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是,大将軍留有遺命

朝晖默默低下頭, 輕聲道:“是,大将軍留有遺命,任何人不得傷害太子一分一毫。只是……”他頓了頓, 道:“二公子不知為何極其仇恨太子, 當初便是他将太子逼往永福的。”

安平晞道:“軍中之人皆對大将軍敬若神明,既然他留有遺命, 那便不會有人敢對雲昰動手。他們無論誰占了上風,都無法殺了對方,不過是一場鬧劇罷了,所以, 你還擔心什麽?”

朝晖道:“小姐所言有理,可刀槍無眼,萬一誰失手了可如何是好?”

“你能阻止他們動手嗎?”安平晞反問道。

朝晖搖頭,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

安平晞望着他, 想到前世二哥死後, 便是朝晖将她接回天市城的,估計她死後他也被安平嚴滅口了吧?

她不由得也微微嘆了口氣, 但願這次大家都能逃過一劫。

那邊打鬥聲越來越激烈,隐約聽到一陣驚呼聲。朝晖不由得跳起來, 疾步奔了過去。

安平晞心頭疑惑,忙站起來跟了過去,擡頭就見雲昰負傷踉跄奔出, 安平曜持槍疾追, 衆人搶上前去拼命攔住了他,而他手中長槍毫不留情,竟已刺倒了數人。

“将軍請息怒,大将軍留下遺訓, 任何人不得傷害太子殿下!”有人擁過去攔住安平曜道。

“你們如今效命的是我安平曜,不是我父親。”安平曜怒吼道,奮力踢開面前跪求的兵士,正要撲過去,又被橫沖過去的兩人攔住了。

雲昰衣衫破裂血跡斑斑,回頭看到安平晞,有些尴尬的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他一見我就喊打喊殺。”

安平曜此刻便如同發狂了一般,對阻攔者毫不留情,衆人又不敢對他動手,頃刻間便又倒下了幾個,朝晖沖過去大喊道:“二哥,別沖動。”

夕照也急得滿頭大汗,跑過來道:“小姐,您想想辦法呀!”

安平晞道:“方才他說什麽你沒聽到?我此刻發聲無異于火上澆油。”

朝晖竟也沒能攔住,被安平曜一槍杆擊倒,夕照急忙奔過去相扶。

安平晞這才緊張起來,轉頭就見雲昰橫刀身前,做好了迎戰的準備。

“二哥,”雖然知道無濟于事,她還是忍不住喚了一聲道:“你先冷靜一下,有話……”

她話音未落,安平曜便挺槍刺了過去,兩人又戰作一團,雲昰在存心避讓,但他卻是招招致命狠辣異常。

“怎麽會這樣?”安平晞心急如焚,走到夕照和餘晖身邊,道:“那麽多人都攔他不住?”

朝晖滿面緊張,死死盯着場中,夕照道:“二公子究竟為何非要對太子殿下下殺手啊?”

突聽身邊的餘晖大喝了一聲,“二哥,停手!”

安平晞忙望向場中,就見安平曜手中槍尖已到了雲昰胸前,不由得吓得倒吸了口涼氣,尖叫了一聲疾奔過去,死死抱住他手臂道:“你瘋了嗎?你真的要殺他?”

安平曜此刻已經失去了理智,一把甩開她道:“我不殺他,誓不為人。”

夕照跑過來扶起了她,心急如焚道:“現在可如何是好?”

“你們把他制住不就行了?”安平晞揉着硌疼的手掌道。

“他如今是家主,誰敢動手?”夕照反問道。

只聽得哀嚎聲不斷,眼見他又打倒了兩名兵士,安平晞望着滿地傷兵,一時間記得滿頭大汗,她剛站起身,忽覺頸上一涼,就聽得身邊夕照驚叫了一聲。

她微微垂下眸子,看到脖子上架着一把鋼刀。

“二哥,”身後傳來朝晖的聲音,“你再不停手我就殺了大小姐。”

安平曜一個失神,轉頭竟看到朝晖挾持了安平晞,變生肘腋,在場所有人都驚呆了。

“小姐,對不住了。”朝晖小聲道:“您別怕,我不會傷到您的。”

安平晞想要說話,可是手腳卻止不住的顫抖起來。

周遭突然天昏地暗,無形的恐懼一點點爬上心頭,漸漸擴散至全身。

她想開口說話,可是渾身發軟牙關打顫,四周一片寂靜,不知何時身邊一切全都消失了。

**

安平晞發現自己被人扛在肩上,暗夜無月,耳畔只有呼呼冷風聲。

随着一陣頭暈目眩,她被那人丢在了地上。

她慌忙爬起來,看到挾持她的人竟是安平曙,他朝着高處拱手道:“父親,人帶來了。”

她本就衣衫單薄,膝蓋和手掌擦在冷硬的地面上疼得直吸氣。順着安平曙的眼神,她看到高牆後的屋脊上站着幾個高大的黑影,為首之人身形高壯偉岸,從輪廓來看應該是穿着盔甲。

他身後兩名侍衛身形筆直如标槍,隐約透出森然殺氣。

身前另有兩人,手中各提一盞燈籠。

冷汗忽然濕透了鬓發,她突然想起來了,這是前世身死南平巷的回憶。

“帶上來!”最高處的安平嚴擺了擺手,就聽得一陣腳步聲起,她轉頭去看,暗夜裏走出兩名手持火把的黑衣大漢,那兩人後面拖了個人,也不知是死是活。

她忍不住走了過去,俯身借着火光查看,卻見那人竟是朝晖。但此刻的他卻是慘不忍睹,發髻散亂衣衫破裂,渾身都是血腥之氣,手腳和脖頸都被鐵鏈鎖着,雙眼緊閉,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裏。

其中一名大漢擡腳踹了他一下,喝道:“別裝死了,還不起來見過大将軍?”

朝晖被踹地翻了個身,咳嗽了幾聲竟然真的悠悠轉醒。

但他看也沒看安平晞一眼,跌跌撞撞地上前幾步,伏跪在地不停地磕頭求饒,像是害怕極了。

安平曙沉聲道,“阿晖,安平家待你不薄,你為何做出此等背叛家族的事?”他說着瞟了眼安平晞。

火光在她蒼白的面上閃爍,将那雙黑眸映地愈發深不見底。

安平曙突然怔住了,三步并作兩步走了上來,有些失神地盯着她的臉。

朝晖爬起來,聲音嘶啞道:“大将軍,屬下都是遵從二公子的遺命,屬下從未有過背叛家族之心。”

他轉頭望了眼安平晞,喘了口氣道:“至于這個姑娘,屬下也不知道她的底細,只是看她長得像大小姐,所以帶回來想要請大将軍和上将軍過目。”

“阿曜究竟是怎麽死的?”安平曙忽然轉過去,蹲下身按着餘晖厲聲道:“既是意外掉進冶煉爐,又如何會留下遺言?”

餘晖戰戰兢兢道:“屬下不知,屬下真的不知……”

“如此廢物,留着還有何用?”安平嚴緩緩開口,語氣雖然平和,卻讓人不寒而栗。

朝晖吓得一個哆嗦,急忙叩頭道:“屬下萬死,求大将軍饒命啊!”

安平曙目露寒光,冷冷道:“在父親面前,你還是不要耍小聰明的好。”

朝晖伏在地上篩糠似的抖着,斷斷續續道:“二公子并非意外,他……他是自願的,有人給了他一塊古怪的令牌,說是若能煉化便可通靈,能夠感應天地溝通陰陽。他用了很多方法,都無法将那令牌煉化,最後……最後聽人說,只有人的血肉才能将其煉化,這樣一來魂魄便會附着其上……”

“荒唐!”話還沒說完,安平曙已然大怒,猛地站起來道:“無良術士的妖邪之言竟也敢信?為何不早點上報?”

安平晞擡頭望了眼高處那個黑影,見他抱臂而立泰然自若,似乎并不為所動。

朝晖已然吓壞了,忙不疊解釋道:“當時大将軍和您都忙于軍務不在府上,屬下、屬下實在不敢驚擾,何況屬下以為二公子也就說說而已,不會真的去做傻事……”

“父親,”安平曙怒瞪了餘晖一眼,轉向高處拱手道:“請您下令嚴查,勢必要将蠱惑阿曜之人找出來,這個仇我們安平家決不能善罷甘休。”

“你的弟弟你還不了解?他所結識的外人,也不過就冶煉局裏那些。”安平嚴冷哼了一聲,話鋒一轉道:“當務之急并非個人恩怨,此事過後再說。”

他說着望向了安平晞,虎目含威,令人不由得心頭一凜。

“此女膽大包天,竟敢冒充我安平家的人,該當何罪?”

安平曙咬了咬牙,道:“先帶回去嚴加拷問,定能找出幕後布局之人。”

“用不着那面麻煩,只要她死了便可一了百了。”安平嚴語氣森然,冷冷道。

安平晞不由得打了個寒顫,雙手緊緊抱住了肩。

“父親……”安平曙下意識地喊了一聲,似是想要求情。

“難道你想讓日間之事再發生一次?”安平嚴語氣上揚,帶着一絲隐隐的怒火。

他從腰間撤出一把三尺來長的佩刀,揚手擲到了朝晖面前,道:“給你個将功贖罪的機會,殺了她,今夜之後,一切就當沒發生過,你依然是将軍府的副總管。”

朝晖渾身一震,雙手不由得顫抖起來。

“否則,你做過的事便一一算個清楚,安平家從來不養廢物。”

朝晖雙肩抖索,顫着手撿起了那把軍刀,緩緩側過頭望向了安平晞。

她從他眼中看到了掙紮着的殺意,不由得後退了一步。

朝晖慢慢地站了起來,當他拔出雪亮的軍刀時,那雙手已經不再顫抖。

“父親,或許還有別的辦法?”一邊的安平曙面露痛苦之色,忍不住出聲道。

安平嚴沒有說話,朝晖已經朝她走了過來。

生死危機之下,她也顧不了別的,下意識地跑向了安平曙,緊緊抓着他的手臂哀求道:“大哥救我!”

安平曙微微動容,下意識将她護在了身後,仰頭懇求道:“父親開恩,看在孩兒的面子上,暫且饒她一命,等事情調查清楚之後再做發落如何?”

安平嚴意味深長的笑了一下,道:“曙兒,你為何要替她求情?若她真是你的小妹,那你可別忘了你那孩兒是如何慘死,你的弟弟又是因何而亡?若她不是你的小妹,你何故為了一個外人忤逆為父?”

這番話宛如晴天霹靂在耳畔炸響,安平曙眼中最後一絲柔情驟然便冷,長吸一口氣拜了拜道:“多謝父親提醒,孩兒受教了。”

他說着轉過身去,望向安平晞道:“我的小妹已經死了,你終究不是她。”

“我是不是她重要嗎?你們不過是想趕盡殺絕罷了!”她滿心驚恐絕望,凄聲喊道:“是誰逼瘋了她?又是誰逼死了她?”

她望着持刀相向的朝晖,忽然放聲大笑道:“你為了自保殺我,我不怪你,但我今日若死了你也別想活着。”

朝晖不明所以,但握刀的手還是堪堪頓住了。

“太子為何要拒婚?只是一句話罷了,可你們卻偏要瞞着我,所有人都瞞着我,父親,我跪下來苦苦哀求您,您也是一句話都不說。我想破了腦袋也想不明白,遺诏下達時他都沒有反對,為何僅僅過了一夜他就改變主意了?那日在芳信亭畔我問過他,他說只要父皇下旨他自當遵從。早知道會賠上自己的一生,我就不會去向先帝求這樁婚。”

“你真的是晞兒?”安平曙神情突變,一把抓住了她的肩,顫聲道:“晞兒,你回來了?”

她卻似沒有聽到,仰頭瞧着安平嚴,凄然笑道:“父親想隐瞞的真相我已然知道了,我也明白了為何皇後一直屬意薛家小姐,因為我是您和她的私生女,我與太子是親姐弟,她當然不願自己的兒女做出亂倫的事。”

風聲蕭蕭,就見一片衣角拂過,安平嚴已然落下地來,從呆若木雞的朝晖手中一把奪過軍刀,大步上前輕而易舉地扯住她,不費吹灰之力便将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诋毀皇後,其罪當誅。”他面無表情,正要擡手時忽然聽到遠處傳來整齊劃一的腳步聲。

暗夜裏奔出一個黑衣探子,神色慌張道:“不好了,太子殿下帶人過來了。”

安平嚴冷硬的面上閃過一絲異色,皺眉道:“他來做什麽?”

安平曙已經從震驚中緩過來,忙出聲道:“殿下對父親多有猜忌,您此刻不宜露面,便讓孩兒留下來與他周旋吧!”

安平晞回過神來,忽覺頸間一陣寒涼,尚未來得及出聲,便聽到了安平曙和朝晖的驚叫。

“住手!”有人遠遠喝道,安平嚴手中的軍刀‘當啷’一聲落下地來。

她渾身癱軟,兩手緊緊捂着脖頸,溫熱的血液不斷從指縫間流出,頃刻便染紅了整個前胸,正滴答滴答地往腳下滴落。

暗夜突然褪去,周圍又變成了嘈雜的荒原,可是安平晞清楚的感覺到一股熱血從脖頸流了下來.

這個瞬間她只覺眼前一黑,意識消散之前,好像聽到了夕照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

随着安平晞一起倒下的,還有她身後的朝晖。他的脖頸上插着一枝三寸長的小箭,頃刻間鮮血染透了衣衫。

安平曜早已魂飛魄散,丢下手中兵器奔了過去,先抱起安平晞查看了一番,見她并未受傷,這才長長舒了口氣,命人将朝晖送回去醫治。

不多時衆人盡皆退散,這片荒園只剩下他們三人。

安平曜驚魂未定,滿面凄惶地望着懷中昏迷的安平晞,雙手因為驚恐不安兀自顫抖着。

雲昰緩緩走了過來,神情複雜地望着他,緩緩道:“你明明可以為了她連命都不要,為何如今卻絲毫不顧她的想法?”

安平曜擡起頭,狠狠瞪了他一眼,道:“你想說什麽?”

“有些事情可能很匪夷所思,但那卻是真實發生過的,我知道你因為某種機緣,早已想起了那些過往,是不是?可我實在想不明白,你為何執意要殺我?”

“你竟然……你竟然也想起來了?”安平曜眼中不由得升騰起灼灼怒火,逼視着着他道:“那我問你,你為何要那麽對她?既然定下婚約,你為何不娶她?兩年多來,你一句話都不說,你知不知道她是怎麽熬過去的?”

明明是那麽遙遠的記憶,對他來說卻仿佛就在昨天。

無數個日夜,他站在小院外的池塘邊,望着頭頂那可棵梨樹從花開到結果,再到落葉凋零。可是她始終沒有邁出那扇院門,就好像與這個世界隔絕了。

“對不起!”雲昰緩緩低下了頭,眼中滿是痛楚和悔恨,“我……當時母後騙我說阿晞是她的女兒,是我同母異父的姐姐,所以我們不可以成婚。我信以為真,不知該如何面對她,竟那麽生生錯過了。”

安平曜忍不住大笑出聲,“雲昰,你不覺得太滑稽了嗎?就因為這樣牽強的理由,你便誤了她一輩子?那你為何不來我家問?晞兒怎麽可能是那個毒婦的女兒?她出生在紫薇城,這是我們全家有目共睹的,可你卻偏信皇後那個毒婦的無稽之談,世上怎麽會有你這樣愚蠢的人?”

雲昰也不辯解,任由他罵着,他心中也在問自己,為何當年就沒有懷疑呢?因為他太過怯懦,害怕會得到自己最害怕的答案。可逃避有什麽用呢?最終他還什麽也沒能躲過。

“我當年的确錯的離譜,我對不起阿晞,是我害了她一輩子。”他忍住心底的酸澀,道:“我一直想親自跟她道歉,可我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她其實早就想起了一切,所以她再三拒絕我,害怕重蹈覆轍。”

安平曜忽然沉默了下來,垂眸望着安平晞沉靜的臉容。

“你應該知道,她心裏很痛苦,始終懷着對你的感激和愧疚。我想如今在她心中你一定是最重要的人,可是……她也只能把你當做哥哥。”雲昰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安平曜有些暴躁地打斷他道:“不用你提醒,我比你清楚。”

雲昰撫着胸前傷口,輕咳了一聲,有些虛弱道:“我愛了她一百年,就算是死也不會放手的。但我、但我不會去逼迫她,我會等着,等到她願意接受我的那一天……”

“什麽一百年?你究竟再說什麽?”安平曜一頭霧水道。

雲昰立足不穩,扶着一塊亂石緩緩坐下,望着遠處的天空喃喃道:“前世我死以後與她合葬……”

“憑什麽?”安平曜憤憤道:“她恨死你了,才不會想要跟你同穴而居。雲昰,你好卑鄙。”

雲昰苦笑道:“她生前我欠她的,在她死後都還給她了。我們舉行了婚禮,已經是夫妻,為何不能合葬?人非聖賢,孰能無過?過而能改,善莫大焉。”

安平曜說不出話來,只覺得無比傷心。他所做的一切終究只是多餘,因為她的姻緣前世早已注定?

雲昰繼續道:“我死的時候天市城還未破,後來發生了什麽我便不知道了。那時候我只想去找阿晞,我本就不是太子,也對一切感到無比厭倦。可是歸于地府後才發現阿晞的主魂始終在世間游蕩,你可能還不知道吧?當年你以身為祭開啓招魂陣并未能徹底将她複活,那個陣法只召回半魂,所以複活後的她只是一具行屍走肉,只有那一半魂魄死後歸于地府,卻因為殘缺不能入輪回。”

安平曜滿心悲怆,定定望着他道:“我不知道,為何你會有那些記憶?為何我對死後的一切渾然無知?”

雲昰嘆了口氣,眼含悲憫地望着安平曜,實在不忍心告訴他真相。他神魂俱滅,已經徹底消散于天地間,所以是沒有輪回的。又怎麽會有死後的記憶?他如今想起一切,應該是幽冥令的作用。可是為何隔了一個輪回,幽冥令卻依舊還在?這個他自己也想不通。

“任何事都要講機緣,你不記得也沒關系。”他嘆息道:“記得又能如何?我在冥河上苦渡百年終于等到了她的主魂歸來,但她早已忘了自己是誰,直到我将那只用幽冥令所鑄的手镯給她,她才終于想起了平生。但我曾定下契約,她回歸之日,便是我消散之時。我離開前跟她指明了道路,讓她去入輪回開啓新生,但沒想到……”說到這裏,他的聲音不由得激動起來,“沒想到她竟回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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