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滿分情書
言甜這一夜睡得兵荒馬亂。
不到六點, 她就醒了,算起來也不過睡了兩個小時。同組的隊友也是這樣,衆人接連回到了錄制大樓。為了練習, 大家這幾天都沒怎麽睡,公演就快到了, 大家更是想睡都睡不着。
節目組花了大價錢,誓要把旗意視頻的對家給比下去, 公演舞臺布置得很漂亮, 散發着我很高貴你不配的氣息。
成微集團的贊助更不是誰想拿就能拿到的。成微的投資很任性, 投資标準就沒有标準,一切按照總裁的喜好來,喜歡的一擲千金, 不喜歡的,就是有天大的商業價值,成微也不會在那個項目上花一分錢。
因此,《星空有你》能拜成微集團為金主爸爸,認爹也認得很開心, 舞臺背景板上豎着大大的集團LOGO, 氣死對家不償命。
公演在午後開始,不到十二點, 上千名星空造夢人就已經入座。有些訓練生之前就已經在其他節目上露過臉, 已經有了一定的粉絲基礎, 應援燈牌總總林林。
100名訓練生在後臺候場。通過大屏幕轉播現場的舞臺,攝影機剛好拍向觀衆席, 一一掃過各家的燈牌。
“好多牌子!好有排面!”
“好像大多數都是言甜的,羨慕了……”
“人家是首A啊,當然有排面。”
“竟然連謝小舒都打不過她?謝小舒不是淘寶網紅自帶千萬流量嗎?”
“還有關關和陳怡可的, 也好多……”
“什麽時候才有人注意到我也給我做燈牌啊?”
後面已經有訓練生掩着口,竊竊私語地讨論着八卦。
正是因為首A選手言甜備受矚目,節目組有意炫耀力捧的潛力股有多受歡迎,鏡頭刻意在言甜的應援燈牌上停留得比較久,讓屏幕前的目光看得更加清楚。
比起身後尖叫的訓練生們,坐在前面的《宇宙》小組顯得淡定過頭了。
言甜沒什麽表情地看着轉播,一貫地在鏡頭前保持自己高貴冷豔的形象。
直到鏡頭掃到了兩道身影,她終于憋不住,莞爾一笑。
茉莉站在高大的簡歡身邊,顯得很嬌小,高高地舉着專門訂做的應援燈牌,揮舞得很用力,也不嫌手酸。
簡歡拿着一面手幅,高挺地站着。
就是在人堆裏,簡歡的外表也足夠出衆,已經吸引了周圍不少小女生的目光。但礙于都以為茉莉是他的女伴,都不敢冒昧上前。
一束燈光打了下來,舞臺格局徒然開始變動,一道颀長的身影緩緩走進人們的視野中。
尖叫轟動,舞臺下瞬間炸裂。
不得不說,傅清深的外形有足夠的優勢。
演出時候的舞臺總是很大。
當形單影只出場時,人很容易被舞臺壓制住,像一葉無助的浮萍。
但傅清深的眉眼略顯鋒利清冷,特別是在不帶表情時,氣場更是震天,很容易就hold住了整個偌大的舞臺。
他只需要稍稍豎起一根食指,漆黑的深眸懶懶一掀——
場內的喧鬧尖叫聲立馬停止,靜落得針掉在地上也能被聽見。
“各種星空造夢人,大家下午好。”他單手舉着話筒,不看臺本,在燈光底下,緩緩挽出一個笑的弧度,cue完必要的場面話後,傅清深直入正題,“那麽接下來,舞臺開始。”
這次是抽簽決定的出場順序,《宇宙》小組排在順位第三。
第一組表演即将接近末尾的時候,言甜站起來,帶領隊友到後臺熱身準備。
熱身的時候,第二組的表演已經開始了。
這裏離舞臺很近,能聽見舞臺上《戀愛循環》的BGM,透過縫隙,還能看見陳怡可在後排扭腰擺胯的身影。
不帶任何偏見的說,她跳得還是略顯劃水。
動作比起隊友也慢了半拍。
言甜露出一言難盡的目光。
她早就有聽說陳怡可那一組的氛圍不是很好。《戀愛循環》小組的隊長路鹿是認真負責的性格,和陳怡可這種劃水專業戶本就不是一路人,自然互相看不慣。又因為陳怡可在練習時早退晚到,耽誤隊伍的進度,兩人起了不少沖突。
在陳怡可的劃水中,舞曲總算結束。
路鹿之前已經出過道,可惜運氣不好,出道沒多久就有成員退團,整個女團随之走了下坡路,沒多久就解散了。那時候路鹿作為隊長,實力又數一數二,已經圈了很多粉,底下的應援很足,都在大聲呼喊着她的名字。
成績就在舞臺上當場公布。投票結果出來得很快,路鹿以三百二十五的得票數,險勝了隊內的陳怡可。
陳怡可表面上鼓掌恭喜,一轉聲,在鏡頭拍不到的黑暗角落裏,狠狠瞪了一眼走在前面的路鹿,陰陽怪氣道:“觀衆可憐你不斷回鍋罷了。”
路鹿出道這麽多年,當然也不虛她,針鋒相對地露出微笑:“回鍋也比你這種半生不熟的好,小心糊鍋噢。”
路鹿轉過目光,迎面看向正準備上場的言甜,有些惺惺相惜地拍了拍言甜的肩膀,道了一聲:“加油。”
言甜微微一笑。
舞臺上的背景已經從甜蜜的粉色轉向了冷傲的暗色調。
一束微光打下來。
鏡頭一個個掠過《宇宙》小組每一個人的側臉。
舞臺身後的背景板上出現白色古風字體,介紹着團隊成員的名字。
最後一個正是言甜。
她側對鏡頭,濃密卷翹的睫毛緩緩掀起,輕輕仰頭,露出弧線優美的天鵝頸——
剪影打在大屏幕上,氣氛剎那間爆破!
在舞臺背後候場的下一組選手害怕得瑟瑟發抖:“珠玉在前,我們要被吊打了……”
豈止她們。
其他訓練生都感受到了超前的壓力。
都知道《宇宙》小組實力超群,C位兼隊長言甜更是大魔王級別的存在。
但沒想到,這麽可怕。
壓得人根本沒有還手之力。
論整齊度,論完整性,論舞臺的張力……
無論論哪一方面,都根本就不是她們這些小菜雞可以比拟的。
言甜全場都保持着高傲清塵的冷漠神情,只在最後的ending pose,才淡淡挽了挽舞蹈過程中垂落下來的長發,對着鏡頭莞爾一笑。
觀衆席上尖叫到爆炸。
“啊啊啊啊啊啊啊!”
“甜妹殺我!”
“想嫁!”
“可不可以不要這麽反差萌!”
“我需要救護車……”
後臺的選手同樣激動到快要暈厥。
最後的結果出來時,是意料之中。
言甜鞠了個躬。她體力好,這麽高強度的舞蹈下來,也保持着平穩的呼吸,開了麥淡淡道了聲謝謝,離開舞臺的身影自信又冷酷。
當晚,言甜排名全場第一的熱搜詞條,毫不例外地登頂熱搜榜榜首。
不少自來水粉絲自發剪輯着視頻,轉發量如雪花般紛飛狂飙。
不看這個節目的路人一臉懵逼地點進來,心悅誠服地出去,瞬間路轉粉。
言甜後援會的粉絲數量瞬間翻了幾百幾千倍。
按照規則,公演排名第一的訓練生有實現願望的權利。
言甜在後臺卸妝,關關慢吞吞地湊過來,蹲在她身邊,像小狗兒一樣地眼巴巴:“甜妹,你想提什麽願望啊?”
“我還沒想到。”言甜正在卸眼皮上的亮片,亮片眼影不好擦,她擦得很仔細,随口問關關,“你有什麽建議麽?”
關關撓撓頭:“我想放假,一天就成。”
關關怨念死了:“我就想有一天能睡到自然醒,此生就無憾了……”
“行。”言甜捏了捏關關氣鼓鼓的臉頰,“聽你的。”
門被推開,沐氏三胞胎走進來,為首的沐雪面色森冷,恨恨地瞪視過這邊幾眼,理都不理身後的跟班們,徑直走向換衣間,摔上了門。
關關探頭探腦地看了一眼,面露得意,悄聲道:“她這次公演,才得了三十三票。”
“站位邊緣的沐風比她高出七十多票,拿了第一。”關關幸災樂禍,“沐雪肯定氣死了。”
言甜視線掃過站在門口不知所措的沐風,嗯了一聲,繼續卸妝。
放假一天的消息一出,全體訓練生高興到歡呼。
這段時間準備公演實在太累了,除了鐵了心劃水的,其他人每天都只睡兩三個小時,身體嚴重透支,就想偷了個懶休息一天。
但節目組也不可能讓訓練生太放飛自我,放假的同時,還給她們布置了一個任務。
“變裝舞會?”關關接過巡回導演遞過來的任務卡片,仔細浏覽了一遍,露出驚喜的神情,“真的cos成什麽都可以嗎?”
巡回導演笑眯眯地回答:“是的,正好你們休息的那一天白天裏可以好好構思,晚上參加節目組舉辦的變裝舞會,一定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哦。”
巡回導演補充:“最好以宿舍為單位,進行主題變裝。”
衆人早就被枯燥的練習惹得煩躁,對這種快樂的小游戲愛到不行,興致勃勃地讨論起來。
言甜是一個人住,沒什麽好讨論的,先回了房間。
雖然間接地壓榨了她們的放假時間,節目組還是有點兒良心的,把選手們的手機發放回來,讓她們可以聯系一下家人。
言甜趴在床上,打開手機,第一件事當然是上微博仔細看看還有誰沒有發現自己的美貌。
不知不覺間,她的超話已然建立起來,甚至還有了像模像樣的後援團。
粉随其主,超話裏的畫風很奇特。
【我第一眼就pick了甜妹的盛世美顏,抱走天宮仙子言甜甜,拒絕某家登月碰瓷嗷】
【甜妹是溫特哈爾特畫裏走出來的貴族嗎?瓷白的肌膚溫軟細膩,聖潔的衣着高雅華麗,絕美的外貌精準狙擊,噢我的上帝,您果然更偏愛于我的甜妹~】
【每一次心髒罷工我快死掉的時候,我的舍友就會告訴我,甜妹得第一啦,我能再活五百年。】
……
這些粉絲是人手一本彩虹屁專業十級證書嗎?
言甜偷了幾張直拍生圖當屏保,打開微信,立刻有四面八方的信息湧入。
她一條條地翻過去。
“竟然公演第一,我的錢沒白投,我決定再追加四個億的贊助,不用謝我。”
這是閑出病來的言閑。
“小姑姑你在嗎?請問帥氣哥哥什麽時候來接我放學?我都看到他和你同框在電視上出現啦。”
這是仍舊在白日做夢的言多多。
“你看到我的應援燈牌了嗎寶貝!我下了血本買的,全場最炫,炫到眼睛發慌,天上地下絕無僅有!誇我!”
這當然是心疼燈牌很貴的茉莉。
“仙女姐姐你好棒!可是我的飯碗會不會保不住了啊瑟瑟發抖……在你的對比襯托下,張姐很快就要發現我是個廢物了……”
這是惴惴不安的廢物Kino。
“工作室的姑娘們人手一個會員賬號,每天都在為你投票,放心吧,肯定保你C位出道!”
這是用企業文化洗腦模特強迫她們為言甜投票的雲朵。
奇奇怪怪的。
言甜牽了牽唇角,微微一笑。
簡歡的信息躺在最後面。
很簡潔,符合他一貫的作風。
他拍了一張言甜的舞臺照,想不到他在拍攝方面竟然也有天賦,取景角度剛剛好,光線完美,堪比雜志大片的層次美。
簡歡:【恭喜。】
言甜回複了一聲謝謝。
她放下手機,正打算敷個面膜。門口卻輕輕一響,手機震動起來,一條消息跳出來,只有沒頭沒腦的一句話,發短信的人也只有一串陌生的號碼。
【東西挂在你門上的把手,拿一下】
言甜打開門,才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門上挂着一個紙袋,是一家臺灣網紅店的招牌産品艾草青團。
裏面各種口味的青團子都有。
手機又進來兩條新的短信,依舊是那個號碼。
【我是李之然】
【禮物是助理回了趟臺灣,幫忙帶過來的】
言甜有些疑惑,但李之然已經走了,追出去退還未免太招搖了,她只能道謝後收下。
青團是江南地區的傳統食品,言甜拿出一個咬了一口,淡淡的艾草清香溢滿口腔,裏面還包裹着細密香甜的豆沙芋泥,很有春天的清新味道。
這時候,門口又有響動聲。她正擡起眼,就聽有門卡刷開感應器的聲音,接着,門被打開,傅清深的颀長身影出現在門後面。
怕被外人看到,他很快閃身進來,手裏還提着一個漂亮的紙袋。
言甜看着他這幅坦然到極致的模樣,無言。
進她的房間就像進自己家一樣。
傅清深反手關上門,冷淡的目光巡視過來,徒然落在她面前的桌面上。
桌面上同樣擺着一個漂亮的紙袋。
和他手裏的一模一樣。
傅清深:“……”
傅清深把手裏的紙袋扔在沙發上,裏面的青團子不堪一擊地滾落出來一個,有點支離破碎的微弱感。
傅清深問:“李之然也送你了?”
言甜無言地注視着他。
失策,自己又忘記反鎖門了。
傅清深一哂:“他為什麽送你這個?”
言甜:“我怎麽知道。”
傅清深漆黑的眼瞳含冷。
淨防着簡歡那個野男人了,沒想到後院也會起火。
公演上,簡歡也來了,帶着應援手幅。
鏡頭都拍下來了。
別以為他看不到。
想到這一點,傅清深心情更是不好。
他微微整了整袖口,閑然微冷,正打算說點兒什麽,手機卻響起來,蔡季在那邊詢問他在哪裏,又催促他趕緊回來。
傅清深面凝寒霜:“知道了。”
蔡季催得急,傅清深也不好再耽擱,趁着走廊沒人,匆匆離開。
言甜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的背影。
他還真是把這裏當成自己家了啊。
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如入無人之境。
傅清深下到樓底,進了專用的休息室。蔡季果真等在裏面,焦急地來回踱步。
傅清深的單曲就要發了。
宣發部門傳過來一個方案,有點兒別出心裁,讓傅清深單錄一段一分鐘的清唱,作為彩蛋福利。
普通歌手不敢這麽搞,但傅清深敢。
他不同于那些只能活在調音師手下的花瓶,清唱也穩得逆天。
但傅清深不知道是忘了還是怎麽樣,音頻遲遲沒有錄。
今晚零點就是單曲面世的時間了,宣發部門的幾個人急得尋死覓活,不敢打擾傅清深,奪命連環催的電話一個接一個地打到蔡季這裏。
傅清深聽完,面色微淡,找了個安靜的角落,用手機錄了一遍,聽都沒聽,直接發送過去。
效果當然挑不出什麽瑕疵,宣發那邊感恩戴德地收下,感動得差點淚灑黃浦江。
傅清深出道這麽多年,單曲不計其數,早就把這些看成小事。
他反而更感興趣晚上的變裝舞會。
……言甜會穿什麽?
她不是懶惰的人,每一年在外貌方面的投資都是一筆大數目。
包袱很重,一定要确保在人前足夠漂亮。
高中時候的言甜正值青春靓麗,但偏偏天天對着鏡子,念叨着這裏長了一條小細紋,那裏又曬黑了一點點,明明都是莫須有的事情。
騷擾傅清深的人很多,給她遞情書的人也不少。
反正,旗鼓相當吧。
後來确定關系後,傅清深還專門挑了一個晚自習,把她塞在抽屜裏那些情書拿過來,兩人坐在教學樓的天臺上看信。
傅清深一封封地看過去,越看面色就越凝重。
居然還有人敢稱她為夢中情人。
情人。
傅清深一嗤。
一群癞□□,還敢觊觎她的人。
言甜坐在他旁邊,小心翼翼地問:“你不會生氣了吧?”
他漂亮漆黑的眼瞳倦懶一掀,漫不經心:“怎麽會生氣。”
他懶懶的,低啞的聲線倒是聽不出什麽異樣。
言甜剛放下心,傅清深又開了口。
“文筆差,語文是體育老師教的吧。”他把信紙折起來,扔在一邊,非常嫌棄地打開下一封,繼續看,“不堪入目。”
傅清深一封封地嫌棄過去。
“字醜,狗爬?”
“這篇倒是不錯,摘抄滿分作文很用心了。”
“信件的格式都沒弄懂,還寫什麽情書?”
“直接打印?有沒有誠意啊?”
“太長不看。”
“沒重點,零分。”
……
在他口中,沒一封能入眼的。
言甜在一旁聽得樂不可支,等他放下信件,才問:“那滿分情書是什麽樣的?”
“想知道?”傅清深瞥過眼來,漆黑的瞳眸中落了星色,璀璨奪目,帶過幾分蠱惑人心的意味,“我給你寫啊。”
言甜等的就是這麽一句話,眼神晶亮,眼巴巴地盯着他:“好呀。”
但後來不知道怎麽的,也就一拖再拖,兩人都忘了。
傅清深有些出神。
蔡季打斷了他的思路,問:“深哥,單曲的MV視頻已經傳過來了,要看一看嗎?”
這個導演已經合作了多次。
畫面構圖都信得過。
傅清深很少過問,但這次有了些興趣。
他心裏有微妙的不同——這次的演員非科班出身,是言甜。
傅清深一秒不落地看完整個視頻,面色稍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