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十八

第18章 十八

無人造訪的日子過久了,突然有人敲門吓了院內的兩人一跳,互相面面相觑的看了一會,蕭七言語氣不善道:“你去開門,總不能是我去吧。”

姜墨九乖乖去了,帶回來了一個令蕭七言瞬間喜笑顏開的消息。

裴翊雲請蕭七言過府一敘。

蕭七言歡喜雀躍,難掩喜上眉梢,這是裴翊雲第一次請他過門呢。

所有的心懷怨怼早抛之腦後,滿心歡喜的準備去了。

蕭七言拽着姜墨九,一定要幫他看看,哪件衣服更合适,挨件衣服穿了一次,姜墨九努力的給出了中肯的意見,只是蕭七言不是很滿意。

望着蕭七言慎重的皺緊眉頭,姜墨九笑了笑,也給不出更好的建議,只能放任蕭七言苦思冥想了。

蕭七言不敢穿的太過鄭重,怕被看出刻意,也不敢輕易草率,更不敢穿着随意。

鬼知道,他搭配身上的衣服,浪費了多少氣力。蕭七言心內想着。

蕭七言神情怪異的看着來開門的紙片人,實在是不想邁進去。

蕭七言心內腹诽,他才不願意同姓白的有絲毫瓜葛,即便是裴翊雲邀請,他也願在外見面,蕭府也未嘗不可啊。

但裴翊雲并不同意,一定要定在了白府,蕭七言只有妥協的份。

白府只有裴翊雲在家,依舊是在四面透風的正廳,紙片人伺候。

“多日不見,蕭兄可好?”見到蕭七言邁進廳內,裴翊雲方才站起身來,笑意盈盈的問道。

見到了許久未見的人,蕭七言難掩心頭振奮,努力的控制着難以遏制的歡喜,幹咳兩聲後,道:“一切都好,勞煩裴兄挂念了,別來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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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然是沒什麽事的。”裴翊雲淡淡笑了:“有白桦在的,我也不用操什麽心。”

剎那如同一盆冷水兜頭而下,澆得蕭七言透心涼,幹巴巴的笑着道:“你整日裏都忙什麽呢。”

“我倒也沒什麽事,不過是跟着白桦,随他安排罷了。如今他出門,我實在無趣,想着請你過來說說話。”

蕭七言再也沒辦法将笑意撐下去了,想要轉身就走,畢竟不能對裴翊雲發火。

“那...我...”

“想着你總也無事,也幫你打發打發時間。”

我忙的很!

湧至腦中的話幾乎要脫口而出,被蕭七言硬是憋了回去。

不能對裴翊雲表現的這麽暴躁了。

裴翊雲似乎看不出蕭七言情緒的翻湧,示意紙片人給蕭七言斟滿茶水,繼續道:“怎麽今日,你沒帶你家仆役過來?”

“哦。”蕭七言收斂心神,道:“他有事忙着。”

“畢竟是個仆役,整日裏圍着府內轉就是了,也不知能做的多好。我這府邸上下,攏共十幾個人整天收拾,我仍是覺得不夠可心。到底是沒腦子的,不懂盡心盡力了,倒是讓你生氣。”裴翊雲漫不經心道:“蕭兄,你便是太寬宏了。”

蕭七言想要辯駁,又不知說什麽好,幹脆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

“嘗着如何?”

裴翊雲神情中帶着邀功的笑意,但蕭七言心思并未在上面,自然沒有喝出來什麽,應付道:“還不錯。”

“這茶是白桦帶回來的。白桦說了,滿天下去轉,只唯獨這一份了,任憑皇帝也是找不到這個味道了,異香撲鼻,格外好喝不說,對我的身體極大的益處。”

裴翊雲滿足的端起茶杯,小心品嘗着,神情中是藏不住的驕傲,勾起了蕭七言的好奇,端起茶杯細細的聞着,瞬間臉色慘白,想要将隔天的飯都嘔出來。

白桦...

好想吐...

也不知裴翊雲是假不知還是白桦未說,蕭七言想要忘掉發生的事,偏偏腦中清楚明白的想着。

妖族有種精怪,居住妖界深處,性格溫和以吃茶為生,想來是白桦斬殺魔物後,将其開膛破肚了,從胃裏拿出來的未被完全消化的殘渣。

算什麽新奇事物...

裴翊雲忽而笑了:“對了,對于蕭兄而言,哪裏算是什麽新鮮玩意。”

蕭七言驀然覺得心頭一涼,望着裴翊雲似笑非笑的眼神直覺不好。

“想來蕭兄是傳說中的魔族護法,比這稀奇古怪,金貴的東西,更是見得多了,我倒是班門弄斧了。”

蕭七言不敢相信的看着裴翊雲,找回驚詫的聲音:“你竟然早知道我的身份?”

裴翊雲點了點頭,神态平靜無波,端起茶杯繼續啜飲:“白桦同我說過。”

“那你如何看我?”

“天高皇帝遠,江湖遠人心,我自不在其中,不能明白其中緣由,又何必要如何看你。”

蕭七言不禁笑了:“裴兄果然具有佛性。”

“蕭兄嚴重了,”裴翊雲淡淡笑着:“我不過一介凡人,活了二十載,怎敵得過蕭兄的萬歲壽命,閱歷之深。”

“裴兄風骨,雖是我活的再久,仍然豔羨。”

“蕭兄客氣,我不過一介凡人,哪裏來的什麽令人敬仰的風骨。”裴翊雲略一謙遜,繼續道:“怎麽能比得過蕭兄的飒爽英姿。”

裴翊雲的吹捧對于蕭七言來說,格外的受用,下意識的正正衣襟,坐的更加端正。

看到蕭七言如此深情,裴翊雲勾起一抹笑意,繼續意味深長道:“蕭兄畢竟是人中龍鳳,怎可與畜生輩同流。聽白桦說,這幾年并不太平,他雖與蕭兄處于敵對陣營,但敬佩蕭兄為人風骨,更不會害了蕭兄。可誰又知曉,這等畜生甘心久居在蕭兄身側,是不是包藏了什麽禍心的。”

蕭七言雖然并不能明白裴翊雲的意思,但好似他在說的是,不要與姜墨九走的太近了。

雖是感激喜悅裴翊雲關心他,到底仍是有疑惑,裴翊雲怎麽這麽說話呢。

剛回到府內的蕭七言心緒難平,仍是在想着裴翊雲的話,他雖然聽得分明,只是不敢相信。

不過,姜墨九去了哪裏了?

不安和猜忌的情緒在蕭七言的腦中翻湧着,無法消失,所有以前覺得略有微詞的地方,統統被拿出來了一一放大,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被描繪成了另有居心。

他去做了什麽?

他并不知的是,姜墨九看他出門後,自己也是無事,想着得了獵人消息,說他的繡品在賣得甚好,甚至有些供不應求,專門有人去家裏請他繡呢。

姜墨九幹脆跑出去自己親眼見一見了。

姜墨九興沖沖的回府,正見到蕭七言端坐在院內,雀躍的奔跑過來,伸手拽了拽蕭七言的衣襟,看到蕭七言轉頭看他,露出驕傲的表情。

“你知道嗎,我得了确切消息,獵戶如今的生意要比打獵的時候好得多了...”

蕭七言轉過頭不再看他,低頭罵道:“神經。”

“你總要誇一誇我的呀。”姜墨九不依不饒的追着問道。

“我為何要誇你?即便是你做的好事和我有什麽關系。”

“是你我...”

“是你多管閑事,與我并無什麽瓜葛。”

不知如何應對的姜墨九傻站在原地,蕭七言許久不曾這樣了,怎麽今日見了裴先生,這麽反常。

“裴先生說你什麽了?”姜墨九鼓起勇氣,試探問道。

“他能說我什麽,不過說某人包藏禍心。”

“裴先生怎麽會這麽說我?”

蕭七言倒是誠實,姜墨九慌了,想要拉住蕭七言去裴翊雲面前一問究竟,何必如此編排呢。

“那你倒說,你為何一定要跟着我當牛做馬。”蕭七言眉宇間寫滿輕蔑的笑意:“難不成是天生下賤骨頭輕?”

他從未想過蕭七言如此看他。

姜墨九不喜蕭七言這樣說話,聽聞此言笑容僵硬了下來,直覺轉身想走,卻被蕭七言叫住。

“貓族的貓最不值錢的。”蕭七言嘴角帶着輕蔑的笑意,不以為然道。姜墨九只覺得寒氣入骨,五髒六腑都冷了下來。

原來的蕭七言也會說着這樣的話,怎麽現在就這樣不能忍受了呢。

原來在你心底,是這樣想我的。

姜墨九心內五味陳雜的想着,努力想要保持鎮定,和蕭七言說的分明:“我不知裴先生是如何和你說的,我也不知裴先生為何要與你說,也有可能是你想錯了,但最起碼我敢肯定我絕無包藏禍心。若是我與裴先生見面也可,或是你也考慮下,在你心底更相信誰說的話。”

“沒人能比得過裴翊雲。”

蕭七言語氣越來越重,擲地有聲,像是砸在了姜墨九心上,卻不知如何喘息。

“你要和他比嗎?”蕭七言鄙夷出聲:“和他比什麽呢?比為人風骨還是通曉事情俗理?你不過一個普通妖族修煉成人的九尾貓,如何比得了他呢?”

最起碼,在你心底便是無法相提并論的。

姜墨九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緒,冷靜的想着,仍舊無法控制眼眶中的灼熱。

修行不易,難道你便不清楚嗎?

不想和蕭七言再繼續這樣的扯下去的姜墨九,想要躲開了,誰畢竟不知道蕭七言因為什麽抽了邪風。

“那我去忙啦。”姜墨九好似并不在意的燦爛笑着轉身回屋。

回屋關上門後,姜墨九驚覺,真冷啊,姜墨九瞬間抖的不可遏制。

這種發自肺腑的寒冷,雖然他有着厚重的毛皮,仍舊是會冷的。

姜墨九将自己裹進了厚重的棉被,手中捧着熱水,懷中暖了只小手爐,可還是會冷的。

手中的熱水是燙的,心是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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