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赴宴

“沒什麽。”驚鵲自言自語地低下頭,伸手攏了攏披在身上的外裳。

她原本想問問他,如果,能讓你重活一世,你會怎麽辦?

後來想了想,覺得有些可笑,只有她是這樣的,別人又怎麽會認真仔細的去想這個問題。

方辭看着沈驚鵲眼裏的悵然,低頭眨了眨眼睛,莫名覺得無助。

他想幫她,但他沒有任何能力幫她,他們原本,就不是能說的上話的人啊。

驚鵲坐了一會。

覺得有些涼了,便回房睡了。

——

太後設宴的日子愈發近了,可能是因為入夏的緣故,最近的天氣變化的快。

前一會兒還豔陽高照的,後一會兒就直接下起大雨來。

宴會當日。

因為答應了沈驚蜜打扮的鮮亮些,但是進宮,穿正紅色不合适。

思來想去,挑了一件妃色喜鵲紋外裳,撿了一支紅翡翠梅花簪。

口脂抹的,也比平時稍重了一些。

妙語給驚鵲整理衣擺,忍不住開口道:“小姐今日的打扮真好看。”

從西宅出來,方辭便跟在驚鵲身後。

連珠看見他,叫了一聲:“你跟來做甚,小姐是要進宮的。”

驚鵲聽到動靜。

微微側身,看向方辭。

頓了頓,接着道:“讓他跟着吧,順便帶着他去練兵場瞧瞧,反正過幾日,哥哥也是要帶他去的。”

“小姐,可他如此莽撞,一不小心,若是沖撞了宮裏的哪位貴人,失的便是大人的面子啊。”妙語在驚鵲身邊輕聲提醒到。

驚鵲想着,其實妙語說的,也沒錯。

剛想松口,讓他留下。

沒想到方辭站着,輕聲說了一句:“小姐讓我做什麽就做什麽,方辭絕不會做有失體面的事。”

“也好,到時候你便跟車夫在宮門處等着吧,等宴會結束,我再帶你去練兵場瞧瞧。”

“方辭多謝小姐。”方辭感激地看向沈驚鵲。

走到前廳的時候,沈驚蜜已經等着了。

陸琪藍也在。

“娘。”驚鵲走上前跟陸琪藍打了一聲招呼。

陸琪藍朝着驚鵲笑了笑:“鵲鵲,進宮定然要謹言慎行。”

驚鵲笑着點點頭,轉而看向沈驚蜜。

沈驚蜜穿的,确實素。

一身蟹殼青輕袍,繡的,是如意暗紋,簪了一朵镂空銀蝴蝶簪,簪子倒是精巧,翅膀的地方,用銀線勾着,只要沈驚蜜走動,蝴蝶的翅膀便也輕輕晃動起來。

看着,就像是一只真的蝴蝶,振翅欲飛。

跟她比起來,穿的樸素,卻又不失體面。

見驚鵲看向她,她開口道:“妹妹準備好了,時辰也差不多了,我們便進宮吧。”

走到府邸門口,驚鵲剛要上馬車。

便聽到連珠驚呼了一聲:“呀!”

“怎麽了?”

“小姐,傘,忘記拿了。”

“這幾日的天氣,反複無常的,且看這天陰沉沉的,怕是要下雨。”

驚鵲擡頭看了一眼天,确實有一種快要下雨的感覺。

還沒開口,便聽見方辭開口道:“我回去拿。”

說着,便快步往府裏跑。

沈驚蜜見狀,插了一句話:“無事,時辰還早。”

在馬車上等了一會兒,就看見方辭氣喘籲籲地從府裏拿着傘跑出來。

走到妙語和連珠的旁邊,将傘遞給連珠。

“走吧。”沈驚蜜将馬車的簾子放下,對着車夫道。

沈府離皇宮不算太近,所以,馬車搖晃了有一會兒才到。

“停下。”

“幹什麽的?有通行令牌嗎?”馬車外傳來盤問的聲音。

看樣子應該是到宮門口了。

“我家小姐,是來赴太後的娘娘的宴的。”許是因為隔着馬車,加上妙語的聲音輕的緣故。

聽着有些悶悶的。

馬車搖搖晃晃地過了好一會兒,便停下了,簾外傳來妙語的聲音。

“小姐,到了。”

“嗯。”驚鵲應聲,同沈驚蜜一起下馬車。

往前走了兩步,便有小太監小跑着上前問:“敢問二位小姐是來赴宴的嗎?”

“是。”

“請随奴才來。”

驚鵲走之前,特意回頭囑咐:“方辭,你在這等着。”

“是。”方辭應聲。

往內庭走的路上,天陰沉地厲害,風也大了起來。

雨細細密密地落下來。

丫鬟們趕緊把傘拿出來撐着。

但是雨越下越大,風也越來越大。

驚鵲只覺得腳邊涼涼的,裙角那邊都已經濕了。

小太監身上的蓑衣鬥笠是早就穿好了的。

“公公,現在時辰還早,不如在哪兒避避雨,等雨小些了再走吧。不然我們過去,也只會在太後娘娘面前失儀。”

驚鵲開口道。

小太監略微思索了一會兒,應聲道:“也好。”

然後朝前看了看:“奴才知道前面拐角有個小園,小園裏有個亭子,可以避避。”

走到小園前,隔着朦朦的雨霧,便看見亭子裏站着一堆人。

但是雨實在大,驚鵲和沈驚蜜若再不進去避避,說不定到禦花園,就要濕光了。

于是,也沒想那麽多,徑直走到亭子裏。

甫一進去,驚鵲看見裏面的人,有一瞬間的愣怔,心裏顫了顫。

連忙跪下,朝對面的人行禮:“臣女見過皇上,太子殿下,铖王殿下,豫王殿下,平熹公主,姜公子。”

九殿下易潮,和小公主易汐,是雙生子,皇上十分寵愛他們,所以,才十歲,便封豫王和平熹公主。

但她倒是沒想到,姜覺也在!

跟在驚鵲身後的沈驚蜜和丫鬟也連忙行禮。

易沉和易淵見來人是沈驚鵲,眼神都微微有些變化。

姜覺穿着一身暗紅色輕袍,腰間佩了一塊圓玉,他人不是很高,但是有些偏瘦,許是因為讀書一直在屋裏的緣故,皮膚有一種近乎病态的白。

好在唇薄,紅潤,看着氣色不錯。

易寒穿着明黃色龍袍坐在亭子的椅子上,沒出聲。

驚鵲不知怎地,有些莫名地緊張。

開口解釋道:“臣女同家姐不知皇上在此,驚擾了聖駕,實在是不該。”

易寒原本倒也沒覺得有什麽,只是,驚鵲後面說的這話,倒是有意思。

便擡眼仔細打量了一下她。

一般在深閨的小姐,會行禮,可後面驚擾聖駕這句,倒像是在宮裏混了很多年,才會說出來的。

可驚鵲看着,年歲不大,面龐也甚是青澀。

“你是?”易寒開口問,聲音裏,帶着一絲威嚴和壓迫。

“丞相沈安二女,沈驚鵲。”

驚鵲不知道易寒怎麽突然問起出處,但還是照實說了。

“進宮是?”易寒接着問道。

“赴宴,太後娘娘在禦花園設了宴,臣女同家姐,接了請柬。”

易寒和姜覺一起,自然知道太後設的宴是為了什麽。

笑了笑,接着道:“喜鵲登梅,倒是應景。”

驚鵲反應了一會兒,才明白易寒說的什麽!

她穿着喜鵲紋的衣裳,簪了梅花簪,原本就是無心之舉,沒想到,在易寒眼裏竟……

心裏一沉。

耳邊皆是外面的雨滴砸在地上的聲音,一時間,倒是有些出神。

她不知道,她現在的模樣,有多動人。

半跪在地上,額角的碎發被雨打濕,些許在耳旁,些許貼在臉頰上,黑色的頭發和雪白的皮膚,格外相配。

紅翡翠梅花簪沾了雨水,像是真的一樣,生動意趣。

妃色外裳下段被打濕,顏色深了不少。

眼睛濕漉漉的,靈動的要命,看着楚楚可憐。

“起身吧。”易寒接着道。

“謝皇上。”驚鵲起身,站在原地,倒是不敢有別的動作。

“七皇兄,這雨,什麽時候才會停啊?”平熹公主易汐,扯着易淵的袖子道。

驚鵲聽見,也不敢往易淵那邊看,只得看外邊的雨。

前世就知道平熹公主易汐同易淵親近,如今看來,倒是沒錯。

不過,關于易汐公主親近易淵的緣由,聽說是因為,易淵生的好看。

想到這,驚鵲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易淵恰好擡頭,看見站在檐下的少女,看着漫天的雨,嘴角上揚,也不知道在想什麽,這麽高興。

“等等就停了。”易淵應聲。

然後想起什麽,瞥了一眼旁邊的易沉。

易沉的目光,也在她身上。

易淵伸手摸了摸易汐的頭。

真的是,越來越有意思了,關于沈驚鵲。

雨漸漸地小了,驚鵲倒是有些為難起來。

若是同皇上一塊過去,必少不了衆人的矚目,可若是此時先行,倒也不合規矩。

“行了,雨也小了,走吧。”

驚鵲正想着,便聽見易寒開口道。

斂聲屏氣地往後走,她是臣女,自然不能擋了皇上的道。

走到姜覺身後,亦步亦趨地跟着。

走出亭子,撐開傘,擡眼,便看見易沉和易淵兩個人一前一後地走着。

兩個人的身高差不多,因為易汐跟在他身邊,所以,他的左邊濕了大片。

看來,他還是挺疼平熹公主的。

走到禦花園。

太後娘娘還未到,官家小姐到了不少,不過都是同自己親近的站在一塊。

見皇上和皇子來了,紛紛行禮。

“臣女,見過皇上,太子殿下,铖王殿下,豫王殿下,平熹公主。”

一群打扮精致,面容較好的官家一塊行禮,倒是有些壯觀。

驚鵲的眼神掃了掃,突然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兵部尚書黎斷之女,黎月舒。

回想起在冷宮,她的模樣,不禁捏了捏袖子下擺。

“平身吧。”易寒随意道。

說着便走到主位上坐下。

諸位皇子公主,官家小姐也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

驚鵲剛坐下,就發現,自己的位子,就在易淵的對面。

“老七。”

易寒突然點名,吓了驚鵲一跳。

“父皇。”

易淵站起應聲。

“朕看你的衣裳濕了大半了,下去換身吧。”

“兒臣謝父皇。”

說着便退下了。

驚鵲坐下,以為易寒不會注意到自己,神經放松了不少。

沒想到,易淵剛下去,易寒接着就叫了一聲:“沈……驚鵲?”

驚鵲一怔,仿佛一口氣堵在胸口,半天緩不過來。

但很快反應過來,腦子一片空白,走到中間,在衆人的注目下,跪下應聲。

“臣女在。”

“可讀過書?”

驚鵲凝了半晌,咽了咽口水:“讀過,不過,讀的都是些雜書,登不得大雅之堂。”

“那可會吟詩?”

“臣女愚鈍。”

易寒聽完,說了一句:“姜覺的詩,倒是寫得不錯,聽聞國子監前幾日新出了一本詩集,叫《雪月》,姜覺會試寫的兩首也謄抄在冊?可有此事?”

跟在易寒旁邊的大太監曹億連忙應聲道:“确有此事。”

易寒拿着茶盞,吹了吹,慢條斯理道:“若是得空,可以瞧瞧。”

“是。”

驚鵲話音剛落,就聽見門口太監尖銳的聲音響起:“太後娘娘駕到。”

驚鵲連忙起身,朝門口的方向跪下。

屋子裏的一群人,也都紛紛起身。

太後的身邊,還跟着清禾郡主傅菁菁和長寧将軍祁闊。

“參見太後娘娘,清禾郡主,長寧将軍。”

“起身吧。”

太後慵懶的聲音從頭頂傳來,驚鵲起身,微微擡眼,就看見易淵跟在太後身側。

幾個人落座,驚鵲也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今兒設宴,偏生落了雨。”太後懶懶地抱怨了一句。

平熹公主接話道:“皇祖母,這落雨,自有落雨的意趣,夏日裏,還能涼快些,正好。”

太後朝着平熹公主招招手:“平熹的小嘴還是這麽甜!”

平熹公主笑着道:“吃多了皇祖母宮裏的糕點,哪有不甜的道理?”

驚鵲坐回位子上正準備松一口氣,便又聽見太後道:“哪位是沈家嫡小姐?”

驚鵲有些懵,今兒是怎麽了?皇上,太後都要點她一回!

起身回話道:“正是臣女。”

太後看了她一眼,儀态雍容,語氣倒是随意,像是無意提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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