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十月,薛贏雙和刑雲各自忙碌。

刑雲這些天回家的時間晚了不少,薛贏雙問起,刑雲只答:“事情多。”

而薛贏雙也自顧不暇,每天做完事就是學習,考試教材複習到了第三輪,卻還是沒什麽信心。

也正因此,刑雲偶爾露出的神秘微笑他一概沒發現。

十月第二個周末,刑雲準備出差去。

他接過薛贏雙替他準備的行李,臉上有倦意,眉眼中卻帶有喜色:“等這次回來就能放松一下了。”

薛贏雙站在前面替他系領帶,也是一臉疲倦。他又道:“到時候你……”

薛贏雙:“?”

刑雲閉嘴:“沒什麽。”

出差回來的那天晚上,刑雲連公事包都來不及回書房放,直接在客廳辦公了。

他在客廳講着電話,又罵又跳,猶如狂犬病發作的狗子,講到氣處拿起杯子又要摔。

可他才一擡手,就見薛贏雙拿着掃帚畚鬥站在旁邊。兩人視線對上,薛贏雙忙朝刑雲比了個“請”的手勢。

刑雲:“……”

薛贏雙還以為刑雲沒明白,又輕聲細語道:“砸,用力砸,我一會掃。”

刑雲默默把杯子又放回桌上,一股憋屈氣沒處發。

太煩人了,他還以為出差完後就能舒舒服服地等待周末和薛贏雙一起出去,哪料到突發狀況接二連三,看這樣子,指不定這周末的旅游也得泡湯。

刑雲偷偷瞥向薛贏雙,只見薛贏雙又是一臉失神,手上拿着掃把對着空氣有一下沒一下地掃,嘴中還喃喃自語,中邪似的。

刑雲深吸一口氣,耐住性子繼續工作。

哪怕再忙再累,他都得把這周末空下來。

否則這小替身再不出去放松放松,怕是要廢了。

周五,刑雲下班回來,已是淩晨一點半。

他是夜貓子,薛贏雙也是夜貓子,然而今日薛贏雙的房縫裏沒有半點光線,應該是睡下了。

難得薛贏雙這麽早睡。

刑雲本還想進屋去突襲一下,但想想明天要給薛贏雙一個驚喜,便又收回已經放上門把的手。

刑雲站在薛贏雙的房門前,腦海裏模拟明天的流程:

起個大早。

洗漱。

到次卧。

突襲睡夢中的薛贏雙。

告訴薛贏雙要出去玩了。

薛贏雙感動流淚。

大發慈悲幫薛贏雙擦淚。

刑雲越想越樂,片刻後又擔心起來……要是薛贏雙越來越愛我怎麽辦?

真令人頭疼。

周六早上,刑雲成功睡過頭了。

他和要出去郊游的小學生一般興奮了一夜,睡也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一睜眼,天都亮了。

抓來手機一看,八點半……還行還行,還不算太晚。

刑雲走進浴室,嘴裏叼着牙刷快速刷,同時浏覽手機上推送的新聞。

【氣象預報:臺風預計于明天傍晚登陸。】

刑雲:“???”

他這幾天忙着工作,根本無心留意新聞,哪知忽然蹦了個臺風出來?

還是個秋臺?

他趕忙往窗外看去,天氣晴朗,看不出有半點臺風要來的跡象。

不過臺風來了也沒事,今天出發,住一晚上,明天傍晚也該回來了,誰管他臺風不臺風?

刑雲快速打理好自己,收斂表情,一臉冷漠地離開卧室。

通過走廊,他來到客廳。

客廳沒人。

沒人,行,薛贏雙應該在廚房裏。

然而再去廚房,廚房裏空蕩蕩的。

人呢?

刑雲在家裏繞了一圈,每個房間都找過了,卻發現薛贏雙不見了。

買菜去了?不對,周末薛贏雙喜歡和他一起買菜,不可能自己出門。

刑雲直接打電話給薛贏雙。

電話響了幾聲,薛贏雙接起,但随即挂斷。

刑雲錯愕。

再次打去,薛贏雙關機了。

“誰的手機響了?”監考老師高聲道,“再說一次,手機全部關機,放在包裏,包不許帶進考場。待會要是誰的手機響了,直接扣分。”

“抱歉。”A  市另一頭,薛贏雙匆匆關機後将手機塞進包裏,連着包一起放在走廊上。

今天的薛贏雙不再是一身白襯衫與西裝褲,而是換回他那洗得快破的白T恤還有牛仔褲。

他放好包,又小跑着加入隊伍,站在隊伍的末端。

在刑雲那工作久了,薛贏雙早習慣面無表情。

可今天的他卻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他眉頭緊皺,雙眼不停眨着,一手緊抓着準考證,一手抓着筆袋,不自覺地微微發顫。

隊伍中男女老少都有,每個人都和薛贏雙一樣神情緊張。

好一會,排在最後的薛贏雙踏入考場,監考老師關上門。

今天是自考的第一天考試。

自考分為自考專科與自考本科,專科學歷的考生可以直接參加自考本科,而像薛贏雙這般只有初中學歷的人,則需要先獲得專科畢業證,才有資格自考本科學位。

要想早日拿到本科學位有很多方法,例如買張高中假證,然後專本套讀,也就是一邊利用成人高考,或是網教、電大讀專科,一邊考本科。

但這風險大,又不正當。

所以薛贏雙選擇了最踏實的路,先自考專科,再自考本科。

過去的兩三年,他考得雖然慢,但也考完了大半的自考專科。這一次再考完,之後就能開始考本科了。

自考一年有四次,每次考兩天,每天上下午各考一科。

每個專業共有十六門必考課,若每次考試報考四門,最快能在一年內拿到本科學歷。

薛贏雙和刑雲的合同只有一年,但刑雲不一定會續約,薛贏雙真正能放心學習的時間不多。

因此他給自己的要求是,所有科目他都必須一次通過。

正因如此,這個月他幾乎發了瘋的學習,白天學,晚上學,工作時也要偷偷默背着考試內容,就怕自己記不牢。

他不知道方才是誰打電話來,但他已無心再管。

鐘響,薛贏雙深吸一口氣,提筆作答。

十一點半,鐘聲響起。

檢查到最後一刻的薛贏雙放下筆,聽從監考老師的指示離開考場。

天氣已不如早上的豔陽高照,此時天空有些陰,空氣十分悶熱。

考場在一間高中裏,周日校園裏沒有人,考生散場後更顯空曠。

薛贏雙随意找了條沒人的空走廊坐下,從包裏拿出面包和教材,邊啃面包邊複習下午的考試。

也不知學了多久,薛贏雙皺起眉頭。他的眼睛盯着書本,伸手入包裏摸索手機,想查查一個不清楚的知識點。

他看也不看手機一眼,只是按着開機鍵。

忽然間,他的手機猛然震動起來,一看,只見上百條未接來電和信息同時湧入,手機不停震動,差點把手機卡死。

開機才不到十秒鐘,手機響起。

是刑雲打來的。

薛贏雙不解地接起:“喂,怎……”

“你到底在哪!!!”

刑雲的聲音爆炸般從手機傳出,薛贏雙忙把手機拿遠。

這是怎麽了?

“你去哪了???你平安嗎???”

刑雲的嗓音狂躁,與他工作時暴跳如雷的聲音相似,卻又不那麽相似,多了幾分厮啞。

他的聲音太大,就連走廊末端路過的人都回頭側目。

薛贏雙忙捂住手機,小聲道:“我沒事,你冷靜點。”

“冷靜,你讓我怎麽冷靜!一早起來就找不到你!”

薛贏雙茫然:“今天不是放假嗎?”

刑雲怒吼:“放假?放個屁的假!今天是你放假的日子嗎!誰說你能放假了?”

薛贏雙:“上次我和你提過了。”

刑雲一滞,随即又道:“什麽時候?我允許了嗎?”

薛贏雙道:“一個月前和你說過的,那時候你還問我拿到本科學歷能怎麽樣。後來我和你請假,你說随便我。”

刑雲想起來了,然而他只是快速道:“放假取消,你現在回來。”

薛贏雙:“我還有事,明天晚上才能回去。”

刑雲:“你還能有什麽事?”

薛贏雙:“自考的考試。”

刑雲又是一滞,随即道:“我管你什麽破考試,你立刻回來!”

薛贏雙平靜道:“我明天考完試才能回去。”

刑雲:“你敢?你今天不回來你就給滾,永遠不用回來了。”

薛贏雙沉默片刻,接着答:“我是不會主動滾的,你如果要辭退我,記得走正規流程,別忘了N+1。”

刑雲:“滾。”

電話挂斷。

天色陰郁至極,天空終于兜不住雨,豆大的雨點紛紛墜下。

雨點落到薛贏雙身上,打濕了他消瘦的臉。他擡頭看天空,只見天空一片灰茫茫。

他擦去臉上的雨水,拿起書本走到另一側去,又低頭看起書,仿佛方才什麽事也沒有發生。

城市另一頭,車裏的刑雲趴在方向盤上。

他頭發淩亂,向來穿着西裝出門的他此時穿着一身家居服,腳上踩着的甚至是一雙拖鞋。

車門半開,他本來就要下車了,卻在下車前一秒打通了薛贏雙的電話。

漸大的雨不停自車門處潑入車內,但他毫無反應,任憑車門開着。

“小夥,”一名警察敲了敲車窗玻璃,“警察局前別停車,快開走。”

刑雲爬起,低聲道:“抱歉,這就開走。”

刑雲要關上車門,警察卻一把抓住車門,詢問道:“你腳怎麽流血了?來報警的?”

只見刑雲的左腳小腿上有一道一兩厘米長的傷痕,傷痕上血跡未幹,加上大片淤青,紅紅紫紫的看來觸目驚心。

刑雲這時才注意到自己受傷了。

早上他被挂電話,還以為薛贏雙發生了什麽事。

他把住家附近都找了一遍,甚至還去了超市找。找了一圈沒見到人,又趕回家去讓物業調監控。

監控中,只見薛贏雙清晨六點就出門了。

薛贏雙的屋裏東西沒有收拾,衣服都還在,不像是離家出走。

刑雲百思不得其解,最後只想到要報警。

他太急了,上車前左腳被車門夾了一下,疼得差點喊出來。

但他也沒時間管了,開了車就走,這下被人提醒才想起還有這一回事。

刑雲左腳一收,試圖掩飾。他擡頭朝警察禮貌道:“被車門夾到了,正要去醫院。”

警察朝車裏看了一圈,見車裏整整齊齊,刑雲本身除了臉色蒼白點,也沒什麽異常。再檢查刑雲的傷口,的确有道痕。

警察道:“那你快去,別耽誤了。”

刑雲點頭,驅車離去。

刑雲沒有往醫院去而是直接回家。

中途,手機響了。

刑雲的眼睛一下亮了起來,但接起電話後聽到是白謙易的聲音,他的目光一下又黯淡了。

“你沒事吧?剛才打電話給你被挂斷了。”

刑雲到警察局前白謙易曾經打來,但為了繼續打給薛贏雙,刑雲直接把白謙易的電話挂了。

刑雲:“剛才有點忙。。”

白謙易:“真的沒事?我聽你聲音沒什麽精神。”

刑雲打起精神道:“嗯,沒事。”

白謙易笑道:“吓我一跳,第一次被你挂電話,還以為發生什麽事了。”

刑雲輕笑,卻沒有回答。

白謙易:“沒事就好,有空嗎?我們聊聊天。”

刑雲沉默,片刻後道:“白謙易,我們今天先不說了吧,我有些累。”

通話結束,車內安靜,只餘雨聲。

雨不停落下,雨刷掃在玻璃上,前方的路一下清楚一下模糊。

作者有話要說:

關于自考:

各地自考規則略有不同,2020也有新的改革。文中的規則為了劇情設置而經過一定的調整和混搭,不完全符合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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