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制藥
吃過飯, 漱口之後, 與老太太一起坐下, 老爺子也不拐彎抹角。
“老太太今天來找你, 是想跟你商量件事情。”老爺子把最近青橘飲的進展說了出來。
“我們那個藥房, 你是知道的，能制作地數量有限。所以我們想要開個工場。您看您有沒有興趣？我們手裏實在沒錢，所以您若是願意, 我們就一起幹。”
老太太驚訝地說道：“阿志，居然還有這樣的藥, 若是真能治療肺癰，那就是驚天奇功啊！但是這樣的藥，我們想要保密方子, 到時候太醫院的惠民居一定會來要吧？”
莊蕾接過話題道：“肯定會來要，我們也會給。但是在他們來要之前，我們已經能很純熟地制作，而他們還需要理解慢慢摸索，生産出來的東西還不是特別好的話, 您覺得會怎麽樣？”
“剛開始會用咱們的。”老太太說道。
“沒錯，剛開始會用咱們的, 我們需要讓他們在明明知道藥方的前提下還一直用咱們的, 您說該怎麽辦？”莊蕾問她。
老太太想了一下：“給的藥方不準？”
“這個當然不行，我們既然肯給了，那就必須給準的，但是他們知其然而不知所以然, 肯定會生産出來的東西時好時不好，這個關鍵工藝必須是摸索了才行。您說我們能不能成為供應惠民居藥材的地方。只要我們比別人生産出來的價格便宜，療效穩定。惠民局就會有兩種選擇，一種直接從我們這裏進藥，一種是跟我們合股，一起做工場。或者幹脆從我們手裏收過去，收了過去又怎麽樣？青橘飲有了，難道咱們就沒有其他藥了？”
裏面的細節是怎麽樣的，前世作為一個醫藥公司老板的女兒，她沒有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那個時代，醫藥公司有一套運作的方法，莊蕾撿用得上的說，老太太拍了一下桌子道：“幹了，就這樣！錢我出，先給五萬兩白銀，城東那裏我以前有個倉房，你們過去看看，要是能用，就用，不能用，你們拆了重建，那裏邊上還有百來畝的田，一直做堆場，都可以用。這樣，你們占股六成，我這裏四成。”
莊蕾一聽，老太太也太豪爽了，忙說：“這哪裏能成？您出了錢，只占四成。這我們占便宜就占大發了。”雖然前世有風投什麽的，但是那個是為了能夠上市套現的。這個是實打實靠着産品。
“這個不是事情，主要是這個生意，能夠賺錢不說，還能揚名天下，揚名天下之後呢？會帶來更多的錢。這四成股就給這小子了！”老太太指了指黃成業道：“他那個老子素來不喜歡他，等我百年之後，也不知道能不能，會不會留給他什麽。就是給了他什麽，沒有個人替他謀劃打理，也不知道會怎麽樣。這個生意好，又有你們倆占了大股，有你們來操持着，不會差的。他靠着這個工場，只要不再吃喝嫖賭，胡亂折騰，以後一輩子也能衣食無憂。”
“奶奶！您說什麽呢？”黃成業叫了起來，老太太問莊蕾：“小丫頭，要不你幫我帶帶這個混小子，讓他一起來做事情，也不要讓他去什麽廟裏了，只要一個人日日忙起來，以後斷了跟以前那幫子狐朋狗友的來往。那就是對我這個老太婆最大的情分了。”
“老太太說笑了，我哪裏會經營，要不是您當初的資助，壽安堂也未必能開得起來。”聞先生笑着說道。
老太太哈哈一笑道：“我可不巴望你能經營，咱倆都老了，是這個丫頭點子多，又靈活，定然會大有作為。我既然還在世，這樣，這個工場要怎麽建，你們說，我讓成業去做。也用這次開工場，我親自帶帶他怎麽做管生意。看看他到底扶不扶地起來！”
“那就這麽說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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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蕾出黃家的時候，還是懵圈的，這麽多銀子的事情一下子就解決了？不用數據，不用報告。前世她說服自家老爸投她研究的藥也要說服半天。轉念她又一笑，青黴素是劃時代的神藥不是，她前世研發的那些新藥沒有一款比這個更有意義？
老爺子看着她，跟她說：“這個工場既然老太太給了六成的股，你拿四成，我拿兩成就好！”
“爺爺，您怎麽也這樣？我拿一成意思意思就好了！”
“這個藥其實跟我沒什麽關系，都是你一個人的功勞，我能占這個兩成已經很滿足了。老太太願意出資，也是因為這個藥确實是好藥，你別跟我多說，就這麽決定了。”
莊蕾也不再推托道：“那我就聽您的！”
回到壽安堂，未時一刻已經過了，藥堂裏的夥計說道：“莊娘子，那婦人說你讓她來找你的。”
“你去叫師哥出來！”莊蕾說道，她招手讓張玉蘭坐在診桌前，讓張玉蘭拿下頭上兜着的衣衫，還提起一個小包裹，對着莊蕾說：“那李春生給我的東西，我都拿來了。”裏面是一個銀手镯，一根簪子。
莊蕾挑眉：“就這些？給我小姑的嫁妝，我都是經了手的，拿回來的時候，缺的首飾可不止這些。”
那婦人嗫喏地說：“有是有，都被我換米糧給用了，我手裏實在沒有了。”
“是嗎？那咱們就先看病吧！”莊蕾把東西往邊上一推，剛好聞海宇過來，三人坐下，莊蕾指着張玉蘭臉上的紅疹說道：“這就是花柳的典型症狀，我們需要和風疹，還有水痘分開，風疹……”
莊蕾再說了梅毒三個分期的症狀和最終的結果，聽聞海宇問道：“花兒，也就是不治療，也有人會自愈？”
“當然，只是這個是少數，裝了大運的。”莊蕾看着張玉蘭說這句話。
莊蕾低頭開藥方，邊開邊說：“你還有孩子，這裏我就給你配必要的藥，你回家去地裏去找割人藤，用來熬煮水，每天用來全身水洗。婆婆丁，皂角刺采來煎水喝，就當喝水用。好嗎？”
那張玉蘭千恩萬謝，開完藥方，招手讓夥計過來，說：“你給她去配藥！不要沾染她的皮膚，小心點。”
“哎！”
那夥計去櫃臺上，打着算盤在算賬，聞海宇問莊蕾：“花兒，你怎麽知道花柳分成三期啊？為什麽會這樣？”
“就跟癰蟲一樣，花柳也有我們看不見的蟲，男女和合之處，花柳蟲在那裏安營紮寨。十來天到一個月之後，那個地方就先起硬下疳，邊上的起核結……”莊蕾跟聞海宇講梅毒的病情發展。
“很多病，都會起核結，這是為什麽？比如口舌生瘡就會在下颌摸得到核結，而且觸之會疼痛，這是為什麽？”
“我讀到過的醫書上說，人身上有很多核結……”莊蕾還想跟聞海宇講解淋巴系統的作用。
聽見那個張玉蘭哭叫道：“我沒錢，二十兩銀子？我哪裏有這麽多的銀子？”
她踉踉跄跄，倉倉皇皇地走過來，跪在地上，仰頭說：“莊娘子，我沒錢，您知道的！”
莊蕾問她：“我知道你沒錢，所以給你省錢了，只配了這個藥，你若是連二十兩銀子都舍不得。那我得告訴你，光吃這點可不能斷根，沒有一百兩銀子是斷不了根的。”
“一百兩？我……我聽說你們找了五個肺癰的病患，試藥！我也可以給你們試藥啊！”張玉蘭說道。
“肺癰這個病，你應該聽說只要過到癰蟲了，一家子就是個無底洞。所以聞先生一直在想如何能夠治好這個病。你這個病，大多得的人都是煙花女子或者尋歡客。說實話，這些人不是我們想要立刻救治的人。而且這個病就算不治，好好壞壞，也能拖幾年。方才我也說了，你若是不治，也許病也能好！這也是看運氣的。要我不收你錢，那就難了！”原本月娘心中對這個女人就有恨，如今她還有那麽多的心眼，莊蕾實在看了厭煩。
“可是我家裏還有兩個孩子！”
莊蕾對她的這個說法無語：“我已經憐惜過你了！孩子是你的，讓你去找外面的草藥，去煎水！可你自己呢？你怎麽能都靠着別人對你的憐惜呢？花柳難治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你讓我給你治療，又不給錢？沒有這個道理的。”
“我求求你了！”張玉蘭又跪下了，如果說之前的下跪讓莊蕾還有一點點的心軟。這個時候的下跪就沒有絲毫的同情了。作為一個人，不是靠着求就能活着的。
這個女人靠着出賣身體養活兩個孩子，莊蕾從沒有覺得她可恥，但是無恥的是，她在不停地利用別人地善念。哪怕莊蕾的善念是別有目的的。
莊蕾嘆了口氣說：“剛才教你的，去找那些草藥，按照我說的一直用下去，指不定能熬過去！”
“那……那……那些草藥能治嗎？”
莊蕾其實耐心已經耗盡：“對這個病有點用處，但是若真那麽有用，也就不需要我這裏的藥了。”
“那你這裏的藥吃了一定能斷根嗎？”
“沒有哪個郎中能給你打包票。這個藥只能說是對于大多數人來說有效，可以斷根。”莊蕾說的話很活絡。
“你就不能……就不能……”
莊蕾搖頭對她說：“那個藥太珍貴了，來之不易。還是新東西，你就不要想了！我這裏還有事，你走吧！”
張玉蘭抖抖索索從懷裏摸出了另外一根銀釵：“莊娘子，真沒有了！只有另外一個镯子，被我當了換了米糧。”
莊蕾看了一眼那根釵子說：“這樣，錢照算，你們的老族長是個講道理的老長輩，請他過來做個見證，寫一張欠條，你這個病，我折價收你兩百兩銀子，你欠着，不收你利息，有錢了就來還，五年之內還清如何？”
“我就是靠着一身皮肉，也不過糊口。就是把我給賣了，值個十兩銀子最多了，怎麽可能？再說族長一向看不起我……”看上去她很為難。
“你要再這麽說，門口在那裏！你馬上就可以走了！”莊蕾指着大門。
看着她往外走去，莊蕾站起來，對着邊上的夥計說：“等半個時辰之後，過來用硫磺水擦桌子。”自己先去洗手。
邊上聞海宇問莊蕾：“你沒有想過真要收她錢吧？”
“師哥真聰明，老族長一知道，他們全村人都知道了，而且和她有瓜葛的男人聽說有好幾個，她治好了，自然有其他生意上門。再說了，咱們也要個人來驗證有效性不是嗎？”莊蕾呵呵笑道。
聞先生看向莊蕾，搖着頭，聽她叫道：“爺爺！我得找個時間去找找許太醫跟他聊聊青橘飲的功效，另外敲定一下磕頭的時間。”
他慨嘆：“我當年要是有你一半的聰明，就不會被人坑地灰溜溜地離開京城了。”
“放心，有生之年，咱們一定能雄赳赳氣昂昂地回去！”
老爺子搖了搖頭說一聲：“小丫頭！”
莊蕾有些雀躍地走回家去，她有種想要跟人迫切分享今天能夠把青黴素量産的喜訊。路上轉念若是告訴張氏，她那個婆婆定然要吓死了。
講給月娘聽，那跟講給張氏聽沒什麽區別。吃過晚飯，她幫着張氏要收拾碗筷。張氏憐惜她天天在藥堂奔忙，對她說：“花兒，我和月娘來就成了。你去歇着！”
“那我去看看二郎！冬天了，給他開幾個膏方，讓他養養！等明年就能成壯壯實實的小夥子了。”
“去吧！”張氏揮手。
陳熹的房門開着，他正在教陳照寫字，陳照确實在這個上面沒有什麽天分，拿個筆的姿勢都不對，看他撓頭的樣子，倒有幾分可憐兮兮的樣兒。
莊蕾打發他出去，陳熹自動自發地去把門掩上：“嫂子有話跟我說？”
莊蕾坐在他的書桌前，眉梢嘴角都帶着笑：“二郎，你可知我平日在忙的青橘飲？”
“自然知道，你不是在試肺癰病人嗎？你還打算用在張玉蘭身上。”
“今日，聞爺爺帶着我去找了黃老太太，她答應出五萬兩銀子一起想辦法把這個藥擴大生産。”莊蕾說道：“而且這門生意裏，黃老太太占股四成，聞爺爺占股兩成，我也是四成。”
“這麽多？”陳熹一下子也無法置信。
莊蕾靠在椅子裏說：“這個要用了可以少死很多人……”
陳熹看着莊蕾說得眉飛色舞，自家小嫂子好似蒙了一層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