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佩玉

驚鵲還未反應過來,便看見雲姝快步走到她身邊,伸手拔了發簪。

一時間,青絲淩亂。

易淵打開門,看到的就是雲姝發絲淩亂地跪在沈驚鵲的旁邊,背對着他。

沈驚鵲一臉懵地看向推門而入的他。

易淵今天穿了一件花青色半月暗紋輕袍,腰間系了一條牛皮革腰帶,身形颀長。

頭上戴了白玉冠,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樣。

驚鵲微微低頭,就看見雲姝臉上的淚珠。

立馬想到了,即将要發生什麽。

她從前在太子府,見的太多了。

果然,雲姝眼睛紅紅地扭頭對易淵道:“李公子。”

聲音哽咽,泫然欲泣。

仿佛在驚鵲那兒受了天大的委屈。

易淵站在門口,看到這樣的場景,一點都不意外。

反倒是吳嬷嬷,看見雲姝哭了,裝模作樣大驚小怪地跑過去,嘴裏還嚷嚷着:“怎麽了這是!怎麽好好地哭了!”

易淵展開手上的扇子,笑着問了一句:“是啊,這是怎麽了?”

雲姝剛想開口,就聽見驚鵲不緊不慢地接話道:“是啊,雲姝姑娘這是怎麽了?”

驚鵲一臉無辜,接着反問道:“是有什麽話着急同我說嗎?走得這樣急,都不小心摔了,幸好沒磕着桌角,這要是磕着桌角了,毀了面相,可就有一段時間不能唱戲了啊?”

“你說是不是啊,雲姝姑娘?”

驚鵲這樣說,雲姝反倒愣在原地,眼淚停在臉頰上,怔怔地,不知道該說什麽。

驚鵲摸了摸茶盞蓋子,到底還是太嫩,見識太少,這種伎倆,在宮裏都不算新鮮。

驚鵲起身,扶起雲姝,然後故作關心地叮囑了一句:“雲姝姑娘,以後走路可得看路。”

然後看向易淵:“李公子,這戲,我聽完了,先行告辭。”

易淵忽然想逗逗驚鵲,笑着看向她:“沈小姐上回,不是說雲姝姑娘戲唱的一般嗎?”

驚鵲看着雲姝道:“是我低估雲姝姑娘了,頭牌就是頭牌,今兒見識過了,戲不僅唱的不錯,演的,也不錯。”

誰都能聽出來,驚鵲口中的弦外之音。

雲姝聽完,耳尖微微紅了,不敢看驚鵲。

驚鵲走到房門口的時候,沒注意,易淵看向她的帶着探究的眼神。

少女的背影,明明瘦削單薄,淡紫色的衣角随着動作一下一下地擺動,靈動輕盈。

易淵總覺得,在沈府裏見到沈驚鵲的那個傍晚,她身上,有一種說不上來的,不屬于少女的沉穩感覺。

那種感覺,就好像,在深宮裏生活了很久的樣子。

而方才,他推門進去,看到她的眼神,那種感覺更甚。

面對雲姝的伎倆,她甚至有些不屑,仿佛見慣了。

可他知道,沈驚鵲,此前一直在深閨,連進宮的次數,都是屈指可數。

從聽戲坊回到府裏。

遠遠地,就看見府門口停着一輛華貴的馬車,仔細看,馬車的橫檐上,刻着白澤紋,挂着淡黃色的流蘇。

那馬車,驚鵲前世再熟悉不過了。

因為她同易沉一起,坐過無數次。

連珠看着馬車,倒是有些驚奇:“淡黃色的流蘇,白澤紋,那不是太子殿下的馬車嗎?”

驚鵲知道易沉在裏面,不想見他,而且,她這幾日出門的次數有些多,若是被沈安知道了,少不了說一頓。

便想直接從旁側的小路直接到西宅。

沒想到剛繞到小路上,就聽見沈安叫她。

“鵲鵲。”

驚鵲被抓包,僵在原地,閉了閉眼睛,嘆了一口氣。

轉身,就看見沈安穿着玄色官服站在大門口,易沉站在沈安旁邊。

“今天怎麽又出府了?”沈安有些責怪道。

“整日裏在府裏待着,悶得慌嘛!”驚鵲吐了吐舌頭,應聲道。

易沉站在沈安旁邊,看見驚鵲這樣,心裏一動,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這位是太子殿下,還不快過來見過!”沈安接着指了指身邊的易沉道。

驚鵲往前走了兩步,便在稍遠的地方向易沉行禮道:“臣女,見過太子殿下。”

易沉看着沈驚鵲,淡聲道:“小姐起身吧,不必多禮。”

驚鵲剛想開口,借口回西宅了。

沒想到易沉接着道:“既然如此,沈大人先回吧,讓小姐送本殿到門口便可。”

沈安聽到這話,倒是有些慌張。

易沉向來守禮數,從前也來過府裏幾回,見過驚鵲幾次,但前幾回見驚鵲,都沒什麽反應,如今突然……

驚鵲聽見這話,也是一愣。

按理來說,易沉對她,不應該是這種反應,易沉前世對她,從來都是淡淡的,更別提,他們現在未成親。

亂了,一切都亂了!

到底哪裏錯了!

驚鵲半天沒應聲。

“鵲鵲。”

沈安叫她,她才回過神來。

看向易沉,斂眉道:“臣女謹遵太子殿下吩咐。”

有些別扭地走到易沉身邊。

跟着他一塊往府門口走。

沈府不小,前廳到府門口還有一段路。

驚鵲不想說話,所以一直沉默着。

易沉悄悄打量着驚鵲。

他不知道為什麽,今日處理公務時,看見送往沈安府裏的公文,腦子裏就浮現沈驚鵲那張臉。

鬼使神差地就把送往沈府的公文留了下來,下朝了一并給送過來了,想見她一面。

自從前幾日做夢夢見她,他對沈驚鵲的感覺,就一直很微妙。

他好像,忍不住想要親近她。

想見她。

驚鵲走在易沉身邊,覺得甚是尴尬,但她不想開口說話。

兩個人就一直沉默着,走到府門口,驚鵲朝易沉躬了躬身道:“至此,殿下慢行。”

易沉聽見驚鵲說話的瞬間,耳邊恍惚聽見有個相似的女聲對他說:“殿下,慢行。”

看向沈驚鵲,然後,抿了抿唇,接着道。

“你方才說什麽?”

驚鵲有些疑惑地擡頭,瞥了一眼易沉。

心想她方才說的不小聲啊,易沉怎麽這都聽不見。

“殿下,慢行。”

雖然這樣想着,還是老老實實地重複了一遍。

剎那間,驚鵲的聲音和耳邊的聲音,仿佛重疊在一起。

易沉看着少女的眉眼,從他的角度看過去,她的睫毛,絨絨的,像是刷在他心上。

他突然有一種沖動,他想抱她。

他頓在原地,良久。

最終喉結動了動,應聲道:“好。”

驚鵲聽易沉應完聲,就等着他上馬車,趕緊走。

因為按規矩,客人走了,主人才能回去,不然,就是失了禮數。

沒想到等來一句。

“小姐回去吧。”

跟在易沉身後的梁蘇聽見易沉這話,有些詫異。

易沉從來沒有對一個女子,如此上心,包括點名讓她送出府。

易沉對這個沈家小姐,太特別了。

既然易沉這麽說了,驚鵲也不客氣了,朝易沉福了福身子,扭頭就走了。

易沉伸手撫了撫腰間的佩玉。

他昨夜,又做了一個夢,夢裏,沈驚鵲坐在床檐,及腰的長發,垂落在被褥上,燭影搖曳。

忽然,她光着腳跑下床榻,撿起落在地上的衣裳這枚佩玉,微笑地看向他,同他道:“殿下,佩玉掉了。”

再擡眼,紫色的背影,消失在視野。

轉身,喃喃了一句。

“回吧。”

——

易沉回到府裏,就看見府門口站着皇後宮裏的餘公公。

餘公公瞧見易沉。

讨好地上前朝他行禮道:“奴才見過太子殿下。”

“起身吧。”

餘公公連忙道:“奴才今兒來,是奉了皇後娘娘之命,來請殿下進宮小聚。”

餘公公說完,湊近易沉幾分道:“娘娘說,有事同殿下商議。”

易沉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到未央宮,已近黃昏。

門口站着的宮女見是易沉,笑的格外含蓄嬌俏,聲音柔柔地行禮請安道:“太子殿下。”

“嗯。”

章曲瑩聽見易沉來了,高興地眉眼輕彎:“平清,來了。”

平清,是易沉的字。

“用膳了嗎?”章曲瑩問道。

易沉搖了搖頭。

章曲瑩連忙道:“翠翠,把小廚房剛做的菜端上來。”

“謝母後。”

菜陸陸續續端上來。

等菜都上好了,章曲瑩譴了其他人下去。

易沉夾菜,章曲瑩給他盛湯,一邊盛湯一邊道:“平清,前幾日你父皇同本宮說起你的婚事。”

易沉聽見婚事二字,便停了手裏的動作。

“你年紀也不小了,連個通房都沒有,屬實不該,本宮特意從儲秀宮裏挑了幾個品貌極好的,你待會過去瞧瞧,便帶幾個回去吧。”

“婚事的事,不着急,母後要給你挑一個好人家。”

易沉知道,父皇一定知道此事,父皇生性多疑,若他拒絕,父皇會不會以為他心在皇位,而無心女.色。

頓了頓,接着問了一句:“慧妃娘娘那邊呢?”

易淵只比他小一歲,按理來說,易淵那邊,父皇應當也會提一嘴。

說到慧妃,章曲瑩臉色微微變了幾分。

“聽聞,慧妃今兒,确實去了儲秀宮。”

“不過老七風流成性,應當是極歡喜的吧。”

“前幾日你父皇知曉他沉迷聽戲坊一個戲子,還說了慧妃一頓,讓她好好教教。”

“對了,你父皇前幾日還說,要給易汐找伴讀呢!言語之間,感覺有些屬意沈安的嫡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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