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的秘密,區別只在于藏得深不深,然而藏的再深的秘密都經不起探尋,尤其是好奇的人還願意花費大量的人力、物力、財力去挖掘。所以沒幾天黎沫就收到了明司赫傳來的消息。
那個時候她剛好下課,在辦公室的時候收到了消息。她快速卻仔細的浏覽了一遍,越看越覺得憤怒,李載京根本就是心理變态,那個被囚禁的女人竟然是她的妻子,黎沫怎麽也沒有想到那位她一直覺得狠心的離開的女人竟然是被李載京自己關在了神經病院裏七年之久,讓她像瘋子一樣的生活。這樣的人平日裏居然能夠裝出一副深情被負,受傷隐忍的樣子。
道貌岸然這個詞簡直就是為他量身定做的。
知道的越多越覺得難以置信的人不知黎沫一個,還有李輝京,他的內心裏一直在逃避自己的二哥會做下那些不可饒恕的事情,他會不斷地去探尋不過是為了證明,證明是自己錯了,可是到了現在他再也沒辦法騙自己,他敬重的哥哥一直都在欺騙世人。
他怎麽都想不到一直以為是為了去國外留學,為了自由的嫂子離開了二哥,沒想到她從來沒有離開過,反而是被自己的哥哥囚禁在了精神病院裏。他無法想象一個正常的人被關在精神病院裏會是怎麽的暗無天日,更是想象不到為什麽自己的哥哥會是這麽瘋狂的一個人。
然而這只是讓他覺得難以置信,覺得震驚,讓他害怕、恐懼、心痛的卻是報紙上驚人的巧合,還有腦海裏不斷地湧上來的懷疑。這世上會有這樣的巧合嗎,同樣因為藥物而死于意外的兩個人,一個是他的大哥,一個是韓宥拉,都是和他的二哥有着親密的關系的人,卻因為同一個原因死于意外。
再說黎沫,當她得知了那女人的身份和下落之後立馬就打電話給了都敏俊,她要去求證,要把那個可憐的女人救出來,完了,她擔心李載京會知道那個地方已經不再秘密了,而轉移了地方,那樣就又要大費周章了。
黎沫的電話打來的時候,都敏俊正在發呆,是的就是發呆。
他幾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神情凝重,隐約還有些不安。他不由自主的想到早上的情景。
那時候黎沫正在做中午要帶的便當,看見他下來就讓他去拿一下便當盒。因為已經和黎沫攤牌了的緣故,他不再刻意隐藏自己的異能,如往常一樣用意念去拿東西,然而不同的是這次便當盒紋絲不動。他不死心的試了幾次,卻依舊毫無反應,最終他只能在黎沫的催促下,走過去拿了過來。
面對黎沫疑惑的眼神,他不想要讓她太過擔心,他知道這段時間她已經為了李載京的事已經很煩了,他不想要增加她的負擔,就還沒有告訴她自己要離開的事情。
但是趁着她不注意的時候他又對着水杯試了好幾次,同樣的毫無反應。這樣的情況是從來沒有出現過的,除了和黎沫接完吻的時候,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吻得次數多了,真的開始免疫了,再也不像是第一次那樣的嚴重,一次比一次的症狀輕,可是現在他保證絕對沒有做過什麽,能力卻突然消失了。
他這一早上都處在心神不安的狀态,他知道這意味着什麽,越來越虛弱的體質,越來越難自如控制的能力都在提醒着他時間所剩無幾了。
茫然的接起黎沫的電話,等到聽清黎沫在說些什麽,才猛然回過神來,馬上拿上東西去與黎沫彙合。
都敏俊開了車子去校門口接黎沫的時候卻看到黎沫呆立在那裏,連他來了都沒有反應,不由的順着她的目光看去,卻看到了一個故人。
二十多年沒有見過面了,在記人記事方面一向不怎麽好的都敏俊卻意外的發現自己竟然還沒有忘記這個人。曾經有着溫和的笑容,晴朗的聲音的少年,如今也變成了沉穩滄桑的中年男人,雖然依舊帥氣但是不難看出歲月在他的心裏刻下了重重的痕跡。
這個人是李執輝,黎沫的父親。
其實對都敏俊來說最無奈的就是這樣的場面,認識的人都一個個老去死去,只有自己一塵不變,更加無奈的是這樣的無法逃避的不期而遇。
無論如何他都是黎沫的父親,按照地球人的說法那就是他的岳父,長輩。真是活得久了什麽事情都有可能發生啊,曾經的晚輩,現在卻變成了自己的長輩。
這樣沉默的氣氛一直到三人坐在咖啡廳裏仍在延續。三個人神态各異,李執輝一直緊握着杯子,微低着頭,神色有些緊張不安,黎沫則側頭看向窗外,神色漠然,最最難熬的反倒是都敏俊,對于黎沫的父親這一身份,他理應以禮相待,尊敬有加的,但是如果是一個陌生人他倒是能夠坦然的多,偏偏這人還是曾經的晚輩朋友,既不能失禮,又擔心他會認出他來。既想要用尊敬的心情對待,可是李執輝少年時的樣子又揮之不去,這真是怎麽樣都不對,在這裏簡直如坐針氈啊。
唉,他在心裏無奈嘆氣,這兩父女真是一個比一個沉得住氣啊,可想而知最後沉不住氣的自然就變成了都敏俊。猶豫了許久,他終于決定出……手小心的拉了拉黎沫的衣角,瞥了瞥手表示意她快點,時間不早了。
黎沫斜了他一眼,最終不是很情願的開口,說道:“您來找我是有事嗎?”對于她的父親,她的心情從來都是複雜的。以前是她最敬愛的人,後來是又怨又割舍不下,而現在因為懂了,所以開始理解,然而理解不代表原諒,畢竟那時候的抛棄不會因為現在的理解而改變,再加上之前在超市裏,他伸出手卻又收回去的不挽留更是提醒着她,那時候的他對她的畏懼,讓她生出一種就這樣吧,不去怨恨也就沒什麽原諒,不要見面也就不會再難過。
或許真正傷害她的從來不是他抛下她離開,而是他看着她時眼睛裏掩飾不住的恐懼。這深刻的讓她意識到她在他的眼中和在別人的眼裏是一樣的,都是把她當成怪物。
雖然現在有了都敏俊她已經沒那麽排斥自己的能力,然而那時候的心情卻是如何都忘不掉的。所以就算是理解了,也想要原諒,卻總是覺得無法邁出那一步。
“小沫……”李執輝嘆了口氣,最終還是擡頭看向黎沫,眼睛裏是掩飾不了的愧疚和心疼,他很早就知道她來了韓國,也一直在設法了解她的情況,然而有些事情張英牧怕是不想要他擔心,而沒有告訴他,現在他已經從恩軒那裏了解到了她的近況,才知道她來韓國不久竟然就遇到這樣的事情。
一個女孩子,無論怎樣的獨立,一個人生活在異國他鄉終究是不容易啊,他也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來找她,不求她能夠原諒她,只是希望她能夠知道他想要忏悔的心情,更是希望她知道無論有什麽事情都可以來找他。
“這些年你過得怎麽樣?”
原本就有些不穩的情緒,因為他這一句話差點失控,如果不是都敏俊及時在桌下握住她的手,她覺得自己絕對轉身走掉的。
過得怎麽樣,還能怎麽樣,像一副牽線木偶一樣任人擺布,哪怕明知道安排的人只是想要她不幸福,卻依然去執行,因為這是她的罪,當然要去贖。然而卻仍舊忍不住會希望她的爸爸能夠像以前一樣突然出現,偷偷的帶她走,可是這種不切實際的夢早已經在一次次的失望中絕望了。
她早已經長大不再做夢了。
而現在他才來問她過得怎麽樣,會不會太可笑了。
李執晖問完之後也意識到自己問錯了,以他對黎穎的了解不用問也知道她的日子會是怎樣的,怎樣都不應該問這樣的問題,然而話已經出口,他以為黎沫會直接拂袖而去的,卻沒想到她竟然還坐在那。
然後他才真正看清坐在黎沫旁邊的那人,卻是一怔,只覺得這人十分的眼熟,可是一時之間卻又想不起來是在哪裏見過,只能疑惑的多看了幾眼,心裏想着他是誰,和小沫是什麽關系,聽英牧說小沫交男朋友了,難道就是他嗎。
只是眼下的情形由不得他想太多,現在還是黎沫最重要,想要開口道歉,卻被黎沫搶先了。
“我過的很好,有我愛的人也有愛我的人,沒有理由過得不好。”這句話說得又冷又硬,甚至帶了點挑釁的意思,這實在不是她的風格,然而也因此更顯示出她其實是很在乎自己的父親的,不然除了都敏俊以外的別的什麽人哪裏能夠讓她的情緒産生那樣大的波動。
“小沫,對不起,是爸爸對不起你,爸爸不求你能夠原諒,只是希望……”
或許今天誰出門都沒有看黃歷,都沒有看見黃歷上鬥大的字寫着“不宜交談秘密事宜”這才讓更加戲劇的事情發生。
只聽見李執晖的話還沒說完,鄰桌上就有人聲音更響,更尖銳的傳入衆人的耳朵。
“爸爸!”
這兩個詞充滿了驚訝不可置信,簡直像是聽到了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了一樣的難以相信。也确實,這一信息對于只是看到父親神思不屬的出門,出于好奇兼擔心的原因而偷偷跟在後面而來的李恩軒來說,确實是晴天霹靂。
“恩軒,你,你怎麽會在這裏。”一路上只想着怎麽和黎沫道歉賠罪的李執晖自然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被原本應該在學校上課的李恩軒跟蹤。
而黎沫和都敏俊兩人也很驚訝,兩人都是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尤其是本應該最敏銳的都敏俊,偏偏在這時候心事最多竟也沒有發現,這才讓這一秘密在這樣毫無準備的情況下暴露在李恩軒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