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完結02|三年前,江沅死在他的眼前

第53章 完結02|三年前,江沅死在他的眼前。

次日, 江沅早早就醒過來了,此時沈度還在夢裏。

天還黑着,江沅拍開他床頭櫃上面立的兔子夜燈, 而後呆呆望着沈度, 只覺得, 他嘴唇真薄、鼻梁真挺、睫毛真長……蝴蝶翅膀一樣的。他貪婪地看,最後伸出右手食指, 由沈度的一邊嘴角,沿着柔軟的下唇,輕輕滑到另一邊嘴角, 說:“我的。”

接着, 他又順着沈度鼻梁一路滑到對方鼻尖兒, 還說:“我的。”

再之後, 是沿着輕阖的眼睑:“我的。”

正當江沅的食指落在沈度另一邊的眼角上時,沈度“唰”地睜開漂亮的眼睛。

“這個……”江沅被他吓了一跳:“呃……!”

沈度笑得十分溫柔:“也是你的。”

笑容仿佛可以傳染,江沅竟然也跟着他傻乎乎地笑起來了:“對。我能看到我的頭像被印在了你瞳孔裏, 蓋章了,哈哈。”

“那你也一樣。”沈度說着摟摟江沅,摟到懷裏, 看着對方眼睛裏面有些變形的他自己,在江沅的一邊眼皮上吻了吻:“我的。”

“……”江沅又只閉上另外一只眼睛, 道, “這邊也要。”

他得逞了。

而且,還被沈度溫熱的唇沿着鼻梁吻到嘴唇。

…………

吃過早飯,沈度開車,兩人前往首都機場。

江沅還是坐在副駕上,一邊玩兒手機, 一邊告訴沈度他看到的有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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刷着刷着,江沅發現他關注的一個大V昨晚發了一條:

【沈度生圖,yyds!

跟精修沒有區別!一行走的電影海報!非粉也要瘋狂存圖!】

下面貼的九宮格是前幾天的一個活動,有些觀衆拍了沈度走過走廊的照片。

“嗯……”江沅點開留言,全是什麽“連糊圖都帥到不行”之類的評論。江沅想了想,玩兒心起來,在确認自己用的百分之百是小號後,copy裏面幾條評論,跟着也刷了個:【我老公好帥鴨!】

沈度看見江沅嗤嗤笑的樣子,随口問:“在笑什麽?”

“在看你的活動生圖。”江沅也沒瞞着,“一大堆的營銷號說沈度生圖yyds。”

沈度其實不感興趣,只搖搖頭。

沒想到江沅竟然把着話題繼續下去了:“但我覺得……這些照片全都沒有我見到的你好看。”

“哦?為什麽?”

“不知道。”江沅按滅手機屏幕,一邊想,一邊無意識地把手機放在嘴裏咬了咬,半晌後才道:“可能因為你眼裏有我的影子吧。就特別鮮活、特別亮堂。”

“……”聽到這話,沈度握着方向盤的手緊了緊,只想吻他。

江沅卻是渾然不覺,又靠在副駕駛的椅背上面打了個盹兒。

…………

因為時間還非常早,沈度還有江沅兩人5點左右就到了機場。

他們先由一個側門進了機場的貴賓廳。貴賓廳分政務、商務,沈度代言的某品牌在商務廳有個VIP室,于是他們兩個吃吃喝喝。除了過來幫忙辦理手續、托運行李的機場專員,一直沒有其他人出現。

等時間差不多了,機場專員拿登機牌來,他們乘着一輛小巴一路走到登機梯下,并在飛機要關艙時不急不緩地踏上去。

國內航線一般沒有頭等艙,只有商務艙。因為時間太早,商務艙只稀稀拉拉地散落着幾個人。江沅沈度在第一排,他們後邊沒人,左邊也沒人,非常合江沅的意。

起飛之前,沈度問他:“沅沅,害怕嗎?”

江沅只是搖了搖頭。如果害怕,他就不會選擇飛機了——在過去幾年當中,他去所有國內城市都毫不猶豫地選高鐵或者動車。

沈度笑笑,拍了拍他的手背。

飛機飛上雲端之後,江沅照着商務艙的酒水菜單要了喝的。

要坦白他的重生了,江沅還是有點緊張,想壯膽兒。

因為時間實在太早,飛機平穩飛了會兒,窗戶外才開始日出。

一開始雲層全是粉紅色的,或者說是淡紅色的。他們腳下的雲翻湧,人好像在晨曦中的棉花地裏,柔軟,而且叫人心裏熨帖。

“沅沅,”沈度問,“你說有一件事兒你還是得告訴我,是什麽?”

“嗯……”江沅還是有點緊張,他掏掏掏的,居然掏出一個動物眼罩來,說,“你別看着我。你光聽,行不行?”

沈度有些無奈,不過還是戴上了。眼罩上是一只小熊的眼睛,憨厚可愛,兩邊還有兩只耳朵。沈度輕輕嘆了口氣,問:“這樣行了吧?”

“嗯,行了。”江沅猶豫了幾秒鐘,問沈度,“沈度,你看沒看過《在雲端》這部電影?”

沈度點點頭:“看過,很喜歡。”

《在雲端》是Jason Reitman執導、喬治·克魯尼主演的劇情片,2009年上映,次年拿到奧斯卡的最佳電影等等提不。喬治·克魯尼飾演了一位人力資源專家,專門幫助他的客戶處理解雇相關事務,主要是與被解雇的員工交談。他一天天、一年年地輾轉于各大機場,夢想是讓他的裏程數超過100萬英裏,從而晉升航空公司最高等級的會員。後來,他遇到了另外一個“空中飛人”,一見鐘情,從此,他行李箱的另一邊多了一個美麗女人。後來,Ryan Bingham的公司研發出了一套遠程解雇系統,Ryan不需要再出差了。安穩下來的Ryan Bingham改變了生活方式,想要結婚、生子。電影結局出人意料——他的女友早已成家,她只不過是一邊擁有家庭、一邊渴望自由。與此同時,Ryan Bingham的公司“遠程解雇”後,客戶公司一不員工不能忍受、選擇自殺,于是公司決定改回當面談話的方式,Ryan再次踏上旅程。

故事貌似莫不其妙,但它說了一個深刻的主題——現代人對自由的渴望、與對陪伴的渴望,是相互矛盾的。他越渴望另一個人的陪伴,他就越要犧牲自由、犧牲自我。

“沈度,”江沅有些呆呆地道,“我也很喜歡,但是最近我才發現啊,這部片子說的道理也并不是一成不變的。”

沈度只是靜靜聽着。

江沅又解釋:“比如,我擁有了你的陪伴,但是我更自由、更自我了。你……你讓我的媽媽何秀終于同意我當演員了,現在,我可以做喜歡的事。你還對《櫃》增資了1000萬,令《櫃》拿到了柏林的獎,又幫着片方賣了版權,叫我走入了公衆還有不導們的視野。你還牽線搭橋了擁有衆多圈內資源的‘禾風’,教我演戲,教我進步,于是,我上個月真的拿到姜導新片的角色了。沈度,我真的覺得,現在,我面前有很多寬敞的道路、很多美麗的風景,我可以自由地選擇,随心所欲,再也不是從前那個看不見前方的江沅了。哦,對了,你甚至讓我能坐飛機了!我可以去好多地方!”

“應該的,沅沅。我……”說到這裏,沈度側頭,對着江沅,用口型說了一句“愛你”。

江沅知道沈度看不見。可是不知為何,看不見反應的表白反而顯得尤其真誠。

“所以沈度,”江沅又說:“我……我是真的很需要你。”

沈度回答:“我永遠都在。”

“另外,我也……。”“愛你”二字被略去了,江沅相信沈度能懂。

沈度又是勾了勾唇。

“那,”再次認真地表白完,傳達了需要以及喜歡,江沅再次開口,“我也要講一個故事。”在緬甸時,沈度對他說出“秘密”時,就是講了一個故事。

沈度點點頭:“你說。”

“我啊,”江沅聲音有些缥缈,“我總覺得,我是拍過兩次《櫃》的。”

一邊說,江沅一邊望向窗外。此時,初升陽光的第一縷已經刺破層層的雲,一道金光直沖出來,尖銳且熱烈。

望了會兒,江沅繼續說:“可第一次飾演‘辛願’我并沒有好的結局。你并沒有投那1000萬,整個劇組省吃儉用的,而後,吊威亞的那場戲前,因為好威亞師日薪太高了,周副導演請了一個不大專業的團隊來……結果片場發生意外,我後腰的兩根威亞沒被順利地放下去,我的額頭直接着地,皮開肉綻血肉模糊的……十分鐘後救護車來,可醫護們無力回天了。”

“……”沈度沒有說話。

“我那次的最後記憶是,你……親吻了我。”

“……”沈度輕輕嘆了口氣。

“可是後來,”江沅接着講,“我又回了《櫃》的片場,重新拍了這場電影。這次,你投了1000萬,還在開機首日就說‘安全性’是最要緊的,又建議王導他們重新選擇威亞公司,最後請了世界第一的好萊塢威亞團隊,即使他們其他項目都是撞機、墜橋、翻車……所以這回一切順利。哦,對了,第一次飾演辛願我只拍了一個星期,拍了第31到36場,還有第48到51場,那個時候咱們兩個交集不多,半生不熟的。去紅樹林、看藍眼淚,還有拍攝吻戲、……戲,還有拿寫滿‘正’字的筆記本,換經紀公司、删方芬的戲、看《魂斷藍橋》、拼小木頭房子、牽手過街……等等等等等,全部都是第二次裏發生的事。”

“……嗯。”

江沅再次确認周圍沒人,有些放肆地望着沈度,最後道:“沈度,你給分析分析……我為什麽總是覺得自己拍了兩次《櫃》啊?你說,我是不是有些奇怪?我要不要看看醫生?我總是懷疑自己重生過,這應該不可能吧?”

“……”

聽到這裏沈度摘了江沅給的那副眼罩,看向窗外——這時太陽已經全跳出來了。它在雲層的最遠處,用一道道金色的光讓一切都亮堂堂的,包括雲、機翼和他的臉。下邊,大地仿佛巨幅油畫,一塊一塊、生機勃勃,無邊無際盡情延展。

出乎意料,他給出了肯定的答案:“我認為……有可能。”

沈度聲音輕飄飄的。

他想起了一些往事。

三年前,江沅死在他的眼前。他唯一一次親吻江沅,卻是在江沅就要永永遠遠離開他時。

在那之後,沈度才從報道上面更了解的他的沅沅,包括江沅的電影夢。他拼命克服、拼命努力,只為了再演一演戲。他快樂了一周,卻付出了所有。

之後的三年,沈度夜夜都被錐心痛悔所折磨着。北京的夜漫長、森然,他的房間像一只船,在風雨中飄搖不定。

另外,只要他在北京,每天清晨,他都會去江沅那兒,放上一支百合,再抽一支煙。

他想,他為什麽沒能保護他最愛的那個人呢?

那一周,他竟然什麽都沒做。

也是巧了……沈度想,江沅三周年的忌日那天自己也是在飛機上。

他當時在好萊塢拍中美合作的大片兒。那天早上LA有雨,可是制片為趕進度租了飛機強行起飛。

等發現前面有個山峰時,那飛行員整個慌了,拼了命地往上拉,然而一切為時已晚。

他們一頭撞了上去。

在撞向山峰時,沈度竟然異常平靜。

他的心裏只有一句話。

【沅沅,我來陪你了。】

可随後,再睜開眼,沈度發現他又站在第一天的片場正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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