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雪又下了一場,天又冷了一些。

離學校冬季藝術節的時間越來越近,陸青衣總是被老師留下進行更多練習。

這個傍晚已經唱的倦了,恰巧老師被人叫去開會,他才得以偷閑,撩開用作裝飾的長發,坐在小禮堂的椅子上玩着長袖發呆。

每次被附加了這些古樸幽雅的裝飾,陸青衣總會産生些講不清的錯覺,仿佛他已不再是他,戲文中的喜怒哀樂,才是真實的喜怒哀樂。

正安靜時,忽有聲奶聲奶氣的小狗叫在後排響起。

陸青衣詫異的起身尋去,擡眼便看到只恐怕剛剛滿月的金毛犬,小臉還圓乎乎的很可愛。

金毛也瞅見了他,驚得立刻擡起小肥腿逃之夭夭。

“喂!”陸青衣着急的叫了聲跟過去。

先不提學校是不允許養寵物的,只說它還那麽小,怎麽受得了外面的冰天雪地?

小金毛果然沒跑多遠就被追上,在露天走廊的雪面踩出了串淩亂梅花腳印。

“你怎麽在這裏,你的主人呢?”陸青衣把小狗抱起來輕聲道。

金毛大概尋到溫暖,忽然間溫順下來,瞪着小豆眼不再掙紮。

因為養過Febe的關系,陸青衣很喜歡狗,忍不住親了親它逗弄道:“你叫什麽名字?”

說着清秀的臉就浮出溫柔笑意。

那樣一襲水綠色的長衫立在雪中,令人看了難免不知今夕何夕。

躲在角落裏的王子衿凝視片刻,才忽然出現道:“還沒名字。”

陸青衣被他驚到,回頭結巴:“你……你的狗?”

王子衿拍了拍風衣肩頭的積雪:“嗯。”

陸青衣無奈道:“學校不讓的,會被帶走的。”

“我晚上就叫人來取。”王子衿說:“我今天跟社團去了狗類收容所,那裏簡直是地獄,又寒冷又沒有食物和水,看到它這麽小,很快就會死的。”

陸青衣愣了愣說:“我家還有很多狗糧……”

王子衿輕輕一笑:“杯水車薪。”

而後又道:“你也喜歡動物嗎,下回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去?我們打算募捐一些食物和棉被給那裏的流浪狗們。”

雖然顏透不允許陸青衣跟他交談,可是這個話題還是吸引了他:“我有什麽可以幫忙的?”

“下次活動叫上你。”王子衿彎起碧綠色的迷人眼睛:“你真好看。”

陸青衣這才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假發,不知道講些什麽才好:“不上妝怪怪的……”

王子衿剛想繼續稱贊他,卻被準時準點找陸青衣吃晚飯的顏透捉個正着,那家夥氣的立刻跑過來叫道:“在幹嗎,樓下等你半天了!”

“額……”陸青衣的臉上浮現出了絲慌亂和為難。

王子衿卻很淡定的抱過小狗:“等我們有了計劃再聯系你,晚上多吃點,你太瘦了。”

說完就完全無視顏透的存在,目不斜視的款款離開了。

這下顏透更不高興,拉住陸青衣追問:“聯系什麽?”

陸青衣說:“他們社團要救助流浪狗,我想幫忙……”

“我都講了你不許……”顏透皺眉。

陸青衣抽出袖子打斷他道:“我喜歡小狗,我做點我喜歡的事不行嗎?”

顏透在這方面的心胸變得越來越不寬廣:“你答應過我不再理他,你分明就是喜歡他,水性楊花。”

“不可理喻!”陸青衣從來也不是好脾氣,立刻也冷下臉。

顏透惱的冷笑:“好,我不可理喻,他值得理喻,你找他去吧你!”

陸青衣扔下句話:“找就找!”

說完便憤怒的朝小禮堂的後臺走去,邊走邊拆自己的戲服,動作幅度大的非常不友好。

顏透瞅着他的背影,心裏漸漸泛起失落,也不知該做些什麽才好了。

出現情敵的時候難道不是應該比人家表現的好嗎?

而他,卻總是越弄越糟糕,根本就是自掘墳墓。

陸青衣果真被惹的急了,直到晚自習的鈴聲響起來才低着頭進了教室,一言不發的走到最後排坐下,臉色蒼白,發絲卻被雪水弄的濕透。

正在維持紀律的顏透已經為自己的口不擇言非常後悔了,只可惜衆目睽睽也不能過去如何,只能郁悶的瞅着他旁邊的王子衿趁機獻殷勤。

好在陸青衣打開練習冊後便對一切沒反應,老僧入定般,眼睫毛都沒有擡過。

王子衿何等聰明,遠遠地便朝着講臺上的顏透笑出來,當然不懷好意。

晚自習下課後,風雪更猛烈了,大家都裹緊了外套急匆匆的往溫暖的宿舍跑,只有心慌意亂的顏透守在教室門口,看陸青衣不着急不着慌的出來,便跟在後面不停道歉:“對不起,是我用詞不當,我錯啦。”

陸青衣煩悶的抽開被拽住的胳膊,順着樓梯便往下跑。

顏透趕快三步兩步上去擋了他的去路,躲開零星幾個同學,小聲道:“我承認我占有欲太重,可這是因為我在乎你,我保證再也不胡言亂語了。”

陸青衣慢慢的皺起眉頭,又慢慢地冷靜下表情:“你根本不信任我。”

顏透明知是因為王子衿太讓自己有危機感,卻也羞于承認。

陸青衣忽然嘆了口氣:“你啊……我都講過,你們對我完全不同,幹嗎每天都找機會質問我,像審視犯人。”

顏透見他态度好轉,心思也并不在解決問題,只希望他不再生氣,趕快道:“我知錯了,他要帶你去救什麽小狗,我陪你去。”

陸青衣失笑,表情清爽自然。

顏透忍不住飛快的偷親了一下,然後保證:“你想做什麽我都陪你。”

“少許諾吧。”陸青衣若有所指的問:“你就沒有讓我擔心的對象嗎?”

他還很遺憾顏透因為個女孩子的幾句話便輕易爽約。

但顏透卻想也不想的回答:“當然沒有。”

陸青衣用冰冷的手指握住他的手:“沒有最好,你要是對不起我,我們都不會好過。”

顏透郁悶道:“這話應該我對你說吧?”

陸青衣目光複雜的瞅了他一眼,轉而恢複常态:“回去睡覺,困了。”

“你還沒說救助什麽小狗。”顏透生怕他被王子衿拐走,锲而不舍的追問:“對了,你有沒有吃飯,剛才快下課時叫了壽司外賣,我去校門口取。”

陸青衣一邊應付他,一邊朝教學樓外面走去。

明亮的燈光為兩人勾勒出金色的輪廓,幾乎映亮了外面漆黑的風雪地。

其實陸青衣很想知道,之後兩個人會去哪裏上大學,會生活在什麽地方,還會不會在一起,如果在一起,可不可以共同養只像Febe那麽可愛的狗狗。

可是他半個字都沒有講。

顏透的承諾給的永遠那麽輕易,朝他要應許,就像把手伸到雲彩裏那樣虛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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