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流言
“啥？！”葉雨順眼睛瞪得老大, 一臉不敢置信地看着霍知恒，要不是知道這小夥子一向話不多，人也靠譜, 他還以為這小子特意跑來消遣他呢！
霍知恒摸摸耳朵, 這大隊長嗓門真夠大的，吼得他耳朵都有點嗡嗡響，他小聲地道：“隊長叔，您小點聲，這事情不好讓別人知道的。”接着，他故作神秘地說道, “這次我家能度過難關，全靠村子裏的人幫襯，要不然省城來的那些絕對不會輕易罷休，所以我看見大家夥幹活那麽艱難, 就想做點力所能及的事。”
霍知恒說着說着，自己都感覺愧疚起來，畢竟村民們給他家的幫助是實打實的, 而他給村民們提供的幫助還是葉甜甜給的。
葉雨順這才放低音量道：“你說的是真的，真能買到二手拖拉機？才一千來塊錢？”
霍知恒點點頭。
葉雨順高興地笑着，突然又嘆氣道：“大隊現在公賬上沒那麽多, 只有七八百塊，這還要修路，還要建磚窯……”
想想那拖拉機, 葉雨順心痛了, 他看見過團結生産大隊的拖拉機，看着就讓人眼饞，一天下來耕個幾十畝地不是問題, 真要是能弄回來，自己村的人再也不用跟老牛似的下死力了，收起糧食來也快，不怕下雨啥的來不及了。
霍知恒按照葉甜甜的說法繼續忽悠道：“隊長叔，您放心，這些我都考慮到了，我和人家商量好了，人家答應咱們可以分期付款。”
葉大隊長頓時又來了勁：“分期付款？是我想的那意思吧？一次要交多少？”說着，想到什麽又懷疑地道：“別不是你家想先給掏錢吧？”
霍知恒尴尬地哈哈笑道：“這個……隊長叔，還真是被您猜對了，其實也沒什麽，又不是我家白給大隊裏的，以後大隊裏慢慢還給我家就是了，只是這事情您自己知道行，千萬別告訴別人，你就和大隊說是我家幫忙牽線買的就成了，我怕太招眼了會惹事，您也知道我家的情況呢。”
葉大隊長想了想，咬咬牙道：“行，我去和大隊幹部說去，買了，大不了慢慢還！”
霍知恒又給出主意道：“其實也不只是自己村裏能用，咱們村裏地也不多，還可以去幫別的村幹活，不收錢可以收糧食啊！”
葉雨順眼睛亮了。
買拖拉機是大事，葉雨順當然不可能自己一個人就做了決定，他必須得先找大隊幹部們商量讨論，再召集村民們表決，只是在幹部們這一關就遇到了難題。
老書記吧嗒吧嗒地吸着他的煙袋子，眉頭皺得死緊：“這要是真的，倒是個難得的機會。”
林會計一聽急了：“這還能是真的嗎？拖拉機那是多金貴的玩意啊，咱們一整個公社就那麽一臺拖拉機，那可得兩三千來塊錢呢，現在三四百就能買一臺？指定是坑咱們老農民呢！就是看着咱大隊今年賺錢了，來給咱們設套呢！我看那霍家人也不是啥好人，要不省裏領導能來查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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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愛蓮白眼瞪他：“霍家人咋啦？你婆娘先前腿疼沒找人家看過病？人家也沒要過你的錢呀！要我說這霍小子是靠譜的，就是怕他被別人騙了！”
幾個幹部七嘴八舌地說着，都是很心動，又怕被騙，沒辦法，河東村太窮了，扛風險能力差，大隊裏這麽些年，也就今年才見到一些錢，那可都是全村人的血汗錢，真要是打了水漂，那可就全完了。
葉雨順一顆原本火熱的心也跟着冷了下來，是了，他一聽到拖拉機就頭腦發暈，根本沒有想到霍家小子會被人騙了。
他胸頭原本湧動着的一股熱勁一個就卸下來，他垂頭喪氣地道：“唉，我這一大把年紀了，考慮的也不咋周全，行吧，我去告訴霍家小子去，不管真不真的，咱也不冒險了。等攢幾年攢夠了錢去公社申請去！”
林會計冷笑一聲：“什麽真不真的，我看就不可能是真的，我說大隊長，你和霍家人要好，也不能包庇他們，我看還是讓他家搬出咱們村子的好，省得給咱們招禍了！”
葉雨順大眼一瞪，正想罵他，老書記用力磕了一下煙袋杆，厲聲說道：“現在說這話是幹啥呢？當初他們家搬回村裏來，也是大家開會讨論一致同意的，你當時不也舉手了？再說外頭啥樣子，你不知道啊？”
老書記發完脾氣，站起身來背着手走了。
林會計氣鼓鼓地也甩袖子出去了。
婦女主任和幾個小組長都面面相觑。
葉甜甜聽到霍知恒帶來的話簡直一臉郁悶，這送東西咋都還送不出去了呢。
霍知恒看着她委屈的樣子，不由地笑道：“你要實在想送，也行，直接開到村裏來再收錢，那肯定就沒問題了，天上掉餡餅，大家肯定都得懷疑這餡餅有毒呢。”
葉甜甜白他一眼，蔫頭耷腦地哼了一聲，轉身又回家去想主意去了。
一場秋雨過後，天氣開始轉涼，陽光将地上的水分蒸幹，大家夥便又開始修路挖窯下地，只是在幹活的間歇，總是免不了要讨論讨論村裏最近風傳的拖拉機的事情。
拖拉機啊，那可只有富裕的大隊裏有一臺，河東村好多人都沒見過長什麽樣子呢。
林會計媳婦講得唾沫橫飛：“我就覺得我男人說的對，那霍家人肯定是見咱們村裏賺錢了，設個套兒騙咱們呢，鄉裏鄉親的，真是黑心肝！”
有人說：“不能吧，霍家可有錢着呢，聽說在省城有好幾個廠子。”
林會計媳婦眉飛色舞地道：“那都哪一年的事了，聽說早就被收走了，那都是資本家剝削咱老農民建起來的！看看現在在城裏混不下去了，又跑村裏來行騙了！肯定是還想搞他那一套剝削！”
有個奶奶正好背着小筐子從旁邊走過去，她聽着不由地啐道：“人家霍家剝削咱啥了，咱們村多少人去找他家看病，只要是從地裏找的草藥，人家都不收錢，你之前不是還找人家了？轉眼就背地裏黑人家，不要臉喪良心！”
一席話說得圍着林會計媳婦的一群人都讪讪地散開了，留下林會計媳婦臉上青一陣紫一陣的。
不止是女人們，男人們也聊拖拉機，尤其是修路的小夥子們，擔完土歇氣的時候就嘆道：“你說那拖拉機的事，要是真的就好了，咱一下就拉好多土，那拖拉機拉碾子肯定跑起來特別快了，指定得跟一陣風一樣！”
“那咱這路是不是有點窄，聽說拖拉機挺大的，這要是路窄了進不了村咋辦？”
也有人打趣道：“你想的可真是遠，咱們大隊是公社最窮的，還買啥拖拉機！買個下蛋母雞還差不多！”
村裏的流言聽得葉甜甜真想上去揍人，這次倒是霍知恒攔住了她說道：“等我學會了開拖拉機，到時開着拖拉機回來轟隆隆地，多威風，這些人不就自己打臉了？只要你別給掉鏈子就行。”
葉甜甜聳聳小鼻子，對他道：“我很靠譜的，到是怕你學不會呢。”
她通過康諾教授聯系到星際位面的一位商人，他可以提供她所需要的很多商品。葉甜甜早就定好了符合這個年代外觀和能源供給的拖拉機，順便還定了一臺挖掘機，用那位商人的話來說，定制這樣的機器簡直就像是定制原始時代的紡線車一樣，還問她是不是要拍什麽電視劇。
霍知恒雖然買不到拖拉機，卻可以學習開拖拉機，他通過一個初中同學的爸爸去了一個農場，準備在那個農場學習幾天拖拉機的使用和維修。
但是他沒想到在自己離開的幾天裏，村子裏的流言傳得更甚了。
因為在大家夥讨論拖拉機的事情時，村裏人發現好幾天沒見霍家人好幾天沒出門了，有些人便暗暗猜道，這霍家人是不是騙大家夥，沒騙到卻被人拆穿，不好意思出門了。
葉甜甜聽到這些流言十分生氣，她覺得這些人真是不值得幫，随便嘴皮子一碰，污蔑別人的話就出來了。
然而每次看見勤勤懇懇地在修路，建窯的村民們，他們汗水砸在地上，臉膛曬得黑紅，額頭刻着深深的皺紋，卻還是滿面笑容地和她說話，要給她幫忙時，她就覺得為了這些人也值了！
就在村裏流言愈演愈烈，甚至還有人想跑到霍家去敲門，看看他家是不是幹脆已經搬走了的時候，村口正在修整的道路上，傳來一陣轟隆隆的響聲。
原本正在修路的壯漢們，聽到這轟隆隆的響聲，都停下手裏的工作擡頭望去。
葉雨順眼睛直直地望着前方，伸手拍了拍身邊的小夥子：“那是拖拉機吧？開着拖拉機地那是霍家的小子？”
那小夥子呆呆地道：“我沒見過拖拉機，我真不知道呀！”
倒是葉大伯樂呵呵地道：“霍家小子咋回事，之前搬回來的時候用的好像是叫吉普車吧？這回回來咋開個拖拉機回來了？”
正說話間，拖拉機轟隆隆的聲音到了衆人跟前停了下來，霍知恒從車上下來，他臉色有點冷地對葉雨順道：“隊長叔，我厚着臉皮把人家要賣的拖拉機給借回來了，您看看，和大家夥商量一下，要是咱大隊裏要的話就付了錢就能留下，要是不要我回頭還開走。”
說着，也不給大家夥反應的時間，大踏步地向村裏走去。
大家夥一聽他這話立刻炸了，趕緊圍着那拖拉機打轉，想要摸又不敢伸手摸的樣子，看得葉雨順心裏發酸，大家看大隊長還一臉呆愣地站那裏，趕緊道：“大隊長，這還猶豫啥呢，都開到家門口了還不留下？不就是借錢買嗎？咱借了，咱有的是力氣，有了這家夥好好幹活賺錢還債！”
葉大隊長醒悟過來，趕緊回村裏找村幹部們商量去了，之前大家夥的意思肯定都是想買的，就是怕被騙，現在人家給拖拉機都開到村口了，再不抓住這機會，那真就是傻子了。
而此時的霍知恒簡直是一肚子火，他現在一心只想要找葉甜甜算賬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