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很香

一刻鐘前。

慕南風目送着素弦的傀儡進了素弦的寝殿,微哂一聲,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他與素弦只有一牆之隔。

他靠在貼近素弦寝殿的牆上,頭貼着牆,晦澀的經脈泛起陣陣酸痛,他微微皺眉。

陸九離剛才過來,在他的主脈上釘了顆封靈釘。

這位宗主師伯和他從來不對付,這次好不容易找着機會封他的經脈,迫不及待便來了。慕南風沒指望他給自己減輕些痛苦,沒故意折磨他,已經算這人良心未泯。

很痛,但與他在懸崖下掙紮的痛比起來,就算不上什麽了。

他的好師尊以為,封了他的經脈,自己就動不了他。

大錯特錯了,從素弦吸納他內丹的那刻起,自己便立于不敗之地。

慕南風眼神放空,眸色漆黑,倒映着空曠的殿宇。

幾十年沒回來,清淨峰仿佛沒變過,看他不順眼的師伯,整潔如故的住處……唯一變了的,只有虛弱得不可思議的師尊。

可又好像沒變,他從前便是那樣,愛逞強又喜歡偷偷撒嬌。

經脈中的痛愈演愈烈,他一直壓抑的肮髒心魔,開始蠢蠢欲動。

慕南風不去管他,繼續想素弦。

他作為弟子,本來不配住在仙尊旁邊。那人師尊用劍堵住了所有人的嘴,才讓他搬進來。現在這位素弦仙尊早和他撕破臉,怕是等反應過來,就會來趕他走。

那時候他就強硬地告訴師尊,他偏偏不走,他就要住在這裏,時時刻刻監視着他,直到他死。

那時候,素弦仙尊眼裏的神情肯定很精彩。

“是嗎?”腦海中響起一聲嗤笑。

“閉嘴。”慕南風冷冷道。這心魔趁人之危的本色不改,看他靈力與魔氣都不濟,急匆匆就出來了。

他有一個秘密,連曾經和他最親密的師尊也不知道。

早在百年前,他的心魔就有了意識,會在他虛弱時侵占他的身體。

他那時青澀懵懂,為素弦仙尊着魔,生怕被他看出自己肮髒的一面,與心魔互相争鬥了幾十年……直到撕開了素弦仙尊道貌岸然的假面,他極度動搖,心魔膨脹到極致。

曾經有多依戀,被背叛便有多麽痛苦。心魔與他一體,深知他的痛苦,在懸崖下,日複一日,循循善誘:“我要殺了他……你讓我殺了素弦,我就離開你,還你自由。”

沒有心魔,對他很重要。

慕南風回過神來,眼前已不是荒蕪的崖底。他安靜地起身。他還記得素弦用來療傷的寒池,那裏可以幫他壓抑心魔。

起身時,心底的心魔卻不甘寂寞地朝他挑釁:“素弦抱着軟嗎?”

軟……那天素弦在自己懷中哭泣顫抖,軟的不可思議,遠超他曾經任何一個绮麗的夢。

痛楚與記憶同時襲來,慕南風身子一偏,踉跄着跌回牆邊。

“他很香吧。”心魔變本加厲,“你那麽興奮,連我都感受到了。”

慕南風微微垂眸,冷漠道:“我回來是為了殺他,別管這些有的沒的。”

聲音微弱,不知道是說給誰聽。

“可你抱他了,一點猶豫都沒有,你還樂在其中。你非要住在他身旁,緊盯着他,連他吃沒吃飯你都要管……”分明是自己心底的聲音,卻如同沾了蜜糖,引誘人深入品嘗,“承認吧,你對他有欲……”

“醜惡的欲。”

慕南風抵着牆,輕笑一聲:“知道了,滾吧。”

他捏起桌上的玉瓶,一飲而盡。

從寒池中取出的寒水,驅除心魔的效果立竿見影。心魔懷着極度的不甘心,片刻後銷聲匿跡。

經脈承受了超乎尋常的刺激,愈發痛苦,慕南風卻面色如常,體态自然地出了門。

一封傳給素弦的拜訪書,認主般落到了他的手中。

慕南風掃過上面的人名,眼中有了點溫度,收拾好自己,親自下山迎接。

·

一刻鐘後。

主殿大門緊閉,慕南風與他迎接來的仙人吃了閉門羹,還被人聲嘶力竭地吼了一句“滾”,無奈地相視一笑。

傀儡偃月也被素弦趕出來,摸不着頭腦地站着:“尊上原本吃的很開心,忽然生氣了。是我準備的飯食不合口味嗎?”

“以後師尊的飯食我來準備,你先下去吧。”慕南風交代完偃月,又面含歉疚看着和他同來的人,做足了好弟子的姿态,“師尊身子抱恙,心情不佳,沖撞師伯了。”

“我還記得,我是個醫者,怎麽能生病人的氣。”梅毓氣息極其柔和,反過來安撫慕南風,“我去問問,小素弦多半會讓我進去。”

慕南風退了半步,笑了笑:“是了,師尊向來仰慕大師伯,想來不會拒絕您。”

“是麽。”梅毓笑了一下,淡然道,“我不記得了。”

他朝前半步,敲了一下門:“小素弦,師兄來了。”

門內一片死寂,過了許久,才傳出一聲凜冽的:“滾出去。”

素弦要瘋了。

他用被褥包裹自己,成了個蠶蛹,試圖挨過去,等自己不再散出香味。

可慕南風一接近,這具身體就像瘋了一樣,燙的不可思議,不流汗,只有香氣無孔不入地鑽出,靈藤更加蒼翠,花開的越來越豔,象征繁.殖的花朵紮着素弦的眼睛,時時提醒着,他在散出多麽淫.糜的香氣。

他恨不得把自己解剖了,把那顆內丹撈出來,砸到慕南風身上去。這破東西,原主要了究竟有什麽用,時時刻刻感知慕南風在哪裏,在他靠近時折磨自己嗎?

還有慕南風,讓他這麽惶恐,他要一口咬住慕南風,讓他痛,把他咬哭,咬到求饒,咬到他說自己錯了,才能稍稍解氣。

“小素弦……”

外面隐隐約約傳來聲音,素弦渾身一抖,蜷縮得渾身發疼。

“……你很難過?”梅毓的聲音帶着奇妙的安撫力,素弦恍然間聽了進去。

“是啊……”

他的身體好難過,他也好難過。想被誰抱抱,安慰他沒事了,可他誰都不敢見,誰都沒法抱住他。

外面的人費力地思索,沉默片刻,最終問:“你身旁有別的活物嗎?”它們是不是……很興奮?

裏面沒有再傳來回應。

慕南風心覺奇怪,為何要問有沒有旁的活物。但越是奇怪,他便越接近那個答案。師尊每月朔日望日躲着人……究竟是為了什麽。

他提醒梅毓:“方才偃月端進去了一些靈蔬。”

這話像是刺激到了裏面的人,他推翻桌子的轟響,在厚厚地毯的吸音下,依舊清晰地發散到殿外。

梅毓心中了然,溫聲勸慰:“小素弦,你的枕頭下有一個玉瓶,你倒出一顆藥吃,就不難過了。”

他轉頭看向慕南風,給他罩了一個白色的幂籬:“他吃了藥,要昏一會兒。待會你進去,把你師尊抱出來,我帶他去清明峰醫治。幂籬千萬戴好了,他那病會傳染。”

慕南風:“師尊他究竟是……”

梅毓只是笑:“我也忘了,我只知道怎麽治。你等他自己告訴你吧。”

慕南風也笑了一聲,轉身進了寝殿。主人昏迷後,寝殿的禁制如同虛設,慕南風順利進去。

地上一片狼藉,開了花的瓜果散在地上。幂籬遮住視野,慕南風面前影影綽綽,乍一眼掃進去,見不着人,只覺得被褥凸出一團,像個可愛的蠶蛹。

蠶蛹中的人,自己縮成了一團,衣裳褪下肩頭,松散地遮在身上,該露的不該露的全暴露在空氣裏。

慕南風帶着幂籬,聞不到,聽不見也看不清。素弦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的安穩被侵犯了,他極度不安,掙紮着睜開眼,看不清來人的臉,卻認出了他。

“南風……”他像一頭失去庇護的小獸,迷蒙地呢喃着。

就算是慕南風也好,誰來抱抱他。告訴他,他的身體沒有問題。

慕南風見他薄唇微動,下意識應了聲:“我在。”

幂籬隔着,素弦聽不見回應,百般困倦之中焦急起來,生怕一合眼,再醒來時就又只剩他一個。

他急的快要哭出來,死死拽住慕南風的手臂,帶着瀕死般的絕望,拼命湊近。

可慕南風沒抱住他,任由他徒勞地拽,自由的那只手扯住了他的衣裳,帶着布料摩挲着,裹住他的身體。

他分明吃了藥,身體不再熱了,此時又隐隐難過起來,素弦生氣又焦急,一口咬上慕南風的手腕。

慕南風早就習慣了吃痛,手上動作不停,自言自語着:“師尊,咬這麽輕可沒法讓我停手。”

素弦吃了藥,全身是汗,都濕透了,即便穿了衣裳也半露不露,纖細的腰肢,修長的腿……隐私的風光一覽無餘。

要是清醒着,不用慕南風說,素弦都會羞憤欲絕,退避三尺。可他好困,只模模糊糊地覺得,有層柔軟的衣料,帶着慕南風的氣息,緊緊包裹住他。

吃人的怪物,氣息竟這麽讓人安心。

慕南風給素弦裹上自己的外衣,輕輕抱起他。

手腕傳來刺痛,素弦艱難地咬着他,即便看不清,也能想象到師尊此時是怎樣一副模樣,任性又委屈,誘人之至。

慕南風眸色漸深,手腕壞心地翻轉,掙脫素弦極力的挽留,捏住他的下巴,拇指撬開柔軟的唇,壓住素弦靈活的舌。口中的晶瑩無處容放,順着唇角流下,牽出長長的銀絲。長到了極致,就猛地崩斷。

慕南風撥弄了一會兒,大發慈悲地放過他,溫柔地擦幹他的唇角。

确實很軟。軟的他想陷進去,一輩子不拿出來。

經脈猛地泛痛,是被壓制的心魔,試圖掙脫出來,控制他,讓他失控堕落。

可惜,只要他還活着,這身體就要由他來控制。就算哪天真的要對素弦出手,也要是他真心的選擇。而非被心魔操縱着,做些放縱欲.望,豬狗不如的事。

慕南風抱着素弦,緩步走出殿門。梅毓已備好了坐騎,慕南風将人放入車廂,摘下幂籬,轉過頭去。

便是這一瞬,一絲甜膩的香氣散出。慕南風嗅到了,腦海中嗡的一聲炸開,幾乎要陷在其中。

素弦精致脆弱的面容,闖入慕南風的眼簾,勾着他,他再也移不開視線。

“他很香吧。”

心魔帶着調笑,再次從慕南風心底爬出:“你那麽興奮,我都感覺到了。”

那麽想要,就上了他吧。心魔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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