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喲,大哥?坐在這裏是在約會麽?和……啊,一個男□□隸?”充斥着濃濃諷刺的聲音将好氣氛破壞殆盡。顧玖擡頭一看,一個茶色頭發的年輕人居高臨下地抱着肩膀看着他們,滿臉的惡意根本懶得掩飾。
顧懷璋冷淡地看了來人一眼:“盛珺。”
沒有別人在場,他也懶得裝兄友弟恭,反正他們兩個早就裏子面子都不剩什麽了。
“想不到大哥這麽饑不擇食,連個奴隸都不放過了。怎麽?和我們家門戶相當的那些少爺小姐們,竟沒有一個願意和你約會的麽?啊,也是,誰會喜歡一個……”顧盛珺滿懷惡意地眨了眨眼:“一個病秧子呢?”
顧懷璋從小身體就不好,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吃的藥比飯多。連重型槍都扛不住,駕駛機甲和戰艦根本不用想。可弱不禁風的顧懷璋卻是顧家第一順位的繼承人,顧之洲再不喜歡他,他的成年禮物也是一條航道,相比之下,顧盛珺顧惟瑾兄妹得到的虹飛石礦簡直就像小孩子的玩意一樣。
可他們是出身星際大盜的雇傭兵四大世家之首,機甲這種稀罕物更多地象征着身份地位。世家家主們也許不能開着機甲戰鬥,但是他們必須能在空中閃轉騰挪玩幾個漂亮的姿勢。
不過——
“顧盛珺,古地球時代已經結束了三千多年,無人駕駛的戰鬥機甲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開始批産,你能不能也偶爾從你‘唯力量論’的愚蠢怪圈中探出頭看看外面的世界,讓你的智商也上上線?”
“啊?”
“聽不懂?我就知道你不懂。也就只有你這種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人才會質疑我為什麽不會駕駛機甲——機器人都能做的事,我,顧家大少爺,為什麽要會啊?”
“你!”
“你什麽你。”顧懷璋的白眼翻得恰到好處,把顧盛珺氣了個半死:“快去吧,顧惟瑾在找你,我都聽見了。”
說完,顧懷璋轉身就走,對身後顧盛珺氣急敗壞的亂叫充耳不聞。
此後顧懷璋足不出戶地宅了三天,然後返回了奧斯本學院。
顧懷璋不住學生宿舍的雙人間。作為m星勢力最大的世家之一,顧家長子盡管不受父親喜愛,但是明面上的優待一點不少。比如在寸土寸金的奧斯本,顧懷璋就有棟別墅,是顧之洲在捐建一個機甲模拟訓練場地時順便蓋的。
顧懷璋長得一副好相貌,待人彬彬有禮又有一等一的家世,據說成績也不錯,在學校裏人緣簡直好到爆棚。他出門一趟就沒停下對各種人微笑點頭致意,還有組團圍觀的,其陣勢不亞于超級巨星莅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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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回到家,顧懷璋一張臉立刻癱了下來。他把自己往沙發上一摔,頤指氣使地将顧叔和兩個奴隸指揮得團團轉,一點也沒有外人面前溫柔的樣子。
“尤裏去準備午飯,要有月蓮花餅;顧玖過來給我揉揉臉;顧叔……顧叔先去開門吧。”
別墅門一打開,一個穿着校服的棕發青年出現在門外。
顧叔眉開眼笑:“少爺,是何先生。”
青年點頭致意:“顧叔叔。”
何鳴遠一進門,看到的就是一副令他三觀崩壞的景象。他那個性格惡劣的學弟正乖乖坐在軟羊皮沙發上,一個男子半跪在他面前,一雙大手分別放在他脖頸兩側,輕輕按壓着。出乎意料的是,顧懷璋并沒有繼續作天作地,反倒舒服地閉上了眼。
顧懷璋的真面目在m星的權貴圈裏并不是什麽秘密,更何況是跟他竹馬竹馬的好朋友。顧懷璋擡眼一看,就見何鳴遠一臉驚悚地連坐下都忘了,不由嗤笑了一聲:“何鳴遠你傻戳在那幹嘛呢?還要我請你坐麽。”
何鳴遠長出了一口氣,看來剛才的乖巧只是他的錯覺。
尤裏用古典精致的骨瓷茶壺泡了紅茶,連同他自己做的漂亮的點心用紅木托盤端到會客廳。作為一個奴隸,尤裏真是沒話說。他手藝好,有眼色,教養也好得不行,就連走在老舊的木地板上也能盡量不發出惹主人讨厭的咯吱聲——一層的木地板被雨季的梅雨泡過,還沒來得及換。
顧懷璋瞥了一眼托盤裏的東西:“我說過月蓮花餅要午飯吃。”
“懷璋。”何鳴遠第一百零一次不贊同地輕聲道。
“喜歡?送你啊。”顧懷璋第一百零一次反唇相譏。
就像顧懷璋毫無緣由地信任顧玖一樣,他對尤裏的厭惡也是出于某種他記不清的原因。他曾無數次想要名正言順地把尤裏送人或者賣掉,可惜都沒成行,久而久之就導致了他對尤裏的厭惡與日俱增。
“算了吧。”何鳴遠撇了撇嘴,“你看他聽說要把他送我那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心裏一定不願意。”
顧懷璋奇怪地看了好友一眼:“你為什麽要管奴隸心裏怎麽想,好用不就行了嗎。”說到這裏顧懷璋表情微微一窒,不知為什麽就想起了顧玖。唔,如果有人垂涎他的顧玖怎麽辦……只要幹掉那個人就好了。
顧懷璋對自己突然爆棚的占有欲心安理得。
何鳴遠做出十分誇張的樣子:“可憐的小尤裏,為什麽會攤上你這麽渣的主人!”
“……你來就是為了替我的奴隸抱不平嗎?”
“哦,不不,當然不是。”何鳴遠終于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一個月後的機甲大賽,想問問你有沒有興趣。”
m學院是m星的軍官後備學校,每年都會被駐軍和雇傭兵世家挑走大把好苗子,有的甚至可以直接進入軍部。學院一年一度的機甲大賽向來倍受關注,在各界認可度都很高。
顧懷璋:“……你說呢?我這身體連炮灰都不好做吧?”
“不是。”何鳴遠連連擺手,眼裏閃過一絲擔憂,“你不能一直對這個不感興趣,畢竟以後你是要繼承顧家的人。就算不能駕駛,也該學學怎麽操作……”
顧懷璋才能卓越八面玲珑,小小年紀就有化腐朽為神奇的本事,從納希航道奇跡般的複活上就可窺一斑。顧家如果到了他的手裏不僅不會走下坡路,而且說不定還能更上一層樓。可偏偏那些大佬們極為看中的武力值是他的硬傷,何鳴遠實在擔心他因為這個與家主的位置失之交臂——他偏心好友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則是因為何家與顧家同氣連枝,萬一是顧盛珺那個草包上臺,他們何家非被豬隊友拖累死不成。
顧懷璋白玉纖長的手裏捧着花紋繁複的紅茶杯,氤氲的霧氣蒸騰在他的臉上,讓人看不出表情,何鳴遠知道他這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心裏頗為忐忑。終于顧懷璋将杯子放回茶幾,瓷器與水晶的碰撞發出一聲悅耳的脆響。
“再說吧。”何鳴遠聽到顧懷璋這樣說道。
沒有拒絕就是好消息,何鳴遠也不再繼續,東拉西扯了一會又厚着臉皮蹭了頓午飯,直到顧懷璋面露疲态,他才滿意地告辭離開。
“總算走了。”顧懷璋嫌棄地咕哝道:“顧叔,給我杯紅茶,不要打擾我。”
說完顧懷璋上樓進了書房,面上根本不見半點昏昏欲睡。
顧懷璋的納希航道盡管沒有任何優點,卻不知怎麽入了顧二少的眼,看自己的成年禮——一個巨大而富庶的虹飛石礦——怎麽看怎麽不順眼,為此鬧了好幾天脾氣,把顧之洲氣得血壓突突往上竄。後來顧懷璋費盡心思終于讓這條瀕臨被遺棄命運的航道走上正軌,顧盛珺那個不怎麽靈光的腦子就更加認定了父親的偏心。
顧之洲的确是偏心的——把一個只能茍延殘喘的航道交給他,想讓他知難而退;把顧家最好的兩個能源礦藏分給雙生子,就算自己繼承了顧家還讓他們捏着自己的命脈。可惜顧盛珺在娘胎裏的時候把腦細胞全讓給了顧惟瑾,導致但凡是顧之洲沒擺在明面上的事情他都不能理解。
這就是顧之洲意屬的繼承人哪。
顧懷璋搖了搖頭,目光飄回他自己辦公專用的那臺光腦上。每天的文檔都是百兆記的,他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認命地點開了比較靠前的一份報告。
這上面寫着他爹要讓他一個月內再運一批灰熊直接送到顧家老宅,以及一臺……索萊那?!
要不是顧懷璋身體不好,他當場就得把桌子掀了!
索萊那那是什麽東西!機甲制作維修的必備儀器,帝國一級禁運品,體積龐大而且能量反應活躍到幾乎無法掩蓋。他的父親,憑什麽認為他能搞到那種東西?!
就憑他手下那五個豬一樣的下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