第93章 大結局
星際戰争初始,
聯邦軍隊就率先建立宇宙軍事基地,他們占領的小星球比聯合國區軍團的碎土星塊條件要好得多。
基地內甚至還劃分了關押戰俘戰犯的區域。
本來這裏的合金通道隔幾米就有一名芯片人持槍把守,因為蕭家利用“權杖”強行接入,
導致大量生物芯片癱瘓,聯邦幾次搶奪控制權失敗,為不暴露宇宙坐标不得不切斷對芯片人的控制。
于是原本就缺人的聯邦軍事基地現顯得更空曠,猶如一座死城。
四名身穿制服腰佩電擊棍的alpha一邊走一邊說:“這beta運氣好,
要不是他這情況沒法做植入……”
另一個人道:“聽說議會本來想把蕭靖川争取過來,但他二話不說就成了叛軍指揮官,
一點也不顧伴侶的死活。”
“不是早就分居了嘛,估計沒多少感情。”
“那這個孩子是哪兒來的野種?”
“誰知道呢!”
幾個人意味深長地笑了起來。
四道安防門,分別需要不同人開啓。
全封閉式的金屬牢房沒有光和聲音,在極度的黑暗和寂靜中,
Advertisement
身體失去五感知覺,
在星際牢籠裏仿佛靈魂才是唯一被囚禁的事物。
周蘅卿被人粗暴地從裏面拉扯出來時,
眼睛被走廊上的強烈光線刺激到。
他目不能視,臉色雪白,
緊緊閉着眼,
烏黑的眼睫被生理淚水打濕。
分明是個硬骨頭,
哪怕用了刑都不肯松口答應去游說叛軍總司令投降,可偏偏就是這一瞬咬緊牙關的脆弱,
竟然讓這幾個alpha有些晃眼。
“啧,難怪蕭靖川不喜歡,”其中一人用電擊棍挑起他的下巴,“要是omega該多好。”
“這你就不懂了,”另外的人嗤笑道:“越是高高在上的玩起來才越帶勁啊……”
“聽說他之前是聯安局高層,一家子都是當官的。”
“嚯,
當大官怎麽還落到這麽個境地!”
“站錯了隊呗,他家裏人都做了植入手術,就差這一個……還是因為懷孕植入不了。”
周蘅卿意識不清地被拖行着,他用力睜開眼,卻除了白茫茫的強光以外什麽都看不見。
他不知道自己将要被帶到哪去,昏沉間依稀聽見有人在談論自己。
“……時間還夠,要不兄弟幾個先嘗嘗?”
“蕭靖川就算再不喜歡,被人染指也會氣得七竅冒煙吧?”
“到處都是攝像頭,你們就這麽喜歡暴露。”
“怕什麽,有錄像就給蕭總指揮傳一份,獨樂樂不如衆樂樂嘛!”
“到底幹不幹?一句話,過這村可就沒這店了!”
猶豫的alpha沉默片刻後,終究還是沒能抵得過信息素上頭,他抓着周蘅卿的頭發,迫使他擡起臉來,聲音如同惡魔一般:“骨頭這麽硬,待會兒有你哭的。”
他們把周蘅卿拖到了一個無人的拐角處。
周蘅卿在黑暗中被關了幾十天,這其實是擊潰心理防線的一種方式,然而他心理防線高得吓人,聯邦愣是用了無數方式都沒能從他嘴裏撬出有關閑雲山莊布防的內部信息。
智能芯片手術是由人工智能來完成,孕期卻無法行進植入手術,精密的儀器檢查到生物體內有兩個心跳後一直顯示樣本錯誤,不知該怎麽進行下一步操作。
當初“未命名”在進行臨床試驗階段時就沒有考慮過遺傳等因素——工具人要什麽後代,能把命令執行好就不錯了。
聯邦和主星的雙重夾擊,讓冷夏不得不提早交出不成熟的技術以獲得一絲喘息的機會,現在這個苦果聯邦也只能打碎牙齒和血吞。
要不是留着他能用來刺激蕭靖川,聯邦政府早就把他殺了。
可到底這些人還是小瞧了周家的這位小公子——就在幾個alpha解皮帶時,一直跟無知覺似的周蘅卿突然發難,伸手準确地搶過一只電擊棍,功率開到最大!
這玩意兒是高壓戒棍的一種,專門用來對付不聽話的犯人,最高可達上萬伏,周蘅卿用盡全力将面前的那個alpha捅了個對穿!
空氣中飄散着一種令人作嘔的肉被電焦的氣味。
周蘅卿胃裏一陣翻湧,險些吐出來。他視線模糊不清,隐約看見另三個人朝自己沖來,四周圍到處都是電流噼裏啪啦炸響的聲音,于是想也不想就把電擊棍從那人腹部抽出!
這種時候目不能視反而成了一種優勢——那嘩啦啦地帶出來一堆焦黑內髒,場面過于慘烈,獄卒都被震驚得動作一滞。
獄卒喊道:“叫人來!趕緊的!”
“操!還有沒有得救啊!”
“你他媽的……啊!”
第二個人被一軍棍捅進嘴裏,剛才還瀕死的人化身成地獄修羅一般,周蘅卿此時雙眼無焦眼角還垂着淚,但那樣子太過駭人。
基地尖銳的警報聲響起,他眼前都是閃爍的紅光。
周蘅卿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他看東西都是模糊的一團影子,卻在連續幹掉兩個獄卒後,從拐角的逃生梯逃了出去。
到處都是監控,基地的聯邦軍已經出動了。
周蘅卿大腦一片空白,唯一的想法就是逃。
他不知道逃到哪裏去,但是必須逃。
為了蕭靖川,也為了那個意外到來的孩子。
他得活下去!
周蘅卿不知道自己在那一層樓,逃了幾層後,他看見有人從下面的樓梯往上沖,周蘅卿沒有半分遲疑地将電擊棍揮過去!
“我艹!”
h國區語就跟天外一筆似的,周蘅卿聽一怔,對方趁機一肘擊在他後頸,電擊棍掉在樓梯上滾落臺階,周蘅卿昏過去前似乎聽見對方說:
“——隊長你怎麽早不說嫂子脾氣這麽大?”
耳麥中顧引無奈道:“突入組撤離,我要開火了。”
周蘅卿昏迷前最後說了一句:“放開……我……”之後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
聯邦紀元2746年春末,第二次星際大戰爆發,參戰星球覆蓋了聯邦六星。
蕭靖川率領的聯合國區軍團,在戰争的第二個月就打入了2號星球的大氣層,聯軍所到之處,聯邦一敗塗地。
後世對這一場戰争讨論度最大的點,莫過于總司令蕭靖川聯合在國區內的蕭縱,對生物芯片進行反控,最大程度上保護了芯片人質,之後才正式開展反擊戰,将聯邦軍殺得片甲不留。
但另一方面,出于不知名的原因,蕭總指揮官不接受任何降書。
他血洗聯邦星球,鐵甲踏過之處寸草不生,還砍了無數高層的腦袋。在早已廢除死刑的聯邦星際,很長一段時間“蕭靖川”三個字簡直能止小兒夜啼。
沒有人知道蕭總司令的火氣是哪兒來的。
而聯邦大勢已去,太空中到處飄着機甲戰艦的殘骸,處于深山湖邊的百合谷卻依然寧靜如初。
到了五月,野百合開得漫山遍野,幽香的花香氣息能順着湖面的風,一直吹到蘭若閣裏。
這裏不僅埋葬着洛雲,也是蕭斯年的長眠之地,除此之外還有蕭衍長子的衣冠冢。
地方還很大,再埋一個也埋得下。老爺子早在十年前就給自己挑了處好地方——就在洛雲的墓地旁邊。
生同衾,死同穴。
每次老爺子來掃墓時,身邊通常都不帶人,這二十多年來過百合谷的外人一只手就能數得完。
冷夏就是其中一個。
他站在墓碑前,從光滑的石碑上看見身後蕭衍的身影時,臉上的表情并不怎麽吃驚。
冷夏道:“您借病不出,假裝不知道我在山莊,就為了等我安排他們開啓‘權杖’?好救下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
蕭衍沉聲緩道:“是誰把他們變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是他們自己,”冷夏轉過身來,看着老中将日益佝偻的身形,忽然笑了起來:“其實假如真的上軍事法庭,我未必會輸——我手裏有所有試驗品自願參與生物研究的聲明,”
“您不要小看人的欲望,小到一場重要考試,大到想要過上特權階級的生活,人的野心才是最好的驅動力。”
老爺子道:“有的人活得不如畜生。”
“但不是所有人都跟蕭二那樣含着金湯匙出生,有些人終其一生努力,都仰望不到恒華266層的高度。”
“經此一戰,蕭家再次站到了開國功臣的高度,”他說:“然而盛極必衰的道理想必您已經想到我前面去了。”
蕭衍不語。
“您知道我第一次來這裏前,其實非常讨厭這個地方,但聽您聊了您和洛先生的感情後,我深感觸動。”
冷夏不乏追随者,他依然穿着高定西裝,即使大勢已去,這個将聯邦和主星政府玩弄于股掌之中的財閥掌權者依然具備風度。
“我非常羨慕傾佩像您這樣的族長,能給家族提供蔭蔽和保護,而我自認做不到的原因,是我不夠愛他們。”
“冷玥夫夫待你不薄。”
冷夏點頭認同道:“他們把我帶回冷家,養育我長大,照例我不應該再埋怨什麽。”
“但也是他們親手造成了我三姐的悲劇。”
他雙手背在身後,道:“我掌權這些年冷家那些人也過了幾年舒坦日子,我欠他們的都還了。”
蕭衍眸光黯了下來:“蕭斯年是你殺的。”
即使事情已經過去二十多年,老爺子提起這件事時,聲音依然嘶啞得不行。
“是,也不是,二爺去世,損失最大的恐怕就是聯邦。”冷夏的視線似乎穿過山谷裏經年不散的雲霧,穿過時間的長河,思緒飛向了數十年以前,道:“他突然宣布停止新能源試驗,聯邦焦頭爛額,我只不過合理利用他們的這種心理罷了。”
“他們面臨能源枯竭,找不到出路,被統治星推翻是遲早的事。”
所以聯邦想要逼迫蕭斯年就範,而“未命名”又趁機推波助瀾了一把。
“二爺要是不救蕭縱,他不過就是損失一個兒子,反正他還有那麽多……”
冷夏沒有把話說完,因為當年車禍後的這種情況是他也料想不到的——蕭斯年會放棄最佳逃生時間,最後油箱爆炸他都沒讓小兒子受半點傷害,最終在醫院不治身亡。
一步錯步步錯,假如蕭斯年不死,愛他愛到癡狂的冷靈就不會瘋,之後的一切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但是說什麽都晚了,從蕭斯年去世時起一切都成了定局。
冷夏袖子裏落下一把袖珍
槍,冰涼地落在他掌心。
山谷中似乎隐隐傳出野獸的低聲咆哮。
“‘未命名’做的這些事,海雲從頭到尾都不知情,”冷夏想了想,又道:“他原來叫冷憶,是我三姐起的,後來為了接近您我才給他改成現在這個名字。”
他認真地說:“其實還是三姐起的好聽。”
從小按藝術家來培養的冷靈,人如其名靈氣十足,偏偏就愛上了一個她不該愛的人,越陷越瘋狂。
蕭衍緩緩地閉上眼,風吹動他全白的胡須,冷夏甚至不知道這位老人是用什麽支撐着走到百合谷這邊來的。
他毫不猶豫地舉起槍來——砰!
子彈從槍膛飛射而出!
與此同時野獸憤怒的咆哮聲震得山體顫抖,一道雪白矯健的影子從山林裏蹿出來,快如閃電!
黑帝斯撞飛了那支槍口,旋即咬斷了那個人的脖子!
墓地邊純白的百合花上濺上了鮮紅的血。
“洛雲啊,”蕭衍在微風中緩緩睜開眼,眼中沒有絲毫的光亮:“我給我們兒子報仇了,你以後見到我不會再生氣了吧?”
雪豹黑帝斯嘗了人血,暴躁地在墓地邊轉來轉去,鋼鞭似的尾巴甩在身後。它精銳地豎瞳看向了老爺子,最終在死寂一般的沉默中,它溫順地緩緩趴在了蕭衍的腳下。
蕭衍的嘆息聲随着微風吹向遙遠的天際:
“有些人,活得不如畜生。”
**
戰争從初夏打到中秋,臨城的重建工作也在有條不紊的進行。
海灣戰争摧毀的主要地點是港口,周圍的建築物都受到了波及,這一項艱巨的任務毫無意外的又落到了恒華集團頭上。
蕭二少忙得不可開交,無論公司事務還是九處的事務,沒一件省心的。
前者魏勉和方馳還能幫着分攤,後者就比較麻煩了,蕭二不是政治或軍隊出身,政府機構辦事風格跟恒華集團迥然不同,最多有些老爺子帶出來的那幫老幹部一樣,是軍事化管理風格,蕭縱也不太喜歡。
受戰争影響,國區內試行航道項目暫停,并且主星遭重創,整體經濟疲軟,今年恒華集團估計要首次實現利潤負增長。
錢沒了還能再賺,城市毀了可以重建,但戰争帶走的生命卻再也回不來。
這一年秋天來得早,可立秋都過了一個多月,臨城依然籠罩在燦爛的陽光裏,氣溫也絲毫沒有下降的意思。
太空戰場捷報頻傳,蕭靖川猶如一只憤怒的雄獅,揮兵直下,打進了聯邦的老巢——2號星球。
聯邦議會作為聯邦政府的最高機構,議會大廈被摧毀時這些人還想着攜家帶口地逃去五號星球,結果被顧引率領的輕甲軍堵在航道上,一個都不少。
2號星球被聯合國區軍團占領,深藍鑲金色的軍旗迎風而立,經主星軍事總指揮區所有委員長一致同意下,當即下令将新的星際政府改名為“聯盟政府”,并重組議會。
整個星際的勢力都将重新洗牌。
在閑雲山莊超級主機暨人工智能“權杖”的幫助下,生物芯片遭到反控,聯邦星一時半會兒找不到能與蕭家抗衡的主控主機,萬般無奈下指得緊急喊停植入手術,阻止了一大波人質的悲慘命運。
蕭縱未踏出過主星一步,身上的戰功就蹭蹭往上漲,等到戰争結束論功行賞時,他已經夠格當個副部長了——聯邦級別的。
表彰之前就專門有人來試探過蕭二少的意思,蕭縱婉拒了國區的好意。
溝通達成一致後,能看出兩方都明顯松了一口氣。
蕭縱的性格實在不适合玩政治,依照他的聰明才智和手段能力,他要是真想上岸,肯定是一名出色的政客,然而就是太出色了,八字還沒一撇的事,就有很多人開始擔憂起來:星際首富再加上政客的身份,家裏還有幾名開國功臣,這樣一個青年,無疑成為了聯盟的無冕之王。
這是很危險的,他們剛剛推翻了想要統治星際的特權階級,當然不希望這時候再扶持上來一個特權家族。
他的“知進退”讓很多人的心落回胸腔,也讓懸挂在蕭縱頭頂的無形的刀緩緩落下。
“秋老虎”過後,天空變得陰霾起來,一場秋雨一場寒,再有得半個月,就要準備跨入到陰冷的冬季。
書房裏,蕭縱關掉了新聞,端起馬克杯想要喝一口拿鐵時才發現杯子已經空了。
這段時間蕭二搬回市區頂層公寓,因為道路還在修建,他每天乘坐直升飛機往返恒華總部,索性在大露臺上又改造出一片停機坪。
蕭縱真正工作時的效率極高,等手上事情全部安排妥當後,稍微閑下來一點,少爺就又開始不滿了。
他想起剛才在新聞上看見的顧引——授銜儀式上,年輕的少将眼裏攢着滿滿的光,就好像凝聚了浩瀚宇宙的億萬星河一樣。
他穿着軍禮服,胸前滿滿都是金紅的勳章。
新聞主播在播報h國區最年輕的少将的事跡,并且不避諱地表示這是一名在役期間意外分化的軍o。
顯然在這一場表彰中,主星人民的注意力都被“軍o”兩個字吸引。
關于以alpha為主導的軍區出現了一名omega這種事,輿論争議在所難免,可顧引在星際戰場上的軍功卻是實打實的,這一點無需質疑。
蕭靖川什麽人都敢用,也成了一部分軍事批評家诟病的抨擊點,但是勝仗之下什麽都好說,這一點小風小浪根本影響不到蕭總司令——目前新聯盟正在進行內部商議,是否要任命蕭靖川為聯盟的元帥。
唯有蕭二少不動如山,到底還是當個能為所欲為的有錢人比較舒服,事實上假如蕭靖川真的任命元帥,蕭縱的伴侶又是聯邦少将,那麽相對的,恒華和蕭二本身的政治背景又會更加牢固,更別說方女士最近在組建團隊,準備以omega保護協會副會長的身份參與聯盟議員競選。
政商軍三界最鼎盛的黃金家族也不過如此。
可這些在蕭縱現在看來都不怎麽重要,重要的是——
“都半個月了,也不知道先回來看一眼,”他放下杯子,嘀嘀咕咕地抱怨:“天天在外面應酬。”
顧引在這一場星際戰争中戰功顯赫,立一等功四次,二等功總共十八次,其餘大大小小加起來更是多不勝數。
他最先只不過率領特戰隊,專門負責秘密營救周蘅卿,讓總司令蕭靖川沒有後顧之憂。然而任務完成後,蕭靖川給了他一個團,後來又發展到統領一個旅連。
顧少校每一次都能完成上級軍官交給他的任務。
早在他出征前h國區軍方已經打算跟蕭家妥協,因此重新鑄造軍人銘牌,只是當時他們拿給了蕭縱——在國區眼裏,顧引的“價值”是蕭家賦予的,這是他們送給蕭家的一個人情。
而星際戰争發生時,主星的人民時刻關心着前線的事,顧引的戰功藏不住,而這名軍o的事跡更是引起了“omega保護協會”的關注。
經由國區政府和總軍委的商議,顧引依然必須退伍,但決定恢複他的軍銜,将這次星際戰争的軍功計入戰後表彰,連升三級,并向全社會公布這一位全聯盟唯一的omega少将。
這已經是國區軍方的巨大進步,整顆主星沒有哪一個國區的軍部有軍o的先例。
顧引接受了組織的安排和決定,于是原本閑人一個的他先是受到高層的接見,還有一堆軍務彙報要做,回主星後事務和應酬就變得極多,完全抽不開身來的那種。連跟蕭縱好好通一次電話的時間都沒有。
“喵……”
怯怯的聲音自門口響起,一只橘色的爪爪攀着門沿,連推開門的力氣都沒有。
“怎麽肥細,”蕭二的不滿終于找到一個發洩口,他蹙緊眉頭訓道:“成天喊着要給你優化系統,優化有什麽用,連只貓都看不住!”
人工智能反駁道:“這是我的錯嗎?這小東西能管嗎?!它都差點死掉!攀一下門又怎麽了,你怎麽這麽沒愛心!”
蕭縱:“……”
他怎麽會産生這種聒噪的ai比較可愛的幻覺?分明還是山莊裏那臺安靜的好。
橘色的爪子攀了半天,厚重的桐木門也紋絲不動,貓貓聽見屋內的alpha和ai對話的聲音,又虛弱地“喵”了兩聲。
這聲音很快把另一位小祖宗給引了過來。
司令在家明顯橫慣了,整個蕭家從上到下誰不知道蕭縱寵着這只拿破侖短腿貓?這貓人機通吃,就連“怎麽肥細”也經常在屋內投影出一個光球陪它玩。
嬌養的就是不一樣,司令雄赳赳氣昂昂地就來撞這扇半掩得只剩一道縫的門,人工智能驚得連忙開出了一道縫,兩只液體貓一下子就從門縫鑽進了書房。
橘貓瘦瘦小小的,分明還是一只奶橘。它一進來就圍着蕭縱的褲腿轉,時不時還往他腿上趴。
這貓是蕭縱有一天在樓下撿來的野貓。它應該是在臨城遇襲後才出生的,發現時已經奄奄一息了。蕭縱讓人請了獸醫,又是打針又是吃藥又是住保溫箱的,就差沒上icu了,好歹把命救下來。
從那之後小奶橘就格外黏他,只有待在他附近才肯睡覺。蕭縱要是離開一兩天,它就水也不喝貓糧也不吃,縮在角落裏也不肯讓人哄。
蕭二原本并不打算養第二只貓,就連給司令找伴都是顧小引央求的,後來發生了一系列事,蕭縱就順理成章地把這事“忘了”。
家裏的貓被他和顧引慣得無法無天,這貓崽子領回去,指不定要被司令欺負成什麽樣。
一向跟貓的關系是“追貓火葬場”的蕭二少,好不容易遇到一只黏他的貓,說不心動是假的。
洗幹淨驅好蟲的小奶貓顏色粉橘,戰後它在廢墟中艱難生存,到處翻垃圾桶找吃的,還受了很大驚吓,港口重建工作進行得如火如荼,打樁聲半夜都不歇,驚得貓一炸一炸的。
奶貓剛喝完羊奶,身上一股奶味,縮在蕭縱的懷裏還沒有一個巴掌大——獸醫說是營養不良導致的,同齡的貓體型起碼要比它大一圈。
人美心善的蕭二少動了恻隐之心,決定領回去看看司令的反應再做決定。
司令一見到他帶了只野貓回來,尾巴頓時高高豎起,警惕地朝小奶橘“哈”了兩聲氣。
然而奶橘就跟缺了根筋似的,蕭縱把它放在地板上後,它弱弱地朝司令喵了一聲,沒有逃蹿走。
司令豎着尾巴,不怎麽友好地繞着野貓轉了兩圈,把腦袋探了過去,嗅了嗅,打了個噴嚏。
蕭縱還在操心着它倆會不會打架,就看見接下來司令愉快地給奶橘舔起了毛,那模樣,像極了收了個小弟。
蕭二少:……..
就好像此時,沒有安全感的奶橘幾個小時沒見到他,又覺得自己被抛棄了,于是滿屋子地找人,總算找到後就要主人抱抱。
而高冷的司令依然和蕭二保持着相當安全的距離,它坐在一旁舔毛,時不時瞥過來一眼,仿佛在看場子。
蕭縱把奶橘抱了起來,橘貓立馬就呼嚕呼嚕地發出滿足聲。
“帶回來這麽久,怎麽就養不胖呢,”蕭二少心裏想着事,嘴上喃喃自語道:“是貓糧沒挑好麽……”
他撸了一會兒奶橘軟乎乎的肚皮,卻始終提不起興致。
糖都吃完了,顧小引還沒回來,這兩天更是連信息都不回了。
蕭縱讓奶橘去和司令玩,自己則起身離開書房,走到起居室的落地窗戶前。
他這段時間休息時總是不知不覺地就會到這個位置來看,明知道現在臨城還屬于軍隊管轄區域,高空全面禁飛,可還是忍不住過來等。
兩只貓也跟了過來,蹲在了落地窗邊。
一人倆貓就這麽怔怔地望着陰霾的天空出神,像三尊望夫石。
“顧小引,”蕭縱看了一會兒,輕輕道:“你要是再不回來,我就不要你了。”
橘貓不知道是不是聽懂了,着急地用小爪子拽着他的褲腿,可憐兮兮地“喵”着。
蕭縱低頭看它,道:“現在的聽話都是假的,養熟了就知道你也是只小沒良心的。”
天空似乎傳來低沉的轟鳴,但在隔音落地窗的阻隔下幾乎聽不見。
蕭縱卻若有所察地擡頭看向天際。
嗡鳴聲越來越近,一臺黑金的機甲從厚重的雲層中穿透,機甲表面金屬帶着藍色的點光,直直地朝頂層公寓飛來!
蕭縱盯着那一小團漸漸變大的黑點,過了一會兒,原本面沉如水的臉上難以抑制地露出了一絲笑意。
軍用機甲體型龐大外觀威武,在大氣層和宇宙中穿梭自如。
顧引準确地落在停機坪上,艙門一開他就迫不及待地鑽了出來,撲進蕭縱的懷裏!
他穿着幾十公斤重的作戰服,蕭二險些抱不過來,還被撞得退了小半步。
蕭縱努力板着臉拉開距離,道:“軍銜不低了,怎麽還這麽毛毛躁躁。”
“因為我好想你。”顧引誠實道:“好想快點回來見你。”
唯一的遺憾是授銜儀式上蕭縱不在——九處接手戰後重建工作,臨城必須盡快恢複經濟中心的地位。戰争時期是戰士們浴血拼殺的場面,戰後則是這些企業家和政府聯合出力的時候。
顧引沒參加慶功宴,機甲的飛行速度最快,表彰授銜儀式一結束他就火急火燎地趕回臨城。
簡單直率的情話像小熨鬥一樣,讓蕭二少全身心都舒展起來,心裏那一點點的不爽也熨得服服帖帖。
機艙內明明有恒溫調節器,可顧引還是興奮得出了一層薄汗,他雀躍地說:“你看到我穿軍禮服的樣子了嗎?”
“沒有。”蕭縱故意哼道:“我哪有那麽多時間看電視。”
顧引想了想,親昵地蹭了蹭他的頸窩,哄道:“那我再穿一次給你看!”
蕭縱斜眼睨他:“只穿給我一個人看?”
“嗯吶!”顧引毫不猶豫點頭道:“只給你一個人看。”
“是不是被軍委誇得找不着家了?”
“沒有!”
“下次還瞞着我到處亂跑嗎?”
“不跑了不跑了……”顧引的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他驀地頓住,改口道:“不瞞了不瞞了……”
蕭縱這才終于展顏笑了,伸手揉了揉他柔軟的發絲,輕聲道:“笨蛋。”
顧引捉住他的手貼在臉頰邊,軟聲道:“因為有你,我才能所向無敵。”
蕭縱注視着他,眼底滿溢着能愛意和寵溺,他低頭吻住了他。
“我愛你,顧引。”
遇到正确的人才有無限的可能,而他終于在愛與被愛中理解了父親的那一句話:
讓我的愛像陽光一樣包圍你,而又給予你光輝燦爛的自由。[1]
作者有話要說: [1]《流螢集》泰戈爾
完結啦,給我自己撒個花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