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五連環回閣這件事原本是一件很值得高興的事,可這一大早的,最早起床的玄銘桐只覺得周遭氣氛壓抑得很。

“你們這是怎麽了?”玄銘桐忍不住問道。

蘭花立馬将頭搖得和撥浪鼓一樣,“沒什麽啊,玄先生。”難道要她說出她會那麽傷心的原因是因為俊美的賬房先生竟然已有心系之人了嗎?她才說不出口,說出口豈不是等于承認了嗎!

玄銘桐覺得怪異,因為另一邊的女眷表情也是如此。

怎麽都跟喪了偶一樣!

雖都大醉一場,但到點了,該起得都起了。

葉景行是第二個出現在膳房裏面的人,他喝了一口茶,又拿了一個包子,不發一言地吃着,臉部的線條也随着他鼓着的臉柔和了下來。

“閣主,早啊。”慢了他一步的餘燼潇灑地在他身邊坐下,看着他合着唇,鼓着臉吃着包子的樣子,有些悠然的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他倒是沒有伸手去拿包子,他一向不喜包內的油膩之物。

“早。”吞下最後一口,葉景行才問道:“不來一個?”

“不來。”餘燼僅僅是笑,坐在一旁。

葉景行皺眉,盯着餘燼,餘燼看起來還是瘦胳膊瘦腿的,他有些擔憂,“不吃早點對身體可不好,餘燼。”

“我習慣了。”與葉景行對視的餘燼不為所動。

良久,還是葉景行敗下陣來,肩膀慫了下來,“不吃就不吃吧。”他嗯了一聲,“中午吃多點啊。”

餘燼淡淡一笑,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五連環陸續到齊,一邊吃着早點的同時,常棣開口問道:“閣主,你還沒說這次讓我們回來到底是為了什麽?”

眼見他們要談正事,餘燼站了起身,朝葉景行颌首,便直接起身往外走。不是餘燼矯情,只是突然想起那時的戴問新是怎樣惡聲惡語的問他這人怎麽還留在這裏,沒看到他們在商量事兒嗎的那幅樣子就覺得膈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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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能裝作若無其事,不代表他真的遺忘。

葉景行看着餘燼要出去,不由開口問道:“餘燼,你去哪?”

“閣主,你們不是要商量正事嗎?”餘燼停下步子,語氣有些硬。

“可你也不是外人啊。”葉景行嘆了一口氣,不知怎麽就想到了昨晚的那個眼神,他說:“你都是我們賬房先生了,難不成我們還要避諱你?”

“是撒,留下來吧,餘燼。”戴問新也跟着說道:“在喝酒上,我戴問新沒服過誰!唯一服得就是你這小子了!”

這正事和喝酒厲害不厲害有何關系?桑仲撇了撇唇,“你走了可就是不給我們面子了啊,餘先生~”

“我們可把你當成自家人,你現在是把我們不當成自家人了嗎?”寧秋楓假意埋怨道:“可真是傷五姑娘我心。”

五連環如今都如此開口了,最終餘燼還是留了下來。

到底是重來了一次,什麽都不一樣了。

手持茶杯,餘燼掩蓋掉心中那抹殺意。

“好啦好啦,”寧秋楓首先道:“所以這次,閣主要我們做什麽?”

葉景行端坐在主位上,細想了會才開口道:“其實你們應該都發現了吧,東園軍近日在蜀中和江南地帶都有出現。”

“當然,不過這不是朝……”朝廷的事嗎?話沒說出口,桑仲的嘴直接被寧秋楓拿起一個包子塞住,寧秋楓接道:“蜀中那邊我近年都在,路上少了很多孤兒,我一開始以為是那些人長性了,後面才發現這些孤兒是被一家大戶人家接走了。”

“莫非,大戶人家指的是東園軍?”玄銘桐問。

寧秋楓點頭,“我夜訪過一次,發現的确如此。”她的語氣有些惆悵,“上次前朝餘黨出現就害死了多少平民,如今……”

常棣一嘆,“唉。”

桑仲忍不住問道:“都那麽明顯了,朝廷還沒有動作嗎?”

“下午,繡刀應該會來。”葉景行說道。

“繡刀?”桑仲疑惑道。

一直沉默在一旁的秦素冠突然開口,“武弁司。”

一言閣并不隸屬朝廷,僅是一個江湖組織,可武弁司是實打實的朝廷組織,負掌直駕侍衛、巡查緝捕之職,直接向當今皇帝負責,他的這任司長便是上公喬崇年。

自然有人闖出名堂,而其中的一人便是這位繡刀,夏繡春。

夏繡春的名字較為秀氣,佩戴的刀也較尋常大刀狹窄,那張臉也比平常男子多分秀麗,可他一晚上獨自一人端了蜀中青城寨的名聲卻一點兒都不秀氣。

秦素冠也是用刀之人,自然對夏繡春上心。

“我猜也就武弁司的人會關注這件事了,”戴問新說:“其餘的,”他冷哼了一聲,“除非真的威脅到他們的地位,傷害到他們的利益,他們可不會不急。”

“對。”葉景行颌首,神色有些複雜,繼而道:“所以這次找你們回來,很大部分是因為武弁司的原因。”

“他們找閣主你了?”常棣問。

“不用問了,肯定找了。”除了我們閣主,還有誰那麽有閑心擔憂這事。當然這話,寧秋楓可沒有說出口。

桑仲皺眉,“朝廷難道就真沒人了嗎?”

戴問新又是一聲冷哼,“要是有,也不會找我們了。”

“不過我們的身份,的确比朝廷身份好行動一些。”葉景行如實道:“這些日子,可能會辛苦你們了。”

“閣主,這一家人就別說這種話。”他們來自五湖四海,身份各不相同,相逢即是緣,更何況還如此談得來,早已将對方當成自家一份子。“更何況…我們也不是不懂。”那種因戰亂而失去親人的苦。

“那剩餘的事,就等繡春來了再說。”葉景行拍板道:“你們先去忙自己的事,畢竟日後一段日子會很忙。”

“等等。”沉默許久的常棣突然開口。

“怎麽?”衆人将目光放在了常棣身上。

似想了許久,常棣還是決定開口:“我不知道這件事該不該說。”

戴問新怒目,“老三,你可別賣關子了!”開口道:“這可不像你啊。”

“我曾經見過六皇子出入東園軍的府邸。”

衆人一愣,玄銘桐首先發話,“你确定?”

“……”常棣皺眉,那天夜色極黑,他動了動唇,“只是像。”

六皇子?葉景行聯想起上公曾經語言之中透露出的一些事,眉頭颦起,轉而還是松懈下來,“好了,有什麽事下午再說吧,先回去休息吧。”葉景行吩咐完,突然朝向一旁一直不發一言,只是一人獨飲的餘燼說道:“對了…餘燼,你跟我來。”

餘燼對葉景行突然叫住他也不意外,只不過那個時候葉景行叫他是讓他別在意戴問新的話,可如今,葉景行叫住他是為了什麽?

為了什麽呢?

葉景行總會給他答案的,所以餘燼一點也不着急,只是看着葉景行的背影,細細地描繪着他肩膀的弧度,順着肩胛骨往下,往下……

終于,葉景行停止了他的步伐。

餘燼也停止了他的神游。

“餘燼。”葉景行又開口叫他的名字。

“在。”餘燼應道。

可到這裏,又輪到葉景行沉默了。

餘燼卻忍不住笑,“閣主,我怎麽發現你最近都對我欲言又止呢?”他說:“該不會真是看上餘某了?”

“別鬧,餘燼。”葉景行也覺得自己有些別扭,被餘燼這麽一打趣,一想也通達了,直接開口問道:“其實餘燼,你并不是這麽喜歡這裏吧?”

葉景行也不知道自己邀請餘燼來一言閣到底是不是錯,餘燼的确有才,玄銘桐很少會稱贊一個人,得到玄銘桐的稱贊的餘燼自然并不會是繡花枕頭。然而每逢他們齊聚在一起的時候,他總會覺得餘燼在勉強,盡管餘燼沒有表現出來,但是他感受到,或許是直覺,餘燼并不喜歡和他們相處。

而且接下去的事,還牽扯朝廷與前朝,更是撲朔迷離。五連環這次被他找回來,其實更多是他的私心,要不是武弁司有內應潛入了東園軍,他怎知他們的身份已經暴露,已經有人對半夜探入東園軍的寧秋楓和桑仲布下陷阱,只等他們再次自投羅網。葉景行有些自責,畢竟原本他們只是想行走江湖罷了,卻因為他的原因,總是和朝廷混在了一起。

餘燼看着葉景行,見他表情複雜又略帶自責,不由得開口:“我的命是你救的。”

聽到餘燼這麽一句話,葉景行不太樂意,他目光真誠,“餘燼,如果你想的是報恩,根本不必如此……”

餘燼卻打斷他,“不,我的意思不是這個。”

葉景行疑惑。

“我想說的是,那你應該了解。”餘燼直視葉景行,突然笑了,春暖花開也不過如此,他說:“我應該不是會勉強自己的人。”

“相反的,我還想問閣主。”猛地,餘燼靠近葉景行,直盯盯的看着葉景行。

看着餘燼認真的雙眸,葉景行沒由來得有些緊張,可下一秒卻化為灰燼,因為餘燼一言一字的問他,“我好看嗎?”

“我好看嗎?閣主。”

作者有話要說:

餘:我好看嗎?

葉:……

餘:我好看嗎?

葉:……(裝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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