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1)

第40章 (1)

薛鵬當着餘統領的面就揭穿了京畿大營有吃空饷這件事。

回頭他回到自己在營中的住處,看起來是一切如常平靜無事。

不過薛鵬知道這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事情還在醞釀中,不久就會發酵起來的。

自從來到京畿大營他就知道自己不受歡迎,這并不是說他跟這些人吃一鍋飯,一起講幾個葷段子就能融合進去的。

京畿大營往高大上說是太上皇的人,往小裏說這些人已經自成一系,根本不想讓他這種帶着新皇印記的外人侵入到他們的勢力範圍。

這讓薛鵬很是厭煩,他兩輩子都讨厭這種拉小圈子的人。

要知道他們武将随時要上戰場,到時候一盤散沙各有各的小算盤,這仗還怎麽打。

為此這段時間他一直在思考怎麽破解眼前的困局,跟那些人交好打成一片,他已經嘗試過效果并不好,而且他也不喜歡。

回頭去跟皇上告狀,這個他更不屑。

雖然他不喜歡京畿大營這裏,更喜歡上戰場,可是眼前這京畿大營對他來說就是一塊還沒啃下的硬骨頭,沒有決出勝負的戰場。

所以他一直在想着辦法,漸漸的有了想法。

後來又經羅元帥和黛玉的點撥,他終于下定了決心,要以這吃空饷為契機徹底撕破京畿大營一直捂在臉上的面紗。

在當着餘統領把事情說了出來之後,薛鵬前兩日的日子還是跟過去一樣。

第三天就有人上門了,來人是二營的周主将。

周主将算是薛鵬來到京畿大營之後難得的幾個能說的上話的人,這人長得一臉憨厚相,加上身材較胖,看起來更像是一個生意人而不是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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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副統領,薛老弟我年紀大一些,就舔着臉叫你一聲老弟。老弟來了這京畿大營也有一段時日了,我們也沒什麽表示,今個中午就在我營中請薛老弟過去吃個飯,咱們兄弟幾個在一起好好樂呵一下。”

周主将還沒說話就先一臉笑容,他确實年紀資歷在京畿大營都是數得上的,管比他高一級的薛鵬叫聲老弟也說的過去。

薛鵬也含笑應下:“周老哥相請,我自然要去的。我早就聽說周老哥營中的火頭軍飯菜做的很好,外面的酒樓都過來挖人的。”

周主将笑的跟彌勒佛一般:“老弟說的是,要不咱也不能是這個身材的。”

他又看了一眼自打他進來就一直安靜的呆在薛鵬身邊的宋岩:“喲,小宋也在。你是從我這二營出來的,你走了都不想回來看看。待會跟你家副統領一起回來,兄弟們可是老想你了。”

宋岩從一看到周主将的那一刻就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随後身體更是忍不住往薛鵬那邊湊了湊。

現在他聽了周主将的話,臉色越發的蒼白,話都不知道說了。

薛鵬看了他一眼,随即不着痕跡的替他擋了下周主将的視線:“原來宋岩是從老哥那裏調過來的,行等會我把他一起帶上。”

周主将的視線依然在宋岩身上打了個轉,然後才跟薛鵬說:“可不是這小子原來是我的文書,身段好平時溫柔的跟大姑娘一般,我用的可好。兄弟你用的久了,自然知道他的好了。”他說這話的時候那神情似乎在回味什麽。

薛鵬的眼睛微眯馬上又恢複,快的讓人看不出一絲異樣:“那行,那我可要好好試試的。”

周主将好像覺得薛鵬也是同道中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我第一天看到老弟的時候就覺得咱們兄弟一定能說到一起去,哪天一起好好玩玩。”說話間他的手還在薛鵬的肩膀上摸索了一下。

薛鵬笑而不語,一旁的宋岩卻已經面無血色了。

好在周主将說還要去請其他幾個營的主将等人,說了幾句就離開了。

等他一走,薛鵬拿出帕子把剛才被他碰過的肩膀擦了一擦,随後把帕子扔了。

他坐在椅子上上下打量宋岩,宋岩被他看的慌了,身體抖了幾抖。

看他這樣子,薛鵬的語氣緩和了一些:“他做這樣的事情多久了?還有其他人嗎?”

他這話問的沒頭沒尾,可是宋岩就仿佛是聽懂了一樣。

他一下子癱坐在地上,頭垂的很低,過了半晌才開口:“很久了……”

這軍中最多的就是男人,僅有的女人只有一小部分軍妓。

有些人膩歪了軍妓,就找軍中長相清俊的兵卒出火。

薛鵬剛剛從軍的時候,年紀小長得還漂亮,也被一些老兵盯上了。

不過他可不是真的毛孩子,作為兩輩子都混在軍中的老兵油子,那些敢對他動手動腳的人都被他修理的很慘,那些人都知道那個漂亮的小兵可一點都不好惹。

再後來随着他的軍功越立越多,威懾力越發的強,更加沒人敢對他做這樣的事了。

因為自己遭遇過這樣的事情,他後來在自己掌管的軍中是嚴厲的打擊過老兵欺負新兵這樣的事情。

但是薛鵬也知道,在軍營當中總有他管不到的地方依然存在這樣的事情。

他能做的只能是管好自己的手下,遇到這樣的事情幫一下忙。

剛剛周主将身上帶了一絲酒氣,可能是之前喝過酒,所以在看到宋岩之後當着薛鵬的面說了些露骨的話。

這薛鵬還有什麽不知道的,但是看宋岩這長相還有那實力,在這軍中只怕沒少挨這樣的欺負。

“我自小就想從軍,像那些名将們一樣殺敵報國立下功勳的。可是我棄文從軍之後……”宋岩回想起自己過去那些屈辱的一幕忍不住咬牙。

“你過去那些上官們可有人幫你?”薛鵬又問了一句。

“上官們?”宋岩不由得冷笑,聲音裏帶着厭惡,“欺負我最兇的就是他們,我被分到四營,主将玩膩了我,見一營的主将相中了我,就送我去了一營。之後是三營,二營……我曾想過跟餘統領說,可是他卻根本見都不見我。”

說到這他猛地擡起頭來看向薛鵬:“薛副統領,您是個好人。我從第一天來到您身邊就知道了,您看我的眼神就跟看其他人一樣。待會那周主将的宴會你可不要去,他不是個好人。我幾個營都呆過,數他的二營吃空饷最為嚴重。您這次的事情擋了他的財路,他一定要對付您的。”

薛鵬點點頭:“我知道,可你又知道我就是那麽好對付的?我可不是什麽好人。”他冷笑了一聲,他那天當着餘統領說出吃空饷的事情就是有預謀的。

之前京畿大營對他來說是一潭死水,他偏要扔一塊石頭下去驚起這潭死水。

“可……”宋岩還想說什麽,薛鵬卻讓他起來。

“你起來說話,我跟你說人的骨頭不能那麽軟,別動不動就下跪,哭的跟大姑娘一樣。你要是自己強硬起來,他們想要欺負你也會掂量一下的。”

宋岩聽話的起身,可是還是一臉哀愁的說:“可是自小體弱,武藝又很平常的,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

“你能從軍難道體弱弱到哪去?武藝平常可以多練練,誰也不是天生的武學奇才。”

薛鵬上前拍了拍宋岩的肩膀還有後背,弄得宋岩有些不明所以。

拍了一圈之後薛鵬才說:“我打量了一下你的根骨,你的天賦不錯,要是勤加練習,過個兩三年總能練出一身好武藝的。這就要看你願不願意練習了?”

宋岩一臉喜出望外和難以置信:“您說的是真的?我願意願意!我寧願以後死在戰場上,也不願意再受這樣的屈辱。”

“行,回頭我讓我的随從們指點你一下。你既然在幾個營都呆過,你把他們各自的情況都跟我說一遍。”

薛鵬看宋岩的精氣神跟之前都不一樣了,心裏十分滿意。

他剛才跟宋岩說了一點謊話,他看宋岩的天賦平平,年紀也大了,根本不是練武的好材料。

不過可能宋岩就缺少一個鼓勵他的人,受了這番鼓勵,只要他有心氣恒心,勤能補拙日後總能有所成就的。

宋岩也确實是在聽了他這番話之後,整個人的精氣神看起來都不太一樣了。

薛鵬沒有繼續追問宋岩過去的經歷,也沒有一味的給他鼓勵,反而詢問他有關二營的事情,還有周主将相關的事情。

令他驚訝的是,宋岩這人在京畿大營的幾個營都呆過,居然可以把自己呆過的每個地方的情況都了解清楚。

甚至薛鵬之前只是粗略掌握的各營吃空饷問題,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還告訴薛鵬那些人吃空饷之後得來的錢財存進了哪家錢莊等等。

薛鵬覺得自己可能撿到了寶,這宋岩也算是一個萬事通了。

可能是看到薛鵬的眼神,宋岩苦笑:“可能他們都覺得我很沒用,所以在談這些事情的時候都不避忌我的。偏偏我的記性又很好,該記得記得,不該記得的也記得。”

他不禁想起自己的身世,他幼時喪父,母親含辛茹苦養大他和妹妹。

本來母親是希望他能夠繼續讀書,考科舉光耀門楣的,可他偏偏想要效仿那些古人投筆從戎。

早知道是這樣的結局,他還不如繼續做他的書生。

薛鵬聽完他的話思考了一下,然後對宋岩說:“待會的飯局你不用跟我去了。”

他想着那些人對宋岩來說如同他的噩夢,倒不如讓他少見那些人。

等他一一把那些人扳倒,那個時候這宋岩可能才算是真正的活過來。

不料宋岩卻拒絕了:“屬下已經決定把這條命都交給将軍了,屬下了解那些人,宴無好宴這可是鴻門宴,還是請将軍允許屬下跟随吧。”

“你可決定了?”薛鵬看向他。

宋岩毫不猶豫的說:“屬下決定了,以後要堂堂正正的當這個兵。”

“那好,我帶你去,也必然要把你帶回來。”

薛鵬又把自己那些個随從召進來,跟他們說了待會的安排。

這些人也都是把命交給薛鵬的,薛鵬讓他們做什麽,他們就做什麽。

等到都安排妥當,薛鵬貼身穿上了一層軟甲,腰間懸挂着佩劍,帶着衆人前往二營赴會。

“薛副統領來了,我這也是蓬荜生輝了。”周主将聞訊從裏面迎了出來。

除了他之外,其他幾營的主将和副将等大小将領也都到齊了。

看到這些人,宋岩又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而這些人當中的一些人也看到了他,那看過來的眼神仿佛要在光天化日把他的衣服剝下來一般。

薛鵬毫無感情的眼神看了過來,那些人凡是跟他對視的都覺得有一種透體生寒的感覺。

周主将只當沒看到這些,熱情的請薛鵬一行人往裏走:“來來來,今天咱們可要好好的喝一頓。來,薛副統領讓你的這些弟兄們也來嘗嘗我們二營的飯菜。”

周主将要把薛鵬和他的随從們分開,一旁一些下級軍官應聲過來拉薛鵬的随從們,不料那些随從卻紋絲未動。

場面有些尴尬,周主将看向薛鵬。

薛鵬點點頭,那些随從們才随着人離開。

“抱歉啊,周老哥。我這些随從們都是在戰場上跟我同生共死過的,他們不放心我。”薛鵬意有所指的說。

周主将心裏一哆嗦,不過臉色卻一點沒變:“老弟你說的對,咱們帶兵打仗,手下就要一群自己的兄弟。”

其他人也随着他說笑。

衆人把薛鵬迎進去,現在他身邊只剩下宋岩一個人在,其他的親随們都被分隔開了。

宋岩有些局促的站在薛鵬身後,周主将等人依次坐下來。

飯菜早就擺上來了,有魚有肉十分的豐盛。

除了各色菜肴之外,旁邊還堆了十幾壇的酒,有兩個小兵專門負責往酒壺裏灌酒。

薛鵬剛落座,周主将就笑着沖他舉杯:“老弟你這還是頭一次來我這裏,來老哥我敬你一杯。”

說話間其他人也紛紛勸薛鵬喝一杯。

宋岩一臉的憂色,他怕今天是鴻門宴,這酒水裏有毒,就想阻止薛鵬。

不料薛鵬卻舉杯沖周主将示意了一下,随後雙手端着酒杯喝了一口。

大家都盯着他的酒杯,只是他的手正好擋住了最後的動作,讓人搞不清楚他究竟喝沒喝這杯酒。

周主将也是盯着他的人,他的眼神陰恻恻的落在薛鵬放下的酒杯上,随後笑着跟薛鵬說話,又勸他多喝幾杯。

其他人也幫着勸酒,一來二去薛鵬就喝了十幾杯了,身上也出現了一股酒氣。

周主将覺得火候差不多了,就進入了正題:“我說老弟,咱們當兵的人苦着呢。一年到頭困在這兵營中,看不到老婆孩子。回頭呢,只能拿那麽一點點的糧饷回去。你再看那些個文官,他們哪怕只是當個小小的縣令,這随便貪一點都夠咱們滋潤一年的,你說是不是?”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起來。

薛鵬點點頭:“老哥說的是,這當兵的确實是最苦的。不過要是沒有咱們保家衛國,他們那些文官就是想貪也沒地方貪去,你說對吧?”

“老弟說的透徹,既然咱們都這麽辛苦了,要是有能賺點小錢的機會,咱不也得樂開花了?”周主将就如同一條在伺機捕食的毒蛇,逐漸進入正題。

薛鵬沒有說話,只是別有深意的看向他。

周主将心中暗罵這姓薛的揣着明白裝糊塗。臉上卻笑着說道:“老弟自從來到京畿大營,老哥我冷眼旁觀多日,覺得跟老弟很是投脾氣。今個老哥我也不隐瞞了,前個老弟在餘統領面前提到了那個各營的人數跟名冊對不上的事情。”

“哦,老哥說的是這件事情,餘統領正命小弟負責調查。”薛鵬也還笑着說。

周主将舔着臉跟他說:“事到如今我也不瞞老弟,這就是哥幾個想到的一個生財之道。咱們京畿大營幾年也打不了打仗,以前最多是應付太上皇時那幾個皇子逼宮,像咱們這種叫太平兵。咱這太平兵上不了戰場,也撈不到軍功戰利品,索性就剩下這一點來錢的道了。咱也貪的不多,還請兄弟高擡貴手啊哈哈哈……”

其他人也紛紛附和着說,還有的人直接當着薛鵬的面吐起了苦水來。

薛鵬的神情依然沒有變化,嘴邊還挂着笑容:“老哥說的是,可是要是這營裏的主将們都這麽做,回頭皇上要用咱們的京畿大營的時候,別要一百人,只能去十個人吧。”

“那不能,那當然不能。”周主将連連說笑。

旁邊三營的李主将性子急,早就看不慣周主将跟薛鵬繞來繞去。

他一拍桌子:“薛副統領,咱們今天聯合起來請你來赴宴就為了這一件事,請你不要繼續調查這吃空饷的事情了。只要你答應了,咱們就你好我好大家好。你要是不答應的話……”

“哦,我要是不答應的話又如何?”薛鵬看了他一眼,随即把玩起剛才拿在手上的筷子,眼神中似乎帶着幾分不屑。

李主将被激怒了:“你要是不答應,今天就別想走出這個門。”

“就憑你們可以攔得住我嗎?我自信羅羌的王庭都能來去自如,又怎麽會怕你們這幾個烏合之衆!”薛鵬說完這話的時候手上猛地一動,那兩根筷子就被擲了出去,正好插到李主将的手背上。

“啊!”李主将完全沒想到薛鵬會先出手,一時沒有防備,手一下子被釘在桌子上。

其他人一陣嘩然,他們以為薛鵬長得好看,這一個多月來也沒看到有什麽出格的舉動,想來脾氣不錯。

他們完全沒有想到,這位說出手就出手一點都沒客氣。

周主将皺眉說道:“薛老弟你這是做什麽,李主将就是說話難聽一些,他的資歷可算是你的前輩。”

“本将軍想做就做了,用不着別人說什麽。我只認那些在沙場上厮殺多年立抗外敵的将軍為前輩,這種只知道在後面貪財的鼠輩何時成了我的前輩了?”

薛鵬兩輩子為将,最恨的就是軍中的貪腐,要知道可能這些人多貪了一兩銀子,前線的士兵就要多傷亡一個人。

“如此不尊重前輩的豎子今天就別離開這裏了。”一直沒怎麽開口的一營霍主将說話了。

別看他甚少言語,今天這裏面的人都以他馬首是瞻。

可以說周主将只是擺在明面上的,實際上發話的人是霍主将。

既然霍主将發話了,除了手受傷被釘在桌子上動彈不得的李主将之外,其他人一下子都拿出兵器把薛鵬和宋岩團團圍在當中。

“将軍。”宋岩有些擔憂。

“你待會找個地方躲好。”薛鵬說完還維持着坐着的姿勢一擡腿把桌子踢了起來。

“哎呦我的手!”手還被釘在桌子上的李主将随着桌子飛起來痛的大聲號了起來。

薛鵬這腳的力道太大,李主将的手被撕下來一大塊皮肉,血淋淋的肉塊随着桌子掉到某個人的腳下,吓得那個人後退了一步。

“就你們這群孬種,還想對本将軍不利?”薛鵬起身,把佩劍抽了出來。

圖窮匕見,現在雙方已經撕破了臉,這場争鬥已經不能避免。

薛鵬是在戰場上厮殺出來,見慣了血的。

他最近有段時間沒有與人交手,在抽出佩劍的時候,心中居然有一種快意。

事實上今天這一戰跟他之前的計劃有所偏離,他原本的目的是先向餘統領說出營中吃空饷的事情引蛇出洞,然後再順藤摸瓜一網打盡。

果不其然周主将他們就上鈎了,今天給薛鵬安排了鴻門宴。

薛鵬已經跟羅元帥商量好了對策,他的一個随從一早就溜出去給羅元帥報信。

得到消息的羅元帥就前來京畿大營,纏住餘統領準備接應薛鵬。

而薛鵬則要在這場鴻門宴上搜集人證物證,把這些人一網打盡,然後跟皇上奏上一本參了那餘統領一個失察之罪。

等到那個時候,皇上自然會順水推舟免了餘統領的京畿大營統領之職,就是太上皇也沒有話可說。

不過薛鵬還是沒有忍住脾氣,當場發作起來,直接讓這宴會變成了戰場。

這些京畿大營的将領圍住薛鵬,各擎刀劍打了過來。

雖然他們都聽說薛鵬在戰場上的戰績,可是在見到薛鵬之後都有些不以為然。

薛鵬那張臉太有迷惑性,整個一個小白臉,根本不像是那種殺人不眨眼的猛将。

有些人都在背地裏嘀咕,別是這小白臉跟哪個大佬有一腿,把別人的戰功拿了過來,又或者是殺良冒功。

這些人本來低估了薛鵬的武力值,直到有三五個人被薛鵬的劍刺中,一腳踹飛,他們才意識到這小子的手真黑。

其實薛鵬還很是克制的,他知道面前這些人并不是羅羌人,不用那種一招斃命的招數。

而且他還需要這些人的口供,更不能全殺了。

薛鵬這邊想着留活口,可是有人已經打算對他殺之而後快了。

那周主将在別人圍攻薛鵬的時候并沒有上前,而是在霍主将身邊觀戰。

看了一會,霍主将給了他一個暗示,他點點頭悄悄的潛伏上前。

周主将長得其貌不揚,又看起來身體肥碩不像是個武将的樣子。

可他偏偏有一項絕活,就是他使得一手好袖箭。

那袖箭平日捆在他的袖子裏,輕易不示人。可是卻威力十足,只要出手就必然會見血。

如今周主将慢慢潛行到離薛鵬不遠的地方,慢慢擡起手來将袖箭對準了薛鵬,然後啪啪啪三只袖箭接連射出直奔薛鵬而來。

薛鵬當時被幾人纏住,也沒有想到在這京畿大營會有一個袖箭高手在這麽近的距離出手偷襲他。

不過有人發現了,宋岩被薛鵬命令躲起來,他就躲在了薛鵬的附近替薛鵬觀察周圍的情況,準備在危機的時候提醒他。

旁觀者清,他的位置剛好看到了周主将目露兇光的潛行,更看到他擡起手來。

他在周主将身邊呆了不少時日,可以說對周主将十分的了解,恰好知道他會打袖箭這個本事。

他一看周主将的動作就暗道不好,因為周主将平時很少動用袖箭,他忘記提醒薛鵬了。

于是他一邊戒備着周主将,一邊也從躲藏的地方移了出來。

當周主将的袖箭射了出來的時候,他大叫了一聲:“将軍小心!”

他整個人撲在了薛鵬身前,替他擋下了這三只袖箭。

周主将今天就做好了讓薛鵬走不了的準備,這袖箭都喂了毒,宋岩連中三只袖箭,當時就不行了。

薛鵬一愣,他連忙幾劍把那些圍攻他的人逼退,随即過來查看宋岩的情況。

“将……軍,我不行……了。我……有一事相托,我有老……母幼妹,我那妹子以後就……就……托付給将軍……”

宋岩氣若游絲,最後一句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就沒了呼吸。

他臨死前挂念家中的老母妹子,想到老母年事已高無人奉養,妹子及笄正要許人。

可是他今天斃命于此,老母親不能再奉養,也不能看到妹子嫁人。

他心有不甘,然後想到了薛鵬。

他認識薛鵬也一月有餘了,深知這位薛将軍是個好人,也是一個可以托付終身的人。

他想着臨終前把妹子托付給薛将軍,那樣老母親也有人照顧了。

雖然他聽說薛将軍家中已有未婚妻,可他覺得他妹子性格柔順給薛将軍做妾也是使得的,想來那未來的将軍夫人是不會介意的。

他臨終遺言的意思是要薛鵬納了他妹妹,可是他話沒說完薛鵬根本理解錯誤。

薛鵬以為宋岩是放心不下老母親和妹妹,想要托付他照顧母親妹妹。

于是他慢慢放下宋岩的屍體:“你放心宋岩,今後你的母親就如同我的母親,你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我會為你母親養老送終,也會為你妹妹挑選良人送她出嫁。”

說完這話,他緩緩起身看向周主将。

周主将一擊沒有得手,正膽戰心驚的看過來,當看到薛鵬也看向他的時候,吓得就想轉身往後跑。

“你還想跑!”薛鵬一揮手,手上的劍就直接飛了過來,刺中了周主将的小腿。

周主将吃痛直接倒在地上,一旁他的同夥想要過來接應又被薛鵬懾人的目光吓得不敢上前。

薛鵬來到在地上還不斷想要往前爬的周主将身邊,他直接拔出了周主将腿上的劍,弄得周主将疼的嗷的叫起來。

“我聽宋岩說,你往日欺負他欺負的最狠。如今他命喪你手,你也下去跟他贖罪吧。”說着薛鵬一劍砍了下去,周主将當場身首異處。

薛鵬随即拎起周主将的人頭,慢慢走向那些被他的舉動吓得後退的人。

他上前一步,那些人就後退一步。

他冷笑:“憑你們這些人也配做武将?”

“将軍!”這個時候他的那些随從沖了進來。

這些随從個個身上都有血,顯然是一路殺過來的。

他那個最親信的獨眼随從大聲說:“将軍咱們來遲了,要不是那些狗崽子們攔着,咱們早就到了。”

薛鵬點點頭:“把這些人都給我拿下!”

“是!”那些随從也不含糊抄起家夥就打了過來。

而薛鵬則還一手拎着周主将的人頭,一手握着還在滴血的劍直奔霍主将而來。

霍主将也被薛鵬的舉動吓到了,好在他既然是衆人之首,這心理素質也是一流,正準備找條路逃出去再說。

他打算逃出去就去找餘統領,然後就說薛鵬酒後兇性大發殺了周主将,讓餘統領派人來圍捕薛鵬。

到那個時候,他再暗中派幾個瞄的準的弓箭手在暗處來上幾箭,這薛鵬的小命就沒了。

只是他想的好,薛鵬卻沒能讓他如願。

當霍主将看到薛鵬一手人頭一手劍,跟個兇神惡煞一般站在他面前的樣子的時候,他也在所難免的腿哆嗦起來。

“你……”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薛鵬一腳踹倒在地上:“就憑你也配姓霍?那冠軍侯霍去病英明神勇,豈能讓你這鼠輩玷污了這個姓氏!”

因為前世來歷,薛鵬可以說是一個霍去病的崇拜者。

今天這種情況下,他又面對的是一個姓霍的惡人,他更是不能容忍。

霍主将一臉的驚惶看着薛鵬舉起手中的劍,他不由得閉上眼睛。

耳邊劍風刮過,他終于忍不住大叫起來。

然後他意識到什麽猛地睜開眼睛,這才發現自己還活着,原來薛鵬是擦着他的耳朵把他的發髻給削掉了。

“暫且饒你一條狗命,看看本朝律法可能容你。”薛鵬示意自己的随從把人抓起來。

等到薛鵬的随從過來撸起霍主将的時候,他們發現霍主将身下一灘水跡,顯然是剛才被吓尿了。

“慫包一個。”一個随從啐了一聲。

這京畿大營确實是太平日子過的多了,戰鬥力已經不如當年,被薛鵬和他的手下們三下五除二就給收拾了。

薛鵬也不客氣,命随從們挑那些軟骨頭先審了拿到口供。

他的原本目标就是要借此拿到人證物證的,如今繞了一個圈子還要這麽做。

薛鵬的手下上過戰場殺人不眨眼,對付幾個軍中的蛀蟲自然不會客氣。

不多一會,到處傳來痛哭聲求饒聲。

審訊很是順利,薛鵬的手下先挑軟柿子下手,已經得了好幾份口供。

還有人供出了在周主将這裏何處藏了什麽證據,也都被一一起獲。

看着到手的口供和證據,薛鵬滿意的點點頭:“看來可以見見餘統領了。”

不用他去見餘統領,餘統領已經聞訊趕來了。

薛鵬這裏的動靜并沒有避人,有人跑到餘統領那裏去報信,告訴他薛鵬把周主将給殺了。

當時餘統領身子就是一晃,這軍中将官私鬥還死了一個,這可是大事。

“喲,薛小子什麽時候這麽大的脾氣了?”偏偏一旁的羅元帥還在說風涼話,“是不是那什麽周主将得罪了薛小子?”

“你你你,你帶出來的人果然跟你一樣混賬!”餘統領手指顫抖的指着羅元帥。

“你帶出來的人不也跟你一樣孬?”羅元帥也不客氣。

不過這個時候也不是翻舊帳的時候,餘統領不再理會羅元帥,當即帶人趕了過來。

羅元帥也仿佛是在自己一樣,帶着幾個随從跟了過來。

餘統領雖然已經聽人禀報說薛鵬殺了周主将,心裏多少有了準備。

可是當他趕了過來,看到現場到處都有血跡,周主将身首異處,他的那些部下們鼻青臉腫的樣子還是吓了一跳。

更有甚者,他一進門的時候差點踩到咕嚕到門口的周主将的人頭。

看着昨天還活蹦亂跳的部下的人頭,餘統領也驚出了一身冷汗。

好在他當年也是上過戰場,見過大場面的。

他冷靜下來,看向薛鵬厲聲問道:“薛鵬你發瘋嗎?趕快束手就擒。”

薛鵬的禮數還算周到,他沖餘統領拱拱手:“之前統領命末将查的事情,末将已有眉目,幸不辱命。只是周某等人知道罪行敗露,想要對末将殺人滅口,末将只能反擊。”

說着薛鵬命人把幾份口供,還有物證遞給餘統領,随後又把幾個已經認罪的将官推倒在餘統領面前。

餘統領接過那些口供,還有物證翻了起來。

他越翻越心驚,然後又不時的看向那幾個垂頭喪氣跪在那裏的将官,又看了眼氣定神閑的薛鵬。

“這些人!我必要把他們交到軍法處按律處置。”

餘統領很是憤恨的說。

他自诩愛兵如子,對于屬下們管的不嚴,對吃空饷的事情睜只眼閉只眼。

他覺得只要他自己不這麽做就可以了,下屬們日子過的苦,撈點外快也沒什麽的。

只是他沒想到,現在京畿大營吃空饷的事情已經十分嚴重了。

幾個營沒有一個滿員,這些人已經越貪胃口越大,不光是吃空饷,也在倒賣營中的物資,克扣士兵的糧饷。

他被氣的手直哆嗦,他原本覺得他讓手下們多少賺點錢,這幫人自然會真心幫他做事的,沒想到居然會這樣。

這個時候趕來已經看了半天熱鬧的羅元帥更是落井下石:“我說餘老狗,你現在禦下不行,練兵怕是也不中用了。薛小子這才幾個人,你的這些屬下又多少人,怎麽我看着吃虧的全是你的手下。如果現在皇上要用京畿大營,你這些人可能用?”

“你……”餘統領看着羅元帥,他的胡子也在哆嗦。

不過他最終沒說什麽,轉身離開了:“薛鵬,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目送着他離開,薛鵬嘆了一口氣,他看那餘統領的背影有一種老将遲暮的悲哀。

“這餘老狗怕是要辭官了,你賣我一個人情,那奏折先不上吧,給他留點體面。”羅元帥語氣十分複雜的說。

他跟餘統領鬥了一輩子,沒想到到老這家夥栽了這麽一個大跟頭。

“末将領命。”薛鵬對羅元帥一拱手,随即帶人去處理宋岩的後事。

宋岩為救他而死,這份恩情他必然要報的。

他先把宋岩的屍體收斂,随後派人去他的家鄉接他的老母親和妹妹。

就像他對宋岩說的那樣,今後他會把宋岩的母親和妹妹當成自己的親人,替宋岩給他母親養老送終,給他妹妹擇一佳婿。

京畿大營今天發生的事情,最後被封鎖消息,只有一小部分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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