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雖然很擔心黎沫，但是想到都敏俊和黎沫的關系，覺得此刻的老師一定更加擔心，就想着帶上妻子做的小菜，決定去看看都敏俊的情況，也好安慰安慰他。

可是誰能告訴他眼前這個是什麽情況。

看着站在客廳裏的三個人，都敏俊還是依舊面無表情的，可是另一個是千頌伊啊，大明星千頌伊，這也太荒唐了吧。更加荒唐的是這個穿着都敏俊的襯衫的，披散着頭發的女人是，是小沫嗎。

啊，好混亂的早晨啊。這是都敏俊的想法。

為什麽她大病初愈就要遇到這些。這是黎沫的想法。

……千頌伊沒有想法。

“張叔叔，您怎麽來了。”黎沫已經無力多說什麽了。

“小沫啊，你，你怎麽會在這裏。難道你，你一直在這裏。”張英牧呆呆怔怔的似乎回不過神來。

“啊，這個……”黎沫頭疼的扶額。都敏俊更是眼神躲閃。

“啊，真是的。小沫你讓我們擔心了這麽久，自己卻躲在這裏。”張英牧“啪”的一聲把手上提着的小菜放在了茶幾上，瞪着眼睛，抿着嘴，那生氣的表情真是具有喜感。

“還有老師，您這也太不厚道了，小沫明明在您這裏，您卻不說，看着我們着急。啊，真是的！！”

“張叔叔，不關都敏俊的事，是我讓他別說的。”雖然覺得生氣發火的張律師不是一般的恐怖，但是，總不能讓都敏俊來背黑鍋吧。

“我也有錯。”他不說，不僅是因為黎沫的要求，更是因為他自己的私心，因此都敏俊也深覺對不起這位相交了三十多年的老友。明知道他把黎沫當做自己的女兒般看待，卻依舊隐瞞不說，讓他白白擔心了那麽久。

“唉。”張英牧無奈的看着兩人真是兒大不由娘啊。一個他本來就管不了，另一個嗎，看來這心啊也是到對方身上去了。可是為什麽偏偏是這時候，老師都要走了，這可怎麽辦啊。

“算了，不過千頌伊小姐又是怎麽回事。”

關于這一點黎沫也很好奇，就和張英牧一起看向千頌伊。在千頌伊簡單解釋了一遍之後，他們大致明白了。

Advertisement

但是黎沫堅決不相信都敏俊會主動收留千頌伊。

“啊，好了，那先吃東西吧”張英牧說道。

“啊，是嬸嬸煮的東西嗎。”黎沫興奮。

“可以吃東西了。”千頌伊更加開心。

“你不可以吃。”都敏俊無情的打破了黎沫僥幸的心理。

“為什麽。我都已經好了。”黎沫決定據理力争。

“我煮好了粥，你吃這個。”都敏俊無視了黎沫的抗議，去廚房把粥端了出來。

“啊，真是的，都敏俊你準備讓我一直吃這種東西嗎。”黎沫無奈的走過去。

“小沫是生病了嗎。”又一個因為之前重點太過明顯而沒有發現黎沫生病了的人。

“張叔叔不要擔心，只是小感冒。”

“哦，現在沒事了嗎。”張英牧跟過去，一邊擺菜一邊觀察黎沫的臉色。

“已經沒事了。”黎沫微笑着回答。卻換來都敏俊不信任的眼神。之前她也說好了，可是結果呢。

“是真的沒事了。我保證。”一接觸到都敏俊的眼神，黎沫就知道他在想什麽，趕緊做發誓狀，保證自己這次是真的好了。

“啊，沒事了就好沒事了就好，我們先吃飯吧。啊，好久沒有吃過家常菜了。”千頌伊雖然也很關心黎沫的健康問題，但是一來她不知道黎沫之前的反複發燒的事，而來，身為一個吃貨，還有什麽會比吃更重要呢，所以她絕對是最期待這一餐的人了。

“你們吃吧，我就不吃了。”都敏俊說完就想走.但是被就在她旁邊的黎沫一把拉住了，她記得都敏俊到現在也沒吃什麽東西吧，不吃飯可不是什麽好習慣。

“為什麽不吃啊。”

“對啊，伯父既然是黎沫的長輩，那也就是你的長輩，你要是不來吃那就是不孝了。”千頌伊說的理所當然。“不過，伯父您和都敏俊是什麽關系啊，怎麽回來他的家裏。”

“啊，我們是……”張英牧剛想回答是三十多年的至交好友，話到嘴邊才想起來，立馬改了口，“是忘年交。”

“哦，忘年交啊。”千頌伊點點頭，然後說了一句驚人的話，“張叔叔是沫的叔叔，都敏俊是叔叔的忘年交，那都敏俊不也是沫的叔叔嗎。可是都敏俊先生又是沫的男朋友，那沫不就又是叔叔的弟妹嗎，啊，真是複雜的關系啊。”

“哈！”旁聽的三人一臉的冷汗，女神，您的腦子的構造一定和別人的不同吧。

“诶，你們都怎麽了，是被我這麽精确的解析驚到了吧。哎呦，我怎麽這麽聰明。”千頌伊笑得好不燦爛。

“算了，吃飯吧。”對于毫無自知之明又極度自戀的人，黎沫覺得還是無視比較好。

“诶诶。”張英牧也深刻認識到了國民女神那與常人不同的思維方式。

“都敏俊，你也坐下來吃吧。”黎沫硬拉着都敏俊在自己身邊坐下，說道。

“我不跟別人一起吃飯。”都敏俊拒絕。

“為什麽，你不是和我一起吃過嗎。”黎沫不解。

“什麽，老師和小沫一起吃過飯。”原本還想要幫都敏俊解圍的張英牧聽到這句話，心裏覺得很不是滋味。三十年的交情果然還是比不上心愛的人啊。因此話到嘴邊就變成了酸酸的，“那就這樣吧。既然都已經吃過了，現在也一起吃吧。”

“什麽。”都敏俊不可置信的看着張英牧，他又不是不知道原因，居然也這麽說。

“就是啊。”黎沫拉過都敏俊的手，把筷子塞進他的手裏，說道，“吃吧，我吃白粥都沒意見了，你吃嬸嬸的飯菜居然還有意見。”

都敏俊一瞪眼就想說什麽，但是被黎沫一句話堵住了

“你要是不吃的話，我就專挑油膩的吃，唉，也不知道我的胃受不受得了啊。”

都敏俊嘴巴動了動，最終還是嫁了一口飯，恨恨的塞進嘴裏。

看到他這種賭氣的行為，黎沫輕笑了一聲，瞬間覺得碗裏的白粥都變得有味道起來。而千頌伊呢，她不屑的撇撇嘴，想着：黎沫還真是馭夫有方啊。但是張英牧看呆了，想着：老師居然也會有受威脅的時候，而且還乖乖就範了。哈，看來這就是一物降一物了吧。

這頓飯吃完之後兩個女人就湊到一起開始列采購清單，畢竟暫時兩人都沒有要離開都敏俊家的意思，加上兩人都來得匆忙，什麽都沒帶過來當然要采購了。

都敏俊不情不願的拿着黎沫硬塞給他的采購清單無語的和張律師一起走出了門。

“司赫，是我，沫。”

還在電梯口的都敏俊突然聽到黎沫叫明司赫的名字，愣了一下，不自覺的豎起耳朵去聽。

“讓你擔心了吧，我沒事，你不用來找我，因為我現在和頌伊在一起。你知道的頌伊現在的情況特殊，不适合見人。你來了只怕又會引起不必要的緋聞。”

“沒事，我真的沒事，我這幾天，有點事情要去處理，走的匆忙才沒有和你打招呼，對不起。”

“我聽你的聲音，感覺你的狀态好像不是很好，你多休息吧。”

“叮——”

電梯門開了，張律師走了進去，看到都敏俊還留在原地，表情很專注，也不知道是在想什麽。

“走啊，老師難道想要和他們在一起嗎。”張英牧瞥了一眼還圍在那裏的那群記者說道。

“啊，走，走。”說是說走，但是明顯的注意力沒有跟上來。

“你通知了母親，那……”

“沒關系，我早就知道，她不可能會來。”

一直到聽不到了，都敏俊似乎還能聽到黎沫最後那句明明難過卻強作無事的話語。他都能想見，她說這句話的時候，一定是笑着的，笑得完美，好像真的不在意一樣。

二十九章

原本黎沫和千頌伊都以為圍在門外的記者是不會輕易離開的，但是沒想到韓宥拉的“遺書”一出來，那些個之前還一臉準備老死在這裏的記者們居然在第一時間消失得幹幹淨淨，就好像從沒出現過一樣。

千頌伊透過顯示器看着空空蕩蕩的走廊不得不說，商人為利益奔忙，記者為新聞瘋狂啊。不過這也好至少她不用再被堵在這了。所以千頌伊還算是愉快的回了自己家。

而黎沫的心情顯然更為複雜，她當然知道所謂的遺書絕對是假的，但是她又無能為力，難道韓宥拉一案真的就要被定奪為自殺了嗎。她盤膝坐在沙發上神情凝重。

再加上現在她的情緒已經穩定了很多，身體經過今天這一天的調整也恢複的很好，她實在是沒有理由再在都敏俊的家裏待下去了。黎沫上樓換回自己的衣服，等她收拾好的時候，都敏俊還沒有回來，黎沫就在茶幾上留了張字條。

當黎沫走出公寓大門的時候，她擡頭看了看天空，無意間發現對面大樓千頌伊的圖片不知何時已經被撤下來，想到只有最頂級的明星的照片才有資格挂在上面，現在頌伊的被撤下來，就意味着……頌伊如果知道了應該會很難受吧。從雲端毫無預兆的掉落下來的感覺黎沫太清楚了。

可是現在黎沫誰也幫不了，她現在連自己的事都處理不好，更別提別的什麽人了。雖然也擔心頌伊，可是現在她除了沉默以外，什麽也不能做。黎沫苦笑了一下，攔了輛出租車就走了。

都敏俊提着大袋的東西回到家，打開門，原以為會看到那兩個人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場景，但是事實剛好相反，房間裏安安靜靜的一個人影都沒有。

該不會又在樓上吧。都敏俊心裏想着。但是很快他就知道這一次黎沫是真的離開了。

他走過去把手上的東西放在茶幾上，俯身拿起紙條。

都敏俊頌伊已經回去了我也回去了，這幾天多謝你的照顧，別擔心我已經沒事了。你是不是要說自己沒有擔心啊。呵呵，你不承認沒關系，反正我就是知道。讓你和張叔叔白跑一趟超市真的很抱歉，這一袋東西頌伊的估計你是用不上了，但是我的可都是很正常的生活用品還有吃的哦，這總還是可以用的呢，尤其是裏面的苦杏仁可是我的最愛呢，現在就借花獻佛送給你吃吧。最後的最後，我還是要說，都敏俊先生，您真是個好人啊，咱們學校見咯。

來的時候無聲無息的，所以走了也不用打招呼嗎。都敏俊手不自覺的松開，紙片就飛揚着落回茶幾上，他像是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力氣一般坐在了沙發上，神情疲憊落寞，眼睛無神的看着字條。

坐了一會兒，都敏俊從袋子裏掏出一罐苦杏仁，拿起一粒放進嘴裏，嚼了幾下，有點苦，但是在此刻一點點的苦意好像都被無限放大了，從舌根一直苦到心裏。

真是個狠心的丫頭啊。

黎沫站在家門前，看着獨門獨戶還帶着小院的別墅，并沒有感覺到什麽喜悅，進了門面對空蕩蕩的房間，黎沫第一次覺得她的秘密空間似乎太大了。

黎沫嘆了口氣無限惆悵的坐在了沙發上。但是她并沒有惆悵多久，張英牧就來了。

“張叔叔，您坐吧。”黎沫引着張英牧在沙發上坐下，去到了水遞給他，自己也在他對面坐下。

張英牧接過杯子卻并不喝只是端在手上。看他的神情黎沫也知道他是有話要說，但是看他想說但又開不了口的為難樣，黎沫就體貼的開口。

“張叔叔，您有什麽話不妨直說。”

“是這樣的。我先去了老師家才知道小沫已經回家了，所以就過來了。”張英牧緩緩說道，“小沫啊，其實在找不到你的時候擔心的不只是我們，還有一個人也一直很擔心，一直在找你。他本來是不希望我說的，但是叔叔覺得小沫你有權利知道。”

有些話不用說的太明了，該知道的人一聽也就明白了。黎沫知道他說的那個人是誰，可是既然那個人不想讓她知道他擔心她，那不就意味着他其實還是不想要和她有交集的不是嗎。黎沫不自覺的握緊手中的杯子。

“小沫啊，你爸爸其實還是很愛你的，雖然叔叔不知道為什麽當時他沒有争取要你，但是這些年來，他一直都有在關注你，聽到你上了牛津大學的時候，還特別驕傲，想到你喜歡畫畫，卻沒能繼續下去，對這事他也一直覺得很遺憾，很為你擔心。就像這次你突然不見了，他也很着急，把工作什麽都放下了，一刻不停的在找你。直到我和他說你很好已經找到了，這才放下了心。小沫啊，父女哪裏有隔夜的仇啊，你好好的想想吧。”張英牧看到黎沫始終保持着微笑，卻一聲不吭的坐在那裏，要不是她那雙握着杯子的手已經泛白都看得到青筋了，他還以為她真的什麽都不在乎了。他知道這種事情不是那麽容易就能夠接受的，她需要時間想一想，就嘆了口氣說：“小沫啊，你自己想想，叔叔就先走了。”

“好，叔叔慢走。”黎沫機械性的站起來，微笑着送張英牧出門，再機械的走回沙發上坐下。神思早已不知道飄到哪裏去了。

是啊，爸爸很愛她的。媽媽本來就是個冷淡的人，她和她說的最多的就是禮儀，要求她無論做什麽事情都要盡善盡美，要得體有禮。有的時候媽媽要求的過分了，爸爸就會偷偷的帶她出去玩，哪怕回來要接受媽媽的責罰，也總是和她說“小沫不怕，有爸爸在。”他總說她是他失而複得的公主，會永遠守護她，直到另一個能夠守護她的人出現。

可是所有的一切都在那一天毀掉了，她從公主變成了人人畏懼的怪物。

那一日她剛上小學，第一天上學，一向很緊張她的爸爸，那天卻遲了，一直到學校裏人都差不多走光了才來接她了。但她依然很開心，更讓她開心的是，一向不怎麽喜歡她的媽媽也來了，她就像是普通的幸福的家庭裏的孩子一樣，由父母來接着放學，那一天她一直覺得是最幸福的一天，然而福兮禍所依，或許是老天都覺得她太幸福了，所以才和她開這樣的玩笑。

她站在馬路邊上，看到爸爸媽媽開着車過來，就興奮的向他們招手，爸爸看到她就開心的準備轉彎過馬路，而媽媽正在打電話，就在這個時候有一輛載重卡車剛好要過來，那司機也在講電話，可能覺得早已經過了放學高峰期的時段，這條路早已閑下來了，因此沒有留意到，有一輛車正在橫穿馬路。

眼看着車子就要撞上了，那時候的她驚恐的閉着眼睛大叫，腦海裏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車子絕對不可以撞上，她的爸媽絕對不可以出事。她只覺得身體裏有一股熱熱的力量一直在身體裏橫沖直撞，想要出去。

就這樣更加不可挽回的事情發生了。

世界好像有一刻停止了，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她的眼前一片模糊，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是失了真的圖片，模糊不清。她只覺得天旋地轉，在她站不穩倒在地上的那一刻，所有的聲音又都回來了，一下子變得更加嘈雜。

她暈過去之前模糊的看到，眼前的一切都亂了套，好多輛車子撞在一起，馬路上一片狼藉，只有她的爸媽那一輛車子還安安穩穩的停在那裏。

從那以後她就變得越來越怪異，總是莫名的聽到別人的心聲，雖然再沒有之前那樣強大的力量，但是有的時候，她只要心念一動，那樣東西就會自動飛到她的手上來，這樣的事情讓她害怕抗拒。同樣害怕的還有別人，她的爸爸從那以後再也不敢抱她摸她的頭，溫柔的喊她小公主。她的媽媽更是恨她入骨，因為在那場空前的車禍裏，奇跡般的沒有人喪生，但是這世上卻一下子多了好幾個殘疾人還有植物人，而她媽媽真正愛的人從那一刻永遠也醒不過來了。

她知道的她自己罪念深重，所以她安心的承受這一切，無論多麽抗拒她也告訴自己這是自己犯下的罪。所以老天才會懲罰她，讓她的身體在那一天之後變差，讓她從那天之後再也沒辦法開心的笑也不能傷心的哭。就像是一個所有程序都被設計好了的娃娃一樣，在這種框架裏生活。

黎沫在沙發上一坐就是一下午，她神情恍惚，眼神沒有焦距，像一尊精致的瓷娃娃，失去了平日裏的靈動，變得那麽的憂傷，讓人看一眼都想要流淚。

如果不是一個電話的話，黎沫或許會這樣一直坐下去，直到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