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遷怒 會很疼吧

許言溪一驚, 下意識想要回頭,又想到什麽,跟着夏怡的目光, 瞥向了後視鏡。

是一輛黑色的大衆,在成堆的車流中并不明顯。

“是不是記者, 或者是私生飯?”

這輛車是梁疏月的,她最近因為演唱會名氣大漲, 行蹤被洩露也是有可能的事。

“說不準。”

前方是十字路口, 夏怡看準時機, 虛晃了一下,進入右轉車道:“溪溪,你抓好, 我甩掉他。”

後面的車緊咬着不放,夏怡直視着前方的路況,緩緩踩下了油門。

側面的視野盲區,一輛白色的轎車,正疾速轉過彎。

“小心———”

刺眼的車前燈在瞳孔深處放大, 許言溪幾近失聲。

車身猛地轉開, 輪胎與地面摩擦迸發出火花,安全氣囊彈開, 許言溪感覺額角有溫熱流下, 意識停留的最後, 有轟鳴而劇烈的響聲。

飛機降落在北城時,是夜裏十一點鐘。

江以漸想給她打電話, 又怕她睡着,會吵醒她,只發了一條消息。

淺水銀灣離公司比較近, 他直接開車去了那裏,太長時間沒有住人,房間裏透着一股陰涼感。

書房裏開着一盞閱讀燈,濃重的月色攀爬過窗沿在地板上彌漫開,桌子上的電腦顯示屏散發着瑩瑩亮光。

江以漸處理了堆積的郵件,又把明天會議的內容簡要整理了一下,時鐘已經緩緩走過一圈。

大概是沒有她在身旁,此時一點睡意都沒有。

書桌上倒扣着一面木質相框,他擺正,仔細擦去不存在的灰塵。

手機屏幕亮起來,是熟悉的備注。

眉眼含了溫軟的笑,他接起:“溪溪。”

話音剛落,一道急促的女聲接着響起,語速很快,慌亂無措的樣子:“江先生嗎?我是梁疏月,溪溪出車禍了,現在在明普醫院…………”

掌心下的相框支撐不穩又重新倒了回去,江以漸緩了好幾秒才堪堪回過神,嗓音低啞的不像話:“我知道了。”

他眸色平靜,拿起手機撥了個號碼,開門見山:“幫我準備一架飛機,到俞城,要最快的。”

不知對面說了什麽,他面無表情的沉聲打斷:“談晏。”

扣在桌面上的指尖隐隐發顫,江以漸深吸了口氣,竭力維持着冷靜理智:“京建的項目,江氏退出。”

江氏的主要市場在珠寶領域,盡管這些年開始進軍房地産和互聯網,終歸沒有談家在這一方面的勢力和人脈。

他也可以自己準備飛機,但要晚上将近半個小時,他一刻也不能等。

走出房間的時候,男人向來沉穩的腳步竟然踉跄了一下。

———

俞城,明普醫院。

即便已經到了深夜,急診室依舊人來人往。

跨江大橋南路段發生車禍,傷員不多,但現場情況慘烈,救護車來了兩輛,就近拉到了明普醫院。

急診室外。

梁疏月酒醒了大半,臉色蒼白,挂斷了電話。

她拿的是許言溪的手機,機身上浸着鮮紅的血跡,沾了她一手。

梁疏月低垂着頭,機械的用力揉搓,直到整個掌心變的通紅。

“是拍我的,”大顆大顆的眼淚砸下來,她喃喃自語:“本來是要拍我的,可是我讓夏怡把車開走了。”

如果她沒有喝醉,沒有讓家裏的司機來接,那麽這場車禍,是不是就不會發生。

“跟你沒關系,”雲黎安撫的環過她的肩膀,抽出紙巾給她擦眼淚,語氣兇巴巴的:“警察都說了,是對方酒駕,而且就算沒有偷拍的記者,我們還是會走那條路的。”

雲黎當時躺在後座,除了被甩出去時磕了一下腦袋,起了個大包,其餘沒有受到什麽傷。

不過當時情況緊急,又加上對方酒駕,車速過快,夏怡避之不及,連忙調轉方向盤,撞上了道路旁邊的綠化帶。

雲黎迷迷瞪瞪睜開眼時,看到了穿着白大褂的醫護人員,還有深藍色制服的警察。

隔離帶外,圍觀群衆聚集成堆,她還沒來得及搞清眼前的狀況,就被拉上了救護車。

見梁疏月還是在自責,她嘆了口氣,刻意轉移話題:“你給江以漸打電話了嗎?”

梁疏月呆呆的點頭:“打了。”

“什麽時候過來?”

“沒說,”梁疏月直愣愣盯着自己的手:“他說知道了。”

知道了?

這是什麽反應?

沒等雲黎細想,三號診室門開,帶着口罩的醫生走了出來。

“外傷已經處理好了,病人損傷到了頭部,就目前CT結果看沒什麽異常,建議清醒之後再複查一下。”

梁疏月松了口氣,手指依舊抖的厲害:“謝謝您。”

相比起許言溪,夏怡的情況就不怎麽好了。

脾髒破裂,失血過多,目前還在手術。

雲黎看梁疏月狀态不好,把她打發到病房裏去守着許言溪了。

淩晨三點鐘,醫院走廊一片寂靜,值夜班的護士打着手電筒來查房,每隔一個小時就會過來一次,确認各項生命體征平穩後,又輕手輕腳的離開。

心電監護儀發出滴滴的響聲,梁疏月毫無困意,一直發消息詢問着夏怡的情況。

病房門突然被敲響,她這會兒反倒膽子大了許多,合上手機徑直走到門口。

昏暗的燈光灑下,男人平整的衣服起了褶皺,額上有薄汗,唇色微微發白:“梁小姐。”

禮貌的打過招呼後,他又問:“溪溪呢?”

“還沒醒,”梁疏月側身讓開位置,愧疚又自責:“撞到了頭,不過醫生說沒有大礙。”

江以漸大步走過去,看到病床上的女孩,眸底深處極快的掠過一絲猩紅。

明明幾個小時前她還在他懷裏,因為唇妝被蹭花跟他鬧小脾氣,現在卻安靜的躺在這裏。

“對不起。”梁疏月絞緊手指,再次道了歉。

在來的路上,江以漸已經了解到了事情的前因後果,他看着許言溪,沒有回頭,語氣是寡淡疏離:“不關你的事。”

在梁疏月想要開口之前,他冷聲下了逐客令:“溪溪這裏,我在就好。”

病房門被輕輕關上,江以漸坐到床邊,喉結輕微滾動了下,摸到她冰涼的手握到掌心。

“溪溪,”他閉了閉眼,嗓音幹澀的像被砂紙打磨過,從胸腔裏硬擠起來:“會很疼吧。”

江以漸從來都沒舍得讓她受過疼。

他知道和梁疏月沒有關系,卻失了一貫的風度與涵養,忍不住想要遷怒。

為什麽不能是別人,偏偏是他的溪溪。

這種想法太過極端,可萬一涉及到許言溪,那些糟糕陰暗到極致的情緒,就克制不住的翻湧而出。

他的軟肋,不在自己,在許言溪。

許言溪醒來時眼前一陣陣發黑,她緩了會,再睜開眼,重影模糊好了一點,依稀辨認出床邊男人的身形。

“江以漸。”

她喊了一聲,側頭時扯到了傷口,小臉皺了皺。

“我在,”江以漸傾身過來,看着她額頭上包紮的紗布,始終沒敢碰,語氣緊繃:“有哪裏不舒服嗎?頭還痛不痛?”

“一點點,”她聲音很小,江以漸靠近才能聽到:“雲黎和夏怡怎麽樣?”

車禍來的突然,她根本沒時間反應,就失去了意識。

“她們沒事。”怕她擔心,江以漸簡要跟她說了情況。

許言溪回憶着當時的情況,擰眉說道:“昨晚,有輛車,一直跟着我們。”

“是偷拍的記者,”江以漸垂眸,長睫斂去了眼中的陰翳:“為了拍梁小姐。”

“撞我們的那輛車呢?”

她們走的是直行道,而是還是綠燈,并沒有超速,那輛車,是突然沖出來的。

提起這個,江以漸語氣徹底冷下來,壓抑着滿滿的戾氣:“酒駕,闖紅燈。”

許言溪看出他心情不虞,小指勾了勾他的掌心,好笑道:“我沒事。”

可是他心疼。

女孩白皙的手背上多了個針眼,是晚上輸液留下的。

江以漸動作輕緩的蹭過,又低下頭親了親她的手指。

次日一早,主治醫生查房,看過了新拍的CT和檢查報告單,确認沒什麽問題,說再讓她觀察兩天就可以出院了。

夏怡的病房安排在她隔壁,許言溪看過她幾次,恢複的挺好。

警察過來詢問過情況,對于這種酒駕闖紅燈并造成巨大交通事故的行為,已經依法進行了處理,後續賠償問題還要繼續跟進。

這樣一耽擱,又在俞城逗留了十幾天。

江以漸忙的厲害,大大小小的會議接二連三,有時許言溪半夜醒來,經常會看不到他。

“是不是我吵到你了?”江以漸剛抽回手,懷中的女孩就醒了過來。

停了好久,她才搖了搖頭,聲線懶散困倦:“明天我們回去吧。”

“不是喜歡這裏嗎?”

“還好,”勉強撐起的眼皮又耷拉下來,她秀氣的打了個哈欠:“想回家了。”

仔細算算時間,已經在俞城待了有一個月了。

江以漸向來對她毫無底線,低聲輕笑,應允道:“好。”

七月初,飛北城。

江以漸早早打了電話,吩咐司機過來接,沒想到來的卻是另一個人。

機場外人流量比較多,江辭穿了一件騷粉色襯衫,像模像樣的打了領結,靠在他新買的車上,擺了個花枝招展的造型。

遠遠看到許言溪,他摘下墨鏡,殷勤的上前打了招呼:“三嫂好。”

“這…………”

繞是許言溪接受能力再強,也被他吓了一跳。

“不用管他,”江以漸淡淡睨了他一眼,牽着女孩的手上車,面不改色的說道:“他小時候生了場病,腦袋有問題。”

“哥你這樣編排我可不厚道,”江辭慢悠悠的拉開車門,除了衣着審美怪異外,那張臉,好看的沒話說:“我可是你兄弟啊,親的!”

江以漸細致的将女孩的裙擺撫平,嗓音不疾不徐:“再說把你卡停了。”

江辭:“……………”

OK,fine。他閉嘴。

不過他只安靜了幾分鐘,實在耐不住嘴巴的寂寞,又是第一次見到活的許言溪,對她實在好奇極了,礙于江以漸在,不敢明目張膽的看,只能偷偷摸摸打量。

确實漂亮。

作為北城最有名的纨绔子弟,江辭的交際圈子裏,從來沒缺少過漂亮女人。

比許言溪好看的也不是沒有,但是氣質差太遠。

怪不得把他三哥迷的神魂颠倒。

就連京建的項目,也拱手相讓。

想到這個,江辭難免肉疼,忍不住開始逼逼叨叨:“三哥,就一架飛機而已,談晏還真是厚顏無恥,張口就要京建的項目,去俞城也就不到兩個小時,兩個小時,幾百億打了水漂。”

這要是放到古代,妥妥的昏君。

更別提還在俞城待了一個月,江氏遲早要敗在他手裏。

“江辭,”江以漸語調平靜的叫出他的名字,眸底壓着濃濃的警告:“你話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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