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餘燼禦馬不緊不慢地跟在葉景行身後,心中倒是想着白玉京的事。
如若不是林月雅這回直接沖到餘燼面前,餘燼早就忘了還有這麽一件奇事存在,畢竟他一向對長生不老、青春永駐沒有一絲興趣,然而他不感興趣,可不代表這個世界站在權力頂峰的那個男人沒興趣,身為權相,自然要滿足皇帝的願望。
藥王世家白家有個養女,自十歲之後便停止生長,并非是侏儒病,畢竟侏儒病随着年齡的增長,臉部還是會随着年齡老化,可白家這個養女,卻仿佛生生的将一切都定格在十歲,這等奇事自然就引起了皇帝的重視。
不管是讓人青春永駐的藥,還是不會長大的人兒,皇帝都非常感興趣。
他自然也就下手了。
盡管最後青春永駐的藥沒有得手,但林月雅還是被他手下的人抓了回去送進宮,而他也知曉了白家的傳家之寶,可辟百毒的白玉京。
他并不太記得林月雅的長相,但當他抛出白玉京三字,見到林月雅失措的反應,便肯定了這就是白家養女。
其他都無所謂了,只是這白玉京,他是一定要弄到手。
葉景行和餘燼已經邁上歸程,相較于餘燼的風輕雲淡,還在客棧的林月雅卻憤怒的很,她咬緊牙關,抓着白三就是一陣撕咬。
白三覺得自己這把老骨頭遲早經不起林月雅折騰,然而林月雅母親與他素有淵源,便忍了下來,他暗嘆一口氣,“小姐,你這是怎麽了?”
“你說怎麽了?那紫色衣服的對我下了毒!你知不知道?”林月雅一臉憤怒,手指狠狠地抓住白三的胳膊,“而且,我竟然還不知道這是什麽毒!”
“會不會他根本沒下毒?”白三覺得事有蹊跷,畢竟林月雅跟在白莫愁身邊那麽久,雖說比不上白莫愁,但對毒理方面,蠻為熟悉。
林月雅看了他一眼,語氣尖銳,“你覺得他不會下毒?”
白三沉默,畢竟他覺得那紫衣公子可沒有那麽無害。
“他知道白玉京。”林月雅又想起餘燼逼着自己吞咽下去的藥丸,那熟悉的葫蔓藤味道,忍住伸手探入喉嚨的沖動,她又繼續道:“他還知道我和白家有關聯。”
看着白三變得沉重的表情,林月雅報複性的将指甲更加嵌入他的血肉,“而且他更加知道我是個長不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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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還知道她找他的目的是為了給白家制造麻煩!
這才是讓林月雅驚駭的。
她自小五感就比常人出色,些微用藥都能在她的身體上得到清晰的反饋,也是因為如此,藥王莊白家家主才收她為養女,讓她作為白家大小姐的藥童以身試藥。
然而就是因為試藥,那時初識內功的她內力散盡,終身無法習武,更在不知不覺中軀體便停止了生長,模樣永遠都是一個小女孩!多少人夢想着長生不老青春永駐,但對于林月雅來說無疑是諷刺的,哪位女子不愛美,看着身姿越發越妩媚的白莫愁,林月雅怎麽不恨?
即便不能鳳冠霞帔,當個女俠潇灑江湖也可!可當她喝下那些湯藥的時候就注定一輩子維持着十歲幼童模樣!
初時她并不知道,就連白家家主白欽雲也未曾想到那些湯劑能有這等用處,但随着年歲的增長,她不會長大的事便被人察覺了,青春常駐一詞就這樣落在她頭上,可惜的是沒人知道她到底是吃了什麽才會變成這樣的。
白家沒有藥方,可不代表別人知道白家沒有藥方,那些人只道她青春永駐,得到她就等于得到青春常駐的配方。麻煩自然一個接一個的上門,白欽雲為了撇去這層關系,讓白三帶她離開,卻說是她毀了藥方潛逃了。
不管別人信不信,白家就是這麽說的,再說了要是他們真的還有那藥方,他們會不用嗎?
而這一路上因為白家的這些話,她受了多少罪?
白欽雲!白莫愁!
如果不是白欽雲收養她給白莫愁當了藥童,她又怎麽會遭受這一切?
再說,憑什麽她白莫愁能正常長大?憑什麽她能被衆人擁簇?她只能站在一邊為她鋪磚添瓦?憑什麽?!
她記恨這一切,嫉妒這一切!
如果可以,林月雅何嘗不想自己親手動手,可看得清楚,卻不代表自己能做到,所以她才想借助外力!
林月雅的手指越來越用力,已經被掐出血肉的老頭最終還是決定震開林月雅的手,他這麽一動作,林月雅卻突然大罵:“你怎麽敢推開我!別忘了,這是你們白家欠我的!也是你欠我娘的!”
不過下一秒她又不惱了,只見她盯着白三,突然笑了起來,“葉景行,雲中藏鋒葉景行?”
“姐姐喜歡的男人?”
餘燼跟着葉景行出去這一趟時間,足足用了一個月,此前已經接到前方暗線得知他們還是平安的玄銘桐如今見到他們真的安然無恙回來,才不由得放下心來,連忙吩咐仆從準備妥當。
“餘燼,這一趟辛苦你了。”玄銘桐與餘燼跟在葉景行身後,低聲說道。
餘燼搖頭,表示不辛苦,又回道:“該說辛苦了的人,應該是先生你才對。”
“沒事,都習慣了。”
玄銘桐這句話讓在前的葉景行走快了兩步。
餘燼雙眼染上點點笑意。
遣退了下人,三人落座。
“閣主此次出去一趟,可有什麽收獲?”玄銘桐見葉景行将臉狠狠地埋在臉巾中,不由得問道。
葉景行不由得看了一眼餘燼。
餘燼聳肩,自顧自的洗了個臉。
眼見餘燼無動于衷,葉景行嘆了一口氣,“只是解決了一點私事而已。”已經瞞了那麽久,葉景行也不打算将這件事告訴玄銘桐,他放下臉巾,“閣中呢?可有什麽事?”
聽到這句話,玄銘桐才見到葉景行和餘燼所露出的欣喜頓時壓了下去,“其他人都很好,但是…秋楓和桑仲失去了聯系,所以昨日問新回來就去找他們了。”
“怎麽回事?”葉景行颦眉。
“閣主,你是真的不知道?”
“知道什麽?”
“那些信。”
“繡春和我說這是武弁司機密,怎麽,難道不是?”葉景行挑眉,語氣有些遲疑。
玄銘桐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閣主果然不知道。”他呼氣,“我想繡刀這麽和你說也不算是錯的,的确是武弁司機密,只不過這個機密是劉相的私賬而已。”
葉景行一怔,顯然也沒有料到他這次竟然被繡刀拐着彎蒙了一次。
“怎麽回事?”
“我也是閣主走之後的那天才知道的,可惜想通知你已經來不及了。”玄銘桐眉頭緊皺,“暗線說劉府深夜被人偷竊,劉相大怒,第二天又傳來趙晔中毒生死不明的消息,夏繡春這個時候卻突然拜托我們送信,你不覺得奇怪嗎?”
“而且問新也證實了,襲擊他的,是劉相的人。”
你說,一言閣只不過是個江湖組織,為什麽劉相要對他們下手?
這就要從劉之恒與喬崇年之間的恩怨說起,為帝之道便是保持朝廷平衡,劉之恒與喬崇年便是當今聖上親自扶植起來的派系,自打從科舉入仕,兩人就一直以對頭存在于朝廷之間。
且不管這兩位大人私交如何,就朝廷上的那些恩恩怨怨攪合在一起,喬崇年近年來對劉之恒所做之事的阻礙,就已經足夠讓劉之恒恨喬崇年恨到想刨他祖墳了。
如今武弁司少了二把手,獨剩夏繡春和趙晔,哪想到喬崇年不安安分分收縮勢力,這回還直接闖入相府,将相府私賬偷出,甚至聯合江湖組織分五處送走賬簿,先不說一言閣與武弁司的關聯,就沖着他們接觸過賬簿,劉之恒怎麽可能會放過他們?
想到這個,餘燼這個時候才開口,“玄先生。”
“怎麽了?”餘燼并不會主動對閣內的事插手,餘燼這個時候主動開口,讓玄銘桐有些意想不到,“餘燼你是有什麽想法嗎?”
葉景行也看向了餘燼。
“你可有關注過戴老大将賬簿送到那些人手中後,那些人家中,是否有受無妄之災?”餘燼感受到葉景行的視線落在他的身上,不由得勾了勾唇,“如果我沒猜錯,劉相估計早就動手了。”
“而且,估計也發現我們送的賬簿是假的了。”
“什麽?!”玄銘桐詫異的看着餘燼。
葉景行忍不住一眨眼,“餘燼,你?”
“其實我只是猜的。”餘燼沉默了一會兒,才繼而道:“因為上公不會讓趙晔死去,但是趙晔的毒,只有劉相有解藥。”
“想要從劉相身上得到解藥,上公也只能用相府私賬交換了。”
“而且這麽難得的一個機會打擊劉相,上公自然舍不得,”餘燼神色有些複雜的看着葉景行,“所以,在沒有确定趙晔的毒到底是不是只能由劉相來解之前,上公是不會交還私賬的。”
“不然,夏繡春怎麽可能會來找我們來拖延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