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周檬的微信名字叫“迷糊的小檸檬”，就在早上的時候，她一連發了三條朋友圈狀态。

“昨天煮飯的時候忘記按開關了，一直以為飯熟了，結果還沒開始煮。”

“今天出門不小心把錢包落在家裏了，還好公交車的司機大叔讓我下次補回來就可以了，世上還是好人多。”

“明明在備忘錄上寫了出門要帶文件，可還是忘了，來回一趟差點把腿給跑斷了。”

自從那天開始，中午的時候，周檬經常跑來找她一起吃飯，兩人相談倒也融洽。

相處久了，林玳玳覺得周檬這個姑娘有些神經大條。

加了微信後，周檬在空閑的時候，會主動找她聊天。

迷糊的小檸檬：“張姐今天又讓我們加班，說是過幾天，會有合作方過來洽談即将上線的手游項目的事情，好累。”

迷糊的小檸檬：“今天把策劃案重寫一遍，可是張姐還是不滿意，真搞不懂她到底要的是什麽了。好羨慕你們羨慕組，從來不壓榨員工。”

迷糊的小檸檬：“對了，玳玳，你和顧哥是同校的師兄妹嗎？”

林玳玳剛從浴室出來，拿起手機恰好看到這條消息。她坐到床上，給周檬發送了回複：“是的。”

過了會。

迷糊的小檸檬：“啊啊啊真羨慕。那你們感情一定很好吧？”

貓貓貓團子：“嗯，師兄人很好，一直很提攜我們這些師弟和師妹。”

迷糊的小檸檬：“哎？看來是我誤會了？”

周檬發了一個萌萌的表情包，又和她聊起最近幾天公司裏的新鮮事。

林玳玳對八卦話題不敢興趣。她退出了聊天對話框，習慣性地點開朋友圈。

在幾秒鐘前，顧時澤剛發了一條朋友圈——絨毛球團般的貓咪用毛爪子緊抱着一只修長的手，睡得迷糊。

林玳玳忍不住勾起嘴角，給他點了個贊。

A1802室。

被偷拍的貓團子緩緩地睜開眼，睡眼惺忪，一臉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的模樣。

“喵喵喵～”

它從沙發上跳下來，跑到公寓的門前，小爪子按到門上，然後扭頭用濕漉漉的眼睛看向自家主人。

顧時澤走過去，把它抱起來順毛，壓低聲音說：“現在還不行，會吓着她的。”

就在這時候，沙發上的手機振動起來。

他拿起手機，朋友圈有收到新消息的提示。

頭像很熟悉，顧時澤點開，看着剛收獲到的贊，不由挑眉。

就這樣？

游戲的新版本即将上線，林玳玳所在的項目組也進入了忙碌狀态。

辦公室裏，人人埋頭加緊時間完成手頭工作。室內常常是一片針落地可聞的安靜，除了打字時鍵盤發出的聲響，就是偶爾有人經過走步聲。

與其他人相比，朱辰則顯得有些心不在焉。他漫不經心地在文檔裏敲着字，不時向林玳玳的位置瞄過去。

不一會兒，文檔裏出現了一行詭異的亂碼。

都快半個月了，顧時澤和林玳玳看起來還是毫無進展，作為旁觀者清的他不由有些着急了。

于是，趁着去遞文件的機會，朱辰走到林玳玳跟前，旁敲側擊地問：“哎，小師妹，你和阿澤的進展如何？”

林玳玳擡頭疑惑地看他一眼，有些奇怪地問道：“什麽進展？”

朱辰愣了一下，心裏立刻有了答案。他欲蓋彌彰地用拳頭抵到唇邊，又一本正經地說：“咳，我是問新玩法策劃書完善的進展。”

林玳玳說：“新玩法那部分，吳吳師姐也有和我一起商量讨論，幫我把策劃案完善，所以進展還算順利。”

“那就好那就好。”朱辰轉着眼珠，目光落到她的電腦界面上時，不由心念一動，狀似無意地問道，“對了，師妹，你覺得阿澤這個人怎麽樣？”

林玳玳一愣，不知白朱辰為什麽突然又再提起了顧時澤。

她斟酌了一下言辭，回答道：“顧師兄很好啊。”

看來有戲！朱辰眼睛一亮，卻故意露出了驚訝的表情：“是嗎？我還是第一次看見他對女孩子這麽好。”

“不會吧？顧師兄對師弟和師妹都很照顧呢。”林玳玳想起在辯論賽半決賽的時候，顧時澤很耐心地為心理學院的人解答問題。

朱辰聽着聽着，覺得不太對勁：“等等，你說的對師弟和師妹都很照顧……我們說的是同一個人嗎？”

“啊？”林玳玳奇怪。這話題，不是他先提起的嗎？

朱辰左右看看，突然壓低了聲音說道：“小師妹，你有所不知，阿澤那個人可小心眼了……”

敢情朱辰特意跑過來，就是為了和她說顧時澤的壞話？

林玳玳的目光越過他，不經意間瞄到了一道正從外面進來身影，于是趕緊出聲提醒：“朱師兄，那個……”

“沒事，趁他現在不在，我就和你說一下他——”朱辰說得興起，卻見林玳玳神色閃躲的模樣，不由感到疑惑，“小師妹，你怎麽了？我身後有……”

他下意識轉過頭去，防不粹地看到正向他走來的顧時澤，笑容當場僵在了臉上。

“我想起還沒做完，先走了。”就像是被班主任當場抓包的壞學生，朱辰急忙找了個借口溜走了。

林玳玳：“……”

朱辰跑掉了，很不厚道地扔下她一個人面對顧時澤。

她只好硬着頭皮開口：“顧師兄，朱師兄他……”

顧時澤神色如常，走到林玳玳面前，語氣溫和地說：“朱辰這人就喜歡胡言亂語，他的話你別放在心上。”

“好。”

林玳玳彎起嘴角。

下午的時候，林玳玳應吳吳的要求，把修改好的策劃案送到總負責人手中審核。

送完文件，從辦公室裏出來的時候，她遇到了周檬。

對方抱着一大疊小冊子從打印室裏出來，顯得手忙腳亂。

周檬喊住了她：“玳玳，能幫我一下嗎？”

“什麽事情？”林玳玳走上前去。

周檬：“能幫我把這些資料拿到21層的1號會議室可以嗎？”她急得滿頭大汗，“這是待會開會要用的，今天東陽集團代表要過來商談相關合作的事宜，張姐讓我準備接待的事情，可我這邊抽不開身了。”

林玳玳欣然道：“好的，我幫你拿過去吧。”

“太好了，謝謝你，每個位置上分發一份就可以了。”周檬感激地說。

林玳玳笑笑：“不客氣。”

來到21層的會議室，她按照周檬所說的，把會議資料分發到每一個座位上。

分發完畢，她離開了會議室。剛出門，就看見張姐步伐倉促地向這邊走來。

林玳玳向她點頭問好，正要錯身離開，沒想到張姐卻指了指她，不分由說把她喚了過去。

“你，過來一下。”她吩咐道，“你到一層去看看東陽集團的代表來了沒有。”

林玳玳有點反應不過來，“我……”

“你還愣着做什麽？怎麽還不趕緊過去？”張姐皺眉，不滿地催促道。

林玳玳應了一聲，乘坐電梯前往一層。

“幾位尊敬的來賓，這邊請……”

來到一樓時，她恰好看見一名員工将幾名西裝革履的人迎了進來。

其中一名代表環視着整座大廈的布局環境，不知不覺地走離了隊伍。他沒有留意到前面有人，不小心與迎面而來的林玳玳撞在一起。

“對不……”

林玳玳擡頭，對上對方的目光。

“等下，你……”西裝革履的年輕男子擡起頭，面色微變，“林玳玳，是你？”

似是想起什麽事情，他退後了一步，再看向她時，已是滿臉厭惡：“Y集團現在已經堕落到這種地步，什麽人都招了嗎？”

林玳玳愣了一下，輕輕皺眉：“對不起，你是……”

西裝男子的目光在她身上一寸一寸攀爬着，帶着毫不留情的鄙夷。

“還假裝不認識我……呵，不過我倒是差點認不出你來了。”他嗤笑出聲，“你不會是知道我要來這裏，所以特意在這裏等吧？沒想到過了這麽久，你還是和高中那時候一個破樣。”

高中？

那些不好的回憶在一瞬間翻湧出來。

深深印刻在她記憶中的名字，除卻安思念以外，還有另外一個人的名字……陸子航。

林玳玳抑制住那種呼之欲出的不适情緒，抿了抿唇，有禮卻疏離地回應道：“抱歉，我還有其他的工作。”

說着，便轉身離開。

陸子航不悅地皺起了眉：“等等，你給我站住——”

“怎麽回事？”張姐後繼趕到，見到前臺處亂哄哄的場面，臉色有些難看，“不是讓你們好好招待東陽集團的代表嗎？”

說着，又向陸子航幾人賠笑道：“抱歉，這幾個是剛來的實習生，不懂事。幾位代表，這邊請。”

臨走前，張姐回頭看了林玳玳一眼，便領着幾名代表匆忙進入了電梯。

林玳玳僵在原地，只覺得手腳冰涼。埋藏在她心底裏的自卑和敏感，再次不受控制地湧了出來。

一層大廳內，幾名員工小聲地議論起來。

“張姐一直想跟東陽集團合作，好不容易約到了對方前來商談，但對方好像被一個新人給氣着了……”

随後氣喘籲籲趕到的周檬看到這一幕，不由停下腳步。聽到旁人的議論，她走上前來，小心翼翼地問：“玳玳，你……和剛才那位先生認識？”

林玳玳搖了搖頭，說：“我去一下洗手間。”

1號會議室內。

會議進行中，除了東陽集團的代表外，還有幾位Y集團游戲項目組的負責人。

等張姐發言完畢，東陽集團其中一名代表開口說：“這次的合作，我們公司可以再讓利1%，但我們的少東家有一個條件。”

“剛剛上來的時候，我遇到了貴公司一位員工，言語粗俗，沒有禮貌，對我的态度很不好，這讓我很不高興。我不想再在這裏看見她。”陸子航漫不經心地把玩着手中的鋼筆，語氣十分随意，“要是貴方沒有這個誠意，我想我們也不必合作了。”

“哪位職員？”張姐臉色微變。

陸子航挑眉：“我想，Y集團的各位應該也心中有數了吧？”

張姐皺起眉頭，但心裏也有了答案。她喚來一旁的女助理，在她耳邊低語了幾聲。

女助理點了點頭，飛快走出了會議室。

不一會兒，她回來了。

“張姐，剛剛……”微微停頓一下，她猶豫地擡頭看了顧時澤一樣，才繼續說道，“那位實習生，是顧哥組裏的人，叫林玳玳。”

原本在旁聽的顧時澤深蹙起眉頭。

張姐看向了他：“小顧，你看……”

顧時澤眼神深得像一團撥不開的迷霧，随後，他站了起來，斬釘截鐵的聲音在會議室響起：“這種條件，恕我不能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