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打牌

莊蕾要陪着聞先生去淮州赴宴, 聞先生派人來問, 要不要家裏人一起去城裏玩上一玩。莊蕾回去問張氏, 過了節, 大家夥兒都沒時間, 不如現在去玩玩?

張氏不肯去說要在家裏看着,她是放不下這點子家當。不過她讓莊蕾帶着月娘和陳熹他們一起去。

張氏給莊蕾拿了二十兩銀票和一袋子碎銀:“你在外事情多,錢多拿些。還有跟在聞先生身邊, 他是師傅,你是徒弟, 別老是讓先生付錢,你掏錢勤快些可知道?”

莊蕾忙應着,張氏的品性放在那裏, 就是不肯占人便宜。看張氏又給每個人一袋碎銀,又塞了十兩銀子給月娘:“你帶着兩個弟弟,挑些筆墨紙硯的。要是有衣衫什麽的也買些,難得出去。”

張氏絮絮叨叨生怕自家孩子不會花錢,莊蕾一把抱住她:“娘, 我知道了!我們一定把錢花地一分不剩!這樣可行了?”

“行了!行了!去吧!”張氏揮手,看着當初這個如一直煨竈的小貓一樣的小丫頭, 今日包裹在米色錦緞之下, 已經長地窈窕動人,若是大郎在的話,花兒也及笄了,兩個孩子今年就能圓房了, 一想到大郎心頭就酸澀。等孩子們走遠,張氏轉身,用袖子擦了擦眼淚,把門關上。

聞家給陳家單獨派了一輛車過來,一家子坐在車裏,上次去淮州還是為月娘辦嫁妝首飾的那會兒,莊蕾跟在大郎身邊。那時候的自己,看什麽都帶着怯怯的好奇小眼神,卻因為有了大郎在身邊,而安定。

莊蕾想起大郎,心裏不免有些難受,側着頭,撩開了窗簾,看向窗外,遠處村落前有棵參天大樹,沒有一片樹葉,樹丫子上一個碩大的鳥巢,顯得很是蕭瑟。

“嫂子!嫂子!”陳熹的聲音讓莊蕾回神,陳熹拿出個小盒子說:“咱們打葉子牌?”

“我不會啊!”這個已經超出了莊蕾的知識範疇,陳熹在那裏笑道:“沒事,大姐也不會,我教你們!要不路途這麽長,豈不是很煩悶?”

莊蕾把心思全部放在新學的游戲上,不一會兒精神頭就被吊了起來,剛開始幾局,她還沒摸到門道,總是出了不該出的牌,後面漸漸地摸索出規律來,開始贏了幾把。甚至還能指揮起依然有些手忙腳亂的月娘來。

這麽一來路上一點都不無聊,馬車要跑上一個半時辰,中間下車來站站。聞先生帶了自己的老伴兒,還有兩個孫子出來,莊蕾拿了車上的蜜餞,走過去,給聞海宇的弟弟,對着聞老太太叫了一聲:“奶奶!”

老太太淡淡應了一聲,并不熱情。聞海宇從車上拿了秋梨糖果出來塞給莊蕾:“這些你拿過去,還有很長一段路呢!要不路上可無趣了。”

“不會無趣啊!我們在打葉子牌!師哥,要不要過來一起玩玩?”莊蕾邀請道。

“好啊!”聞海宇欣然應道,等應完了才想到後面自己的爺爺奶奶,轉過頭,聞先生笑着說:“去吧!”

聞海宇的弟弟要跟,被聞先生一把抓住道:“路上睡一覺,到了城裏,有的你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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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子成了五個人,月娘主動把位子讓出來,坐在莊蕾身邊,莊蕾現學現賣,一邊打一邊教月娘,輸了被陳熹嘲笑:“就這點本事,還要教大姐,嫂子真是大言不慚。”

“再來再來!”莊蕾說道:“我就不信了,贏不了你了!”

她是雄心萬丈,陳熹嘿嘿一笑:“輸了不要賴賬!”

“呸!我才不會那麽沒品,就怕你哭鼻子!”莊蕾還待說,月娘在她嘴裏塞了一塊糖,她含着糖,叫嚣:“我一定要讓你知道什麽叫長幼有序!”

“聞大哥,你什麽意思,你怎麽放牌給嫂子,這就過分了啊?怎麽能這樣?”陳照叫了起來,陳熹撇了一眼聞海宇。

莊蕾哼了一聲:“他是我師哥,當然幫我!”

聞海宇擡頭看了她一眼,溫和地笑着說:“是啊!”

陳熹咬牙道:“你們等着!”

半個時辰之後,莊蕾把牌一扔說:“不來了!陳二郎,你什麽意思?一個人獨贏有意思嗎?你本事大,會算牌是不是?”

“賴皮了不是?賴皮了不是?”陳熹笑話她:“認賭服輸啊!不能這樣的。”

“懶得理你!”莊蕾嘟着嘴,側過頭,月娘摟着她,笑着說:“是二郎不好!好歹你是咱們的嫂子,怎麽發小脾氣了?”

“花兒,可別生氣了!”聞海宇叫她:“等下到了淮州,我帶你去逛夜市。淮州晚上可漂亮了。不像咱們遂縣啥都沒有。”

莊蕾還沒應下來,陳熹張口就說:“聞大哥我也去啊!”

陳照跟在後面應着:“我也想去!”

莊蕾側過頭看着陳熹:“京城的夜市沒看夠,還要來淮州看?”

“不一樣。京城裏可沒有嫂子和大姐一起看燈。”陳熹挑眉叫道。

莊蕾一想起這個小子在京城裏過的那些日子,本就是那麽點小脾氣就下去了,罵了一聲:“小壞蛋,等下再來,你不能一個人獨贏,那是要犯衆怒的,知道不?”

“我聽嫂子的,嫂子說什麽就是什麽,讓你一個人贏,我們都開心對吧?”陳熹看向聞海宇和陳照。

陳照立馬說:“對!”

聞海宇跟着說:“對!”

陳熹笑着說道:“你看,這就是我們男人的胸襟,絕對不會輸不起!”

“小混蛋!”莊蕾罵了一聲。一路吵吵鬧鬧之間也到了淮州城門口。

外面有人問:“是壽安堂的聞先生和莊娘子嗎?”

莊蕾撩開了車簾子下了馬車,只見一個穿着十分體面的男子,站在那裏。聞先生上前道:“我便是聞銳翰!”

莊蕾走過去跟在聞先生身邊:“我是莊蕾。”

那人颌下無須,看上去年紀肯定超過四十了,說:“王爺和娘娘說讓兩位去王府住兩日!請!”

“我們還帶了家眷!”莊蕾愣愣地就說出口了。

“那就是多幾個客人!娘子無需擔心!請!”

莊蕾上了馬車,陳熹問她:“淮南王邀請你去王府做客?”

莊蕾點點頭說:“咱們做科研的,最好不要跟朝廷權貴走太近,沒意思。”

“不走近,誰給你撐腰。這個世道,有個硬靠山很重要。”陳熹對她說道:“挺好的。淮南王口碑不差,我不是跟你說過他是抗倭名将嗎?”

莊蕾點頭:“也是!”

進了城,不一會兒就到了王府門口,莊蕾下來,聽前面的下人,彎腰對着接他們的人道:“郭伴伴!”

莊蕾一下明白這是個太監,好吧!王府也是有太監的。一家子從車上把包袱拿了下來。

那個郭太監引着他們從側門進了王府。陳照和陳熹在京城也是見過世面的,莊蕾有前世打底,唯獨月娘是真正的鄉下婦人,真是第一次見這樣的大宅院。

頭轉來轉去,看得好不稀奇。一行人去了一個單獨的院子,裏面也是正屋加上東西兩側的廂房。格局十分地規整。聞家祖孫住了正屋,陳家住了東廂房,莊蕾和月娘,陳熹和陳照。

兩個侍婢進來,十五六歲的年紀,容貌清秀,蹲身福道:“見過兩位娘子,兩位小爺!”

陳熹挑起眉淡淡地一笑,這小子別看還小,這麽一笑很有些翩翩公子的風度:“兩位姐姐,我們來王府做客,有什麽特別的規矩,麻煩提點一二。”

“漱玉姑姑吩咐,客人要是有什麽缺的盡管開口。規矩倒是不多,內院自有人看守,不得随意進入。若是您要去城裏逛逛,只管跟奴婢們說,奴婢會安排小厮陪伴。”

“如此多謝,不知何時能拜見王爺和王妃?”莊蕾問道。

“王爺不在府中,姑姑說,等客人安頓好了,随時都能去見娘娘!”

莊蕾點了點頭,洗了臉,整了整頭發,背上藥箱,去找了聞先生,讓侍婢安排帶路,去見王妃娘娘。

自認為見多識廣的莊蕾在看到擋風的棉簾外層都是用油亮光滑的緞子做的時候,這才真正地認識到了封建統治階級的奢靡。殿內一股沉香味道泛開,繞過碩大的木雕屏風,進去看見淮南王妃坐在那裏,頭上點翠的首飾,身上紫色緞面衣衫,她從遠到近感覺絲輝流動,唯一的感覺就是貴。自己身上的緞面衣衫,只夠他們糊牆的。

許是在遂縣的時候,王妃熬夜憔悴了,當時只覺得是個美人,這會子配上那個外包裝,簡直就是國色天香,美豔不可方物。

莊蕾跟在聞先生身邊行禮,昨晚陳熹給她惡補了一番豪門禮儀,那小子裝模作樣學着女子行禮的樣子,讓她笑地前仰後合,他還着實生了會子悶氣。

王妃其實沒有在意她如何行禮,畢竟知道她長在鄉下,之前去遂縣的時候,她行禮很是随性,對着自己兒子更是當成一個鄰家男孩看待。這會兒沒想到行禮過來,有模有樣。

“免禮!”

“王爺說你們難得進城,就不要太過于打擾,我卻想着救命的大恩總要謝上一謝的!那個院子靠近北街,直接有門口可以出去。與王府正院又隔了一道門。你們在那裏住兩天也不用拘謹。”王妃說話溫柔和藹,讓人感覺如沐春風,莊蕾不自覺地想要親近。

聞老爺子跟王妃尬聊了幾句,就沒話了,王妃的一句:“聞先生,我留莊娘子給宣兒拆線,你這裏請便。”

老爺子一聽如臨大赦,馬上行禮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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