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034次太磨人
譚霖看的地方是天窗。
不知道多少年沒打開過也沒被清洗過, 灰蒙蒙的連星星都看不清,譚霖之前看的時候只覺得髒,而現在,卻感受到了無窮無盡的恐懼。
因為他看到了一只怪物。
四肢扭曲趴在天窗玻璃上,面色青白, 原本應該是眼睛的地方黑洞洞的什麽都沒有, 暗沉的血液沿着臉頰落到嘴角, 露出一排野獸一般尖利的牙齒。
它在那裏瘋狂拍打着天窗, 接觸到譚霖的目光後,陰森森地朝他笑了。
玻璃上已經出現了明顯的裂痕。
譚霖僵硬地收回視線:“不不不不不可能,封建迷信不能信,我一定是太累了産生幻覺了,物質世界二十四字真言護體, 自由平等公正法治愛國敬業誠信友善富強文明……”
後面一連串兒的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畢業那麽多年還能記這麽清,一看上學那會兒就是好學生。
傅同差點笑出聲:“你幹嘛呢?”
譚霖先往上看了一眼,确定那只怪物還在不是自己的幻覺後,絕望的都快哭了:“那什麽玩意兒啊你不害怕?走走走我們快走, 玻璃都快碎——”
“啪——”
玻璃碎片應聲而落,傅同幾乎是瞬間就有了反應,一把将已經吓到僵硬的譚霖拽到身後,潛淵刀漂浮盤繞在他旁邊,刀紋上隐約流轉着淡色的光。
譚霖緊緊拽着他的衣袖:“你,這別是你找了演員故意來吓唬我的吧?是的話我認輸行不行?我真的害怕。”
聲音聽起來都快哭了。
傅同太陽穴跳了一下, 一句你是傻子嗎剛說到一半,怪物突然縱身朝他們撲了過來,傅同帶着譚霖躲開,只聽到嘭的一聲,後面被它撞到的地方赫然多出了一個扭曲的窟窿。
如果剛才撞到的是他們,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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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霖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剛才的問題才無形中得到了回答。
不是演戲,不是吓唬。
就是實打實的現實恐怖片怪物。
譚霖忍不住往傅同那邊靠的更近了點,膽戰心驚:“現在該怎麽辦?”
傅同已經把潛淵刀收了回去,畢竟譚霖只是個普通人,還喜歡黑他,睚眦先生沒打算把自己暴露在他面前。
不能動手,身邊還有個累贅,那麽唯一的出路就很明顯了。
傅同把譚霖的手從自己袖子上扯下來,一個字幹脆利落:“跑!”
譚霖這會兒終于機靈了,聽到指令後瞬間開溜,兩個人出了門,外面空蕩蕩的,工作人員和選手不知道什麽時候全都消失了,靜到讓人恐慌。
譚霖哪裏經歷過這些,又慫又怕又慌,能繼續往前跑不腿軟都是靠臨時拼湊起來的勇氣。
傅同本來想把怪物引到譚霖看不見的地方解決掉,沒想到它挺聰明,對傅同半點不招惹,就只追着譚霖跑。
譚霖很快發現了這件事,聲音裏帶着哭腔:“我和它有什麽仇,為什麽只追我啊啊啊啊啊!”
傅同沒忍心打擊他。
其實這有什麽奇怪的呢。
欺軟怕硬柿子挑軟的捏,是所有生物和非生物的本能。
但總歸也不能眼睜睜的看着這小傻子死。
傅同在心裏嘆了口氣:“過來。”
譚霖的靈敏度在這一刻到了人生巅峰,像是找到救命稻草一般,慫唧唧地縮到了他身後:“我的天哪這到底是什麽東西我們還能活着出去嗎不行我還沒談過戀愛呢死了太可惜了必須出去啊啊啊!”
一段話裏一個标點符號都沒有,吵的傅同耳膜痛。
同時被吵到的還有那只怪物,它的脾氣顯然沒有傅同好,煩躁的朝他們撲了過來,漆黑的指甲上沾着髒血,一身難聞的血腥味。
傅同悄無聲息地握住刀,刀剛從袖子裏探出一點,面前突然暗了下來。
綢緞的觸感掠過鼻尖,銀線繡着的龍在四周昏暗裏随着主人的動作不停游走,傅同還沒來得及反應,耳邊就聽到了一聲巨響,張牙舞爪的怪物在傅潛淵手裏連三秒都沒能撐過去,很快倒在地上,成了一個赤色的玩偶。
或許也不能叫做玩偶,更貼切的說應該是紙紮小人。
就是鬼節忌日燒給死者的那種。
傅同收回刀:“你能放手了麽?”
說的是譚霖。
中二病小傻子從剛才開始就死死扯着他的袖子,夏天的衣服本來就薄,傅同都怕他把那塊布料給扯下來。
譚霖偷偷瞄了一眼,确定沒有危險後迅速撒手:“這,這就完了?”
傅同皺眉:“還沒有,你回家得小心點了,說不定半夜醒來一睜眼,就會發現窗戶或者天花板上趴着一只。”
這話說的不是一般的有畫面感。
譚霖腦補了一下那個畫面,簡直想哭,然而情緒剛醞釀起來,就看到面前的人促狹笑了:“騙你的,啧。”
譚霖:“……”
中二病小傻子驚慌未定又被騙,心裏要多氣就有多氣,但想到傅同剛才主動把他叫過去護着的模樣,忍住了沒炸毛,小聲問:“那是你的保镖嗎?挺帥的,多少錢雇的啊我也想要一個。”
說的是傅潛淵。
“……是吧。”
傅同敷衍地應了一聲,看着傅潛淵從那邊一步一步走了過來,手裏拿着塊不知道從哪裏臨時扯來的塑料布,中間夾着那只紙紮小人。
做工很粗糙,木頭架外面糊了一層紙,心髒的位置貼着一張符,字還很清晰,正面是符咒,背面……
是傅同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譚霖瞄了一眼:“這是什麽?”
“木傀。”傅同淡淡開口,“槐木和紙做出來的傀儡,用鮮血浸泡了施術作為己用,用來擋災和害人。”
而面前這只的用途,譚霖不問也知道是後者。
他這時候也看到了符紙上的名字和生辰八字,一愣:“它是沖你來的?”
傅同沒否認:“顯而易見。”
譚霖的表情瞬間悲憤無比:“那它是不是有病啊?沖你來的,結果不追你一直追着我跑,什麽意思?是不是覺得我好欺負?嗯?”
聽起來很可憐。
但傅同不僅沒有同情的感覺,而且還有點想笑。
他這麽想着,确實也笑了:“我名字和生辰八字都是假的,符對我來說沒什麽用,不追我很正常。”
百度百科上他的名字是傅同,二一零三年生,二十五歲。
事實上他是孟歧。
現年一千七百六十九的睚眦先生。
譚霖:震驚。
震驚完又接着問:“……那你的身高是真的嗎?”
傅同百科顯示身高一米八二,而小傻子一米八,一直對比耿耿于懷。
然而傅同并不想理他,用打火機做掩護施小法術把木傀燒了,說:“不早了,早點回去吧。”
譚霖點點頭,跟着走了兩步後,突然又像想起什麽一般猛地停住了:“不對,我們現在還在現實空間裏嗎?周圍都沒有人的啊,我……”
傅同及時在他恐慌之前打斷了他的胡思亂想:“看時間。”
譚霖依言看屏幕。
晚上十一點二十。
這麽算的話,他們躲出來的時候差不多在十一點。
譚霖愕然:“我進化妝間的時候才八點零幾分,怎麽可能……”
後面的話沒說完就停住了。
他自己都覺得這個問題有點傻,這種詭異的事不出現歸不出現,現在出現了,多一件少一件不都是很正常的嗎?
譚霖不說話了。
傅同覺得這小傻子還有救,笑了一聲,沉默的下了樓。
二十分鐘後。
兩只大妖怪和一個小傻子站在天橋下,小傻子還有點緊張:“剛才出來的時候特別擔心保安會問東問西,沒想到他們居然連看都沒看我們一眼。”
那是因為傅潛淵用了障眼法。
傅同瞥他一眼:“早點回家吧,最後給你個建議,注意點身邊的人。”
小傻子很敏銳:“什麽意思?”
傅同難得耐心:“木傀是按照符紙指令來找人的,正常來說找不到會自己消失,根本不會牽扯不相關的人,但它今天那麽不依不饒的追你,只有一個可能性,就是讓它來的人和你有過長時間接觸,木傀以為你是它的主人。”
譚霖眉頭皺了起來。
身邊有一個會用鬼術害人的人,他就算再傻,也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這個人這次針對的是傅同,那下次呢?被盯上的人會不會就是他?
就算不會,像今天這樣莫名其妙被追着跑的感覺,絕對也稱不上美妙。
應該即使止損。
譚霖認真地點了點頭:“謝謝。”
被黑粉頭子道謝,可以說是很難得的體驗了。
傅同笑了一聲,知道小傻子聽進去了,就沒再說什麽,打車先把他送了上去。
尾燈漸行漸遠,天橋旁邊就只剩下他和傅潛淵兩個人。
傅潛淵拿出一件外套:“傍晚下過雨,有點冷,穿上吧。”
傅同自身有毛絨絨加成,根本不怕冷,但沒拒絕,接過來穿上了。
傅潛淵眼神緩和:“那個人不用管了麽?”
他說的是操控木傀的人。
傅同嗯了一聲:“不用理,那麽末流的操控術,明顯是被人忽悠着當槍使了,找也沒什麽用,木傀的反噬就夠他長記性了。”
傅潛淵低低說了聲好。
兩個人自重逢以來難得有這麽平和的時候,一時間居然都有點不知道應該說什麽。
傅潛淵怕說錯話惹傅同生氣。
而傅同,就是純粹的無所适從和難以言說。
沒辦法和曾經的孟歧一樣。
和傅潛淵劍拔弩張慣了,也不知道在這種姿态外該怎麽面對他。
沉默一點一點蔓延。
半小時的路程,居然就在無聲裏這麽靠着步行走完了。
兩個人回了家,小狗崽依舊精力充沛,照在他們旁邊尾巴快化成虛影。
傅同笑眯眯地揉了揉它的耳朵,剛要陪着毛絨絨的小可愛進去,手腕卻突然被傅潛淵從後面握住了。
狗東西前男友。
給一點好臉色就得寸進尺。
傅同皺眉回頭:“你做什麽?”
話音落下,看到傅潛淵別開眼,話似乎是在心裏模拟了許久,才說了出來,
“你……想去遛狗嗎?”
作者有話要說: 傅潛淵:“你想去遛狗嗎?”
傅阿同:“深夜遛狗,這麽騷的操作誰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