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 莊軒收了電話以後，就轉着頭向周圍看了看，然後鎖定了賀明城告訴他的咖啡店，步伐迅速的穿過了正在為行人停車的車流。
陳思滿悄悄看了一眼仍在望向窗外瞧着莊軒的賀明城，然後默默的低下頭，唉，這個時候自己要是會隐身就好了……
莊軒進來時，陳思滿正坐立不安的對着賀明城，賀明城倒是十分自在的朝着莊軒笑一下。
守在櫃臺的服務生看到有新的客人來，趕忙就走了出來，微微彎着腰，詢問莊軒：“先生要喝點兒什麽麽？”
“不用了，謝謝。”莊軒客套的向服務生道了謝，站在賀明城的身前，伸手将車鑰匙遞了過去。
“對不起，賀明城。”莊軒的聲音有一點兒悶悶的，聽起來卻意外的軟，舉止間顯然沒有了昨日的急切。
陳思滿心裏覺得，莊軒這可真是把好嗓子，聽起來直讓人覺得這個人好像一直被人寵着，語氣裏都帶着一種嬌慣，便偷摸用眼睛瞟着莊軒的長相。
哎？長得很幹淨的男生啊……怎麽就劈腿了嘛……陳思滿在心裏活泛的點評着，實際上卻使勁兒的低着頭，恨不得都要把頭埋進那個透明的玻璃桌裏了，一再的想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我倒沒什麽，就是你跟那人……”賀明城接過鑰匙，有些淡漠的看着莊軒，點到為止的問道。
“沒什麽大事兒，也就是你知道的那些，你也用不着擔心……”莊軒揚着下巴把頭轉向一把，目光沒有落焦的放遠，整個人顯的毫無生機又冷淡讓人無法靠近。
“哧……”莊軒忽然間笑了一下，站在桌子旁邊，一只手撐着桌面，歪着腦袋笑眯眯的看向賀明城，“這麽說，我們這也算好聚好散了吧？當初是你看我可憐拉了我一把，結果弄成這樣，都只能怪我自己不争氣……不過你我離多聚少的，也不見得你就對我有什麽感情，除了對不起你之外，倒也沒怎麽傷害到你，是不是？”說着，莊軒還朝着賀明城眨了眨眼睛。
莊軒擺出一副笑眯眯滿不在乎的樣子站在那裏，可聽見這話兒的賀明城卻皺起了眉頭。陳思滿本來安靜又謹慎的喝着奶茶，忽然聽到莊軒這麽說話，總覺得他雖然說的有些渣，卻并不是真心實意的覺得和賀明城分開會更好，反而帶了些認命的頹廢感……
不過介于他和這兩個人都不熟，再怎麽好奇，陳思滿都是乖乖的聽着，不插話也不發出多餘的聲響。
整件事情的始末，他就像是一個無意間闖入劇院的流浪者，只是看了一眼舞臺上正在上演的結局，卻無法憑此就揣測出整個故事的好壞、每個角色的善惡……
賀明城沒有說話，不過皺着的眉頭卻表明了他并不是很認同莊軒的話。
莊軒也沒理會賀明城怎麽想的，只是側着頭看了一下陳思滿，然後一副不正經的腔調，戲谑的對賀明城說道：“果然還是這樣蠢蠢的小弟弟，才最适合你這種安穩的和老頭一樣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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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莊軒就伸手摸了摸陳思滿剃的像毛栗子一樣的頭發，還沒等陳思滿做什麽反應呢，哧溜一下人就離開了，走到門口的時候，莊軒停頓了一下。
“謝謝你賀明城，再見。”
說完，他就像瀉了氣的皮球一樣，微微垂着頭推開了門。
陳思滿看着莊軒的背影，他明明是挺着背的，卻單薄的好像一碰就倒，緊接着，莊軒就上了一輛在路邊停了好久的黑色轎車，走了。
賀明城也感覺有些疲倦，整個人向椅子上的靠背仰去，放在桌子上的手，食指不自覺的敲着桌面。
陳思滿的奶茶其實早就喝完了，不過他還是有些緊張的反複咬着吸管。他覺得氣氛靜下來會很尴尬，可是又不知道說什麽好，于是擡着頭看了一下賀明城，卻發現賀明城就算冷着臉，也好帥氣呀！
怎麽辦呢？自己好像被賀明城迷倒了……
“昨天你都看見了吧？”賀明城的嘴角形成了有一絲苦笑。
“……”
陳思滿默默的點了點頭，他想說沒看見，可事實卻不留任何說謊的餘地，他想安慰賀明城，可又覺得自己和他的關系只是陌生人，說的太多，就僭越了……
“看你奶茶都喝的完了，”賀明城卻沒有繼續将話題下去，只是對着陳思滿笑了笑說：“我們出去吧？”
“嗯！”陳思滿又點了點頭，看着賀明城結過賬，然後跟在他身後，出了咖啡廳，過了馬路，到了廣電大樓的門口。
這個時候天氣還帶着最後一點兒清晨的涼爽，陽光卻已經很亮了。
陳思滿打開自己出租車的車門，看着還在車旁站着的賀明城，欲言又止的想了想，還是怯怯懦懦的開了口。
“那個……分手了也沒什麽的……說明緣分沒到嘛……”
“你條件這麽好，肯定能找到個更适合你的人的……”
“啊……你節目主持的也好，我也喜歡聽！加油！”
陳思滿眼神落在地面上，說着這些話的時候，一點兒都不好意思看賀明城，尤其是說完最後的時候，他居然馬上就鑽進了車子裏面。
賀明城看着陳思滿的反應，本來有些低落的情緒忽然被緩解了。
他在陽光下向陳思滿笑的真誠，板直的身形挺拔莊重。
他對陳思滿說：“謝謝。我覺得很溫暖。”
“那……再見？”陳思滿舉了一下小手，揮了揮。
“再見！路上平安。”
陳思滿最後就在賀明城的微笑裏，暈乎乎的開車走了。
他開着收音機，可怎麽聽，都覺得吵吵鬧鬧的聽不下去，但陳思滿又不舍得關，萬一賀明城還有節目呢？錯過了該怎麽辦呀……唉，他以前也聽收音機的啊，怎麽都沒像今天這樣覺得那些節目沒有必要呢！要是全是賀明城的就好了！
陳思滿想了想賀明城溫言溫語的聲音還有那張不錯的臉，耳朵熱熱的想，在這個看臉的世界啊！自己竟然也是個顏控呢，而且人家條件也很優質啊……
果然自己沒什麽希望……
陳思滿的收音機一直響着，他從松江路離開後，就把車開到了輕工市場的門口。
輕工市場是個很親民的地方，不同于陸續建起來的那幾個被好多奢侈品承包了的大商場，它裏面賣的都是一些便宜實惠的東西，再加上旁邊的百貨批發商廈，人流疏通快，人數也密集，在這裏拉生意可比滿大街空車開碰運氣強多了。
下午四點，陳思滿跑完生意正好要回家的時候，賀明城的聲音又一次響了起來。
陳思滿在暖暖的夕陽裏，覺得能夠聽着賀明城的聲音回家，也是一件很溫暖的事兒。
“親愛的聽衆朋友們，現在已經是下午四點鐘了，炎炎夏日也開始變的清涼，我在直播間裏都可以看見外面的太陽已經變成了更柔和的橙色呢……”
“那，在這樣溫馨的時間裏，離別是不是會更讓人覺得傷感呢？”
“今天呀，忽然收到了一個朋友的短信，說他将要離開這座城市了，怎麽說呢，本來很高興的心情忽然就低落了……人生多別離，有的人還可以重逢，可也有一些人卻将此生無緣了。”
“但不管怎樣，每一個人都在沿着自己的命運軌跡前行，在這過程中，我們必然會遇見太多的朋友敵人，然後在不斷地別離相遇中，漸漸成長，變得更好……”
“那麽，今天我們的“書似人生”節目，就将圍繞着別離，開始了……”
賀明城的聲音，低沉醇厚，帶着淡淡的傷感，讀着一篇一篇被奉為經典的文章。作為背景音樂的鋼琴曲安靜舒緩，兩者結合起來，好像真的能撫慰人內心中焦躁，讓人更加平和安定。
最後一篇故事念完，賀明城示意導播可以接廣告之後，有些疲憊的從直播間裏走出來，他朝着導播客氣的一笑，然後随手拿起放在椅子上的西裝，便坐着電梯下樓了。
賀明城坐在莊軒還回來的車子裏，沒有開車載收音機，也沒有播放音樂。就像當了老師的，回家總是不喜歡說話，聽了一天的音樂，再怎麽舒緩，耳朵都會覺得太吵。
車子裏太安靜，賀明城在等紅燈的時候，忍不住就思考起莊軒的事兒來……
他和莊軒的關系，其實連普通朋友都比不過。要不是當初他無意間撞破莊軒的秘密，又順手幫一把，可能兩個人這輩子都沒什麽關系了。
那時候莊軒混的特別狼狽，他又厭煩家裏人總是為他找女朋友，試圖改變他性向，所以在看到莊軒一臉傲氣說要報答他的時候，他就問了一句：“要不試試當我男朋友？”
兩個人明明沒親過沒做過，逢場作戲卻瞞了所有人。
賀明城想着最後莊軒發給他的短信，笑了笑，希望如此吧。
莊軒說：“賀哥，好人有好報。祝你得償所願。”
賀明城在節目和他道別：“願所有流離之人，都可以落地生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