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警告

剛才的話, 這一家子都聽得清清楚楚, 明明白白。這個病治起來也太貴了, 可想想後面出現的症狀也太可怕了。

莊蕾掀起眼皮子看李家三口, 臉上罩着口罩, 那雙眼睛露出冷意,哪怕不是冷意,李家三口也知道她是在嘲笑他們了。

“聞先生, 我們不要她看病!”李家婆子出口說道。

跟莊蕾相處這麽久,陳月娘又在隔壁, 這家的那些破爛事兒,聞先生哪裏不知道。莊蕾站起來,摘下口罩手套扔在木桶裏, 讓人舀了水洗了手。

診桌前李春生坐下,李家婆子對着聞先生說道:“這孩子得了病,晚上睡也睡不好……”

“孩子是不會得這個病的,除非是從娘胎裏傳給他的,你有這個病嗎?”聞先生的這句話讓李家婆子根本沒有辦法回答, 她有這個病嗎?沒有。

“我不會治這個病!”聞先生一口回絕。

“剛才那個劉屠子,不是治了嗎?”李春生的爹說道。

聞先生淡笑道:“剛才是老夫在治嗎?要治這個病找莊娘子, 只有她能夠區分清楚, 你處于幾期,需要怎麽治。”

“我們與他家有些恩怨,恐怕她不願意治。您不能幫忙看看?”李家婆子軟了口氣說。

那李春生渾身骨頭難受,如萬蟻噬骨般難受, 他從凳子上滑下來,跪在地上:“聞先生,您救救我!救救我!”

李婆子也是着急了:“聞先生,您別哄我們,那小寡婦給張玉蘭治用什麽藥,咱們家六郎就用什麽藥。這個病我搞清楚了,是劉屠子傳給張玉蘭,張玉蘭再傳給我兒子的。按理說我兒子的病最輕。你就用張玉蘭的方子給他治不就行了?”

醫生最恨的就是病人給你指點江山,更何況本來就和陳家有那等過節的:“既然你這麽想,不如你去問那張玉蘭讨了方子,自己去找了藥吃?也不必來看了!行了,你們走吧!”

“我們一個上午等了這麽久,你說不看就不看了?有你這麽開藥堂的嗎?”

“不是跟你說清楚了嗎?這個病老夫不擅長,之前張玉蘭是莊娘子治的,剛才的劉屠子也是莊娘子在治。老夫治不了。”

“別人不知道那個小賤人,難道我們還不知道那個小賤人?就是一個鄉下的小丫頭,還治病,你哄誰呢?”李家婆子說道:“聞先生你幹嘛找這樣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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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先生真是撫額無奈:“阿宇,你去把花兒叫出來。”

聞海宇進去找正在給幾只兔子拆線的莊蕾,蹲下看她:“爺爺讓你出去!李家人挺麻煩的。”

莊蕾站起來,跟着聞海宇出去,老爺子說:“你們要看,就讓莊娘子看。我真沒本事治。”

李春生哼笑着說:“我脫了褲子她敢看嗎?”到了這個時候,還不忘說下作話。

“這個病最後脫皮爛骨,你覺得再過幾個月,你還有這個東西在?張玉蘭和那劉屠子不過是身上開始潰爛。你都已經骨頭疼了,李春生,你居然還有興致跟我開這樣的玩笑。”莊蕾看着他說:“我很奇怪,這個病在一般人身上三五年才會出現的症狀為什麽在你身上半年都不到就全出現了。李春生,這是報應嗎?”

李家婆子想起那次被莊蕾咒罵之後,李春生跌倒在地,就摔斷了骨頭,後來又生了這個病,如今聽莊蕾的話,還問是報應嗎?

“都是你,你個小賤人害了他,如果不是你詛咒,他怎麽會生這樣的病?”

“詛咒是咒不死的,自己要作一定會死。不錯,這個病只有我能治,不過你們敢讓我治嗎?”莊蕾站在那裏笑看着她:“想要治,可以!月娘的嫁妝,缺了二百兩,拿來,他的病已經到什麽程度了,知道嗎?就算治好了,他也不會再有生育能力了。他從此就是個廢人了。而治好他至少要三百到四百兩。”莊蕾看着李家婆子。

莊蕾說的每一句話都是戳心窩子,李家婆子為了這個獨生子吃了多少的藥,求了多少的菩薩?如今卻被她說要治病先還錢這個還不算,就算治好了,也成了廢人。

“小賤人,你太惡毒了!你這是要絕我們李家的後。”

莊蕾呵呵了一句:“絕李家後的不是你們自己嗎?是誰推了月娘,讓月娘流産的?那個孩子原本如果在的話,還有個把月都該出生了吧?”莊蕾記得書裏月娘的死期就是在正月裏,張氏站在李家的院子裏,冬日的寒風中跪在地上祈求老天保佑。可最後卻是一盆一盆的血水出來。裏面穩婆出來說,說讓喝藥,催産,不管孩子死活,可以博一搏,興許能留下月娘的命。

是李家婆子死也不肯放過,一定要月娘生下來,因為李春生已經死了。所以李春生還有大半個月的時間?

李春生叫了一聲:“娘,咱們走!她是不會給我治的。”

莊蕾站在門口看着李春生一家三口出去,卻見李春生回過頭來,問莊蕾:“你真以為是我害死了你男人和你公公嗎?”這是話裏有話?

在餘光裏莊蕾看到了昨夜的那個管家,莊蕾回他:“他們倆為了救月娘跳進河裏,你明明可以呼救,但是你走掉了見死不救。所以今日一報還一報,我明明能有本事替你治病,我不治!不是我害死你,但是我也見死不救。”她就是要讓李春生和謝家的管家以為她聽不懂。

“蠢……”李春生才出聲,身體就軟軟地倒在了地上,李家婆子大呼:“春生,六郎!你怎麽了?你別吓我啊!”

莊蕾罵罵咧咧地叫道:“活該!報應!”

說着扭着腰回了壽安堂,那副樣子,與昨日貴雅不同,到底顯得有些村婦之氣。謝家的管家一轉念,也是這種鄉下的村姑,不過是長得好看了些,還當真能比得上京城裏千寵萬嬌養出來的貴女?自己真是想岔了。

去拿了藥箱跟聞先生說道:“爺爺,我去給蘇老夫人看診了。”

莊蕾到了縣衙的後宅,在門口遇見了謝家的管家。莊蕾颔首,那管家很是客氣地問:“大娘子怎麽也來見蘇老夫人嗎?”

“蘇老夫人是我的病患,你這是?”

“侯爺讓我親自來給蘇夫人道謝!”謝家的這位管家,其實是守着莊蕾,他想要摸摸底,看看陳家到底是怎麽攀上蘇家的。

看見她往縣衙後院過來,他就跟了過來。朱家的護院早就對莊蕾熟地不能再熟,莊蕾只是一點頭,就放了她進去。而謝家的那位管家還在解釋。

等那管家進來的時候,莊蕾已經坐在蘇清悅的邊上,那位大管家進來聽見一句:“清悅姐,反正你聽我的沒錯的,我什麽時候害過你。你就聽我的,按我說的去做就是。”

“見過蘇老夫人,見過朱夫人!”謝家的官家對着母女倆行禮,他說:“我家夫人,讓小的一定要來謝謝老夫人,她日日記挂陳二少爺的病症,夜不能寐。得到這個消息的當晚就睡了個好覺。夫人說等老夫人回京,定然要宴請老夫人。”

蘇老夫人笑看了一眼莊蕾:“莊娘子與我家五娘結成了姐妹,這不過是順手的事情。幫着稍待點子東西,順手而已,侯爺與夫人客氣了。”

謝家的管家聽見莊蕾居然和蘇相家的千金結成了姐妹,不禁心中對莊蕾又重新評估了起來。蘇老夫人自然不會留謝家的管家,等他走了。

莊蕾站起來說:“老夫人,進去熱灸去!”

綠蘿引了莊蕾進了內室,老夫人脫下了衣衫,背後的傷口長出了新肉,陸陸續續血痂開始脫落,長出了新鮮的粉紅的皮肉來。

莊蕾讓她趴好,因為她的毛病是積年的老毛病了,加上這次差點走了一趟生死關。體質到底有損傷,莊蕾決定用麥粒灸給她刺激。

莊蕾将艾絨搓成麥粒大小的一顆,放在她背後的兩邊的膏肓穴和肺腧穴,前世裏她時常用這兩個穴位來配合治療肺癌,這是肺部疾病最為重要的穴位。而膏肓這個穴位,在中醫來說,人體的最後一絲陽氣就在這裏。

莊蕾用線香點燃四小壯艾柱,莊蕾解釋着兩個穴位的作用:“您回家去之後,因為家裏的人可能沒有我的手法,若是貿然用這個麥粒灸,到時候會燙傷,所以我還是建議您用艾條對準穴位進行艾灸……”

“莊娘子,這次把侯府的大管家給引了過來,你不會跟我說他只是來探望你家那個小叔子的吧?”

聽老夫人切入正題,莊蕾笑了笑說:“老夫人認為呢?”

“你要跟我打啞謎嗎?”老夫人問道:“我雖不介意被人利用,但是卻不喜歡被人當傻子一樣地利用。我可是探聽過了,你家二郎當年在侯府的時候并不得侯爺和夫人的喜愛。”

“我一個村姑哪裏敢班門弄斧?既然老夫人已經知道其中有些故事。我只能說安南侯來得霸道,搶走之前的二郎,扔下現在的二郎,連一句話都沒有。不想給安南侯的霸道所傷,想用蘇府的名號來擋一擋風雨而已。”

麥粒灸時間非常短,莊蕾給老夫人清理之後,老夫人坐起來穿上衣衫,擡眼看她:“只是庇護?”

“自然,而且只需要蘇府的名頭庇護即可!家裏與安南侯府的恩怨,需要時間等待。至少等我和二郎長大,有能力之後再說。”莊蕾站在那裏看着老夫人。

蘇老夫人笑了笑:“清悅信你,也願意與你結交,看在她的份兒上,我自然要幫你一幫。只望你記得她的感恩,你也能記得她的情分。”

莊蕾低着頭,琢磨着老夫人話裏的話:“老夫人請明示,陳家規矩不多,但是對我們幾個的教養卻是品行為先,人敬我一尺,我還人一丈。我自認不是那等小人。若是老夫人有什麽憂慮,不妨說出來,我也可以避開。免得互相生了嫌隙。”

老夫人說話之間有些厲色:“但願你能記得今日之言,若是你有一日傷了小五,我必不饒你!”

莊蕾臉色一正:“我不接受這樣的惡意揣測,救您是作為一個醫者骨子裏的堅持,并非是因為你們蘇家的權勢,或者說之前我根本不知道朱夫人是蘇相之女。朱夫人對我的信賴,是我和她之間情分最好的維系。而您這樣的态度,令我感到不适。您若是有具體的事情不希望我做的,最好跟我說清楚。只要不是害人的事情,我應該都可以答應。另外不要一臉的好似您給了我多少的恩典。雖然我是拿錢治病,卻也不可否認我救了您。我有恩于您在先,而且我說得很清楚,只需要口頭上的庇護,并不需要您這裏付出太多。這種順帶的事情,您做地尚且不情不願,我想知道之前您要帶我入京,是存了什麽心思?”

蘇老夫人就是在京城,那也是在貴婦圈裏呼風喚雨的角色,如何受得了一個十幾歲的小輩對她如此的質問:“放肆,我只是讓你記得我的警告!”

“您的警告讓我不知所措,我并非是您家裏的婢女。有話請您直說!”莊蕾收拾了自己的藥箱之後,對着老夫人說:“若是沒有事,我先告辭!”到底她手裏還有能治療她舊疾的本事,誰靠着誰啊?

老夫人面紅耳赤,明顯是被莊蕾氣得不輕,莊蕾也是被老夫人說的莫名其妙的話鬧得糊裏糊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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