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子痫

莊蕾點了點頭,下了馬車,看見一個中年婦人焦急地等在門口,看見她下來,還在看她身後,莊蕾往前,那婦人皺着眉頭問:“莊大娘子呢?”

“我就是!”莊蕾這話一出,那婦人臉色略微一變,立刻說:“快随我來!”

說着那婦人一路上小跑往裏,可見當真已經急地不行,莊蕾也沒來得及看這個宅子的結構風景,只是一路上跟着她往前奔去。還沒到門口,就聽見裏面有人叫着:“奶奶!奶奶!您醒醒。”

一個青年男子扒拉着門口,裏面的一個婦人正在對他說:“老爺,女人家家生孩子您只能安心等!”

那男子焦急地叫着:“清悅,清悅!”

看見榮媽媽奔上臺階,忙過來問:“莊大娘子呢?”

“這位就是莊大娘子!”榮媽媽也是眉頭不地開,莊蕾看那文士清隽秀雅,相貌很是清隽,眼圈泛紅,是哭過了?那文士也在打量她,問:“你就是聞先生推薦的莊大娘子?”

“是!”莊蕾回答,看來這人對她的年紀有所懷疑。

“丫頭來了嗎?快進來!”裏面是聞先生的聲音,莊蕾聽見這話,也管不得這個人想什麽了,跟着榮媽媽快步往裏走,那榮媽媽掀開了竹簾子,裏面聞先生在撚動金針,看見莊蕾過來,略微讓過些地方。

莊蕾走上前,産婦臉色蒼白地躺在那裏,過去伸手搭脈,翻開她的眼皮,再切她的頸動脈,揭開衣衫手搭在胸口,氣若游絲,心跳已經下降,腿上乃至身上水腫。

她看聞先生已經在給孕婦紮針,孕婦睜開了眼睛。

莊蕾擡頭問:“湯藥您開了什麽?”

聞先生立刻說道:“羚羊角當歸防風獨活茯苓棗仁 五加皮,各一錢……”

莊蕾沉吟一下:“我想加鈎藤三錢,澤瀉兩錢,您看呢?”

聞先生立馬吩咐道:“快去鋪子裏抓藥。”

他又立刻對莊蕾說:“現在要立刻把胎兒取出,時間一長就會一屍兩命。只是胎兒乃是坐蓮花生。”

“什麽是坐蓮花生?”莊蕾不解。

邊上這個是穩婆了,她說:“這孩子前世是觀音坐下的童子……”這個穩婆還在喋喋不休地炫耀她的經驗。

聽下來是重度妊高症加上複合臀位,這位産婦真是倒黴,這種狀況在前世也是危重病人,她現在手上也沒有趁手的工具和材料,不可能給她做手術。

莊蕾看向她:“你把孩子給拉出來,再等下去胎兒會悶死,一屍兩命了!”

“這怎麽行?大奶奶是貴人,怎麽能……”那穩婆啰裏啰嗦地叫着。

聽了這話也就知道這位穩婆實在不靠譜,只能自己來了,她吩咐:“準備清水和燒酒,我要洗手!”

走出去問聞先生:“聞爺爺,您手裏有用來切傷口的刀嗎?”

“切膿腫的刀,有的!”聞先生走過去翻開藥箱,那産婦微弱的聲音,意味着情況還不算最壞。

莊蕾另外說道:“準備三寸見方,兩斤重的沙袋,直接用家裏的布兜灌了黃沙就行,找不到黃沙,直接灌大米也成。孩子娩出之後,需要壓在腹部,以防止腹壓驟降引起心衰。”

見那榮媽媽反應快,已經讓人去安排。套上圍兜,撩起袖管,雙手連同雙臂浸入水裏仔細洗過,她又将手浸入燒酒中,也不能想其他了,就這麽幹了,她給自己鼓勁兒。

她拿出聞先生用于切膿腫的刀,用火烤過之後,再浸泡入燒酒,那穩婆緊張地看着她:“你要幹什麽?”

莊蕾側過頭,看了她一眼:“你站在邊上,等孩子出來剪臍帶,清洗。其他的我來!”

“聞先生,家屬知道她的危重程度對吧?現在這個情形,兇多吉少!”莊蕾跟聞先生确認。

榮媽媽摸着眼淚:“我們爺知道,都知道的!”

“那就好!”莊蕾回了一聲,看見那個産婦眼睛睜開了一道縫兒,在看她,莊蕾對着她笑了一下:“雖然說得嚴重,也不是沒有生機,端地看你自己想不想陪着您家老爺和孩子一起長大,所以你自己也要堅強。好嗎?”

小姑娘雖然年歲不大,但是說話卻讓人鎮定安心,産婦點了點頭,莊蕾笑了一笑:“會很疼,但是我們必須這麽做,所以我們開始好嗎?”産婦再次點頭。

莊蕾擡頭對聞老爺子說:“我幫她切開會陰,取出胎兒?”

老爺子說道:“好!我針刺去痛。”

再取金針紮下,這是莊蕾這一輩子第一次提起刀,沒有麻醉藥的前提下,用金針刺穴能起到部分麻醉的效果,可能對于産婦來說已經疼到了極致,切上去的時候,對她已經沒有影響多少,感覺她幾乎沒有掙紮,莊蕾心頭憐惜。

莊蕾伸手把孩子的一條腿拉出來,再拉第二條腿,接着是胳膊,沒有産鉗,只能靠自己雙手了……

這樣血淋淋場面,讓人害怕,莊蕾想着前世婦産科的同事很多要麽不想生孩子,要麽堅決剖宮産。想想自己這輩子沒有恢複記憶的時候還想要生多少個。現在一看這位的慘樣兒,以後還是不要去想這些了,一輩子守寡也不是什麽壞事。

那個穩婆眼睜睜地看着莊蕾一點一點地将孩子掏了出來,随着一聲孩子的啼哭聲,莊蕾側頭看向穩婆道:“剩下的您來!”

說着她去洗手之後,接過沙袋,将沙袋壓在了産婦的肚子上。直到胎盤娩出,莊蕾這才心頭一松,總算第一階段的危險算是過了。

聞先生站起來對着莊蕾道:“丫頭,那我先出去了?”

莊蕾點頭,孩子已經被抱了起來,随着孩子的啼哭聲,那穩婆喜滋滋地抱出去,莊蕾聽她出去道:“恭喜老爺,賀喜老爺,是位小公子!”

因為腹部壓力驟然下降,壓沙袋只是一個小辦法,她這種情況,接下去如何還要看運氣,更何況對于婦産科這塊,她的經驗只是停留于前世在外那幾年的醫療援助,離精通還很遠。

會陰側切需要進行縫合,手頭也沒有羊腸線,只能用絲線經過熱水和烈酒浸泡處理之後進行縫合,也不能分層縫合了,莊蕾只能湊合了。

聽着産婦的悶哼聲,莊蕾安慰她:“很快就好了,我只是搭兩針。”

那産婦眼睛睜開,輕聲道:“方才我覺得自己都已經飄了起來,混混沌沌的。我是不是已經死過一回了?”

“也許,不過今天運氣看起來不錯,閻王爺舍不得你家寶貝沒有親娘,讓你回來了。不過接下去三天還要熬過。熬過了咱們才算是安全無虞。”莊蕾站起來看着她,淺淺地笑着。

那婦人說:“謝謝你!”

“好好休息!”莊蕾對那婦人說道,後續的事情,那些婦人比她更熟,也不需要她插手。

莊蕾踏出門去,那位縣太爺立刻彎腰施禮道:“多謝大娘子妙手,救我家娘子!”

莊蕾福了一福還禮:“老爺客氣了,聞先生先用金針将夫人從鬼門關拉了回來,我不過是加快了夫人的産程。我來給您寫醫囑吧!”

縣太爺伸手示意,莊蕾提筆邊與聞老爺子邊商量邊寫醫囑,不知不覺寫了三張紙。交給了那位縣太爺,莊蕾又說:“這三天恐怕有反複,一定要照我的囑咐。要是有什麽事情,及時找聞先生。”

那縣太爺一聽她把事情都推給了聞先生,忙說:“若是能得大娘子照看三天,定然能保內子無虞。”

莊蕾連忙彎腰:“老爺,我是新寡之人,夫君與公爹剛剛慘遭橫禍,本是不祥,今日替夫人接生已經是冒犯。家中還有重病的小叔,不敢讓婆母擔憂,望老爺海涵。五天之後我來給夫人拆線。”

“拆線?”

莊蕾解釋道:“因為孩子坐蓮花生,為了能讓孩子能生産出來,我切開了夫人的會陰,又縫合了傷口,傷口需要拆線。到時候我再來跑一趟。”

見莊蕾這般說,縣令也不好再留,只說:“已經備下了水酒,請聞先生和莊大娘子賞光!”

聞先生也知他今日繁忙地緊,哪有時間吃酒,他說:“大人家中忙亂,我們也就不打擾了,大娘子還是跟老夫回壽安堂,等小公子滿月,我倆再來叨擾?”

如此縣太爺也不多留,包了診金給聞先生和莊蕾,親自送到了門外,兩人上了車。

上了車,莊蕾問聞先生:“聞爺爺今日怎麽進産房了?”

“老夫一輩子診病無數,就是沒有進過産房,這是頭一遭!”聞先生一臉苦笑。

莊蕾也是驚異,這輩子她生在村子裏沒見過世面,上輩子世面見地多,當出現危重的時候,各科室聯合診斷是常見的,到底時代不同,女人産房裏的事情,确實男人基本不會進來,她還是禁不住問:“那發生今日這樣的事情,難道就任由産婦一命歸西?”

“大多如此。若是穩婆本事大些,會好些!所以生個孩子,女子算是一條腿跨進棺材板裏了。這也是我一直想要找個女郎中的想法,只是有這樣天分,又願意行醫的人難找。你什麽時候出來?”

莊蕾笑着點頭:“爺爺您說的是,我會早做準備,您也知道我家中的事情。我這裏還是需要一一解決才是。”

“也是!”

“聞爺爺,今日替夫人側切,我用了繡花的絲線進行縫合,若是能夠用羊腸線縫合,就不用拆線,能被身體吸收,病人也能緩解痛苦。咱們能不能試試?”

“縫合術,你竟然也會?”老爺子開始跟莊蕾探讨起來,原來這個時代對外傷處理已經有了縫合的概念。莊蕾聽他這麽說心裏寬松,以後想來自己直接用縫合術,也不會被人當成奇怪的事情來看吧?

作者有話要說:  我不是學醫的,所以對于症狀方面,中藥方面的知識來自于百度。

如果覺得不對,也就別挑了,就那麽點本事。純粹當個故事來讀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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