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陰謀與愛情

秦衣醒來的時候,感覺自己正躺在一個寬大的房間,身下是一大片草席,身上還蓋着被子。扭頭一看,身邊是白衣勝雪的胥易安,正在沉睡。豬八戒面具已經摘下來,放在身邊。

秦衣忍不住仔細端詳起這個讓自己心動不已的男人。臉猶如刀刻一般棱角分明,顴骨高起,額頭寬大,眉毛彎彎,眼睛此時閉着,只看見長長的睫毛翕動,觸人心弦。也正是因為他睡着,讓自己可以肆無忌憚地觀察他。至于嘴嘛,唇色紅潤,寬厚而性感。

想起剛才兩個人嘴唇貼在一起熱吻的情形,秦衣的臉又變得通紅。丢人哪,接個吻居然能吻到暈過去。大概是胥易安看到自己暈倒,帶到這裏休息吧。

又偷偷瞄了自己的情郎一眼,那銷魂的一吻倒是讓人回味悠長。再看看外色的天色,似乎時間不早了,也不知道在這裏睡了多久。不過為什麽他也睡着了?

仿佛感覺到了什麽,秦衣驀然一回頭,只見房間門口處,一個和尚,頭上光光,身披金色絲線袈裟,正驚恐地看着兩個人。這間禪房已經空置已久,今天怎麽會突然多了一對男女。莫非是游花燈玩過頭,跑到皇家寺院來胡鬧,成何體統?

秦衣這才意識到,兩人身在大廟的禪房。跑到佛門清靜之地談情說愛,确實有失風化。胥易安這玩笑開得有些大。

秦衣對和尚歉然的一笑,同時捅了捅身邊的胥易安。後者悠悠轉醒,揉了揉還有些昏沉的腦袋,忽然一陣驚慌失措。自己暈過去之前明明中了箭,現在這是怎麽回事?

禪房,和尚,秦衣,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沒有等他理清思路,身邊的秦衣已經在催促他走了——實在受不了和尚那吃人般的目光。

胥易安腦袋紛亂無比,悄悄掀開衣袖,中箭的地方,已經被小心的包紮好,腦袋雖然還是有些沉,身上倒也沒有中毒的感覺,想到是毒已經解了。

不禁望向身邊的秦衣,完全是一副想笑又極力忍住的樣子,并沒有向自己解釋事情因果的意思。難道是她救了自己?這些天想必她的肺痨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又身負武功,救自己也并非不可能。

然而他又不敢直接問她。畢竟她在為二皇子做事,同時假裝不會武功,自己也假裝不知道——這是兩個人的默契。一時間腦海裏紛亂無序,只能被秦衣拉着走出禪房。

秦衣心裏想的則是另外一番光景:這胥易安醒來後一措茫然失措的模樣,想必是裝的吧,為了不提自己被親暈過去的糗事。想到這裏,秦衣心頭又是一片溫暖,真是個體貼的男人呢。

走出廟門,圓月已經西斜,平梁城只剩下星火點點,大批的游人消失不見。原來夜已經這麽深了啊,看到自己睡了很長時間了。秦衣默念着,望向身邊還在“假裝”思索的胥易安。

“花燈看不成了,就此別過吧。”秦衣有些惋惜地說道。兩個人雖然已經訂婚,但終究沒有拜堂成親,深夜孤男寡女獨處,也有些不妥。

“我送你。”胥易安的語氣又變成了一貫的溫柔。秦衣有些奇怪,醒來以後,胥易安又完全變成了往常的模樣,和強吻自己的那個判若兩人。難道一個人真的可以做到前後差異這麽大?

秦衣很想再和他吻一次驗證一下,想想還是放棄了——那樣很有可能再暈到天亮去。

如水的月光中,胥易安将秦衣一路送到她的住所。期間二人各懷心事,都沒有說話。已經能遙遙望見秦衣居住的小屋,胥易安忽然一把扳過秦衣的身體,正視他的眼睛說道:“恬月,随我到北郡國吧。”在胥易安的眼中,眼前的女子顯然是那個從北郡逃難過來的加恬月,雖然他與二皇子有些千絲萬縷的聯系。

這些天眼見秦衣在陸府是受盡白眼和排擠,胥易安再也不忍心看下去。別的不說,這個偏僻的小屋,還要她住到什麽時候?兩個月前東臨四魔光顧,已經證明了這裏不太安全。但自己從北郡國科舉報名歸來,卻發現秦衣還住在這個地方。

前期她罹患肺痨,怕傳染衆人倒也可以理解,現在已經基本痊愈了,卻依舊不讓她搬回府裏,是什麽意思?想起陸夫人那張嫌棄的臉,巴不得把她趕出來吧?

父母在,不遠游。雖然和父親為了秦衣的事情吵了一架,但生性孝順的胥易安,還是要去北郡國的,也方便侍奉父母。如果讓秦衣跟着自己,一定會讓她能夠快樂吧!

胥易安突然提出來一同去北郡,秦衣左右為難。一方面,回去的話離仇人張相更近,下手的機會也更多;另一方面,二皇子派自已的接近胥易安,讓他愛上自己——這一步已經基本做到了,當然自己也愛上了他。二皇子最根本的目的是,用自己的美色誘使胥易安留下來為他效力。現在居然自己要随他去了?那這任務還有什麽意義?總之,一切還得詢問二皇子的意見。

見秦衣不說話,胥易安接着說道:“我知道北郡國是你的傷心地,也知道那裏可能會對你不利。相信我,只要有我在,一定不會讓你受委屈。而且,你不是一直想報仇麽?”

秦衣擡起頭,臉上已經是淚光點點,“易安,你對我真好。”

胥易安輕輕握住她的手說道:“恬月,你放心,陸老爺那裏交給我吧,我明天一定說服他讓人跟我走的。”說完,又輕輕摟過秦衣的肩頭,将她擁入懷中。

“還有二皇子。”胥易安心頭默念,沒有說出來。他只是不想讓秦衣想得太多而已。

同一時間,大成客棧。

這是平梁城裏最大的一間客棧,裝飾豪華,一向只接待皇親貴胄,當然價格也是不菲,平日裏多數時間冷冷清清。此時卻是燈火通明——它已經被一家富豪全部包下來了。

能出手這麽闊綽的自然是我們的主人公——襄皇滕俊琛。夜已深,此時他已經換了睡袍,站在窗前卻沒有絲毫睡意,搖曳的燭光中,可以看到滕俊琛時而沉思,時而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嘴,甚至傻笑——剛剛接吻的感覺讓人回味無窮。

而身後,侍衛武英正在禀報最新的情況:

“啓禀陛下,剛剛法剛已經全面檢查了死者的屍體。此人袖中裝有機關,與現場的袖箭相吻合,經查的确是襲擊胥易安的兇手。面目黧黑,與南翼國頗為相似,但身體其他部分皮膚卻較南翼國人更加細膩,應該是久居氣候濕潤之地,更像是我北郡國水鄉一帶人士;右手拇指和食指處老繭甚多,尤其是拇指,由于長久用力幾乎變了形,想來是長期拉弓之人。另外,我方将其擒住的時候,他自己咬破牙內所藏毒丸,毒液進入內腑,很快斃命。經法剛勘察,此毒名為銀環毒牙,見血封喉,毒性剛猛,但煉制不易,非一般人所能獲得,而銀環蛇同樣産自北郡國狼山屠龍嶺……”

滕俊琛伸手止住了他的長篇大論,說道:“說說你的結論。”

“是。”武英拱手說道:“屬下大膽推測,此為實為我北郡國人,應該某些豪族豢養的死士,受人指使專門到此刺殺胥易安,一擊未成反被我方擒住,為防止洩露信息,自殺身亡。”

“豪門豢養的死士麽?”滕俊琛冷笑一聲,心中已經有了計較。誰有能力豢養如此優秀的死士?這個時候殺掉胥易安,挑起兩國紛争,誰的受益最大?或者說,誰最希望自己倒下?

楊鈞,你個老匹夫!

滕俊琛咬牙切齒。雖然還不能完全确認他是幕後主使,但也能猜得八九不離十!

當年,為維護朝堂穩定,不得不縱容他胡作非為,甚至連自己的老師連謙都不得不放棄。這老東西非但不知收斂,反而變本加厲,越來越猖狂了!近來在世間流行的自己弑父殘弟的流言,描繪得有聲有色,仿佛自己親見一般,必然是有心人故意造謠的結果。雖然沒有明确證據,但多年來的秘密調查都顯示,流言的源頭在張相府。

自己雖然不理會這些傳言,但又不得不提防那些散布謠言之人!現在趁自己北巡之機,要殺掉南翼國護國将軍之子,讓北郡與南翼兩國反目,更是一個大陰謀!

南翼國,雖然名字為南,實則處于北郡國的北方,其國民彪悍異常,近來其朝堂也是亂象叢生,諸位皇子為争皇位無所不用其極。此時一旦兩國同盟破裂,必然被東臨和西域諸國乘虛而入。到時候自己焦頭爛額,自然就無暇對付他了。這個老東西,如意算盤打得很精啊。尤其選在自己初到南翼國,正好栽贓陷害,憤怒的南翼國人說不定就此為難自己。如果自己再也回不了北郡國,那就可以一勞永逸了!

深吸一口氣,滕俊琛壓住心中的憤懑。這些年自己的勢力雖然發展很快,但終究與楊鈞相較,還是差了一些。他門生故舊遍布朝堂,關系盤要錯節,還不到和他公然翻臉的時候。且忍耐他一時,待時機一定,定要他永世不得翻身!

滕俊琛揮揮手,示意武英可以下去了。武英則繼續說道:“還有一事。南翼國此次負責接待陛下的二皇子敖睿成和三皇子敖睿宇,已經定好明日行程。正午時分,二位皇子在了陸家設宴,為陛下接風洗塵。”

在豪門設宴迎賓為南翼國傳統。陸家為南翼國傳統豪族,且家族經營與北郡國有諸多往來,由陸家主持宴會,一方面皇室可節約支出,另一方面,陸家如果拉近與北郡國君主的關系,對家族的發展大有好處,此為雙贏之舉,何樂而不為?

“知道了,”滕俊琛淡淡說道。本是逢場作戲之舉,不甚關心,突然又眼前一亮,對着武英問道:“你說的是陸家,就是連謙夫人陸瑜所在的陸家?”

“是的。”武英回答。

滕俊琛若有所思。想當年,連家被滿門抄斬,陸瑜撞臺階而死,算起來,自己也算是兇手,明日再到他家赴宴,多少有些尴尬。

不過這倒也不算什麽。陸瑜既然已經嫁入連家,就是連家的人了。真正引起滕俊琛興趣的,是個那當年逃去南翼國,被陸家收留的連恬月。

今晚與自己熱吻的女子,與他們姐妹倆小時候的形象頗為相似,難道真的就是她?最好明日能見到本人确認一下。

即使她不是連恬月,也應該去看一下。畢竟自己當年還專門不關城門,讓姐妹兩個及時逃脫,現在要确認一下,她究竟過得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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