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七十七
七十七
然而,當其他飛天女過來的時候,卻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剛剛出世的廣延天女身上——她是多麽的漂亮,她是多麽的可愛,她是多麽的美麗!她的雙眼是那麽的清亮,她的臉蛋兒就好像是月亮,她的體态豐腴多姿,一雙手上塗滿了香滑的油脂,她身上穿着潔白的紗麗,那金色的絲線串成了雲朵與光線,在她的沙麗上層層疊疊,繞出炫耀的圖案。
美臀女與細腰女這才注意到,其他的天女,似乎沒有看到那羅延與他的朋友商羯羅,甚至連那頭小牛犢都沒有看見——大約只有她們、因陀羅,跟廣延天女,才看得到這幾個人。
于是,兩位飛天便有些心中恐懼,她們雙手抓着因陀羅,想要把他帶到天空之中,可是因陀羅實在太重,她們沒有足夠的力量将他擡起。
這時,廣延天女說道:“你們抓着他的兩只腳,我來抓着他的頭,我們一定能把他帶上天去的。”
由于這吉祥的優哩婆濕說出來的話,她們馬上就行動了起來,很快,便将因陀羅擡起,飛到了天上,其餘的衆飛天也跟着升上天空。
見這些天女都走了,那羅延與摩诃提婆方才徹底顯露出了真身。
波哩濕尼也化身成人形,變作一個七八歲的孩童模樣,靠在拉克什米身上,與她一同編織着能賜予人間吉祥的彩雲。
拉克什米一邊将彩雲編織出來,一邊将它裁剪成了紗麗,披在波哩濕尼的身上。
波哩濕尼很是快樂,可她并不理解為何那羅延與摩诃提婆要讓因陀羅出醜,她不理解這個事情,也就馬上問出了這個問題。
摩诃提婆說道:“廣延天女原本是帝奧斯的妻子波裏提毗,她原本是上一個梵天年之中的地母,因她最早出生,深陷寂寞,便與一朵花成了好友。後來帝奧斯出生,與她結為夫妻,他們生育了這世間生靈,本是功德無限。
“一日,帝奧斯與波裏提毗在人間游玩,遇到一座山林,那山林是梵天心生子極裕仙人的地方,那裏藏着一頭吉祥的牝牛——難底尼,這頭牛的牛乳能夠讓人青春永駐,甚至起死回生,而且這頭牛也是牝牛之中最為美麗的。
“于是,波裏提毗便要求帝奧斯将這牛難底尼偷走,因她的好友——那朵小花,已經被她送送到了一位君王妻子的肚子之中出世成了君王之女,而這位君王之女,她已經做了王後。
“王後擔憂自己的美貌流逝,會不被國王喜愛,于是,波裏提毗想到了這個辦法——這個辦法将會使得她的好友做一個永遠美麗年輕的王後。
“帝奧斯希望能讓妻子快樂,便去偷走了難底尼,而這時極裕仙人趕回,正瞧見了這一幕——仙人大怒,詛咒帝奧斯将會永遠做個凡人,詛咒他的妻子只能成為一朵野花而不會再是地母——因着詛咒太過強烈,業力太過巨大,帝奧斯也詛咒極裕仙人将會失去形體,消失于宇宙之中。”摩诃提婆将這個故事完整地講給了波哩濕尼。
波哩濕尼與拉克什米對視一眼,嘆道:“這可真是一個美麗的故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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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美麗的故事,卻沒有一個好結局,那帝奧斯與他的妻子波裏提毗再沒有可能重聚,也正因為天與地都被詛咒消失,這個梵天年便提前結束了。在結束的時候,梵天睜開了眼,向那羅延問候,祈求他的祝福:“那羅延天,我請求您将天空白晝降生出來,卻忘了他們若是天地,就該是所有生靈的父母,而他們消失,所有生靈也就不複存在了——現在我們保存住了天地,卻無法保存帝奧斯與波裏提毗,那羅延天,我該怎麽做?”
那羅延笑了很久,在梵天打斷他的笑聲之前才說話:“梵天,你為何不去睡一會兒呢?”
“我去睡了這些事情也沒法解決!”梵天難得地會與那羅延對上。
對梵天來說,那羅延天實在是他最好的朋友了,無論他做出什麽事情,那羅延天都能給出解決的方法,這讓梵天有些毫無顧忌。當然,這時候他會這樣跟那羅延天說話,其原因還有一個便是極裕仙人的形體消亡——他再也沒有可能成為一個完整的人身——他的父親,大梵天,這時候心裏滿是痛苦:“那羅延天,我到底該怎麽做?”
“那麽,那羅延天,你是怎麽告訴他的?”拉克什米笑着問道。
“我?我告訴他,去找大天。”那羅延笑着回答。
那之後,梵天果然去找了摩诃提婆,而摩诃提婆則無法理解梵天為何一直執着于極裕仙人,但最終,他仍舊答應去勸說那被詛咒變作凡人的帝奧斯。
帝奧斯答應改變詛咒,卻必須要讓波裏提毗做極裕仙人的母親才行,于是……才有之前的這些事情發生,波裏提毗正是廣延天女,那羅延将她從地上摘起,放到大腿上,用瑜伽之力使她獲得形體,重新出生,只可惜,她已經忘卻了之前的所有。
唯獨帝奧斯,這個綠色的仙人,他見波裏提毗已經出世,便不在痛苦,願意往東方而去,一路将這個故事講給旁人聽。
倒是那羅延,嘆息道:“極裕仙人的神牛難底尼,她可不是只有這一次會這樣。”
他的話,讓拉克什米心中疑惑。
事實上,這世間的財富珍寶數不勝數,為何只有這頭牛,要引起各種事端呢?
那羅延沒有如平常一樣回答拉克什米,他只是微笑着,輕輕拍了拍摩诃提婆的手臂,對他說:“我們該上路了,摩诃提婆。”
再次前行,便沒有了阻礙,波哩濕尼無法得知前面等着她的是什麽,但是她知曉,自己很快就要找到想要東西了……她面露微笑,變回牝牛形态,在那羅延的牧笛聲中擡起眼,看着這周圍美麗的風景。
然而風景美如畫,卻不會比那羅延更美。
他們前行了沒有多久,就聽見一個聲音在吟頌:“唵——南無,毗濕奴!”
摩诃提婆一愣,他轉而看向那羅延。
那羅延沖他搖了搖頭,想要南迪調轉頭去,換一條路,可是摩诃提婆卻拉住了那羅延的手:“有人在冥想你,那羅延。”
“摩诃提婆,就當不知道這件事吧。”那羅延搖了搖頭,翻身倒在牛車裏,不打算探出頭去看到底是誰在冥想他。
“那羅延,你在要我把額間的眼睛睜開看世間因果嗎?”摩诃提婆也坐到車裏,半倚在那羅延的身邊,問。
“摩诃提婆!”那羅延伸出手去見他推開,“冥想我的人是一個從不滿足的商人,他有着一門可靠的手藝,只要他想,他就能豐衣足食,他的孩子口袋裏有拉杜,他的妻子能買到足夠的蜜糖,他甚至連牛奶粥都能喝上兩罐——這有什麽不好?可他偏偏覺得這并不足夠!”說着,他坐了起來,“每個人都覺得自己的一切不足夠自己的需求,每個人都祈求神要得到更多……摩诃提婆,你認為這合适?”
摩诃提婆想了想,問:“那麽他們求神是為什麽呢?”
“當然是為了尋求心靈的寧靜。神又不是他們的奴仆,摩诃提婆,神不該是有求必應的。”那羅延将雙腿盤好,做得端正,“拉克什米,你也來聽聽我說得如何——神可以賜福給人,但并非有求必應。”
“思瓦米,你是說不讓我見誰都撒金幣嗎?”拉克什米反問,“金幣太多也沒有多少用處,那麽多金子,有時候還不如一碗牛奶粥呢。”
波哩濕尼聽了,直點頭贊同。
唯獨摩诃提婆,他是慈悲的化身,他有求必應,他不看種族,不重視階級,甚至連人與人之間最基本的規則也并不在意,因此,他也不在意是不是有人值得賜福或者不值得賜福,但凡苦修得到了他的歡心,他就必然要賜福對方。
“你呀!”那羅延搖了搖頭,翻身又倒了下去,“我睡了,莫要吵我。”
“那羅延!”摩诃提婆想要把他搖醒,可是那羅延閉着雙眼,就是不肯将那一雙美得讓人窒息的蓮花眼睜開。
這時摩诃提婆想到他曾經戲言要那羅延的蓮花眼的事情來……他真的是喜歡這雙眼睛,這雙眼睛只有在那羅延的身上才足夠靈動,這雙眼睛睜開就有着點點星光,它比月光更柔和甜美,比日光更燦爛炫目……這時那羅延的目光,美得就如同黑色的漩渦能将人的靈魂吸走。
摩诃提婆自然也是喜歡那羅延的雙眉的。
那雙眉并非如女子那樣細長,然而,它們濃密且長,雖然有着優美的弧度卻并不棱角犀利……這樣子的雙眉,讓人忍不住就要與他親近……摩诃提婆将手指輕輕移到那羅延的眼角處,這裏落下的是那羅延的睫毛,那如同孔雀尾羽一般的睫毛也仿若孔雀尾羽一般在他的心間來回撩撥。
“摩诃提婆!”那羅延終于忍不住,一把抓住了在他眼角肆虐的摩诃提婆的手,“好吧,我去賜福給那個人……但是你要知道,我就算賜福給他,他也未必會有福消受。”
“只要是你的賜福,那羅延,我想不會有任何不好的事情發生的,那羅延,我只想看看你的神跡。”摩诃提婆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