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35
倫敦的十月,一會兒陽光燦爛,一會兒黑雲密布給你一場傾盆大雨，一會兒又雨過天晴,天邊挂起了彩虹。
十分的難以捉摸。
開學一周。
肖池明顯有些不在狀态。剛來英國的興奮和同齊蔚團聚的甜蜜勁兒還沒有過。一下子很多事情湧了上來,讓肖池應接不暇，有點力不從心。
齊蔚知道肖池是路癡，在google map教他走了半天,又陪他來回做了幾次地鐵。才放心讓肖池自己去I大上課。
結果肖池報道第一天就坐地鐵坐混了。去的時候做錯線，回來的時候坐過站,有點洩氣。
這還不算啥。
最讓他郁悶的還是開始上課了以後,肖池有一種聽天書的感覺。
肖池他們班上一共二十幾個人。全部都是金發碧眼的老外只有三個亞洲人,一個是叫羅家豪的香港男生，胖乎乎的，很老實的模樣。另一個是小眼睛的日本女生，她英文名叫Jess。
雖然齊蔚和他說了很多遍要多和英國人打交道，這樣口語和聽力才能迅速的适應。
但是肖池還是怕生。
I大以理工科聞名，又是英國最牛的前三甲大學，裏面的學生自然都很有幾把刷子。
家豪是在I大念的本科，學計算機工程的拿了二等學位覺得心裏不痛快于是繼續念碩士，想拿個一等學位。而Jess是東京大學畢業的姑娘，雖然日式的英語聽起來很別扭，但內容聽起來怎麽那麽的牛逼閃閃。
肖池有些洩氣。
畢竟在國內他學的心理學專業還是偏向理論。雖然大三的時候一切都安排好了的齊蔚突擊給他惡補了很多計算機和工程學方面的知識。只說多一些理工科的知識将來出國申請專業選擇面廣一些。
于是肖池大四的畢業論文也偏向心裏工程方面的。
只是真的開始Master課程，肖池上了一周的課，拿到兩個編程的作業，就開始恐懼了。
選的幾門課，老師上課講的是理論，作業是用編程來實現理論。肖池在國內用的編程語言和老師要求的不是同一個，課上的理論知識又一知半解，一堆生詞不知道是什麽。連幾個作業短短一頁紙都研究了一個小時才明白了七八分。
這裏的圖書館也很奇葩，專業課的書籍全部可以借的。但是借的期限只有三天，有的書只能借一天，然後就直接開始罰款……
收到的專業推薦書目又是洋洋灑灑的三大頁A4紙。
一切來的都是飛快的。
明明之前一個星期每天琢磨的都是要做什麽口味的三明治給那個愛挑食的總攻大人。
如今一下子，連坐地鐵的時候都拿着手機上的詞典一點點的查看課上的課件。
肖池的自信心也降到了谷底。
甚至心理開始有了恐慌。
再加上……好像，有人跟蹤他……
每天回家，照例還都是他做飯。只是很快齊蔚就看出肖池心不在焉，問他學校的事情，肖池只是說一開學有些不适應，應該很快就好了。
齊蔚其實也挺忙的。
以前肖池不在的時候這個人都是晚上十點多才會回家。
如今肖池來了，總攻大人也知道回家有媳婦做的美食等着他。于是六點半準時回來和肖池一起折騰晚飯，然後兩個人一人一張書桌，繼續各忙各的。
周五的時候齊蔚說讓肖池周六和他一起去朋友那裏聚餐。
去年博士一年，齊蔚在學生公寓那邊認識了很多的朋友，想讓他去見見混個臉熟。
那時候肖池已經盯着一個作業兩個小時了毫無頭緒。面無表情但是心裏已經極度的不淡定。周一晚上十二點的deadline。程序設計好後必須上交，晚一秒鐘也算遲交一天，晚一天扣20%的成績，50分及格。那門課一共有十個不同的教授來上課，一共十次作業，一次不及格補修，兩次不及格，你就不用拿學位了……
這就是英國top3大學的游戲規則。
這就是肖池要面對的巨大的壓力。
最重要的是，他現在一點頭緒都沒有。
齊蔚喊他去聚餐……
“我不去了。明天我去機房，我自己的電腦跑程序不方便。”肖池勉強的找着借口。拿過自己演算的草稿紙，在上頭寫寫畫畫的想方案。學校機房每天工作時間都有博士生值班，他決定明天一定要鐵着臉去找個學長或是學姐請教一下。英文爛也得說，作業交不出來，課不是開玩笑的。這個周末還有一個作業要交，三周後還要教一篇2000字的讀書報告……
而此時齊蔚的眼睛也從自己電腦上的一堆數據上移開，去看對面的人。
兩個人的書桌是飯桌，非常的大，對面對坐着，都盯着電腦。這就是常态。
其實同過去的一年一模一樣。只是以前兩個人之間隔着大半個地球，如今，隔了幾十公分，也是面對面的對着電腦，度過很多很多個夜晚。
“那……我也不去了，我陪你去機房。”齊蔚知道肖池心裏一定是藏着事情沒和他說。
因為肖池很快就反駁了：“哎呀，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你也沒有我們的學生證進不去，只能在外面等。”
肖池閑淡的一笑。那之後就一晚上都沒有怎麽出過聲。
于是那一晚，原先從來都做起事情來專心致志的總攻大人，心不在焉的在excel和word之間點來點去，最後直接關了全部的窗口，專心看着肖池。
只是肖池一直低着頭苦思冥想着。
更本沒有注意到總攻大人赤果果的視線……
周六齊蔚和肖池都起了個大早。
肖池在廚房做早飯和三明治，齊蔚在整理屋子。把兩個人的衣服都丢去洗衣機洗。
肖池拿了三明治就背着巨沉的書包出門了。走之前，被齊蔚拉住狠狠的親了好幾口，那人讓他晚上早點回來吃飯。肖池點頭，也根本沒有往心裏去。
I大的學生絕對都不是正常的人類。大周末的，早上九點，機房已經人滿為患。
好不容易找到個空位坐下。肖池把昨晚想的幾個方案都嘗試了下。在家裏電腦系統不給力是一，外加面對齊蔚，他總是心裏定不下來。還是在學校裏，聽着鍵盤聲比較的能專心致志。
于是肖池平靜了下心情，對自己說了無數遍：絕對不能掉鏈子，絕對不能挂科，絕對不能拿不到學位……
他不記得這才是開學第一個星期。
就已經被無數的壓力壓的喘不過氣來了……
開工。
中午十二點的時候，肖池被程序第N遍的錯誤反饋折磨的要崩潰了。是被咕咕叫的肚子給帶回現實的。
發現自己又渴又餓。機房裏不能吃東西，只能喝瓶裝水。
肖池去包裏翻水瓶。
發現早上自己随塞的水瓶變成了一瓶他特別愛喝的橙汁。
包裏還有一盒費列羅巧克力。他最愛吃的，金黃色包裝的那個……
是齊蔚放的。早上最後是齊蔚給他的包送他去了地鐵站。
肖池心裏暖暖的。之前被折磨的快要哭出來的委屈，一下子都沒那麽的難受了。
他想起以前和齊蔚一起準備考試的日子。
那時候不管那些變态的書本理論多麽的拗口多麽的難以理解。好像只要看看齊蔚，只要知道他就在自己的身邊，就像是有無窮大的力量一樣。總覺得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而且的的确确的一切的确是按照好的方向在發展着……
只要有他在，他從來就沒有失敗過……不要怕，不要怕……
肖池暗暗的對自己說。
肖池一口氣喝了半瓶果汁果腹，剛剝了個甜甜的巧克力要補充點能量。手上的圓球突然被一個人奪走。
“唔——第873行少了返回語句。”
一個聲音響起。
肖池轉頭，整個人都震驚了——
是那個混血兒。那個這些天一直都跟着他的混血兒……怎麽會。
“你是……”肖池努力裝的鎮定。但是直覺告訴他，這人不簡單。
離得近了才發現，那個人的比之前遠遠看過去還要精致好看。五官非常的協調，穿着淺灰色的上衣考究又大方，像是電影明星。
“我是你們系的高級實驗室員。”那人很不客氣的吃了一顆巧克力，擡手就去抓另一個。此時正搬了鄰座的椅子坐在他身邊。
兩個人靠的極近，男人一手拿着剝開的費列羅，一手挪動着鼠标，探了半個身子明明是指着屏幕，人卻往肖池的身上貼。
肖池本能的往外躲。
但是很快。他就不顧着兩個人有多親密了。
因為這為天外來客，三兩下就指出了他程序裏互相矛盾的地方和死循環N處。
幾個很細微的地方，肖池檢查了N遍都錯過了，卻是此人一點一個準。
“這裏你的循環完了以後不能直接接公式，要先上完結語句……”
“這裏的算法要重新自己定義，這個語言沒有定義過……”
“這裏是死循環……”
“這個口令拼錯了……”
……
短短十五分鐘後。
困擾了肖池三個小時的錯誤反饋徹底消失了。
程序暢通無阻。
肖池心裏大喜。
但是身邊的人又發話了：“你的假設不錯，但是程序的算法太簡單，沒含金量。不可能過的。”
一句話，就把剛剛松了一口氣覺得自己賺到了，心裏樂翻天的肖池，打回到了地獄。
肖池瞪着大眼睛，這才從屏幕上去看已經把一整盒十六個費列羅吃的只剩下金黃色皮的人。
憋到他挂着的牌子上寫着一排字——“Senior Research Assistant Matt Tong”。眼睛一亮。
“你是……我們系的……”
“叫我Matt就好，我是我們系老大Tony手下的。”男人笑着看肖池。
不知道為什麽，肖池覺得，這個人看他的眼神裏明明幹幹淨淨的什麽都沒有，還那麽幫忙，而且誰不知道他們系的老大Tony教授是多麽的牛逼？這個人看起來很年輕不會超過三十歲，就是高級實驗助理博士後了，絕對的牛人。
虧得自己還以為他是跟蹤狂。
肖池有點無地自容。
只是這作業呀……會被挂掉……太坑爹了吧。
“呵呵，謝謝你，我叫肖池。你也是中國人吧？中文說的很流利。”肖池心裏苦，但是對幫助他的人充滿着感激。
“我媽是中國人，我爸是英國的。我7歲之後就一直住在這裏。”Matt說完問也不問的就拿過肖池面前的草稿本。
明明上面鬼畫符的都是肖池亂七八糟的草稿和一些和浮雲一樣的點子。那人卻像是能看懂一樣的，翻到一頁說：“別的思路都太簡單了，這個還有點技術含量。”
肖池探頭去看。
好嘛，這人點的那個是肖池覺得最困難的一個算法。架構很大，裏頭細節無數，很容易出錯。
但是此時牛人給指明了明路，硬着頭皮也得上呀！
“嗯謝謝，我試試。”
“沒事，你慢慢來，我一下午都在這裏。”Matt聲音從身邊想起。
“啊？”肖池轉頭。
那人淡定的開了邊上的電腦登陸系統，指了指電腦意思是他在這裏幹活。
“不懂的就問我，先自己試試。”
“唔。不用麻煩你，我自己ok。”
“沒關系，你忙你的。”
肖池也懶得和人客氣，也不顧着吃飯了，就又和電腦卯上了。”
……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英國留學沒有大家想的那麽簡單。
清和當年是每天中午十二點在圖書館一直到晚上十二點離開。每天都這樣每天都這樣。整整六個月。
才順利的考試通過。
剛來的時候什麽都不會，連英文都聽不懂。說話別人也聽不懂。教授在上年講課聽着都覺得是天書。每節課錄音。睡覺前聽。
看不進書，就一個字一個字的抄下來……很苦很苦。
每天都在哭…
清和苦逼的碩士，到時候通過清大姐的嘴巴和大家說吧。
其實英國不叫PPT就叫powerpoint。很多表達習慣我都是用國內的習慣來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