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遺孤 我們的大公主回朝,值不值得國師……
安平晞憂心忡忡道:“恐怕到了帝京, 我的人頭也快搬家了。”
風漣納悶道:“此話怎講?”
安平晞垂頭喪氣道:“師父,不用安慰我了,我已經知道了, 你們的女帝和安平家有血海深仇, 和親應該是個幌子吧,我不見得能活到除夕。”
風漣似有些無奈, 道:“莫要杞人憂天,陛下向來是非分明,當年的血債再怎麽也怪不到你頭上。”
“你這些天去哪裏了?”她有些擔心安平曜,“可有去過天市城?見過我二哥沒有?”
“我嘛, 自然是替師父跑跑腿。放心吧,且不說阿曜是我徒兒,就算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會保住他的。”風漣寬慰她道。
“我面子這麽大?”安平晞不由頓住腳步, 眼神一亮, 小心翼翼道:“師父,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風漣語氣慈和道:“什麽問題?”
安平晞悄悄瞥了他一眼, 低下頭扭扭捏捏道:“你——是不是我爹?”
風漣面上神色不由僵住了,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擡手撫了撫頸間的瑪瑙墜子,苦笑着搖頭道:“不是。”
見她眼神一黯,似乎有些失望, 忙安慰道:“但我們也算有些淵源, 你放心吧,等進了京,無論遇到什麽事我都不會坐視不理的。”
“謝謝師父,那我就放心了。”她粲然一笑道。
如今看來, 所謂的命中貴人好像是風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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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擎天堡後,越往北越冷,等到了永寧城時,衆人不得不采辦冬衣棉被等物品。
明明只是隔了一條碧靈江,但卻像兩個世界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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挦綿扯絮般的大雪下個不停,衆人不得不在驿館暫時歇下。
安平晞足蹬鹿皮小靴子,穿着月白紋絹面棉袍,罩了件雪青羽緞白狐皮鬥篷,袖中攏了暖烘烘的手爐,站在檐下看着院中仆從們掃雪。
兩邊廂房前的廊下也站滿了同來的宮女,大家都是初次見到這麽大的雪,自是激動難耐,圍在一起叽叽喳喳好生熱鬧。
和眼前之景比起來,蜉蝣島那點雪沫根本不算什麽。
“這一路有地看了,進來吧,小心着涼。”風漣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安平晞笑着回頭道:“總覺得看不過。”
“等到了平王山,你會見到更大的雪。”風漣道。
安平晞聽到這個名字,不由得轉身走了進去。
廳中頗為寬敞,正對着門的是一排紫檀木八寶屏風的隔段,上面雕着镂空花紋,風漣的聲音便是從屏風後傳來。
安平晞繞過去,見他正站在博古架前看着壁上懸挂的畫軸,畫中是碧靈江與點蒼山這一帶的景致。與南岸的靈秀婉約比起來,北岸大都雄渾壯麗。
“師父,平王山——是什麽樣的?”
“平王山是雲桑版圖的核心,也是五岳之首,高聳入雲綿延千裏,帝都紫薇城和陪都天凰城分別坐落于兩側,它是雲桑王朝龍氣所在,因此數百年來都不曾遷都。”
安平晞幽幽道:“山中可有野獸出沒?”
風漣疑惑道:“為何這麽問?自然會有啊!皇家獵場便在平王山中。”
安平晞澀然一笑道:“看來我命大,竟然沒被吃掉。”
安平嚴救了她,卻也殺了她,說起來算是兩清了。
還好他不是親父,這讓她覺得心裏會好受一點。
杏姨說她襁褓外裹着的是破舊的粗布外衫,也許她的父母是山中窮苦的獵戶或樵夫吧!
可她手中又怎會握着風漣的一半瑪瑙呢?她始終沒有問,一直等着他自己說,但這麽久了他竟從未提起。
即便在世為人,性格卻還是如此別扭,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但既是本性,又何必要去改?
風漣眸中神色瞬息萬變,卻終是一句話也沒說。
安平晞忽然想到了什麽,不由懊悔地拍了拍腦袋,忙道了聲失陪,匆匆出去了。
夕照正在院子裏和幾名小宮女打雪仗,見她招手忙奔了過去,問道:“小姐何事?”
安平晞湊到她耳畔,小聲問道:“你知不知道囚車在哪?”
“好像在馬廄旁邊,”夕照感慨道:“堂堂薛五郎,有朝一日淪為階下囚,卻是連遮蔽風雪的地方都沒有。他好歹收留過咱們,我原想着去找塊油布給蓋一下,但是看守的官兵不讓靠近。”
護送的官兵皆是崔巒麾下,主帥陣前遇刺,險些身亡,于公于私他們都不可能善待刺客。
安平晞雖明白這個道理,卻還是想要試一試,便讓夕照帶着她去了後院。
院中頗為雜亂,矮牆下一排車廂都蓋得嚴嚴實實,其上積雪已打數寸。
只有馬廄旁的囚車并未遮蓋,裏面的人盤膝而坐,渾身落滿了積雪,一動不動,也不知道是否還有氣息。
“這麽冷的天,會凍死人的。你去燙點酒來,給他驅驅寒。”安平晞輕聲吩咐道。
看守的幾名兵卒聚在門口圍着炭火摸骨牌,見她過來忙起身相迎,态度意外的好。
安平晞忙說明來意,其中一人笑着道:“您放心吧,風漣先生說了,那厮就算凍個十天十夜也死不了的。”
“可他有傷在身,”安平晞道:“萬一半路扛不住了怎麽辦?”
“這點我們肯定會注意的,陛下要親審,當然得保證他活着進帝都。”另一人回答道。
“那我能去看看他嗎?”
“當然可以,風漣先生吩咐過了,小姐想做什麽便做什麽。”
安平晞頓時有些沮喪起來,想着自己做什麽都是在風漣眼皮底下。
如今薛立浦傷成那樣,縱然她有本事放了他,他又能逃出幾步呢?
難道薛立浦也有參與懷熹年間的黨争?他究竟是不是北雲人士?
從薛立仁和薛琬琰對他的态度來看,他肯定是薛家人,但他若真的是北雲人士,又為何要在關鍵時刻冒奇險去行刺北雲主帥?
若非崔巒受傷,軍心動搖,北雲定然不會提出和親休戰。說起來,他才是真正扭轉了大局的人。
她攏了攏鬥篷,踩着厚厚的積雪走向了囚車。
精鋼所鑄的栅欄上早已結了層寒冰,看得人心頭直哆嗦。
“薛叔叔!”她輕輕喚了一聲,未見動靜,她便又喚了一聲。
那人身上的雪花簌簌抖落,鐵鏈叮當之聲不絕于耳。
他活動了一下手臂,拂去面上雪花,睜開眼睛瞧着她,神情中滿是戒備。
“琬琰很擔心你,”她壓低聲音道,見他神色稍微,忙問道:“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嗎?”
他複又閉上了眼睛,不耐煩道:“你既與奉颉是一夥的,便離我遠點。”
聲音雖然低啞虛弱,卻是冷若冰霜。
“你說風漣先生?”安平晞頓覺委屈,道:“我認識他僅比認識你早了幾天而已,怎麽就成一夥兒的了?”
夕照帶來了燙好的酒,安平晞遞過去他卻不接,道:“我只喝茶,不飲酒。”
果者酒之仇,茶者酒之敵。①她一時疏忽,竟忘了這一點。以往每次見到他都是與茶為伴,自是不喜飲酒的。
“如今天寒地凍,喝兩口暖一暖身子不要緊吧?”她見他衣衫單薄,腕上血跡早已凝結,便想請大夫來看,可一想到風漣便覺困難重重,他肯定不會同意。
“安平小姐,你的心意我領了。”他不為所動,道:“我自幼便習慣了嚴寒酷暑,這點兒冷奈何不了我,你且去吧!”
安平晞只得悻悻離去,剛轉到前院,就見風漣白袍朱帶,負手站在檐下,遙遙望着她。
這大冷的天,雪花依舊在飄着,他卻未着棉服,依舊和往日一樣穿着飄逸的大袖寬袍,站在風口卻絲毫不見畏縮懼冷之狀。
安平晞沿着廊子走了過去,見他正含笑望着她。
她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徑直回屋去了。
風漣接過夕照手中托盤道:“玩去吧,這邊沒你事了。”
夕照狐疑道:“男女授受不親,風漣先生,您這樣進去不好吧?”
風漣瞥了她一眼,道:“入鄉随俗,我們這邊沒那麽多破規矩,何況我是長輩。”
夕照望着他的背影,心中暗暗思忖着,長輩又如何?難道就不用遵守禮法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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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有株老梅樹,透過窗縫便能聞到絲絲寒香。
安平晞正欲啓窗,便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
她回過頭,就見風漣施施然走了進來,笑着道:“你要做什麽便做,何須背着我?”
安平晞便知道方才自己的蹤跡已被他獲悉,讷讷道:“哪有背着你?”
他挑眉道:“明明說是去堆雪人,怎麽反倒跑馬廄那邊去看囚車了?”他大有得理不饒人之勢。
安平晞咬了咬唇,自知理虧,便不再說話了。
“那人有多危險,你一個小姑娘是不會知道的,我将他置于外間,一則是挫其銳氣,二則是便于監視。”他耐心解釋道。
“可他都傷成那樣了,你好歹請個大夫看看呀!”安平晞不滿道。
風漣失笑,道:“我不就是大夫嗎?傻孩子,我與他師出同門,他的情況我比你了解,哪會這麽容易就沒命?”
安平晞愣了一下,他那聲不經意的‘傻孩子’,竟讓她心底湧起一絲暖意,不由得想起了母親。
這世上只有她一個人會那樣喚她,可母親如今不在了。
她又想起了二哥,想到出城那日他都沒來送,心裏不由大感失落。
風漣見她神情黯然,以為她還在為薛立浦擔心,便道:“看在你的面子上,我讓人将他移進屋中可好?”
安平晞沒有說話,擡起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瞅着他。
“你別這麽看我,想問什麽便問,能答的我自然會答。”
安平晞想到了薛立浦屋中那面屏風,一時來了興致,忙拉着他一起坐下,饒有興趣道:“師父,您和薛叔叔到底有何過節?”
風漣想了想,苦惱道:“你這話問的……我根本沒法接。我們曾是競争對手,兩人中只能活一個。”
“可你們現在都活着。”安平晞托着腮,好奇地望着他,似在等下文。
“那是他命大,有人暗中作保。”風漣苦笑道:“若換成我,早就被剁了喂狼了。”
安平晞忽的起身奔至書案前,牽袖研墨道:“我畫個東西給你瞧,看看認得不。”
風漣甚少見她這般風風火火的樣,起身過去道:“我來幫你研墨鋪紙,看看你到底想畫什麽。”
安平晞畫了一張面具,笑吟吟地遞到風漣眼前道:“這個!”
令她失望的是,風漣的表情并無多大變化,依舊是暗中風淡雲輕的笑,有時候她覺得他那表情就像一張面具。
“你別說不認得。”不給他否認的機會,在他開口前便補了一句。既然薛立浦認識,那他一定也不會陌生。
“我沒說不認識啊,”風漣笑着道:“這是國師的面具,莫非你見過家師?”
“只有國師一個人可以戴?”她有些天真的發問。
風漣忍俊不禁道:“不然呢,你以為誰都能戴?”
她腦中瞬間清明,原來攻城之人便是主持招魂陣之人。可北雲國師為何要救她?
見她眉頭緊鎖,風漣不由問道:“在想什麽呢?”
“我二哥。”她苦惱道。
風漣倒有些意外,坐回去道:“你對阿曜還真是念念不忘。”
“他是我哥哥呀,”安平晞沒好氣道:“他待我可好了。”
“你只把他當哥哥嗎?”風漣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
安平晞有些迷惘,将手中毛筆放在筆架上,擡眼望向他道:“不然呢?”
“其實嘛,”他一本正經道:“也可以當成別的。”
安平晞哭笑不得,道:“那是哥哥呀,還能當什麽?不是親手足,卻勝似親手足。”
風漣無奈地嘆了口氣,道:“也只能如此了,反正他是個榆木疙瘩,這輩子也開不了竅。”
“你不要說他壞話。”安平晞氣鼓鼓道。
“我說的是實話。”風漣狡辯道。
“怎麽不見阿煦?”安平晞突然問道:“這些天你都一個人,總覺得少了些什麽。”
風漣面色微微一變,起身道:“我還有事要忙,先不陪你了。”說着轉身走了出去。
安平晞有些莫名其妙,實在想不通為何提了阿煦他突然就變臉了。
印象中風漣脾氣很好的,她以為過一晚上就好了,結果次日早上用膳時他并不見人影,打發夕照去問才知道他竟自己先走了,說是紫薇城見。
安平晞不由覺得好笑,這也太孩子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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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永寧,又行了兩日後,天便放晴了,隐約可見前方綿延起伏的崇山峻嶺。
安平晞知道,那便是風漣口中的平王山,那山中是她的故鄉吧?
她暗自搖了搖頭,她的故鄉在林木幽深的青鸾山,她曾栖息在樹影裏、花藤間、水澤中、雲霧裏,百年彈指而過,原來魂魄的壽數竟那般長?
眼前是一望無際的平原,官道兩邊倒是有不少村鎮,星羅棋布般,遠遠望着頗為壯闊。
北雲版圖真是遼闊無邊,遠比她相像中還要大。
除夕前一日,紫薇城終于遙遙在望。
從那輪廓看去,竟是要頂四五座天市城。
夕照趴在窗前不住感嘆,“有生之年竟能看到紫薇城,真是值了。”
安平晞望着那龐然大物卻覺得有些心慌,這一路上倒還坦然,可眼看着就要到了,她卻突然感到一種舉目無親的凄惶和孤寂。
夕照原本沉浸在自己的快樂中,忽地感到氣氛不太對,扭頭看向安平晞,竟在她眸中看到從未見過的驚慌和脆弱,自打她跟了安平晞,還是第一次看到她這樣,饒是她再沒心沒肺,一想到莫測的前途,心中也不由得湧起一絲擔憂。
“小姐,”她輕輕拍了拍安平晞的肩,安慰道:“別怕,不管發生什麽事,夕照這次一定不會再讓你受到傷害。”
安平晞縮了縮肩,把臉埋在掌心,低聲道:“夕照,我心裏好亂。”
當晚車隊在臨近的鎮上修整,安平晞躺在床上徹夜未眠。
南雲如今什麽狀況,她一無所知。那個神秘的國師究竟什麽時候出現?他為何會提出和親?
她北上之後,崔巒大軍卻一直駐守在碧嶺江畔,如今迷津已破,想要殺過去随時都可以。
薛立浦行刺的動機是什麽?究竟是薛家指使還是他個人行為?
她閉上眼睛,面前便會浮現出火光漫天血流成河的景象,這一世真的能讓戰禍不再蔓延嗎?
也不知道二哥病情如何了,他一定要安然無恙才好。
……
早上起來外面白茫茫一片,竟是落了一夜雪。
夕照領着人在簾外候着,聽到動靜悄悄進來查看,見她頂着一雙烏青的眼睛,忍俊不禁道:“小姐,今天要進城呢,你這……看來妝娘要有的忙了。”
安平晞天亮時眯了一會兒,這時候坐起來只覺得頭腦昏漲,兩眼酸澀,只得打起精神道:“別廢話了,快來準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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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正門為朝陽門,其次是鳳陽門、開陽門。
鳳陽門上有角樓,高峻巍峨金碧輝煌。
銮駕行至門外時停了下來,鹵簿儀仗皆留在原地,承寧帝僅帶着兩人緩緩登臨高樓,靜靜的憑欄遠眺。
“陛下,他們此時想必才入城。”身後那名中年女官微微躬身,輕聲道:“您要麽先……”
承寧帝緩緩擡手,女官便輕輕退開,不敢再勸。
她是北雲權勢最盛的女人,待收複南雲後,她便是雲桑王朝第一人。
她的一生充滿了傳奇色彩,本該是離權力核心最遠的人,卻因命運使然最終承襲大位,站在了權力巅峰。
在外人眼中,她是天眷之子,享受無上榮光,可昔年的苦楚艱辛又有幾人知?
“母皇陛下,”女官身畔那名高大英挺的華服青年走上前來,不解地望着空蕩蕩的廣場,道:“兒臣不太明白,我們為何要與安平家聯姻?”
他眉眼中郁憤難平,卻又不敢表露,只得強行壓抑着。
承寧帝緩緩轉過身,長眉微挑道:“朕何時說過此話?”
青年面頰微微一紅,疑惑道:“難道……難道是誤會?外間不都在傳聞,您要替兒臣指婚……”
和親之事傳的沸沸揚揚,恰好平章王回京述職,于是便有人牽強附會,風傳女帝将為他與南雲女子指婚。
他自是不信的,當年公主府滿門被屠,年僅三歲的他從死人堆裏撿回了一條命,母皇更是逃入深山,颠沛流離半年多,雖受盡磨難得以生存,但産自野外的妹妹卻生死未明,半點蹤跡也找不着。
當年帶兵圍剿公主府的,正是太子太保安平嚴。這份血仇,就算再過一百年也不會忘。他自己忘不了,他知道母皇也不可能忘。
女帝端莊冷肅的綻出一絲笑,“你何時竟也學着捕風捉影了?”
“難道和親不是真的?”青年略有些慶幸,讪讪道。
“和什麽親?江南本就是雲桑國土,我們随時都可收回。”女帝道。
“那她究竟什麽來頭?竟要勞煩國相大人親自迎接?”青年愈發迷惑。
女帝長長吸了口氣,壓抑着心底的激動和喜悅,緩緩道:“不僅素和去了,奉颉也去了。”
“這……母皇陛下,安平家與我們有血海深仇,仇人之女竟要勞煩國相與國師去迎接?”青年再也忍不住,憤憤道。
女帝擡手,輕輕拍了拍他僵硬的臉頰,柔聲道:“奉颉此番南下,無意間尋回了你妹妹。你說,我們的大公主回朝,值不值得國師與國相親自去迎?”
青年怔了一下,不敢置信道:“怎麽可能?妹妹怎麽跑去江南了?”
女帝複又望向朝陽門的方向,語氣中滿是壓抑不住的激動和喜悅,“若她從未離開,我們怎會整整十七年遍尋不着?”
“真的是妹妹?”青年面上又是激動又是忐忑,“國師大人家竟建此奇功,實在是可喜可賀。”
“這是意外之喜,我們誰也想不到她竟在江南,更想不到她的身份會是安平嚴的女兒。若那老賊知道她的身份,我們豈能順利接她回家?因此奉颉才擅作主張,以和親的名義将她帶了回來。”承寧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