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逾矩
這些遭遇一句一句說出來,當時覺得還好,現在回想起來卻是後怕,若非老天保佑,黃成業是那麽個混賬,今日哪裏能這麽好過。
陳熹看見莊蕾身體有些抖動,才知這個一直鼓勵自己的小嫂子其實有多害怕。他站了起來,将手落到莊蕾的頭頂,輕輕撫摸她的頭發:“嫂子,不要太自責,只能說你心軟。心軟不是什麽壞處對嗎?”
莊蕾吸了吸鼻子,點頭:“當時為什麽就沒有等三郎回來一起去呢?”
“你若是等了三郎,錯過了挽救你娘的時機,你會不會後悔?也會後悔。既然橫豎都會後悔,還去多想已經過去的事情做什麽?不如告訴我,治病之說,會怎麽樣,咱們該怎麽辦?”
莊蕾擡頭,才發現這個單薄的少年一直在給她鼓勵,他的手還落在她的肩上,許是莊蕾的眼光到了自己的肩膀上,看到了那只比雞爪好不了多少的手,陳熹原本不過是想給嫂子一點點的安慰,被她的眼光看到,才覺得自己這樣很是不妥。
陳熹收起了自己的手,莊蕾沒有感覺出異樣,她來到陳家之後,與大郎相處,大郎寵愛自己的這個小娘子,又是有着夫妻名分的。所以時常揉揉莊蕾的頭,擰一把她的臉頰,莊蕾已經習慣了。
而跟陳焘相處拿的是姐弟的樣子。陳焘很是調皮,那時候的莊蕾完全沒脾氣,月娘還沒出嫁在那裏數落陳焘,陳焘走到她身邊,牽着她的袖子叫一聲:“姐,你看大姐啊!”她就當個和事佬,勸月娘兩句,等月娘消氣了。陳焘過來抱着她的胳膊,對着月娘耀武揚威一番,再惹月娘脾氣起來。所以莊蕾絲毫不覺得陳熹手搭在她的頭上和肩膀上有什麽不對的。
“我想和黃家搭上線!”莊蕾說道:“所以利用黃成業留了這條路。”
“搭上黃家做什麽?”
莊蕾一邊點頭一邊說:“我要徹底擺脫我爹,否則我那個娘家以後會一直吸我們的血。我想讓黃成業給我擺平。”( ?° ?? 最( ?° ?? ?°)?帥( ?° ?? ?°)?最高( ?° ?? ?°)?的( ?° ?? ?°)?侯( ?° ?? ?°)?哥( ?° ?? ?°)?整( ?° ?? ?°)?理( ?° ?? ?°)?
“他?”
“利用他,把我爹扔地遠遠地!”莊蕾沉着臉,覺得也許是時候了,她說:“二郎,我懷疑侯府與爹和大郎哥哥的死有關。”
陳熹咬了咬後槽牙問:“嫂子哪裏看出來的?”
“大郎哥哥和爹身上都有不同尋常的淤青。有時候我在想是不是自己惡意揣測了,今日的遭遇,親爹尚且可以這樣。加上你身上的毒,我想我的懷疑應該不會錯。”
“爹和大哥身上有傷痕?什麽樣的?”
莊蕾在自己的腳上比劃了一下,道:“都是在腳踝那裏。按理說爹和大郎的水性都不錯,不用兩個人,一個人就能救下月娘了。怎麽會兩個人都淹死呢?”
陳熹深吸一口氣:“那應該就是了,安南侯這個人在京城之內謹慎小心,但是行事毒辣。”
“現在咱們還弱小,沒本事跟他們硬抗。在鄉下,李春生和我爹都是她可以利用之人。如果我們住在這裏,一家農家出了事情恐怕沒人會關心。聞老爺子在本地的名氣,黃家的家財。雖然縣令官位不大不過好歹也是個官,他也許會顧忌一二。只要是能夠為我們所用的,這些關系都要利用起來。現在不要講報仇,咱們是怎麽樣活下來。”莊蕾說道。
“嫂子考慮地深遠,不過這條路還真是對了。朱縣令可不是普通人。”陳熹笑了一聲:“他伯父是禮部侍郎,他是少年進士出身,留館的庶吉士,他那夫人更是內閣學士蘇匡的嫡女。”
莊蕾并不清楚庶吉士是個什麽玩意兒,畢竟她看小說,不會留意一個個官名,知道個大概就是了,但是知道這個時代進士很難考就是了。顯然陳熹是個好孩子,他說:“三年開科,留館的就那麽幾個,按理說三年期滿,散館入翰林,有個厲害的岳家,以後前途無限了,偏生寫了一篇文章得罪了今上,還沒散館就被遣出了京來這裏做個小小的縣令。”
莊蕾瞪大了自己的眼,怎麽都沒想到自己已經開始和京城這麽厲害的人物有了接觸。
“所以?”
“所以你走的這條路,絕對走得通!”陳熹笑着對莊蕾說道:“那朱博簡總歸是出自名門,你落在了他的眼裏,想來那人也會有所顧忌。”
莊蕾笑了一聲,揉了揉陳熹的頭,想想自己的那個同歲的弟弟,又不講理,還幼稚。這個孩子卻是思路已經猶如成人了,莊蕾嘆息一聲,又想起去京城的阿焘,道:“阿焘一直生在這個家裏,凡是風雨都是大郎哥哥和阿爹給擋的,不知道去了那裏,能不能适應。”
陳熹臉色微變,心裏有些悶悶的,自從來了陳家雖然沒有錦衣玉食,卻是整個人舒心了,不同勾心鬥角,只需要好好過日子就好。
只覺着自己才是莊蕾的小叔,這個時候挺她念叨陳焘,才想起自己與她相處時日尚短,陳焘跟她才是多年的相處,收了自己略酸的心情說:“嫂子不要擔心,到底他是那人的親兒子,掉包都是為了他,害大哥和阿爹,也是為了他。肯定不會對他不好。”
莊蕾剛好看着陳熹,所以對他細微的表情收入了眼底,莊蕾微微一笑:“我不擔心,我還是把心思放在你身上的好。只要你的身體好了,娘以後的日子就有盼頭!咱們一家子就能好好地過日子。”
陳熹擡頭對着莊蕾笑了笑道:“我對嫂子有信心,嫂子定能治好我!”
莊蕾重重的點頭:“再熬些日子,我一定治好你!”
陳熹還想跟莊蕾說兩句,卻聽見外邊她婆婆大叫了聲:“哎呀!”
莊蕾推開門走出去,問:“怎麽了?”
張氏嘆了口氣道:“原想着晚上發個面,明天蒸饅頭吃。誰想面放多了!”
莊蕾明白這是張氏以為大郎和公公還在,兩人都要幹農活吃得多。如今就陳照一個人吃的多。陳熹那點食量就不說了。
“沒事,沒事!饅頭一日三餐都能吃的!”莊蕾狀似輕松地說道,卻見婆婆揉着面的手背上滴落了一滴淚。
第二日晨曦微露,莊蕾起身做早餐,糯米中加了山藥、紅棗、花生還有枸杞熬一鍋粥,再揉面把饅頭蒸上。
張氏起來在井邊洗衣衫,莊蕾在院子裏喂雞,婆媳倆每天都是最早起來的,張氏笑着說:“花兒,多睡會兒!你還是個孩子。以後可不用這麽早起了!”
“嗯,我知道!我睡得早就起地早呗!”莊蕾話是這麽說,張氏心裏明白孩子是怕她孤單,所以跟着她一起起來。這個孩子,張氏低頭笑了笑。
馬車行駛的聲音打破了這清晨的寧靜,莊蕾轉頭昨夜剛剛回去的聞家少爺又來了,這也太早了吧?
聞海宇下來,看見正在院子裏喂雞的莊蕾叫道:“大娘子,爺爺讓我來接您一起去黃家給黃老太太看病。”
張氏看見聞家少爺又來了,忙迎出來:“聞少爺可吃過早飯了?要是沒有,進來吃兩口?”
莊蕾就是覺得張氏還是太熱情了,這樣是不是不太好?偏生聞海宇居然還答應了下來,居然笑着說:“一大早被人敲開了門,還真沒吃呢!”
他一起跟着進了門,莊蕾索性叫了一聲那個車夫,說:“大叔,進來也吃一口!”
來來回回都是這個車夫送的,這會子聽見這個年紀很小的大娘子這麽說,也跟着下來。好在今兒是做的饅頭,打算吃兩天的,也就多了些。
陳熹這會子已經起床,他有些氣喘地走了出來,看見聞海宇,笑了笑叫了一聲:“聞少爺!”
“陳兄弟不必跟我客氣,以後叫我海宇就好。”聞海宇樂呵呵地一笑,讓陳熹愣了一下,他笑着咳了一聲:“那就叫海宇兄。”
張氏從裏面拿出了饅頭,還有莊蕾炒的一盤辣醬。莊蕾拿涼拌豆芽和小蔥炒蛋出來。見陳熹正在掰開饅頭正在夾辣醬,被莊蕾一把搶過,塞在嘴裏咬了一口道:“你能吃辣的?”
陳熹聞着那辣醬的味道,嘴巴裏口水多了起來,卻被莊蕾給搶了,看着她塞進自己的菱角小嘴裏吃着,心裏很是不忿道:“嫂子!”
“夾豆芽和小蔥炒蛋!”莊蕾橫了他一眼,陳熹只能默默的掰開饅頭,夾了一筷子豆芽進去,再夾了小蔥炒蛋,咬了一口饅頭。那幽怨的小眼神,讓莊蕾感覺出這還是一個十二歲的半大孩子,不禁笑出聲來。
聞海宇笑了一聲:“陳兄弟不要着急,等你身體好了,就能不忌口了。今日這粥也是你嫂子按照你的身體做的,健脾養肝。”
莊蕾吃完,對着張氏說:“娘,我給月娘做了益母草湯,裏面卧了個蛋,您等下讓月娘吃了。”
莊蕾這才摘下頭上的白花,跟着聞海宇上車,上了車說:“聞少爺,以後您別親自來接了。”
“爺爺說你一個姑娘家,還是有人陪着的好!免得你婆母擔心。”聞海宇笑了笑。
莊蕾問道:“今兒怎麽這麽早?”
“不算早了,我們家是下半夜被他們敲開了門,老太太半邊身體不能動了。”
“中卒?”
“是。老太太有消渴症,開了藥,也不見好,這會子還有中卒,可不就是要了命嗎?”聞海宇說道。
消渴症基本上指的就是糖尿病,糖尿病容易并發中風。莊蕾說道:“現在如何了?人已經清醒,并且也能活動了。不過看起來整個人不容樂觀。”
“行,先去看看再說!”
聞海宇是個勤奮好學的孩子,只要是跟他談草藥和病患,他永遠不會缺少話題,兩人話題移到了黃成業身上,這個人把自己的身體敗地徹底,對大夫來說就是挑戰。
“老太太發病,也是跟這個混賬有關,昨日從那小院子回去,不知怎麽的。黃少爺的病被老太太知道了,吃過晚飯之後,老太太就開始過問這件事,應該是受了刺激,後半夜就出現了這樣的症狀。”
路上一起探讨,時間自然過得飛快,一會兒就到了黃家門前。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調整為每天晚上9點哈!所以這一更算是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