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向鹹啾方向進化!
從城堡一路走到桃林, 又在桃林裏玩了一會兒，決定了下一棵小樹種什麽，此時，離集體養啾活動開始, 還有十分多鐘。
系統通過精神力傳音, 默默向晏容傳達了這個信息，便不再出聲了。
靈麓是不清楚這些為了自己而開展的“活動”的, 恐怕就算告訴他了, 他也不懂。
小胖啾聽晏容說要種桑樹之後, 便放心地點了點腦袋, 繼續去踩花玩了。
這邊幾乎整片桃林的範圍內都積滿了落花, 無論走到哪，小胖啾一爪子下去都是踩滿了桃花，避無可避。
他好奇地踩着花走了一會兒, 才頂着滿腦袋和滿背的花瓣，一搖一晃地走了回來, 啪嗒啪嗒地挪到晏容身邊。
小胖啾翅膀上都是桃花的花瓣，他便将小翅膀伸了出去, 給男人看，又張開嘴巴啾啾啾。
“啾啾！麓麓變得好香！”
晏容伸手将他拉到身前, 擡手把頭頂過多的花瓣拂落，低聲問:“不會覺得太濃郁了嗎？這邊落花太多, 一般都不會清理掉, 等來年初春的時候翻翻土，就可以當肥料了。”
“啾不會, 麓麓喜歡香。”
說完。小胖啾擡起小翅膀, 盯着上面的一片花瓣瞅了瞅, 低頭直接啄了一口，小嘴巴張開，就吃進去了，末了還吧唧了一下。
“啾啾不甜。”
“肥料是什麽？”
晏容沒有阻止他，只是将剩下的花瓣都輕輕拍落，解釋道:
“以前種樹的時候，不是會施肥嗎？一袋一袋的化肥，那就是肥料，可以讓小樹茁壯成長。星際時代植物幾乎絕跡，化肥已經不生産了，用落花和落葉替代剛好。”
“啾。”靈麓聽懂了，懵懵懂懂地點頭，又有些擔心地低頭看着腳下被踩扁的花瓣。
“麓麓把花踩壞，肥料是不是就沒有了？”
他有些緊張地挪了一下黑色的小爪子，可往後踩，依舊是滿地的落花，根本沒有落腳的地方。
小胖啾一時焦慮起來，小翅膀輕輕拍了拍，就要往上飛。
晏容卻眼疾手快地圈住了啾，直接把剛剛起飛的靈麓抱了下來。
見他忽然變得焦慮，晏容索性把小胖啾塞到膝蓋上抱着，雙手環住，給他安全感，又安撫地拍了拍。
男人餘光瞥了一眼紛紛揚揚的落花，不知想到了什麽，漫不經心道:“花瓣遲早都會腐爛變成肥料，踩不踩都沒有區別。”
人工智能機器人隔一段時間就要來給樹澆水，這些落花不清理，踩到是遲早的事。
話畢，晏容又微微斂起了眉，伸手按下輪椅的操控按鈕，緩緩往桃樹林外駛去。
他垂頭看着有些懵懂不安的靈麓，湊近，用下巴輕輕蹭了蹭小胖啾頭頂的軟毛，神色也由漫不經心的漠然，逐漸轉為波瀾不驚的沉靜。
晏容感受着懷裏滾燙的一小團，耐心地哄道:
“麓麓，落花和花，其實并不一樣，離開了枝頭，它們就是沒有思想和生命的。你要知道，沒有生命的物品和生物，是不一樣的。所以，麓麓只是在這裏玩，沒有傷害到誰，也沒有做錯任何事，不要害怕。”
小時候燒植物那件事，到底是給靈麓留下了陰影，小胖啾總是擔心自己又無意間傷害到其他植物。
畢竟是古地球後裔，對于常人來說，無意間踩倒一棵草、摘了一朵花，都不是大事。可靈麓不同，他和地球一樣，能夠聽到來自其他生物的聲音，無論是動物還是植物，所有的聲音，只要他願意，都可以聽到。
這就導致，在靈麓眼裏，植物不再是沒有生氣的物種，而是和動物一樣，會疼會哭的存在。這無疑給他帶來了太多的壓力。
植物無處不在，想要保證一億年甚至往後餘生的幾億年都不會在無意中踩到它們，着實是件不容易的事。尤其這個莊園大部分地皮都是草地。真要那麽小心翼翼，小胖啾這輩子都不能在草地上玩耍了。
“大部分植物和動物一樣，生命力其實都很頑強，有些小草，甚至可以在牆縫裏生長。只要不是致命的行為，不是故意去傷害它們，就已經夠了。麓麓明白嗎？”
這個問題，其實很早之前，晏容就應該說了，可以往的靈麓可以飛翔，體型也小得很，平時住在室內，也不怎麽和植物接觸，所以一直沒找到機會。
“你可以在意和關心其他生物的安危，但不能本末倒置，因為這些而影響你自己的生活。”
“麓麓是最重要的，明白嗎？對于你自己，對于我，麓麓才是最重要的。”
晏容說了兩次，語調非常平緩，也沒有什麽激烈的情緒，可每一句都能讓人聽出他的篤定和強勢。
誠然，他需要為星際人類負責，需要守護地球，可他不會對整個世界負責。在晏容眼裏，除卻他的責任，只有靈麓是最重要的，他的能力也能保證他不需要在這兩者之間做選擇。這是他和靈麓最大的區別。
小胖啾傻乎乎的，和地球一樣，什麽都在乎，需要付出的時候，永遠不會考慮自己。
這是他的天性，他從地心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經背負了守護人類的使命，這是地球讓他來到這個世界的意義。時間到了他就會自動記起來，無所謂年齡和心智，就是為了延續人類的未來而存在的。倘若沒有這個作用，他或許都不會出生。
科學家們很早就發現了這個真相，所以他們遠比任何人都要憐惜靈麓，以往日日去看望照顧靈麓的人，也大部分都是這些專家。
晏容對此心知肚明，但不代表他接受這一件事。
“在關乎你的地球父親的各種大事上，麓麓優先考慮地球或者人類，我并不覺得有什麽錯，這是麓麓過去一直做的，也是我一直在做的。可現在不一樣了，知道了嗎？”
“啾？”靈麓迷惑地仰起腦袋，滿眼都是茫然，只好伸出小翅膀抱住了晏容的胳膊，好像這樣就安心了似的。
晏容也沒強硬地逼着他弄明白，只是低低地笑了一下，解釋道:
“不論過去麓麓是什麽樣的身份，又為什麽而出生，現在，從你來到這裏開始，麓麓需要做的事，就已經全部做完了。”
為守護人類而存在，小胖啾守了一億年，做到了。
為延續地球的生命而出生，小胖啾維持了地球的冰封狀态一億年，也做到了。
“現在，麓麓就只是麓麓，你還沒長大，還只是幼崽。幼崽就應該做幼崽喜歡做的事，其他事情，都不是你需要擔心的，也沒什麽好擔心的。”
晏容說話的嗓音很低，也很啞，說起來并不容易，但還是語速平緩地全部說完了。
男人溫熱的掌心，帶着點力道，揉了揉小胖啾的腦袋，又沿着軟乎乎的小背，往下順了順。
這是能
夠給予安全感的力道。
順完了，男人才俯身，将靈麓摟到懷裏，收緊了手臂。
他抱得有些緊，不像平時那樣紳士溫柔。
他也從來沒一次性說過這麽多的話。
可仿佛是要借此機會，徹底摘除始終禁锢着靈麓的枷鎖，所以，有些以往不能說的話，都一并說了。
如果靈麓天生學不會自私，那就讓晏容來教他。哪怕晏容在這方面，也做得不好。可他可以為了麓麓，變得自私起來。
靈麓被抱着埋在男人的懷裏，覺得熱乎乎的。
他能感覺到爸爸隐隐約約的難過，可更多的是一種非常熟悉的保護。
這讓小胖啾高興了起來，盡管他也不太清楚晏容希望他明白什麽。
于是，小胖啾有些艱難地把小翅膀從男人的懷裏揪了出來，笨拙地搭到了晏容的手臂上……
他本來是想搭到背上的，可小翅膀太短了，沒夠到……
靈麓也不氣餒，就這麽搭在手臂上，有一下沒一下笨拙地拍起來，還啾啾啾地嘟囔。
“麓麓不害怕，爸爸不難過。”
“啾……麓麓也不擔心。”
啾了幾句，大概是覺得自己的回應不太有用，小胖啾苦惱地想了一會兒，忽然福至心靈，又繼續啾啾啾地保證。
“啾啾……麓麓以後先！先保護爸爸……啾不對，先保護麓麓，再保護爸爸，爸爸是不是就不難過了啾？”
靈麓太年幼，理解不了太過複雜的語句，晏容說的話他大半沒聽懂，可字面意思上還是理解的。
起碼，小胖啾知道，哄爸爸，就順着說好了。
“麓麓有爸爸了，以後都不害怕啾。”
這一句倒是貼合實際的，晏容哄了他很久，小胖啾确實沒一開始那麽慌了，也知道以後怎麽對待植物了。
“啾，爸爸在麓麓身邊，麓麓都不會晚上吓醒了……”
這也是實話，小胖啾以往總是睡不好，一億年沒睡過好覺，昨夜睡得就很安穩。
當然最重要的是……
“爸爸要麓麓做小鳥，麓麓就會聽話的，不長大了，不要難過。”
晏容希望靈麓從此無憂無慮，不再承受苦難和責任，小胖啾理解成一直當雛鳥寶寶，其實也差不多。
他磕磕絆絆地啾了好久，晏容也始終聽着他說，沒有打擾。
等小胖啾啾累了，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還有什麽聽漏了的時候，晏容才拍了拍他的背，直起腰，誇獎道:“麓麓真聰明。”
“啾？”靈麓疑惑地擡起頭。
爸爸竟然沒哭？難不成是他理解錯了？
晏容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揉了揉小胖啾的頭，勾了勾嘴角，道:“傻麓麓。”
不過……
“麓麓懂了就好。”晏容倒也沒想着一次性讓靈麓明白所有道理，他本意便是希望小胖啾能理解那些話裏最基礎的含義，放下一直以來的包袱，真正作為幼崽去生活，起碼學會依靠他。
靈麓倒是被哄高興了，小腦袋跟着點了點，窩在男人懷裏快樂地晃着小爪子。
他也不下來走路了，腆着小肚子當小懶啾，一邊曬太陽一邊閉上了眼。
輪椅平緩地駛出了桃樹林，往倉庫區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