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老婆我愛你

被酒精深度麻痹的大腦一時轉不過來彎兒, 傅柏衍扭回臉,迷茫地眨了眨眼睫,再定睛仔細一看。

這一看不得了, 他居然發現自己懷裏的人, 不知什麽時候變成了一棵大樹。

“你是誰?你不是蘇景顏, 景顏寶貝你去哪裏了?”他大驚失色,松開雙手, 踉踉跄跄地往後一連退了好幾步。

他老婆呢?他那麽大一個老婆去哪裏了???

蘇景顏:……

不遠處的保安大叔們正在觀望這邊的情況,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 主動上前兩步, 單手撐住男人寬闊的肩背,“我在這兒, 就在你身後。”

傅柏衍的身形瞬間凝滞了。

幾秒後, 他猛地轉過身來,用盡全力一把抱住了身後的人。

這個擁抱又急又兇, 裹挾着醇厚濃烈的酒香撲面而來,蘇景顏的心跳驟然失控。

但抱着他的男人,心跳聲比他的還要更劇烈, 傳遞到他的耳膜裏, 一聲聲像雷鳴又像戰鼓。

“你在這裏, 原來你在這裏……”傅柏衍的嗓音徹底啞了, 肌肉隆起的手臂用力到發顫, “你沒有不要我,你不準不要我, 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我是我自己——”令人窒息的懷抱中, 蘇景顏艱難地開口, 說到一半卻又停下了。

何必同醉鬼争個是非對錯呢?

他放輕了聲音, 語氣哄小孩似的:“你先放開我,我們回去再說好嗎?”

“我不放,放了你就走了!”傅柏衍果然耍起了酒瘋,不但不放手還越抱越緊。

“咳咳……”蘇景顏故意咳嗽兩聲,“你再不放,我就要咳咳——要被你勒死了。”

這句話竟然很有效,傅柏衍立刻松開胳膊,轉而用雙手捧起他的臉,大着舌頭緊張兮兮地問道:“我弄、弄疼你了嗎?”

近距離地對上這張臉,蘇景顏這才發覺男人的眼眶有多麽紅,神情又有多麽委屈可憐,像極了被主人抛棄的傻狗狗。

他的心莫名軟了下去,擡手握住他,命令道:“跟我走。”

生氣歸生氣,傅柏衍醉成這幅模樣,如果一個人在這裏出了什麽事,他會一輩子都良心不安。

一路半拖半抱,蘇景顏終于将小山似的男人弄回到林寶貝家門口,接着氣喘籲籲地試圖從口袋裏掏出鑰匙。

“景顏寶貝,小心肝兒……”傅柏衍大半個身子都挂在他身上,熱烘烘的氣息拱在他脖頸間,心肝脾肺地胡亂叫着。

“別動別動!”蘇景顏癢得差點縮起來,好不容易将鑰匙對齊了鎖眼,“咔噠”一聲,門剛一打開,就被身上壓着的男人給撲倒了。

“啊!”他短促地叫了一聲,下一秒,整個人摔在客廳的地毯上,底下還墊着一副健壯的身軀。

千鈞一發之際,傅柏衍硬生生扭轉了兩人的姿勢,自己墊在他身下。

“傅柏衍!”蘇景顏氣得狠狠捶了男人一下,“你是不是裝醉?”

“嘿嘿嘿……”傅柏衍摸索着又握住他的手,像是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什麽,只知道目不轉睛地盯着他傻笑。

蘇景顏好氣又好笑,幹脆重新趴到他胸前,想着先歇一會兒再說。

不知過了多久,頭頂上沉重的呼吸聲漸漸趨于平穩。

蘇景顏悄悄擡起頭,這人居然閉上眼睛睡了?

他爬起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睡成死豬的男人拖回自己房間的大床上。

誰知剛一沾到床,傅柏衍倏地睜開雙眸,動作迅猛地一把拉住他的手,低吼道:“別走!”

“大半夜的,我能上哪兒去?”蘇景顏沒好氣地反問一句,“我只是去給你倒杯水。”

傅柏衍不聽不聽就不聽,直挺挺地坐起了上半身,又一把拉下他的腦袋,不由分說湊過去就親他。

他今晚本來沒喝醉,卻被這個吻沾染了更濃烈的酒氣,大腦竟然也有一點輕微的眩暈。

誰知親了幾秒後,男人突然停下了,然後一把推開他,自顧自幹嘔起來:“yue~”

蘇景顏:???

這是……親他親吐了?

他一臉黑線,氣鼓鼓地把人拖到衛生間裏。

半晌後,傅柏衍擦了擦嘴,扭過頭盯着小情人看了幾秒,又要湊上去親他。

這回,蘇景顏終于忍不住爆發了,一腳就給人踹了回去。

“你死定了,傅柏衍。”他惡狠狠地瞪着眼神迷蒙的男人,“我們明天再來算總賬!”

林寶貝打開家門,第一時間就聞出來家裏的酒氣有點超标了。

奇怪,小顏顏今晚不是沒喝幾杯嗎?

他走到次卧前,正在認真思考要不要敲門時,房門從裏面打開了。

“阿顏你沒睡啊?”林寶貝咧嘴一笑,目光不經意地往裏面暼了一眼,眼睛瞬間瞪得像銅鈴,“阿顏?你帶人回來了?”

蘇景顏側了側身,“你再仔細看一眼呢?”

林寶貝踮着腳尖瞅了好幾眼,“我去!是傅先生?你們不是吵架了嗎?”

蘇景顏“啧”了一聲,随手帶上門,轉移話題道:“你怎麽才回來,和江公子喝得挺愉快?”

一提起江金辰,林寶貝紅撲撲的小臉蛋登時變得更紅了,說話也結結巴巴起來:“沒、沒有很愉快啊……”

蘇景顏:“嗯?你說什麽?”

“我跟他沒怎麽深入聊天,這種公子哥也看不上我這種人吧……”林寶貝的眼神開始躲躲閃閃。

蘇景顏卻眼尖得很,發現他的嘴唇又紅又腫,唇角還有點破皮,倒像是深入幹了點別的什麽事。

“江公子這個人,确實沒那麽簡單,但你也不要妄自菲薄。”他擡腳往客廳走,點到為止,“分寸你自己把握吧。”

“嗯,我知道。”林寶貝應了一聲,忽然反應過來,“等一下,我們不是在說你和傅先生的事嗎?”

“我們沒什麽可說的。”蘇景顏倒了兩杯溫開水,遞一杯給發小,“等明天他醒了再說吧。”

從收到告白的震驚中緩過神來,他知道自己內心的芥蒂還沒有解開。

林寶貝若有所思:“不管怎麽說,阿顏你都氣成這樣了,還願意把他撿回家來,果然是很喜歡傅先生的。”

蘇景顏怔了怔,“喜歡……他嗎?”

“對啊對啊!”林寶貝小雞啄米一樣連連點頭,“阿顏你不會不知道,你對你不喜歡的人有多麽的冷酷無情吧?”

蘇景顏繼續遲疑:“我有……嗎?”

“你果然認不清你自己!”林寶貝來勁兒了,掰着手指頭數給他聽,“大一時,有個男生在宿舍樓下給你彈吉他告白,結果你二話不說就向宿管阿姨投訴他擾民。”

蘇景顏:“那是因為他唱得實在太難聽了。”

林寶貝再接再厲:“那大二時,追你一年多的女生冒着大雨給你送傘,你不要,對方就陪你一起淋雨,結果你還是悠哉悠哉地散步回了宿舍。”

蘇景顏:“……過去的事就不必再提了。”

半夜裏,蘇景顏是被熱醒的。

他夢見自己抱着傅柏衍,但對方身上的溫度越來越高,最後變成了一個大型火爐。

他昏昏沉沉地睜開雙眸,原來自己正被男人死死抱在懷裏,沉重的四肢牢牢壓在他身上。

他不禁掙紮起來,與此同時,傅柏衍嘴裏發出了痛苦的低喘聲。

蘇景顏停止掙紮,驚覺男人的臉紅得異樣,嘴唇卻蒼白幹燥。

“不會是發燒了吧?”蘇景顏心裏“咯噔”一下,抽出手碰了碰他的額頭,被燙得手指微微蜷縮。

蘇景顏嘆了一口氣,認命地從床上爬起來,擰了一條溫熱的毛巾,想先給他做個物理降溫。

“嗯……”毛巾覆上滾燙的前額,傅柏衍又發出了無意義的哼哼聲。

蘇景顏耐心地擦拭他的額頭和頸窩,毛巾變得滾燙後及時拿開,準備再去擰一條新的。

然而,就在他起身時,空着的左手被握住了。

“別、別走……”

“你說什麽?”蘇景顏轉回身,湊近了些,“我聽不清。”

“難受……我好難受……”傅柏衍眉心緊皺,神情是他從未見過的不安和脆弱。

蘇景顏能體會這種感受,每次他發燒生病時,做的夢就會變得光怪陸離,奇怪又可怕。

他反手握住燙得吓人的大手,輕聲哄道:“乖,忍着點,我去給你找退燒貼。”

“……為什麽、不喜歡我……”男人正深陷自己的噩夢中,幹裂的唇瓣開阖,不斷吐出難以分辨的字眼。

但這回,蘇景顏卻神奇地聽懂了。

他沉默了片刻,松開毛巾,撫上男人燒紅的臉頰,喃喃自語地承認道:“其實是……是喜歡的。”

所以他才會格外地憤怒和失望。

“唔……”傅柏衍蹭了蹭臉上冰冰涼涼的來源,從喉嚨裏發出舒服的喟嘆聲。

“你說你愛我,我可以相信,但這并不代表之前的事一筆勾銷。”蘇景顏用拇指輕輕摩挲着他的臉頰,“我是個很小肚雞腸的人,你要做好準備。”

人們常說酒後吐真言,醉成這樣應該不會是撒謊,但該算的賬還是得算清楚。

“媽媽……”這一次,傅柏衍吐出了非常清晰的兩個字。

蘇教授臉上的表情一秒尬住。

?合着他剛才是在叫媽?

“咳咳……”蘇景顏清了清嗓子,抽出手想起身離開。

但傅柏衍立刻擡起雙臂,抓着救命稻草般牢牢抱住了他的一只手,“別走,別丢下我……”

“可我又不是你媽。”蘇景顏無奈地回道。

不過也可以理解,一旦生了病,再大的人也會本能地想媽媽。而且,他們家的親情關系那麽淡薄,想必傅總是沒什麽機會和媽媽撒嬌賣乖的。

算了,父愛如山,偶爾充當一下媽媽也沒什麽的吧……

想到這裏,他暗自下了決心,如果傅柏衍再喊他媽媽,他就勉為其難地應一聲,算是圓了傅總這個小小的心願。

“老婆……”

“哎,在這兒呢。”蘇景顏嘴巴比腦子快,應完了才發現男人這次喊的是“老婆”。

蘇景顏:……

“老婆我愛你……”得到了回應,傅柏衍閉着眼睛,心滿意足地咧嘴笑了。

蘇景顏:“?你是不是在裝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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