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長本事了,你以為你能逃到哪兒去?”
顏慎銘瞅着保镖把兒子拽進酒店房間,冷笑着譏諷他。
顏透面色慘白,兩眼直勾勾的看着地面。
“還有,你以為這點錢,夠你揮霍幾天?”顏慎銘又拎着他的背包,毫不在乎的把裏面一疊疊錢幣灑在地毯上,讓這些粉紅色的紙張散落的到處都是。
“是你逼我的。”顏透喃喃的回答。
顏慎銘不再看他,側頭吩咐助理道︰“訂晚上的機票,去陳路那裏把小透的東西打包。”
助理點頭回答︰“是的,顏先生。”
聽到這話,顏透又猛然掙紮起來,大喊道︰“放開我!放開!”
畢竟這是老板唯一的寶貝兒子,三大五粗的保镖并不敢使盡全力,竟被情緒激動的顏透意外的推開。
顏慎銘立刻火了︰“你實在太不聽話!”
顏透沒有争吵,握着泛紅的手腕輕聲道︰“我要跟你談談。”
父子倆對視。
過了幾秒,顏慎銘才對保镖說︰“先出去吧。”
房間很快變得很安靜。
本覺得量顏透再也跑不出去,誰知道他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掃掉身邊櫃子上的玻璃器皿,轉身便沖進陽臺。
“你站住!”顏慎銘在怔過之後立刻撲上去。
顏透用力一推門,将父親鎖在屋裏,眼見他去找鑰匙,咬了咬牙,随即便用力推開落地窗,爬到護欄上坐下喊道︰“你別進來,別再逼我了!”
身後的冷風凜冽襲來。
顏透回首往三十多層樓高遠的地面望了一眼,立刻感覺到陣陣暈眩。
顏慎銘怎麽可能拿兒子的性命開玩笑,氣的在外面罵道︰“你瘋了嗎,鬼迷心竅!”
然後竟然想了想,坐到床邊看着他,嘴角浮現的那絲笑,似乎是在等他到底還能鬧多久。
事實上顏透也不知道這能實現什麽,這究竟有多蠢,可他實在不能什麽都不做就乖乖的去美國,就算他是個沒任何辦法的廢物,也真的不能輕輕松松的離開。
二十四小時,整整二十四個小時。
精致到像是禁不起一點傷害的顏透竟然像是失去知覺,就在窗前半步不移的待了二十四小時。
無論顏慎銘何時拉開窗簾走到窗前,都能看到兒子失神的表情,倔強的動作。
繼續這樣搞下去,就算顏透不敢真的不要命,也可能因為疲倦而失手。
“叫警察來,要保證小透毫發無傷。”顏慎銘忍到極限,忽然對早已吓得戰戰兢兢的助理說。
結果助理剛轉身,就被沒有預兆闖進房間裏的兩個大男人推了個趔趄。
剛剛聞訊趕來的林亦霖驚慌失措,沖到窗前用力拍了拍,着急的扳弄門鎖︰“小透,你別這樣,有話好好說!”
顏透沒有力氣做反應,甚至沒有半點反應。
“你夠了嗎,到底怎麽樣你才死心!”林亦霖忍不住朝顏慎銘怒喊,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第一次見到顏透的時候,這家夥還是個軟綿綿鬧哄哄的半米高的小孩子,太容易就能滿臉笑容,根本不該受到任何痛苦。
顏慎銘皺眉︰“這是我們的家事。”
“家事?突然講這兩個字你不臉紅嗎?”林亦霖又漸漸冷靜下來,一字一句的反問他,接着就拿起鑰匙果斷的開了門。
迎面而來的空氣是那麽寒冷。
顏透的手抖了下,吓得顏慎銘也跟着抖了下。
“別怕,我不讓你離開北京,你不會走的,只要我在這裏就不會讓你走。”林亦霖輕聲話畢,就兩步走到床邊抱住僵硬的顏透。
顏透啞着嗓子說︰“林哥哥……”
又是被他保護,又是因為他而逃避了困境,那麽下一次呢?
這件事根本就沒結束,而自己,也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讓這個突如其來的噩夢結束。
事已至此,始終沒有講話的陳路終于道︰“先回紐約吧,何必折騰的要死要活,解決事情的辦法不止一種。”
顏慎銘大概非常苦惱,眉間的印記皺的很深。
陳路微笑︰“對不起,你知道的,我只能站在我老婆這邊,他說什麽就是什麽了。”
接着又摸着嘴唇似有別意的補充︰“就和你一樣。”
什麽是現實?
當顏透翹了課不管不顧跑到巴黎告白時陸青衣沒有感覺到,當兩人拿着滿包的錢沒頭沒腦的要私奔時陸青衣也沒有感覺到,直到爺爺被氣得血壓升高,在醫院帶着呼吸器昏迷不醒的時候,他才茫然的明白︰這才是現實,沉甸甸的、不可否認的現實。
原來終究是不被祝福的,原來真的是很難在一起的。
原來不經考量的勇敢和無畏不過是愚蠢的變形。
原來,戀愛的所得和故事裏形容的并不一樣。
陸青衣将那個把自己從小照顧到大的老人送到醫院後,就始終寸步不離的守在床前,不停的祈禱他趕快醒來。
結果最後終于醒來,又頓時察覺沒辦法對視上那恨鐵不成鋼的眼神。
“爺爺……”陸青衣顫抖的握住他粗糙的大手,低着頭一遍又一遍的重複︰“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除了這三個字,還能講什麽?
重複到最後,聲音已經帶了哭腔。
陸爺爺靜靜的看着自己可憐的孫子,好半天才吃力的說︰“別……見他……”
陸青衣哪敢拒絕,立刻拼命點頭,生怕再一刺激就讓老人病的更重。
——本來一直希望能夠有能力報答至親,怎麽可以搞得因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讓他本就不好的身體雪上加霜?
陸爺爺無奈嘆息,幾分鐘之後,就再次于藥效中昏睡過去。
事發突然,陸青衣來的也很匆忙,待到和醫生确認爺爺的狀況穩定了,便飛快的跑出醫院,打算回家收點日用的東西。
明明只離開兩天,熟悉的小區就好像變成另外一個世界的存在。
心事重重的陸青衣邊往裏走邊找鑰匙,可是快到樓下時,卻意外的看到那裏守着個本不該出現的身影。
——勉強睡過一小覺的顏透把自己狼狽的模樣洗幹淨,就不受控制的來找心裏惦記的人,終于見到了,當然立刻就走近,不知該笑還是該如何的做了個複雜的表情。
而陸青衣的眼神裏,複雜比他只多不少。
該怎麽說爺爺的病情,該怎麽提起答應爺爺的話?
該從哪裏找到力氣解決傾盆大雨般收不住的麻煩?
這些煩惱都無從說起的時候,陸青衣就猛然跌入顏透溫暖的懷抱。
溫暖在這異常寒冷的冬天,真令人眷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