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前朝士族門第所組的東園軍再現,這回連天子也驚動了,雖說首府紫禁離臨安原本就近,然而天子竟然親自私訪,這是劉之恒沒有想到的事情,他本能地朝喬崇年望過去,卻發現他表情糾結,微微放下疑惑,思考對策。

看着血染一地的一言閣,喬崇年的表情還是變了變,他忍住自己直接怒罵劉之恒的舉動,畢竟他也沒資格罵劉之恒,說到底他和劉之恒也是一類人,但眼見這一言閣百餘人口就這樣沒了,盡管這其中和他也有關系,可真當發生了,喬崇年內心還是忍不住一嘆。

不過還好,雖說終究還是晚了一步,沒留住葉景行,但慶幸的是……他看向當今最尊貴的人,這人還是來了。

這人竟然也沒有料到皇帝會來麽?眼見喬崇年神情古怪,劉之恒雙目微眯,一絲不可察覺的笑挂在嘴角邊,他低下頭恭敬道:“陛下,亂黨已經被我們抓住。”他又道:“陛下,此處污穢,還請回避。”

哪想到天子只是陰沉着臉,看着那堆被搜索上來的東園軍信物,在喬崇年不變的臉色之中取出放在盤內的玉佩。

只見他撫摸着玉佩,一言不發。

劉之恒并不覺得這上朝玉佩有哪兒好,可皇帝沒說話,他便只能一直彎着腰,直到那普天之下最尊貴的男人開口,“這玉佩是誰的?”

“回陛下,是亂黨一言閣閣主葉景行的房間搜出的。”劉之恒想也不想的回答,直起身看向喬崇年便冷笑,“陛下,我覺得這事,還是應該由和一言閣走得比較近的上公回答。”

天子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喔?”

喬崇年也把握不準天子的想法,只能鞠身低頭道:“回陛下,這玉佩的确是葉景行的,而且是他從小佩戴到如今。”

“咦?”劉之恒挑眉,直接給他戴了一個罪,“這麽說,你早就發現那葉景行與……”被劉之恒打岔的喬崇年不慌不忙的打岔回去,“崇年并不知這玉佩與上朝有關。”

其實千算萬算,喬崇年唯一沒有想到的是劉相竟然會玩這麽一手金蟬脫殼,直接将一言閣和東園軍扯到一起,然後借着抓到東園軍頭領的名頭将東園軍這個字號粉碎,實際上卻在重組東園軍,讓東園軍這個稱呼随着一言閣消失。

打的倒是好算盤,就不知道這是劉之恒的想法,還是六皇子的想法了。

天子的表情依舊淺淺淡淡,讓人看不出深淺,他揚眉看着喬崇年,“你确定不知?”

喬崇年內心激動,天子終于發現了!可表面上還是惶恐道:“臣不知!”

早在當初吳天岳還未曾逝去的時候,他第一眼看到吳天岳身邊的葉景行就覺得有些眼熟,而後看到那個玉佩,再細看他眉目像極了多年前故去的故人,喬崇年便知道了葉景行就是李淩辰之子,再聯想到那個江南女子葉婉之姓,心中更加篤定他便是李淩辰與葉婉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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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家十六年前被滅門一直都是喬崇年心中那塊疙瘩,至于下手的人是誰,喬崇年不知,也不敢去揣測,畢竟當今天子家事,可不是他該管的,雖說當初那條紅線還是年少的天子托喬崇年的恩師上官常佩牽上去的,可惜的是最後當今聖上也沒能娶到葉婉……

天子家事?是的,李淩辰,當今聖上的同母胞弟。

葉景行的身份自然呼之欲出,這就是為什麽喬崇年要什麽事都扯上一言閣的原因了。

可要想葉景行的身份在天子眼中幹幹淨淨,就注定不能是由他或者劉之恒發現,而是要讓天子自己發現,而如今……他的布局終于完成了。

他在葉景行取出六皇子的假玉契要交付給他的時候,便順口要了葉景行那塊玉佩,葉景行明顯很奇怪,但還是将這塊玉佩給了喬崇年。不過顯然,他也沒将上公那句不要将玉佩輕而易舉地交付給別人,以及要貼身保管放在心裏,畢竟喬崇年雖然和他說過,這個玉佩和他的身世有關系,可他的記憶之中,他的家早已被滅門了,哪還有什麽身世。

喬崇年對皇家的忠誠用另一種方式來說其實是對整個皇朝的忠誠,也可以說是野心,他并不止忠于當今聖上,還會考慮下一任的聖上值不值得輔佐,無奈當今皇家大皇女至五皇女都是女子,然而好不容易出現一個身為男子的六皇子卻心術不正,勾結前朝黨羽,意圖逼宮,劉相還從中幫忙。

這樣無品無德,道德淪喪的男子怎麽能繼任大統!

如若他沒有發現葉景行的身份,他或許并不會這樣做,可如今發現了葉景行實際上是當今天子流落在外的親骨肉,他還能怎麽做?一對比,六皇子李明世和葉景行的作為就成了諷刺的對比。

他為什麽那麽确定葉景行是當今天子的親骨肉?喬崇年看着當今天子嘴角帶笑,這就關乎宮中秘聞了。

當今天子當然開心,他那小弟沒有生育功能,所以他父皇才會聽從他的要求将他心喜的婉兒許配給他,甚至讓他離開了皇宮,隐姓埋名當個逍遙的土地主,然而婉兒還是有了,這說明什麽?他知道葉婉的為人,核對葉景行的年齡,連日來被六皇子作為弄得心煩的皇帝自然一陣心喜,他心是喜的,表面上卻不露神色,只是微颦眉頭,“将葉景行抓回來,要活的。”

要知道,就算如今他對六皇子是非常滿意,可他努力了大半輩子,也僅有一個兒子,自然是遺憾,更別說如今他并不滿六皇子。至于葉景行與亂黨勾結,皇帝倒是不在意,畢竟這江山,葉景行真是他兒子的話……皇帝突然覺得有趣。

天子都發話了,劉之恒和喬崇年連忙應是。

皇帝玩弄着玉佩,突然一勾唇,“記得,要活的。”他的視線在劉之恒身上晃蕩了一圈,随後才看向喬崇年,語氣冰冷,“要是帶回來一個死的,你們也就跟着去吧。”

劉之恒低着的臉都綠了,畢竟他原本打的就是半路弄死葉景行的想法!他的心思飛快的轉着,口中應是,擡起頭的時候已經沒有那種不安,“遵循陛下聖旨!”

“得了吧,這事,明早解決。”皇帝這麽說着,便施施然離去。

“恭送吾皇!”

“恭送吾皇!”喬崇年同樣道,等皇帝離去,他才冷冷得看向劉之恒,語氣冰冷,“劉相,你倒不怕你晚上睡得不安穩啊。”

“這不是合着你的意麽?”劉之恒那雙略帶陰氣的眼盯着喬崇年,他一向看這個年逾過百之後才走入仕途的同期考生不爽,“是你将這些事扯到這裏來的,我自然,呵呵。”他一笑,留了一個背影給喬崇年,嘚瑟得很。

“上公——!”夏繡春咬牙,“他!”

喬崇年閉上了眼,“将…他們都先……安放好吧。”在處決結果出來之前,他們連入土為安的資格都沒有。犧牲這百餘人口,就為了讓當今聖上發現葉景行,到底是值還是不值得?喬崇年自己都迷惘了。

林楚耀的表情有些扭曲,看着少女重複道:“你說餘先生失蹤了?”他還打算說什麽,遠處已經有人喊起相爺回府了,他留了一句話讓少女離去,自己就往前廳沖去。

劉相府內,一入門口,劉之恒便見到等待他的林楚耀,少年的笑容清秀而明媚,“相爺,你回來了啊。”劉之恒上前捏了捏林楚耀的臉,一把攬住林楚耀的腰,就将他抱入大廳,“這回你做的好啊。”他喝了一口林楚耀遞過來的茶,見少年清秀的臉頰有些粉紅,色心大起,一把往他下身摸去,“只是還不夠啊。”

“相爺?”林楚耀欲迎還拒,低聲的嘤咛了一聲,“怎麽還不夠?”

“給你個任務,把那葉景行活抓回來。”他親了一口林楚耀的臉,“你做得到的,對吧?”

林楚耀口中應當然,身體同時也嬌柔的纏了上去,內心卻仿佛吃了腐爛的臭肉一般惡心,不止是因為劉相的觸碰,更是因為那個名字,為什麽?為什麽到處都能聽到這個讓他厭惡的人的名字?估計只有讓那個人死,才不會被惡心吧?情迷之中,林楚耀一手摸住劉相的臉,眼神癡迷,“我會做到的。”

那張俊美非常的臉,和眼前這陰沉的臉重合在一起,他一字一頓,“我會做到的。”

将他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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