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夢想
老太太已經被人扶了起來靠在床頭,看見他們幾個進來,她開口問:“丫頭,在外邊說大郎會喪命是怎麽回事?”
昨日雖然黃成業回來一陣慌亂,老太太也知道黃成業不好,但是不知道黃成業是到了要喪命的地步。這句話卻是現在第一次聽到。
莊蕾看着老太太,好歹也是傳說中能掙下這番家業的人,如果真的關心孫子怎麽會連這麽點招數都看不出來?任由黃成業到了這般地步?
“娘,您先養好自己的病。大郎的病,聞先生自然會治。您不要再為這個孽障操心了!”黃員外勸慰自己的母親。
聽老太太說:“他是孽障,那你是什麽?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吳氏那樣做是在害了大郎,你可曾聽過半句?”
“娘,這個孽障自己不争氣,瓊娘一個繼母,不是她肚子裏生的,不好打也不好罵。你說話也不能這般偏頗。您也不要樣樣都怪到瓊娘頭上。”
黃老太太擺手道:“我不跟你争。這樣,把大郎給我搬進這個院裏來,但凡我有一口氣,我就照看着他,行嗎?”
“娘,您的身體都這樣了,怎麽有精力照看這個孽障?”
“一直說沒有精力,一直說自己忙,最後呢?孩子都差點死了!”老太太說道:“安慧,你去把東廂房給打掃出來!安敏,你帶人去把大爺給接過來。”
“娘,外人不過說的是閑話,您再看不上瓊娘,她這些年為這個家,也一直勞心勞力。”黃員外在老太太床前跪下。
老太太看看聞大夫和莊蕾,看着地上跪着的黃員外說:“這個主意我拿了!你也不要再跟我多啰嗦什麽,自管你的日子去。你既然不聽我勸,我也是聽不進你的勸了。你們幾個怎麽過我不管,大郎和我自己,以後我也就自己管了。你出去吧!”
“娘,您這樣說,不是折煞兒子嗎?”黃員外拜倒在地上。
“難道你非要讓我們母子之間,再無回旋的餘地?”老太太閉着眼睛問他。
莊蕾看她的這個樣子,或許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黃員外低着頭慢慢地退到了外邊。
黃老太太這才問:“大郎的病到底怎麽樣,你務必一五一十地告知我真相。”
莊蕾笑着說道:“昨日聞爺爺和我都替大少爺看過了,會喪命,并不代表難治。您放心,只要他認真治病,定然能好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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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先生也說:“确然如此,大郎的身體就是虛,還是能調養的回來的。你這裏方才心來。”
老太太聽見黃成業的病能治,心就定,立馬說:“阿志,自從雲芳走了之後,我一直忙着生意,是我沒有好好照顧孩子。孩子放這裏,這個孩子要怎麽治,你只管說,我都聽着。”
聞先生說道:“你把他抓在身邊,這樣倒是好事,反正你們祖孫倆一起調養。”
莊蕾在邊上說:“我覺得大少爺可以在病情穩定了,去寺廟裏帶發修行個一年。讓他吃上一年的素,能清幹淨他體內的火毒,養一養他的元陽。到時候再調理調理,也許還能生兒育女。”
聽見生兒育女,老太太眼睛都亮了,這些年打着生孩子旗號,這小子房裏添了這麽多個人,也沒見肚子大起來的。老太太也是個明白人,她早就懷疑是不是這個孩子根本壞了,催他去看大夫,他又不肯,現在被莊蕾這麽一提,簡直比她自己的病能治好,還要高興。
老太太興奮地說:“莊大娘子,你說的可是真的?”
“行了,行了!老太太,小丫頭說能行,就能行。為了你的重孫子,你以後要管住嘴知道不?不能亂吃!好好歇着,今天你夠累了!”聞先生像是哄孩子似的哄着老太太。
一個媽媽拿了紅封出來,莊蕾也得了一個沉甸甸的袋子,感覺有個六七兩的銀子。沒辦法,莊蕾自認為這輩子自己眼皮子淺,第一次拿這麽多診金,心裏真是說不出的高興。
回到壽安堂,聞家祖孫倆和莊蕾一起吃午飯,聞海宇說:“爺爺,大娘子的飯菜做得真是好吃。等大娘子來咱們藥堂了,您真要嘗嘗!”
聞老爺子笑着問莊蕾:“丫頭,說說,什麽時候來藥堂。隔壁的院子老頭子給你打掃幹淨了,就等你們來了。”
“爺爺,我婆母已經同意搬到城裏,過兩天我就能來藥堂了。我就是真的成您的小徒弟了,我給您抄方子?”
聞老爺子一聽:“這哪行?現在看下來你的醫術還在我之上,怎麽能給我抄方子?”
“爺爺,不管我的醫術如何,我的年紀擺在那裏。我跟聞大哥一樣,就在您身邊,跟您學上一年才好。”莊蕾笑着說道。
“咱們互相切磋,我倒是覺得讓海宇拜你為師如何?剛好你是我的徒弟,你比他大上一輩,讓他跟你學?”
眼見着聞海宇叫了起來:“爺爺!”
“這個不行,我怎麽能讓聞大哥叫我師父。這絕對不行!”
老爺子看他們一個兩個都不樂意,也就歇了心思,頓時越看越覺得倆孩子真好。
“那行,你什麽時候過來,讓阿宇來幫你來搬家!”
聞海宇送莊蕾回去,路上還是一口一個大娘子,莊蕾笑了笑說:“聞大哥,你不如叫花兒吧!咱們家那邊兒都這麽叫我。”
聞海宇撓了撓頭,憨憨一笑:“花兒妹子!”
莊蕾才轉頭進院子,看見陳熹站在門口。她快步走進去,問:“你怎麽在這裏啊?”
陳熹看着莊蕾和壽安堂的那個少爺揮手道別,看着她燦爛的笑容,有些炫目。也一時間讓他失神地站在了那裏,這會兒被莊蕾給一喊回過神來:“聽見馬車聲,就出來看看!果然是你回來了。今兒給人看病,還好吧?”
“走,進去說!”莊蕾走了進去,張氏從裏屋出來。
莊蕾從懷裏拿出了今兒拿到的診金,遞給張氏道:“阿娘,今天的診金。”上次的診金,她沒拿出來,是因為之前瞞着張氏去給縣令夫人看病。
張氏接道手裏:“這麽多?”
莊蕾點點頭:“今兒是給黃家老太太看病,他們出手闊綽。”
莊蕾抿了抿嘴,笑着說:“我想,以後等進了城,咱們一家子即便鄉間的田地沒有多少出息,也能過活了。”
張氏把錢塞在莊蕾手裏道:“傻孩子,這錢你自己收着。留着以後給你自己做嫁妝。”
“娘,您別胡說!”
張氏笑了笑說道:“娘不胡說,你還小!你有心給大郎守着,咱守個三年,就足夠了,那個時候你那親爹也會死了讓你回去的心思,讓二郎給你寫個放妻書,有好的人家,也不要耽擱自己的青春。掙的錢自己收着。有這份心在,就足夠了!”
莊蕾聽到這裏也知道婆婆是真心為她考慮,她也沒必要這般勉強,再說人生的路還很漫長,确實有很多不确定的因素在。她點了點頭将錢收好。
陳熹站在身後看着莊蕾進了自己的屋,又轉頭看向客堂門外的的籬笆門,想起方才的一幕,她從車上下來,與人揮別!
他娘說地對,嫂子其實就是個小姑娘,總不能真讓她一輩子就為大哥守了寡。只是他才剛剛回到這個家不久,這個家最為重要的就是這個小嫂子了。若是她走了,他有些不願想,也不敢想!
晚上莊蕾取了梅花三菱針出來,消毒之後,讓陳熹坐着,梅花針鋒利,淺淺一刺尺澤穴,莊蕾看見陳熹微微皺眉,擡頭:“疼?”
“還好!”陳熹回答。
莊蕾在穴位上擠出了一滴血來。與西方古代的放血療法不同,中醫的三菱針放血,基本上只要求放一滴兩滴的量。從本質上來說是激發人體的免疫反應。
莊蕾再蹲下在陳熹的小腿上找出豐隆穴,刺進去正打算擠血出來,聽頭頂的傳來聲音:“嫂子!”
莊蕾擡頭看他:“嗯?”
“嫂子,會離開這個家嗎?”
看着陳熹微皺的眉頭,莊蕾不知道這孩子是何意:“沒想過這個事情,怎麽了?對我來說,現在排第一的是你的病,你好了,咱們這個家才好。還有的是大郎哥哥和阿爹的死因,最好能查出來。”
“查出來了呢?”
“查出來了之後,有本事就報仇雪恨,沒本事就好好過日子。”
陳熹看着莊蕾,他笑了一聲:“我還以為你要說血債血償呢!”
“自己幾斤幾兩要清楚,與其起雞蛋碰石頭,倒是不如增強自己的實力,等成了石頭再去碰。”
陳熹又問:“嫂子想得很開!”
“人不能糾結于某些事情,會鑽牛角尖。”
“嫂子,除了為咱家,你還想做什麽?”
“治病救人,著書立說。把我的經驗傳授出去,讓更多的病人能有機會活下來!”莊蕾站起來問:“二郎想過,如果身體好了想做什麽嗎?”
陳熹聽她說的這些話,就沒有一句是她考慮自己未來歸屬的。聽她這麽問:“我?”
“對啊!”莊蕾想起前世媽媽,哪怕她顯示出了對醫學的熱愛,她媽媽還害怕她因為家族的引導,所以錯過了自己內心真正喜歡的事情,而鼓勵她去嘗試新的東西,她不知道說了多少遍,自己就是喜歡學醫。
陳熹苦笑了一下道:“我自幼以為自己是侯府的世子,就是要繼承侯府的。所以想要以後做一個國之棟梁。所以拼命地讀書,沒想到最後其實是一個笑話。”
“那你喜歡讀書嗎?那如果有機會成為官員,你會想幹什麽?你希望成為官員嗎?”
“我沒想過!我以前只知道要做一個稱職的世子而已。後來病成了那樣,又遇到了這種事,想着要是哪一天早上眼睛睜不開了,也就拉倒了。我回來,起初只是想在自己最後的日子裏,不要活在別閑言碎語之中罷了。直到見到了娘,知道了爹和大哥,認識了你。我想我要好好活下去。我還有一個家。”
莊蕾拍着他的肩膀:“不到下一刻,咱們總是不知道會發生什麽。所以對待人生要寬泛,更何況你所謂的笑話。我完全不認同,你在你自己的位子上做得很好。被調包不是你錯,為什麽要逃避?我們不能為了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對不?”
陳熹綻開了笑臉,雖然他的臉色還是暗沉,但是這個笑卻硬生生,讓他有了那種少年人特有的璀璨風采。
莊蕾笑着在他的床沿坐下道:“如今給你了時間去想,你真正想要的是什麽,你想要成為什麽樣的人?這一點比侯府自由多了。”
“自己想?”
莊蕾笑着點頭,一雙大眼笑地彎了起來說:“比如我就想做一個醫者,解決病患的痛苦。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最能出成就。從現在起,到你身體恢複,會有很長的一段時間。你可以慢慢想!”
陳熹點頭說:“我會慢慢想的!對了嫂子,我想跟你商量一下,明天阿姐的事情。”
“李家太龌龊了,月娘又是個軟性子的,若是拖地時間長,我怕月娘會心裏想多了,出毛病。所以明天不管怎麽樣,哪怕李家不肯還嫁妝,只要拿到放妻書,哪怕是休書,讓月娘回家就好。”莊蕾把想法說出來。
陳熹沉吟了一下:“嫂子,你豁不豁的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冒個泡吧!幫忙收藏啊!入V了,我才好暴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