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拜師

陳大官人和大郎已經出了七七四十九日,請了道士和尚念過了經,就算是出了七。莊蕾和張氏依舊素服,頭上的白花摘了下來。家裏辦了場席面,開了十來桌,請了張氏的娘家人和陳家的本家親戚。

張氏把陳熹和陳照正式介紹到人前,也跟親眷們說了莊蕾拜了壽安堂的聞先生做師傅,以後就做個女郎中。這個事情大家各有看法,有人覺得一個小寡婦抛頭露臉地不好。但是也有人覺得正是因為是小寡婦,也不用伺候男人,生養孩子,去做個郎中倒也不錯。

閑人不過說個閑話,主要是莊蕾自己已經下定了決心。

親眷裏總有一些心存妒忌的,畢竟陳家沒出事之前可是有多好。如今家裏兩個寡婦,一個被和離回來的,另外一個說不是痨病,卻身體如紙糊的燈籠一樣的病鬼,只能靠着認個兒子來撐這麽一戶人家。這會子也為他們嘆息,世事無常啊!

這裏都辦的妥帖,這才一家子搬進了城裏。壽安堂隔壁的那座宅子不小,房屋朝南,正屋與壽安堂合用一堵牆,正房有三間,中間一個廳,東側做了張氏的屋子,西側莊蕾和月娘一起住,正房東邊還有一間耳房,剛好把雜七雜八的東西放進去。東西各有廂房,因着西邊沿街吵鬧,剛好東廂房是個兩開間,背靠後面一條小河,很是幽靜。陳熹和陳照兄弟兩個都住東邊的廂房,靠着東廂房的南側是廚房。

西側的廂房也是兩開間,因着沿街,本就做了門面,還留了櫃臺,可以直接做鋪子。靠着南面就是宅子的正門,外面是一條并不大的弄堂。

剛搬來的幾日,聞海宇有空就過來轉轉,若是有缺失的,總叫人快快來補上。一時間讓張氏不知道怎麽感激才好。

安頓下來,打聽了聞家的情況,張氏帶着莊蕾去街上買了幾塊布料,糕餅點心,上門去謝聞先生,順帶也聊兩句拜師的事情。畢竟拜師不是個小事情,這種正兒八經學手藝,認下了師傅,就是長輩了,地位就跟爹沒個區別。

聞先生的家宅不是在壽安堂的後院,而是離開壽安堂有一裏多路的縣城城西,一棟三進的宅院,在本地那也算是頗有氣勢了。莊蕾和張氏一起拎着禮物,敲開了聞家的門,出來一個和莊蕾差不多大的姑娘笑着說:“陳家奶奶和莊大娘子來了?太太和奶奶都等着了。”

說着那個姑娘帶着莊蕾和張氏一起往裏,過了垂花門,進了院子,到後頭正廳裏,裏面一個穿着綢緞衫子的圓臉太太和一個三十多歲的婦人在說話,看見婆媳倆進來,那太太站起來迎過來道:“這就是陳家奶奶吧?”

“是啊!見過聞老太太!聞奶奶!”張氏屈身福了一福。

莊蕾也上前行禮,聞老太太說道:“老爺說找了個天分極高的徒兒。今兒一見果然是靈秀的。”說着從袖管裏拿出一個紅色錦緞的小荷包塞給她道:“買點糖果吃!”

莊蕾推卻了一下,推卻不了,收了下來。又給那個婦人行禮,那婦人說了句:“快坐吧!”莊蕾感覺出了她的冷淡。

聞太太問了一些家常的事情,聽到莊蕾出身莊戶,也沒讀過書。眼神之間的熱絡也就淡了下來。此刻外頭聞家爺孫卻回來了,一見莊蕾,聞海宇笑着說:“大娘子來了?爺爺說秋蟹肥了,帶着我去買了些蟹回來。等你過來吃!”

聞老爺子對着那婦人說:“你去看看廚下可準備好了,要是準備好了,咱們就去正堂祭拜祖師爺。”

莊蕾張開了嘴,有些訝異,今兒就拜師了?聞老爺子看她這般表情問:“怎麽不樂意?”

Advertisement

“我還以為要挑選個日子呢!”

“老夫以為你跟阿宇說今日上門就是要來拜師的!老夫都準備好了!”聞老爺子笑着說道。

“爺爺,若是莊大娘子拜入您的門下,我豈不是要叫小師姑了?”

莊蕾也啞然,這個輩分?老爺子看了一眼聞海宇,轉頭對着莊蕾說:“海宇說的也對,你也一直叫我一聲聞爺爺,不如還這麽叫?”

“那自然是好!”莊蕾笑了笑說道,聞海宇卻歡欣地說道:“這樣才好!我就叫你一聲小……師妹!”這一聲小師妹,聞海宇叫得不是很自然。有些牽強,有些尴尬。

藥王爺畫像在上,桌上果品糕點,燃着香燭,老爺子先祭拜之後,莊蕾跟着祭拜。這禮就算成了。

莊蕾被留在聞家吃飯,聞海宇的爹在外面收藥材,聞海宇的姐姐已經出嫁,他下面還有一個弟弟,一張八仙桌,聞先生一人坐了一面。另外三側,兩對婆媳各坐一邊,弟兄倆坐一起。

老爺子和聞海宇對她很是熱情,聞太太和聞奶奶就勉強應付了。莊蕾也不在乎,她們是起不了決定作用的。

既然拜師了,那她就開始了藥堂坐堂生涯。郎中這個行當越老越吃香,其實有些沒天分的老徒弟是一輩子都帶不出來的,只要臉上有皺紋了,看的人總歸多些。

聞先生總是讓她和聞海宇先給病人搭脈,她開了方子之後,聞先生讓病患直接去抓藥,這樣的舉動讓那些排隊排了一上午才看到病的病患和家屬難免會怒火中燒。

眼前這位仁兄就一拍桌子指着聞先生:“聞先生,您這是什麽意思?要是讓一個小丫頭片子看,咱們需要天沒亮就從家裏趕過來嗎?我們那裏的哪個郎中不比她強?您讓她看了,自己連看都不看,直接抓藥,您把咱的命當什麽了?”

聞先生搖了搖頭道:“坐下!”他開始替那個病患搭脈,搭完脈,直接抄了莊蕾的方子,遞給他說:“三日之後,你來複診,要是這個方子無效,老夫退還診金和藥錢!”

“聞先生,您就是這樣對我們病患的嗎?您拿着小丫頭片子的方子來糊弄我們?”那家屬還是不依不饒:“二弟咱們走,咱們不在這裏看病了。這壽安堂已經不是以前的壽安堂了。”

被這兩人一鬧,排隊的人也開始受影響,嗡嗡的讨論多了起來。

“聞爺爺看來大家夥兒還是希望您親自診治,我先回去吃飯,吃過飯了去給黃老太太複診?”莊蕾站了起來。

聞老爺子揮了揮手:“去吧!”

莊蕾擔心張氏無所事事的話,會不适應,尤其對于一個寡婦來說,空虛真的很可怕。

莊蕾想着她需要給他們找些事情做,不為賺多少錢,就為了忙起來。那樣心中的焦慮感才會降低。她踏進家門還在琢磨,要做點什麽生意。

剛進去就聽見陳熹的聲音:“這是天字,剛才說人是一撇一捺,大是人字上加……”

她走進去看陳熹正在指着桌上的紙,月娘和陳照兩人看着桌上的紙,他們在認字?

看見莊蕾進來,陳熹叫了一聲:“嫂子!”

“娘呢?”

莊蕾看見張氏從裏面出來,端着一盤南瓜餅,張氏說:“花兒回來了?快一起吃飯!”

莊蕾坐下來,拿了一個南瓜餅,放在嘴裏,甜甜的味道在嘴裏化開。她想起愛吃三不沾這種高糖高油食物的黃太太。莊蕾問:“娘,還有南瓜嗎?”

“有啊,一個南瓜那麽大,哪裏吃得完。”

“阿娘,等下我們多做些,我剛好去看黃老太太,給她帶點過去。她只能吃蒸的,你炸幾個,給隔壁藥堂裏拿些過去?”莊蕾提議道。

張氏一聽見有事情可做,立刻站起來說:“那我去把南瓜煮上,等吃好飯南瓜也蒸好了,只要做了。”

張氏進去蒸南瓜,莊蕾側頭問陳熹:“二郎怎麽想到要教三郎和月娘認字的?”

陳熹這些日子臉上的黑氣已經開始褪去,一張臉很是周正,看得出來以後長大了是個俊秀的小夥子,他淺淺一笑:“我想着三郎總是要識寫字的,我先帶着他認幾個字,這個年紀若是去學館裏開蒙,太大了,恐怕會不合群,不如我給他開蒙了。這樣再去學兩年,不求考秀才,以後就是識個字,能算算賬本也好。剛好阿姐也想學,我就一并教了。”

“嗯,這倒是好事,月娘和三郎确實需要識字。”莊蕾說道:“你好好教他們,等過兩日,我有空了,咱們打聽打聽附近有沒有好些的書院,你也需要去上學。”

“我不急!”陳熹說道:“我帶回來過很多的書,慢慢看也行。”

“晚上等我回來跟你好好聊聊,也許能給你一些建議。”莊蕾自認為上輩子自己讀書也算是厲害的。

對于嫂子的這句話,陳熹覺得有些奇怪,但是又沒那麽奇怪。嫂子有些事情太神秘,太稀奇,他也沒辦法說清楚是什麽。不過總歸她是對他好的,就行了。他點頭說:“好!”

吃過飯莊蕾去泡了些甜葉菊的水,到底是書裏的世界,這個地方居然自古就有甜葉菊,要知道前世裏甜葉菊是從巴西傳過來的外來品種。甜葉菊甜度極高,熱量又低,是糖尿病人最理想的代糖。

莊蕾拿出蒸好的南瓜混合了一些糯米粉,包上甜葉菊的水的豆沙餡料。做成了南瓜餅放在粽葉上,在鍋裏蒸熟了,裝了一食盒。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