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發繩 就離譜
直到站在鏡子前,看着架子上整齊擺放的洗漱用品時,許言溪整個人還是懵的。
她煩躁的揉了一把長發,不懂江以漸為什麽會如此心平氣和的跟她相處,甚至還邀請她留下來吃早餐。
難道不是應該像昨晚上一樣讓她滾下去嗎?
這才是正确的打開方式吧。
許言溪搖搖頭,趕走紛亂成一團的思緒。
餐桌上已經擺好了飯菜,煮的澄黃的小米南瓜粥,一碟蝦餃,還有兩個奶黃包。
是剛剛做出來的,還散發着熱氣。
男人從廚房走出來,身上是簡單的家居服,衣袖稍微挽起來,露出線條流暢的小臂。
他把手中端着的牛奶放在桌子上,而後推到她面前,又給她盛了一碗粥,語氣平淡:“先喝點粥暖暖胃。”
許言溪昨天就沒怎麽吃東西,晚上又喝了酒,早就餓了,她看着眼前金燦燦的小米粥,捏着瓷制湯匙的手細細攪拌着,低聲說道:“謝謝。”
她順手把垂下來的長發掖到耳後,發梢沾了些水,是剛才洗臉的時候打濕的。
“把頭發綁起來吧,”放在餐桌上的蒼白手指動了動,他說道:“方便點。”
許言溪愣了愣,看着躺在他掌心的淺粉色發繩,覺得有些熟悉,但一時間沒想起來在哪裏見過。
女孩子的,發繩。
情緒來的莫名其妙,湯匙和碗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許言溪扯了扯唇,婉拒道:“不用了我…………”
“是你的。”
江以漸面無表情打斷她,漆黑深邃的眸子浮起譏諷,聲音冷下來:“許言溪,這是你給我的。”
接觸到女孩疑惑詢問的眼神,江以漸知道,她給忘了。
許言溪有點尴尬,從他手中拿過發繩,幹笑了幾聲:“我知道,我認出來了。”
接下來的時間,她如坐針氈。
好在早餐味道不錯,小米粥軟糯甜香,蝦餃皮薄餡多,許言溪一開始還想着到底是前男友,即便他做的飯再好吃也要保持矜持,但由于實在餓得厲害,沒過幾分鐘,她就徹底放飛自我了。
在吃飯的間隙她還抽空想了一下,不愧是前男友,這些食物全都是她的喜好和口味,就連小米粥裏放的糖都拿捏的恰到好處。
許言溪餐桌禮儀很好,坐姿端正,小口小口的喝着粥。
頭發被她綁成了馬尾,垂在腦後,偶爾有幾根發絲落下,蹭在她不停聳動的臉頰上,像一只蠢萌可愛的倉鼠。
陽光從窗外透過來,将餐桌分割成明暗不一的兩個世界。
江以漸恰好坐在陰影處,眸色沉沉,深處落了幾分陰翳,就這麽看着身處在光明裏的她。
怎麽可能會放手?
他再次給自己找了理由,除了一些照片以及虛無缥缈的回憶,三年來,他唯一的念想竟是那根發繩。
而現在,那根發繩被她拿走了。
許言溪吃飯不快,一碗粥見了底,嘴巴裏還殘留着甜味,她舔了舔唇,空蕩的胃裏變得暖和起來,她幾不可察的彎起眼睛。
江以漸問她:“還要嗎?”
“不了,”許言溪搖頭,問道:“你有看到我的手機嗎?”
她醒來後就沒有找到手機,之後一吃飯,就沒想起來這回事。
“在客廳的沙發上。”
十幾個未接來電,微信裏滿滿的消息,有一半是雲黎發來的。
最新一條是早上剛發的:【還沒醒?這是和前男友久別重逢幹材烈火花前月下翻雲覆雨吧,許言溪可真有你的。】
雲黎:【有兩下子.jpg】
許言溪頭頂緩緩冒出一堆問號,向上翻了翻,找到昨天的聊天記錄。
有幾條是問她在哪的,為什麽不接電話,接近十一點的時候,畫風突變。
雲黎:【???你和你前男友在一起???】
雲黎:【他接的電話,說你睡了,讓我明天再打給你,不得不說你前男友真是絕了,人長得帥就算了聲音還那麽好聽嗚嗚嗚我要哭了。】
許言溪擰眉,在虛拟鍵盤上打字:【他接我電話了?】
雲黎回複的很快:【對啊。】
過了一會,她又發過來一條消息:【你一會回家,我有要緊事跟你說。】
許言溪發了個“OK”的表情包,退出聊天界面,又回複了一下其他人的消息。
江以漸過來時,她剛好收起手機。
“我要回去了。”
江以漸目光落在她手機上,突然開口說道:“昨晚你經紀人給你打了電話,是我接的。”
“我知道,”許言溪無所謂的笑了笑:“沒關系。”
———
許言溪回到家後第一件事就是去浴室洗澡。
溫熱的水流下來,沖刷開身上宿醉的酒味,水汽升騰,浴室裏氤氲開薄薄霧氣。
許言溪拿起那根發繩仔細端詳。
她确實認出來了。
是一個聖誕節,家裏有事,她走的匆忙,臨上飛機前才給虞瑜發了條消息。
可是她忘記了江以漸,更準确的來說,她從未将他放在心上。
與她而言,散心旅游時談場戀愛而已,頂多不過是無聊時候的消遣。
虞瑜比他重要,任何一個人都比他重要。
後來的事還是虞瑜告訴她的。
“許小溪!”虞瑜在她面前一向都是嘻嘻哈哈的,很少有這麽嚴肅的時候:“你回國的事是不是沒告訴江以漸,他找你找的快瘋了。”
那還是虞瑜第一次看到江以漸狼狽惶恐的模樣。
在此之前,虞瑜的認知裏,江以漸一直都是清冷寡淡的少年。如同高高在上的神明,冷靜理智到不近人情,似乎任何東西都無法在他眸中激起波瀾。
可有一天,神明跌入了凡塵,走下神壇,漆黑漂亮的眼睛裏黯淡無光,啞着嗓音問她:“你知道溪溪去哪了嗎?我找不到她。”
他是真的沒有辦法了吧,所以才摒棄自尊,不顧一切來問她。
虞瑜控制不住心軟,在電話裏足足罵了許言溪二十分鐘。
“許小溪,他可是你男朋友啊,你怎麽能忘了呢?你還是不是人有沒有心!”
“你你你你你真是氣死我了,你快處理好南塘那堆破事滾回來給他道歉!”
許言溪當真去跟他道歉了,用了一根發繩。
當時國內流行給男朋友手腕上戴小皮筋,表示這人有女朋友了,許言溪照搬不誤,解釋道:“我家有急事,沒來得及告訴你,對不起。”
江以漸抱緊她,失而複得的喜悅充斥着胸腔,他沒問為什麽有時間告訴虞瑜卻沒有時間告訴他,他可以飲鸩止渴,也可以自欺欺人。
“溪溪,只要是你說的,我就信。”哪怕是在騙他。
這件事就這樣翻篇,虞瑜總說江以漸太好哄,還扯着陳川柏讓他現場抄作業。
陳川柏握着耳朵嗷嗷叫,不嫌事大的煽風點火:“哪裏是江以漸好哄,分明是他太過于喜歡許言溪。”
虞瑜簡直氣成河豚:“你什麽意思?不喜歡我是嗎???行啊你陳川柏,你長本事了你!”
許言溪笑着看他,打趣道:“你喜歡我嗎?”
江以漸不置一詞,只是扣着她的手緊了緊。
是真的喜歡。
喜歡到不知如何是好,惶惶不可終日,得到了總怕會失去。
他第一次學着愛人,跌跌撞撞的,唯恐惹她厭煩。
許言溪不過是随口一問,倒也沒非要他回答。
她承認,和江以漸在一起的日子她前所未有的放松與快樂,只不過後來,他變得患得患失,偏執又病态,許言溪感覺跟他在一起壓抑的幾乎要喘不過氣。
于是她提了分手。
“啪嗒———”
一滴水珠垂直墜落,與地面上殘存的一小窪水彙聚,蜿蜒流向地漏。
許言溪關掉淋浴頭,手指拂過微紅的眼尾,拿起浴巾裹緊自己。
她站在鏡子前,借着燈光打量自己。
白的愈白,紅的愈紅。
或許曾經喜歡過也不一定呢?
可是都過去了,不重要了。
———
雲黎帶了一份合同上門。
“真人秀?”
許言溪翻了幾頁,懵逼的發出疑問。
雲黎遞給她一個“對沒錯你沒有看錯”的眼神,表情嚴肅:“我也是剛知道,這是公司給你接的一檔綜藝節目。”
其實誰都明白,不過是辣雞公司看着許言溪合約快到期了,又想到她這些年不溫不火,大錢沒掙着,小錢不夠塞牙縫,就想着趕緊榨幹她的剩餘價值。
這是暗戳戳憋大招了。
許言溪合上文件,鹹魚躺:“我不去。”
這檔綜藝節目是某網站自制的,請的幾個常駐MC都是圈中中游水平的藝人,第一季播放量中規中矩,不上不下,口碑一般。
作為一個半路入行的經紀人,雲黎對于這檔節目也拿不定主意,猶豫着:“可是公司已經簽了。”
許言溪:“梁疏月在裏面?”
雲黎小聲逼逼:“對,這一期有她。”
過了一會,她又說:“哦,還有祁昱。”
許言溪:“???”
她表示無法理解:“祁昱不是頂流嗎?難不成他糊了?”
雲黎:“…………”
“沒糊,”雲黎皺巴着臉,回想道:“祁昱這人,有點奇怪。”
這點許言溪挺贊同的,因為她微信裏祁昱一直給她發消息,她強忍着才沒拉黑。
就離譜。
許言溪拿了個橘子剝開:“那我就更不想去了。”
“可是違約金要三百萬。”
就算把她倆賣了也拿不出這麽多錢。
許言溪嘴裏的橘子頓時就不香了,她忍了忍,沒發火:“什麽時候?”
雲黎把事先接到的臺本發給她:“三天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