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櫃》09

因為“練習”,在接下來的幾天裏江沅演活辛願了。姚媽媽用自殺威脅,辛願一邊想分手,一邊不想分手,矛盾、逃避,拖一天是一天,江沅竟然完完全全演出來了這個感覺。

這段之後,王金發把內容拉回辛願、姚震的相遇。在電影中,“相遇”會在開頭出現。

再一次,王金發的拍攝內容跟上輩子不一樣了。他們幾個上一輩子演完“發現”的內容後,王金發就接着拍攝“姚震形婚”的片段了,江沅發揮餘地不大,更像是一個配角。他甚至都沒有機會仔細感受拍戲演戲,那個意外就發生了,他也重生到了現在。

而這回,王金發把“二人相遇”的內容給提到前面了,順序可以說完全不同。

在劇本中,辛願、姚震是在沙巴這個地方認識彼此的,于是,王金發叫江沅、沈度等幾個人準備出發了。

中幟影視規模不大,自然投資也是不多,王金發也只能帶上四五個人跑去馬來,包括兩個主演、攝影師、攝影助理、燈光師,連副導演都不能去,其餘人全在原地待命。

出國必須要坐飛機。江沅服了鎮靜藥劑,那藥還有催眠作用。在出發前,江沅還跟心理醫生徹夜談了兩三小時,做了一些準備。江沅甚至自掏腰包提前選了安全門邊的座位,這樣他離出口近些,起飛、降落安心一些。

現在江沅的恐懼症比幾年前好很多了。雖然“出國”有些突然,但是江沅還算冷靜,沒有因為這一輩子安排不同而方寸大亂。他還是有本能焦慮,不過那藥是有作用的,他堅持了幾個小時,最後真飛成功了,雖然心跳還是很快,全身上下都不舒服。

一下飛機,他整個人活過來,長長長長舒了口氣。

…………

沙巴也叫沙州,舊稱北婆羅州,馬來西亞十三州之一,三面是海。在劇本中,辛願、姚震是在沙巴觀螢火蟲的團相識的。

王金發最終選擇的拍攝地是kawa紅樹林。kawa紅樹林不接散客,只能跟團,王金發的外聯制片提前數月進行溝通,剛拿到拍攝許可。不過景區規矩頗多,王金發的劇組需要專人帶領才能過去,而且只能進入指定地點。

王金發帶江沅等人只休息了一個晚上,就心急火燎馬不停滴地趕往了kawa紅樹林,這時江沅覺得自己已經完全恢複過來了,甚至有些躍躍欲試。

在異國他鄉,望着陌生的景色,望着陌生的人,他很期待。

終于,一切準備就緒。“開工”當天,王金發先拍攝了些水上清真寺的內容,而後跟着景區人員進入到了kawa紅樹林。

兩邊是樹,中間是船。Kawa的河是咖啡色,河盡頭是寬廣的海。衆人先是趁機瞧了舉世唯一的長鼻猴,接着直接前往今天首個拍攝的目的地——在那兒,辛願姚震情愫漸生。

kawa紅樹林有片灘塗,在黃昏裏非常美麗——天是橙黃色的,水也是,岸上灘塗閃着光澤。“辛願”赤腳走在灘塗上,“姚震”靜靜望着他,而後,在“辛願”沒注意之處,隔着一小段的距離,默默地,走在辛願剛踏出的一排腳印旁邊位置。鏡頭最後緩緩搖下,黃昏下的濕地灘塗上兩排腳印相依相偎,筆直前行直到不見,這代表着主角姚震朦胧的情意與美好的期盼。

電影劇組忙活起來是沒時間吃飯的。王金發跟主創主演塞了幾片吐司面包,就又與所有的人在河口最後籌備下一場“螢火蟲森林”了。

為不耽誤其他游客,當地向導要去一段人跡罕至的小河道。為了可以一次通過,不用再申請許可,王金發叫江沅沈度又排練了兩三遍。

終于,十點左右,天完全黑了。

王金發有一些緊張,不過,按照計劃,他依然叫當地向導抓緊時間劃船進kawa,帶主角開始拍攝電影開篇的重頭戲——辛願姚震在紅樹林正式交換彼此名字。

在kawa紅樹林,珍惜動物、落日灘塗,一切一切都好像是螢火蟲們的暖場。

小船緩緩地行駛在狹窄蜿蜒的河道上,滿天星鬥則閃爍在東南亞的漆黑夜幕,而兩邊的紅樹林裏,螢火蟲漫天飛舞,星光、螢火連成一片,讓人分不清楚自己是在天上還是人間,只覺銀河疏忽落地,由上而下飄飄灑灑,人則是在銀河正中、蒼穹之內,浩瀚無窮。

這個場景十分震撼。

江沅微張着嘴看螢火蟲,沈度則是默默地看江沅。

“Action”後,在鏡頭下,景區向導打開燈光,螢火蟲們一群一群向着小船聚集而來。螢火蟲整片整片,小船如在燈陣當中,而且,燈光全部是懸停的,像仙境。再後邊,兩側樹枝也挂滿了這些神奇的生物,一顆一顆高大的樹宛如冬夜的聖誕樹般。

暖黃的光像一條河,在小船裏慢慢流淌,整條船都蕩漾起來,而江沅的思緒則在潮水當中随波逐流,只覺得美,覺得幸福。

攝影機還在運作着。

向導叫“辛願”“姚震”等等團員翻開手掌,接着,一只一只的螢火蟲便落在了他們手指上,閃着微光。它們在風裏搖曳,撲朔迷離,像一場夢。

江沅化身成的“辛願”無比驚喜,嘴唇微撩。他想與人分享感受,突然間擡起頭來,正瞧見他對面那個高高大大大的男人。也是在這個時候,“姚震”同樣擡起眼睛,兩人目光如蔓藤般交纏、黏膩、難舍難分,而後“姚震”也笑了笑,問:“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嗎?”

“啊……”按照本子,江沅回答,“我叫辛願。”

沈度則說:“我叫姚震。”

“好!Cut!過了!”王金發松了口氣,還擦了擦額頭的汗。

這一場的難度頗大。為保護生态,Kawa紅樹林這個景區禁止游客自帶燈光,外聯制片好說歹說也沒拿到任何特權,因此,對這一場,攝影師只能在向導的燈光下完成拍攝。他們不能讓那向導一次一次打開設備,因為每次打開設備都會引得螢火蟲來,這會傷害看可愛的精靈,因此,攝影師最好能在第一次開燈時完成全部調試工作,再在第二次開燈時一次拍完這一場,而在這種弱燈光下電影拍攝是困難的。

幸好,攝影師沒掉鏈子,帶着一個巨大光圈的好鏡頭也救了大家,江沅、沈度也表現完美。

王金發覺得,江沅的确是進步了。這種進步一是體現在技巧上,而是體現在信心上,現在,江沅顯得有自信多了,敢試、敢演,帶着一股氣概、一股勁兒。

拍完,當地向導沒立即關燈,而是如他平時一般對王金發等人說道:“捉一只螢火蟲吧。對它許願,再放它飛走,這很靈的。”

“……”江沅聽過這個說法。雖然不信,他也還是伸出手去,幾次之後終于捉到一只,能見到自己指縫微微透出來的光亮。

他能看見沈影帝也捉了一只,用修長而又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攏着。

“……”江沅突然想起那句詩來:輕羅小扇撲流螢,卧看牽牛織女星。

不過,置身螢火蟲裏,宛如置身于銀河中,人本身就像牽牛與織女。

江沅又将那螢火蟲輕輕攏到自己胸前,而後輕輕阖上眼睛,希望自己這一輩子不會再次出現意外了。他還希望不要再次離開電影,卻沒說,那樣顯得太貪心了。

等到江沅再睜開眼,他見沈度收回目光 ,低垂下眸,不再看自己,也開始許他的心願了。

挺莫名地,他就覺得沈度此刻特別虔誠、特別美。

江沅看見沈度長長的眼睫毛輕輕一擡。在螢火蟲的光芒下,沈度清亮的眼睛、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都特別美。

江沅想:真不愧是無數人的男神。

下一秒,江沅發現沈度竟然把攏着的手伸到自己眼前來了。沈度指節修長、骨節分明,指縫之間微微透着螢火蟲的淡淡微光。而後沈度松開手指,那螢火蟲輕舞出來,還在江沅的眼皮前懸停盤旋了一會兒,才又一振翅,飛走了,又高又遠。

宛如是在辨認他的樣子。

而沈度則是一直望着,他的目光跟随着那只螢火蟲緩緩上升,直至再也看不見了。他清亮的、認真的眼珠兒裏滿是星星點點。

幾秒鐘後,沈度問江沅:“不知道它能實現嗎?”

江沅挑出一個音來:“嗯?”

“願望。”

聽到這話江沅愣了愣,可是對方既然問了,江沅便很自然地點了點頭,說:“能的。”

“是嗎……”

“沈老師你不相信嗎?”江沅不忍心,想讓對方好過一點兒,說,“許願的人必須堅信,許下的願才能實現。”

“我不知道,”隔着一層如煙似霧的螢火蟲光,二人對視,沈度說,“這個願望存在太久了,我也已經求了太多次了。”

“能的。”不知為何,見到沈度略略有些寂寥的卻英俊的臉,江沅也希望對方的願望能實現了,畢竟不正常也并不是沈度自己能控制的,于是再次說了“能的”。

其實,只要他別招惹自己,還是個不錯的人。敬業、熱心,那什麽就那什麽吧,別真傷人也未嘗不可,那天也許只是沈度一時之間沒控制住。

而沈度則嘴角一撩,笑了。

這時向導收了燈光。燈會傷害這些精靈,向導不想長時間開。于是,螢火蟲光緩緩散去,如輕薄的煙漸漸散開,又像一個倏然而逝的夢。

但是江沅卻忘不了剛剛那番壯觀景象。

他跟沈度被螢火蟲細細密密地包圍着,天地之間仿佛只有他與沈度兩個人。

真的,方才一切都像幻覺,可是已經永永遠遠刻在他的記憶中了。

在夜色中,當地向導不再說話,小船緩緩劃了回去。河水靜靜地流淌着,他們只能聽見夜裏船槳打水的聲音。天邊月亮又大又亮,特別好,特別美,月光清清白白,幽幽地照着世界,照着沈度,也照着他,滿天星子低低沉沉,人似乎能摸到一般。河水兩邊紅樹林裏螢火蟲光依然還在,忽隐忽現的,熱帶地區樹木的香絲絲縷縷盤旋在鼻端,與空氣香在一處。

在月光、星光、熒光下,挺莫名地,江沅就轉過頭去看沈度,看身邊那個英俊的男人。

沈度似乎感覺到了什麽,也正好轉過頭,兩人目光默默交纏,都沒說話,眼裏卻有細碎的光。半晌以後,他們兩人又默契地轉回目光、直視前方了。

第12章 《櫃》10┃“那,你們見過這世界上最美麗的東西是什麽?

拍完這個相遇場景,拿到自己要的鏡頭,王金發又帶着衆人回到首都吉隆坡。

為了防止下雨等等導致拍攝被迫延期,劇務買的返程機票比計劃表要晚兩天,因此,王金發與江沅沈度要在馬來再歇兩晚,接着搭後天半夜的航班回首都機場。

一行人沒什麽事兒了,王金發問酒店的reception他們該去哪兒轉轉,對方回答隔壁雪州的“藍眼淚”正是時候。

好吧。

雪州全名雪蘭莪州,離吉隆坡70來公裏,單程車程僅僅需要四十分鐘至兩小時。他們幾個還挺幸運,因為除了馬六甲,其他幾個著名景點離吉隆坡都非常遠,而馬六甲王金發都已經去過好幾遍了。

于是,他們按照reception建議的,上午先到“天空之境”。玻利維亞有著名的天空之境,馬來西亞也有一個。它其實是一片淺灘,大潮過後才會出現,也就是每個月的初一、十五以及之後的一兩天。

湖面如鏡,玲珑剔透,湖水則是剛剛沒過衆人腳踝,微有些涼,幾人感到舒服極了。鏡子般的美麗湖面倒映着天,也倒映着人。攝影師把美景拍下,王金發則摟緊了他正穿着的黑色夾克,沈度、江沅跟在後頭。

走在這裏真的宛如走在天上、走在雲端。湛藍的天、潔白的雲全在腳下,如夢如幻,兩只腳輕輕踩着連成片的濕潤白沙,也讓人感覺真的踏在天上的雲裏面一樣。江沅、沈度兩人并排踏在這片仙境當中,鼻端嗅着早晨的風,耳邊則是野鷺的叫聲。

王金發一邊走着,一邊随意聊天:“我沒料到咱們這回如此順利,票買錯了,嘿。”

攝影師問:“為什麽會不順利?”

“呵呵,”王金發高深莫測地笑了笑,“我怕他們知道咱們是來拍攝同志電影的,當場鬧起來。”

攝影師:“???”

王金發繼續神神秘秘道:馬來政府并不承認LGBT這個群體,認為這是西方産物,LGBT并不為本國接受。馬來也是2008年59個簽署反對LGBT權益的聲明的國家之一。2010年,馬來西亞的電影局還曾說過馬來西亞的電影裏可以出現同志,但該角色在電影裏必須改過自新或者死亡,二者必選其一,所以啊,我還以為會比較困難呢。”

攝影師目瞪口呆:“哇……”

末了,王金發又道:“而且啊,在馬來西亞,男同們的嗯嗯嗯嗯……是違法的,被判刑的。會遭鞭子,還會坐大牢呢,理論上最高20年。”實際是另一回事。王金發一邊“嗯嗯嗯嗯”,一邊用左手的拇指食指圈了一個圈兒出來,右手的食指則是插在那個圈裏進出。周圍只有幾個男人,王金發也猥瑣起來了。

攝影師:“!!!”判刑!

說完,王金發對江沅沈度兩個人又嘿嘿一笑:“所以,你們兩個收斂一點。”

江沅知道王金發指電影裏的人物關系——電影裏的人物關系多多少少會影響到電影外的演員相處,這并不受本人控制。有的時候,演員們的相處狀态跟戲裏角色的相處狀态越來越像越來越像,直到殺青才變正常。于是江沅也笑了,說:“嗨,不怕,我們是在演電影呢~~~大量素材可以作證的。對吧沈老師?”

然而沈度沒贊同他,過了會兒,沈度居然順着剛才王金發的話颔首道:“我知道了。”一如既往冷淡疏離。

王金發又哈哈一笑:“不過馬來在現實中極少有人被起訴的。這個刑法不是針對LGBT,而是針對‘非自然的性行為’的。只要不是正常那個,而是用口,用……就全算作‘非自然的性行為’,那兩個男人、兩個女人肯定只能‘非自然’了。不過,兩個人在家裏上床,誰做完了還去報警嗎?哈哈哈哈,據說啊,去報警的基本都是一對一對正在幹仗的!傷敵一千自損一千!”

攝影師大笑。

他們繼續分兩排走。清涼的水沖刷腳面,水裏面的藍天白雲被腳切開,再拼到一起,江沅能在水面“鏡”上清清楚楚地看見他自己,也清清楚楚地看見沈度。這個感覺十分神奇。他們兩個在天地間緩緩地走、緩緩地走,他卻不是在照片兒上看見他們,而是直接看見了。

…………

從“天空之境”離開,他們去了九嶼島。

在九嶼島吃了一個海鮮雜飯,歇了一下,到晚上7點30分,一位船長帶上衆人開着小艇出海去了,他能根據當天風向推測哪裏景最壯觀。

路上,向導介紹說:“咱們這的‘藍眼淚’是海裏生存的微生物,它學名是多邊甲藻,隸屬于囊泡藻,甲藻門。它若處在大海裏面,而且溫度比較适宜,那在受到海浪拍打等外力後就會發光,像螢火蟲一樣的呢。‘藍眼淚’均分布在溫暖怡人、水光污染較少的水域,世界上有四個國家七個地方可以見到比較大量的,分別是澳大利亞、馬爾代夫,還有……”

江沅等人靜靜聽着。

漸漸地,海面開始出現一些熒光藍色的小點兒。

江沅有些興奮,一邊兒指着,一邊兒向沈度望去,說:“看啊~看!!!”

沈度目光從海面上緩緩移到江沅臉上,道:“……嗯。”

接着,熒光藍色的小點兒越來越多、越來越多。船速慢時,駛過之處,船尾巴後會有一條熒藍色的細線跟着,而船速快時,一片一片水花落下,便有一片一片光點鋪開,越靠近船越密集,越遠離船越稀疏,小艇宛如行駛在仙境。

最後王金發帶衆人在某個島依次上岸。

這裏才是最壯觀的。

熒藍色的美麗海浪正一波波沖上沙灘。

藍色光點大片大片,完全覆蓋這邊沙灘,就像是銀河當中正閃爍的星星一樣。沙灘上面,整片“銀河”都是暗暗的深藍色,其中零散地分布着更閃、更亮的光點兒,有的時候是一點點,有的時候的一大片。“星星”被浪送上沙灘,而這些浪前沿部分就是藍色最盛之處。“藍色星星”被浪推着,沖上沙灘,留在上面,分外耀眼。一段時間之後,它們逐漸隐去光芒,新的一浪湧上地面,重新點亮“銀河”。“銀河”時而繁星密布,時而晦暗不明,而正因為這個對比,“星星”才顯得彌足珍貴。

黑暗的海裏,連方才看不清的魚也在散發淡淡光亮。

今天夜幕依然星羅密布。那些星星大大小小,宛如要壓下來了。夜裏到處連成一片,人分不清天地的界限。頭頂是群星閃爍,腳下也是群星閃爍,他們幾人仿佛置身星河當中,浪漫極了。與此同時,江沅耳邊可以聽見一波一波的海浪聲,鼻尖也可以嗅到有些腥鹹的潮汐味兒。

文藝青年王金發又作詩一首,發了朋友圈,江沅知道那群導演經常互相點贊對方的詩。也是怪了,導演們都喜歡作詩。

江沅跟在沈度後頭。

他發現,每回擡腳,沈度鞋底便沾滿了正在發光的小藍點,而沙灘上的腳印裏也全都是它們在閃。因為“踩”的壓力更大,藍眼淚的光芒更盛,江沅此時依稀覺得沈度走在銀河之上,而他走到哪個地方,哪的星星就被點亮,他好像會魔法一般。

江沅追上去,走在沈度旁邊,沒忍住,嘆道:“哎……真美。”

沈度眼睛望着遠方,說:“嗯。”

“這世界上,有很多……讓人感到難以相信但卻真實的存在。”江沅又說,“我們人類對這世界的想象,永遠都是那樣貧瘠。”

“……嗯。”

這個時候,走在前面的王金發轉過脖子問他們倆:“漂亮哈?”

江沅笑着點頭:“對。”

王金發接着問:“那,你們見過這世界上最美麗的東西是什麽?”

“嗯……”江沅想了想,說,“我其實上大學以後就沒怎麽旅行過了,再之前還太小了,走馬觀花,對所見所聞感受不深,跟着爸媽看個熱鬧而已,說實話,已經忘得差不多了。所以,對我來說,最美麗的東西大概就是這次見到的了,昨天的螢火蟲,今天的藍眼淚。不過,我相信以後還會見到很多更加美麗的東西的,我很期待。”這回來了他才知道,馬來西亞原來也有如此多的美麗景點。

“我可真榮幸。”王金發哈哈一聲,又問:“姚震呢?”作為導演,王金發把沈度名字給叫錯了,叫成“姚震”了。王金發也意識到了,但他并未刻意糾正,他很清楚沈度知道自己剛才叫岔名字了。

“……”沈度并未立即回答。

江沅以為沈大影帝一時半會兒選不出來,笑着看他,卻發現對方此刻也正轉眸望向自己。在白色的月光當中,也在藍色的熒光當中,沈度眼睛幽黑幽黑,裏面微光顫動,有點兒像此時帶着粼粼亮光的深邃海面,人似乎能被吸進去。

而占據正中央的,是滿滿的江沅的影子。

江沅一怔,一時之間竟躲不開。兩個人的視線仿佛蔓藤一般,圍繞、糾纏,又像杯子中的兩滴水銀,慢慢靠近、倏而融合、緊緊擁抱,最終難分彼此,似乎已經找不出來任何獨立過的證據。

王金發又催:“是什麽?”

而在一片靜谧當中,沈度突然擡眸望向王金發,又輕輕笑笑,把王金發叫錯名字當作一個梗來回應了,說:“那只能是我的‘辛願’了。”

正好應了姚震辛願剛拍完的“森林初遇”。

“……”突然聽到這個答案,明知與自己無關,莫名地,江沅心跳還是猛地漏了一拍。

“哈哈哈哈!”王金發大笑,“對對對!你的辛願,你的辛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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