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3 前往荊國

“胤公子,我跟你說啊,那東街的陳姑娘可是我們這一片最賢惠的了,脾氣品行都是沒話說的,你這男未婚,那陳姑娘女未嫁,正是天生一對呢,要我說……”

胤禛周身的氣息一冷再冷,雙眸就差飛出無數個冰刀子戳死眼前這個傳聞中說媒的老漢了。

“我已娶妻。”胤禛克制着打人的沖動,冷硬地道。

“胤公子啊,這沒什麽,想咱們莘瀾誰家不是一娶幾個的?等你娶了陳姑娘,你那妻子做了二房不就是了,我跟你說,這陳姑娘……”

胤禛怒火上湧,他拒絕的還不夠明顯嗎?為何這老頭如此沒皮沒臉?巴巴地跑上門來說媒也就罷了,竟還是個……還敢說,要他的徽音屈居人下,簡直是膽大妄為,狗膽包天!

“胤公子,你夫人怎麽不見?你娶陳姑娘的話,可得叫她出來好好說說,這屋子得打掃吧?各樣東西得買吧?正好,你夫人跑腿辦妥了,日後陳姑娘進門當了主母,還能待她好些,否則……”

“滾!”一個“不見”徹底戳到了胤禛的痛腳,他要是早早等來了人,又何至于窩在這裏受這等氣?使力推出這喋喋不休的老東西,他“砰”得一聲,大力關上了門,“爺有妻子,管你什麽姑娘,通通給爺滾遠點!”

渾身冒寒氣的胤禛大步回屋,氣得砸了本來就沒怎麽用過的茶壺茶具,可發了一通脾氣後,他卻又禁不住開始悲傷惶恐,徽音究竟什麽時候找到他?還有多久才會找到他?或者……她還會不會找到他?

……

第二日,胤禛清晨起身,穿衣洗漱後,鎖上門前往供職的窯場。當日選擇謀生之道時,他不是沒想過其他的行業,但回顧他經過的四百多年,除了當皇子、當皇帝,還真沒幹過其他的事,寫詩作畫自幼就學,可這些東西拿出來,若不是那有文采的,誰又明白其中滋味?

從前他身在高位,別人自然奉承着,哪怕寫得不好、畫得不好也無人會說,他的字的确被翰林們誇獎過,可如今身在市井,平民百姓們也就是圖個新鮮罷了,根本不會欣賞什麽。

本來也想着做個賬房什麽的,然而……一身傲骨的他,根本做不來向人低頭的事,習慣了高高在上,真的很難矮下身段,所幸他從前喜歡設計瓷器圖樣,倒也因此尋了個事做。

“胤公子來了?”窯場的工頭遠遠就迎了上來,看神色似有些不對。

“趙工頭怎麽在這兒?你沒看着工人們?”胤禛略感驚訝,這是怎麽了,看着像是來迎他的?

“胤公子,給,”趙工頭拿出個布包塞過去,一臉同情地道,“這是您的工錢,東家說,您以後不必再來了?”

胤禛表情冷下來,接過布包掂了掂,像是有個十幾兩的樣子,他沉默了一會兒,問:“可是我哪裏出了差錯?”

趙工頭左右看看,掙紮了半晌,終是小心地道:“胤公子,您就當是丢了份工,而且……我建議您盡快離開霖城吧,東家的族親是城主大人跟前的得意人,您推了給他女兒說親的媒人,東家正火着呢,這事怕是……”

胤禛苦笑,從前都是別人看他臉色,如今可好,完全倒了過來,權勢啊……

“多謝趙工頭,我明白了。”胤禛道謝轉身,原路向回走。

一邊走,他一邊想着處境。目前他手裏還有幾十兩的銀子,除了當日賣那檀木料剩下的三十兩外,就是這幾個月掙來的了,減掉花銷後便放下了,這點銀子連從前他私庫的零頭的零頭都及不上,可現在卻是他所有的家當,眼下丢了差事,又該如何是好呢?

照舊買了些平日常吃的一家鋪子的糕點,胤禛想着回頭再出去找找活計,好在他現在對霖城也熟了些,想必沒有剛開始那麽麻煩。

可惜,讓他意外的是,無論去哪裏,人家只要一看見他,就說人夠了,或者不需要雇人之類的話,便是他心一橫去應征賬房先生,人家也不要他。

跑了十來天,始終沒找到一份差事,一個好心的店老板透漏消息後,他才知道還是拒婚惹的禍。

這下,胤禛不苦笑了,他開始郁悶,十分十分地郁悶,于是,郁悶之下的他,幹脆窩在房裏不出去了。

直到……

“有人在嗎?能否借碗水喝?”

間隔均勻的敲門聲,讓胤禛幾天內第一次走出屋子,他随意打理下衣衫,長發松松紮了根帶子,就去開門了。

“我家不……是你?”門開的剎那,胤禛驚訝了一瞬,門外站着的并不是他以為的陌生人,而是初來莘瀾時見過的那個蒼公子。

蒼以勤微微含笑,一身面料極好的綢緞長衫,長發束在頭頂的嵌寶石銀冠內,所謂風流倜傥,說的就是現在的他了。

車武和安陌跟在後面,彼此相視了一眼,怪不得公子緊趕慢趕到了霖城,卻原來是為了這個人。車武打開折扇輕輕搖着,一年前他們叢林相遇,彼此都套過話,這位公子說他一直跟着師傅在山中學藝,所以才對各地情況不太了解,可據他們在那之後調查的情況看,似乎并非如此。

“胤公子不請我們進去坐坐嗎?”蒼以勤扶着破舊木門的門邊,目光溫和地看向似乎想着什麽的胤禛。胤禛,是了,他這一年一直派人在霖城蹲着,就為了探查這位公子的消息,知道他文采不錯、學識淵博,還知道他字寫的極好,後來又知道他精通瓷器設計,聽到他因為拒婚而被辭退,這才匆忙趕來,就怕他遭人設計受了罪。

還好,來得不遲。

這邊的胤禛心念電轉,終還是側身讓開:“蒼公子請。”第一次見到時,憑他的眼力就看出這不是個身份簡單的,一路同行到霖城,更是确定這蒼公子非富即貴,加之一身內斂的氣質,他斷定這人屬于“貴”的那一類,本以為不會再見,誰知……

胤禛的頭腦并不簡單,人也聰穎敏銳,他絕不相信這人是路過的,但他現在有讓人圖謀的價值嗎?不曉得這人究竟目的何在了。

安陌不着痕跡地觀察着在前引路的那名公子,比之一年多前,這位公子雖然換了尋常料子的青衫,可那清俊卓然、雍容優雅的氣質倒是有增無減,單一過眼,也給人一種清冷淡漠的感覺,不親熱、不溫善,卻很耐看。

坐到屋內,蒼以勤四顧着打量這處居所,擺設簡潔普通,甚至可以說是簡陋,不過卻并不顯得寒酸,反而透着一股獨特的韻味,一如……他視線落到正擺弄茶壺茶杯的人身上,一如這人給人的感覺。

胤禛望着茶壺茶杯尴尬了,他不會生火,更不會燒水,雖然儲物戒指裏有茶葉,但……

蒼以勤見此笑了下,他可是知道的,這人連照顧自己都成問題,廚房更是從未生過火,今兒想喝杯這人泡的茶看來是不可能了。他一個眼神掃過自己的兩個屬下,其中的安陌很快會意,恭身應是後拿起茶壺出了門,往廚房走去。

“……蒼公子,不如去外面吧?”胤禛臉僵了一下,不太好意思地提議道。

“不了,這般正好。”蒼以勤搖頭,瞧着這人現在的模樣,他倒是覺得有趣,完全不同于屬下報上來的清冷,顯得鮮活了許多。

“公子,屬下去看看安陌能不能行。”車武回禀一聲,轉頭出了門。

屋裏只剩下了蒼以勤和胤禛兩人,胤禛倒不覺得有什麽,他從前習慣了這樣安靜的氣氛,所以絲毫不覺得奇怪,反是另有心思的蒼以勤,面上笑意見柔,眼中似乎劃過了幾許羞意?

“蒼公子可是有事?”胤禛淡淡開口,遞過去一個疑問的眼神,他并不打算繞彎子,直接問了看看對方的态度,他才好仔細思量。

“實不相瞞,此次前來霖城,确實是來找公子的。”蒼以勤坦然擡頭,目顯誠懇道,“聽聞公子書法出衆,在下其實是想聘公子為師,教習書法的。”

教書法?胤禛愕然,他想過許多種可能,唯獨沒想過這一種,只是,在他正好找不到差事的時候,就剛好來尋他為師,這……讓人不由得不深思啊!

蒼以勤似沒有察覺到主位上那人變深的目光,換了自稱道:“家父常常訓斥我字寫得不好,我也下苦功練過,但成效甚微,前不久從霖城的客商那得了一幅公子的字,打聽之下就想來拜師,沒想到……”他笑了一下又道,“他們說的‘胤公子’就是你,早知如此,我就該在一年多前拜了師才是呢!”

乍聽之下很合理,可一一推敲後,胤禛就知道這不過是個表面說法,只怕是他早就被盯上了吧?

蒼以勤有些忐忑地看着仍舊沉默的胤禛,随着那蹙起的英眉不由得提起了心神,他找的理由并不拙劣啊,有錢人家請個教書、習字的先生并不奇怪,他的神色也沒露出破綻,難道這樣還不行?

“胤公子,我家公子請您當個習字先生,俸銀不會低的。”車武和安陌一前一後進來,當先的車武見自己尊敬的主子被人如此冷待,面上自然不太好看。

胤禛無情無緒地掃了眼開口的文弱男子,未曾将其看在眼裏地轉向蒼以勤:“蒼公子還是直說來意吧,想來蒼公子所在之地并不缺名望高遠之人,舍近求遠,怕并沒有這麽簡單吧?”

車武捏着扇骨的手發緊,他可以肯定,這位公子的身份絕對不簡單,能如此氣定神閑、泰然自若地說出這番話,不止說明此人機敏聰明、善于思考,還說明他具備臨危不懼的魄力,如果不是長時間練就的通達從容,就是天生的洞察力出衆,無論哪一種,無疑都是個難得的人才。

“胤公子多……”蒼以勤眼神變幻一下,心裏緊了一下,難道他的心思被看出來了?不可能吧?

“不錯,”安陌突然開口,笑了下對胤禛道,“我家公子見胤公子身手出衆,有意想招攬您呢!”

“安陌!”車武怒目而視,譴責地看向同伴。

蒼以勤大松口氣的同時,期待地望向胤禛。

“招攬?”胤禛意外,繼而深思一番,信了這種說法,卻在他低頭的時候,錯過了車武和安陌那個默契的對視。

“是啊,胤公子,以您這後天高手的境界,若真的到了我們公子身邊,可要把我們都比下去了。”安陌繼續道,主子想帶這人走,他們作為屬下,又怎能不幫忙呢?

“後天高手?”胤禛迷惑,這是何意?徽音不是說他現在弱得很嗎?怎麽在這些人說來,像是很厲害似的?

數日後,胤禛與蒼以勤一行前往荊國,他最終還是接受了習字先生一職,向銀子投降了。

蒼以勤乘車,所以胤禛也乘車,而他的四個護衛并數個随從則騎馬,除了他們所坐的馬車,還有一輛裝着胤禛行李的馬車,其實他本可以放到儲物戒指中輕裝簡行的,可為了不露特殊之處,就只好如此了,反正裝車運送的都不是他,他也樂得輕松,一些本來不帶的東西,也都帶了,比如說那個平平常常的竹制屏風。

一路上聊天後,胤禛才知道,莘瀾大陸将學武之人分為不同的境界,類似修士劃分修為一樣,尋常人學武頂多是個三流程度,而好一些的能達到二流、一流的層次,如果資質出衆,則一流高手進一步突破後,就能成為後天高手,再往上就是先天高手了。

聽完這些,胤禛就懂了,這大概就是徽音說過的“以武入道”了,達到先天境界,便有了修道的資格,只是……若沒有充足的時間、天才的資質,以及出衆的悟性,最終也無法突破到下一個境界,是以“以武入道”的不是沒有,但通常成就都不會很高。

讓胤禛倍感奇怪的是,這個位面的靈氣明明不少,為何沒出現修士呢?即使再避世,一些傳說總是會有的,然而他卻沒從蒼以勤那聽聞這些,聽他說起時,他們也多是迷惑不解的模樣。

這些委實令他詫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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