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跳級
葉甜甜看到門外有人，便讓他先坐，得知林會計媳婦是想學做蚊香，便和她約好自己什麽時候做，讓她到時候來跟着看，将他們都打發走了又重新關上院門。
背簍裏的草藥收拾得幹淨，還用草莖紮成一小把沒有全混在一塊，看着就非常舒心了，葉甜甜思索了一下便答應收下來，兩個人又開始讨價價還價，最終訂下來一個雙方都比較滿意的價格。
葉甜甜從家裏拿了粗糧出來給辛長慶，他幫忙把草藥都倒在指定的地方，這才收下了糧食，十分鄭重地收到背簍裏面放好。
一旁的辛長生看着那些糧食幾乎兩眼冒着綠光，倒是吓了葉甜甜一跳，不過她想起來小葉朗說過，他的小同桌在學校經常沒有午飯吃，大概是家庭特別貧困了。
她只嘆了口氣，這年頭不好過的人家太多了，過得特別不好的人家又各有故事了，她想了想，便拿出來自己先前畫好的草藥圖遞給他：“這些草藥都是要的，只是如果收得多的話，我要和我們大隊長請示一下。”
辛長慶接過來，削瘦蠟黃的臉上滿是感激：“這是應該的。”
辛長慶覺得眼前這個小女孩年紀比自己還小兩歲，聽說之前家裏也過得不容易，但是她卻能想出來這麽好的辦法，改善家裏生活，自己卻頂多只能去黑市裏面冒險賣那麽幾個雞蛋，既賺不到多少錢，也不安全，讓全家人都擔心吊膽的，看來自己還得得多多動腦子，不能莽撞地瞎幹。
接下來的日子裏，辛長慶又帶着弟弟給葉家隔兩天便送一次草藥，在暑假結束的前兩天，葉甜甜便告訴他，夏天快結束了，而且自己要開學了，今年不打算再做蚊香了。
辛長慶有些遺憾，不過他看到旁邊正拿着根小樹枝，在一堆沙子裏寫寫畫畫的陶大丫，不由地稱贊道：“這是你堂妹嗎？真是懂事，這麽喜歡學習！”
葉甜甜便笑道：“這是鄰居家的妹妹，她還沒有上學就先跟着我認識字。”
陶大丫也見過辛長慶好幾次，倒是知道他也沒有上學，不過他是因為家裏負擔重，作為長子得上工掙工分養活家人，便說道：“我以後也沒法上學了，我家裏沒錢呢，甜甜姐人好願意把學的東西都教給我，我不用交學費也能上小學。讀書多才能像甜甜姐一樣聰明，以後才能過好日子。”
辛長慶愣了一下，眼中流露出一絲苦澀，他爸爸病重的時候都下不了床，卻寧肯不吃藥，也不願意讓弟弟退學回家來上工，還不就是想着家裏能有一個上學的，以後能有點出息可以拉拔一下兄弟姐妹，要不然一大家子人永遠都苦哈哈的，世代都翻不了身。
葉甜甜看着他的臉色，便小心地問道：“辛大伯最近還要吃藥嗎？我們村裏有一位霍老先生，他以前是個很厲害的大夫，心地也很好，不如你帶辛大伯過來讓他瞧瞧。”
辛長慶垂下眼睫，點點頭道過謝，便帶着弟弟回家去了。
兄弟倆剛走，林小雅就過來交蚊香了，她一臉神秘地對葉甜甜道：“剛剛出去的是不是小辛莊的？他怎麽總來你家？我聽人說他爹得了肺痨，這病會傳染人的，你可別再跟他來往了，別再讓他跟葉朗玩了，真傳給你家，可就全完了。”
葉甜甜哼了一聲不想理她，她卻越說越來勁，甚至說以後看見他就幫她趕走之類的，葉甜甜将她帶來的蚊香往旁邊一推：“那可遲了，他說不定已經傳給我了，你還是趕緊離我遠點，要不你家這蚊香也帶回去吧，我也不敢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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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雅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她捏着手指，扯着嘴角僵硬地笑道：“我這不也是擔心你嘛，咱們是好姐妹呀。你要不收，我回家肯定得挨罵呢。”
葉甜甜只是吓唬她一下，卻還是将蚊香數好了記下數，又道：“好姐妹可不敢擔當。正好夏天也快完了，以後你也不用來交蚊香了。”
林小雅跺着腳，一扭身就飛奔出門了。
陶大丫在旁邊嗤笑一聲，說道：“林小雅仗着她爹是會計，看不起人呢，卻又愛到處占便宜，丢人！”
三丫小小的一個人，也嘟着嘴在旁邊附和道：“丢人！”
葉甜甜笑道：“你個小丫頭知道啥呢丢人？”
正笑鬧間，去縣裏領補貼的葉二爺爺回來了，他臉色有些陰沉，陶家三姐妹原本就有些怕他，此時更是吓得趕緊收拾了東西一溜煙地跑回家了。
葉甜甜趕緊給葉二爺爺端上涼好的茶水，葉小叔也跟在身後進來了，他拎着東西，臉色也兩樣特別不好。
葉甜甜忙問是怎麽回事，葉小叔咕嘟嘟地喝了一碗茶才說道：“這次去領補貼，每個月只剩五塊了，接待的人和以前的也不是一個人了，還說不清楚是怎麽回事，還說一直都是五塊呢。”
葉二爺爺目光呆滞，半晌才說道：“我問了旁邊一個老兵，他一直都是五塊，我比他多那麽些，可能一直都有人在暗地裏補貼，現在……應該是出事了……”
“啊？！”葉小叔和葉甜甜同時都驚訝了，兩人對視一眼，都十分迷茫。
事實真相究竟如何，卻無從查起，葉二爺爺消沉了兩天，便又恢複到以往鎮定的模樣，照樣和往常一樣，天天出門上工。
而暑假也結束了，葉甜甜也再次開啓了小學雞的生活。
和以往一樣，開學第一天發成績單試卷，聯合小學的學生都離家太遠，一般期末考完就讓大家都直接回家了，暑假也沒有後世讓孩子們痛恨的假期作業和補課班。
然而開學的第一天發成績單和試卷，無疑是給了衆多皮孩子們一個暴擊。
雖然這個年代的家長都不太重視教育，看見孩子拿回去寫着鴨蛋的試卷，那也是會揍人的，并且因為家家戶戶孩子多，揍起來也不心疼。
而葉甜甜卻在一片哀嚎聲中接受了表揚，蘇老師特別開心地宣布她參加上學期三年級的期末考試取得了雙百分，學校同意她跳級了！
葉甜甜在一大片豔羨的目光中收拾好自己的東西進了四年級的教室，新的同學們看她也是目光灼灼，畢竟是他們見過的第一個跳級的學生，很新奇呢。
進了教室，在這些目光中，葉甜甜感覺到一道帶着寒意的視線，她順着視線望過去，正好對上林小雅那雙眼睛，她目光冰冷中又帶着一絲狠厲，葉甜甜心裏不由地在心裏嘆了口氣，看來又得準備跳級了。
好不容易挨到下午放學，一路上小葉朗情緒都比較低沉，因為他喜歡的焦老師不再來學校了，他回大隊去下地掙工分了，新來的老師他非常不喜歡，上課什麽也不講，就直接讓學生們抄課本，一天下來，剛升到二年級的小學生們累的手腕子酸疼，最主要的是本子和鉛筆也用得快。
這年代有許多認真負責有愛心的老師，也有不少這樣水平不行天天混日子的老師。
小葉朗和葉來來一路上唉聲嘆氣。
葉甜甜看着兩個小朋友愁眉苦臉地，不由皺眉道：“不如你們也都跳級吧。”
兩人猛地回頭來看着她，抗拒地猛烈搖頭：“跳級是那麽容易的事情嗎？不要不要！”
村口正在搓草繩的老頭老太太們看見葉甜甜一群人回來，不由地問道：“甜甜，聽說你跳了一級啊？”
葉甜甜面對着一群老人們閃亮的目光，不由地往後退了一步，才小心地說道：“是跳了一級。”八卦消息居然比本人還先到家，真是有點頭疼。
老太太們頓時精神了，紛紛地誇道：“這孩子真是聰明，像她爸，多田可是咱們村子裏讀書最多的人。”
還有個老頭大聲地招呼着：“葉二哥，你家這是又要翻身了，看看這小丫頭，又好看又聰明，再大些肯定了不得。”
遠遠的，葉二爺爺扛着他的鋤頭慢悠悠地走過來了，腿腳雖然還是有些一瘸一拐的，明顯卻顯得步履輕快。
葉甜甜趁機叫了聲葉二爺爺，逃似的帶着弟妹回家去了。
隔得老遠她還能聽見葉二爺爺響亮的笑聲，葉二爺平常和村裏的老頭老太太不太一樣，他不愛跟人紮堆閑聊，他每天除了上工，有功夫就是在田間地頭地轉悠，就像他當年當兵時一樣到處巡邏。
也有老人十分惋惜地感嘆道：“可惜是個女娃娃，要不然還能去考個秀才舉人回來呢。”
葉二爺爺就笑道：“秀才舉人那都是舊社會啦，現在是新社會，男娃女娃都一樣，都能上學考大學，将來當工人當幹部，一樣給國家做貢獻。”
“對對，你那都是哪一年的老黃歷了，皇帝早就沒了，小鬼子都打跑了，哪還有秀才舉人呢。”
“當工人那日子就好過得不得了，風吹不着雨打不着的。看看那從城裏來的娃，那臉蛋都白嫩着呢。那都是從小就享福的。”
能去城裏當工人，那幾乎是農家人能想到的最好出路了，還能去當幹部，女幹部那可真是想不出來是什麽樣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