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喪盡天良

顧承禮踉踉跄跄停下來。

楊紅梅大吼:“愣着幹啥?快奪下來!”

退到顧承禮兩側的人瞬間驚醒,七手八腳奪走鐵鍁,抓住他的胳膊就喊沈如意。

沈如意跑過去拉住他的手。

顧承禮緩緩轉過身來。

沈如意大吃一驚,因他臉上全是淚水,眼球都紅了。

“我——我好好的,沒事,一切都過去了。”沈如意攥緊他的手,小心措辭,“你恨不得她去死我很高興,可你有沒有想過把她打死,你給她抵命,我們娘幾個怎麽辦?”

顧承禮的嘴巴動了動,淚水滾到嘴角。

沈如意掏出給孩子準備的手帕給他擦擦淚,“她什麽人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犯不着跟她一般見識。你要是氣不順,我幫你打她。我是女人,手勁小,打不死她——”

“別說了,別說了,如意!”顧承禮猛地抱住她,“是我,是我對不起你們,是我該死,是我……”

沈如意皺了皺眉,輕輕掰開他的手,瞬間又被緊緊箍住,比剛剛還緊:“不關你的事,你是人,她不是人,你跟她的底線不一樣,做夢也想不到她能幹出什麽來。我們回家,幾個孩子該吓壞了。”

顧承禮猛地站直:“孩子呢?”

“在院裏。”沈如意拉着他的手,“走吧。”沖拿鐵鍁的人伸出手。

那人試探着遞過去:“不打了吧?”

“不打。”沈如意瞥一眼十米開外的顧絨花和錢綠柳,就轉向楊紅梅,“勞煩嫂子跟她們說一聲,以後不要讓我再看到她們。否則我見一次打一次!”随即轉向梅碧姝。

梅碧姝拔腿往家跑,砰一聲,關緊大門。

衆人吓一跳,順着沈如意的視線看到鄒家都忍不住皺眉,要不是這個女人,哪有這麽多事。

沈如意不管其他人怎麽想,一邊拉着顧承禮回去一邊大聲說:“以後再不經過我們同意就把我們老家的人領進來,別怪我把你們祖宗八代都罵的不得安寧。還有她們,”扭頭有看一眼錢綠柳和顧絨花,“要是覺得她們可憐把她們帶家去,她們以後就是你們的娘和妹妹,跟我們沒有任何關系。”

這些人都跟人拌過嘴罵過架,可拽着親人的頭發往牆上撞的事卻從未幹過。沒一人一口唾沫淹死錢綠柳和顧絨花,還是因為被顧承禮吓忘了。

沈如意的話反倒提醒衆人開口攆人。

錢綠柳此番所圖甚大,結果連門都沒進,還挨了一鐵鍁,如何能忍。

看着顧承禮被沈如意拉回家,估計一時半會兒出不來,錢綠柳雙手叉腰,理直氣壯:“憑啥趕我走?我是顧承禮的親娘。”

楊紅梅看到散落在地的書正想去撿,聞言停下來,不可思議地問:“小顧都要打你,還敢這麽猖狂?”

錢綠柳想到顧承禮剛剛恨不得撕了她的樣子,氣焰小了一點,一想到“兒子打娘,天理難容”,又嚣張起來:“你們領導在哪兒?我要找你們領導。”

“我就是顧承禮的領導。”

衆人循聲看到一個穿着中山裝的男人和一個五十歲左右的女人以及一個十八九歲的姑娘,俱一驚,因這三人就在她們身後,她們居然都沒發現。

這三人不是旁人,正是林師長和他的妻子姚大姐以及他們的小女兒話務員林晶。

林師長撿起腳邊的書,不禁笑出聲來。

“你笑啥?”錢綠柳問。

林師長瞥她一眼:“笑你這等粗人可笑。”

“我可笑?”錢綠柳指着自己,“對,在你們這些當官的人眼裏,我們這些粗人不光可笑,還給你們丢人。你們這麽有本事,有種別吃我們種的糧食,靠空氣活着!”

姚大姐不禁皺眉:“你這人怎麽蠻不講理?”

“你們這些人講理,講的是看着顧承禮個混賬打他老娘,喪盡天良的理!”錢綠柳大吼。

沈如意連忙抓住顧承禮:“又幹什麽?”

“我——出去看看。”顧承禮掰開她的手。

沈如意把他往堂屋裏拽,“哪都不許去!小牛,貓兒,看着你爹。”

小牛和小貓死死抱住顧承禮的腿,小柱子一臉懵,不知出什麽事了。

沈如意把小兒子塞顧承禮懷裏就往外去,到廚房門口轉個彎,抄起擀面杖,鎖上大門朝錢綠柳走去。

楊紅梅三魂丢掉一對,倉皇迎上去,“你咋又出來了?”拽着她往回拉。

沈如意撥開她的手:“嫂子,不是我不給你面子,”盯着遠處的錢綠柳,“我要不收拾她,這事得變成顧承禮的心病。”

“哪有這麽嚴重。”楊紅梅道。

沈如意看她一眼:“剛才顧承禮什麽樣,你沒看見?只有我痛快了,顧承禮心裏才好受。松手吧。”

楊紅梅面露遲疑。

“老楊,放開小沈。”

林師長的聲音傳過來,楊紅梅立即松開,圍成一個圈的衆人不由地讓出一條路。

沈如意拎着擀面杖不急不慢的走過去,錢綠柳的腦袋左搖右晃,瞬間竄到林師長身後。

林師長又忍不住笑出聲來,“這位大嫂,既然瞧不上我們,就別往我們身後躲了。”

“我——我們老百姓種的糧食都讓你們這些當兵的吃了,保護我們老百姓是你的責任。”錢綠柳很大聲說出來,唯恐別人聽不到。

林師長轉向她,用一種自己從未有過的眼神看着她:“你還知道責任?”

“我還知道你們官官相護,以官壓人!”錢綠柳道。

林師長噎住,虧得他看到顧承禮拎着鐵鍁喊打喊殺,還覺得他魯莽,這裏面另有隐情,比如顧承禮以前對家人做過很過分的事。

合着到頭來是他孤陋寡聞。

林師長往旁邊退兩步,“既然你這麽說,這事我也不管了,也不準顧承禮插手。小沈,你看着辦吧。”

沈如意揚起擀面杖朝錢綠柳砸去。

“啊!”

錢綠柳驚叫一聲,躲到姚大姐身後。

沈如意砸空。

姚大姐不禁說:“你別拉我,這是你們家的事。”

“你們是顧承禮的領導,不管也得管!”錢綠柳扯開喉嚨吼。

姚大姐跟林師長一樣只看到後半段,覺得顧承禮過了,畢竟是親娘,萬般不是也不能打她。此時只想唾棄自己,同情誰不好,竟然同情這個老虔婆。

姚大姐沒好氣地說:“我們管你說官官相護,我們不管你又讓我們管。你到底想讓我們怎麽做?”

“我可以回答你。”沈如意收起擀面杖,“首先給她錢,其次給她東西,直到她滿意。這些都沒有,部隊就必須把我們一家五口趕出去。”

話音落下,四周靜下來,衆人互相看了看就轉向錢綠柳,這人瘋了吧。

大人小孩幾十口子,上百只眼睛盯着她,錢綠柳沒有一絲難為情,只是有點害怕,怕這些人幫沈如意打她。

錢綠柳高昂着腦袋:“我是顧承禮的娘,生他養他,我沒錢用,他就得給我錢!”

“你是生了他,這點我沒否認。”沈如意道:“但你生他有個前提,你以為是閨女,是你的貼心小棉襖。結果不是,沒能讓你兒女雙全,你看他一眼都覺得煩,恨不得掐死他——”

錢綠柳忙打斷:“我想掐死他,他活不到現在。”

“我說的是你想,但你不敢。你怕公公婆婆更怕顧承禮的爹。”這些事都是顧承禮的父親告訴沈老爺子的,原主覺得太誇張,沈如意覺得事實可能比顧父說的還過分,“後來顧絨花出生,正好生活拮據,你就迫不及待地把他賣掉,這點你敢說不是?”

錢綠柳張了張口:“那時候日子就是過不下去,他跟着我們只會餓死,到地主老爺家,別管過得咋樣,好歹能活下去。”

“像豬狗一樣的活着也是活下去?”沈如意不禁問。

錢綠柳不假思索道:“好死不如賴活着。”

衆人倒抽一口氣。

沈如意頓時覺得肺管子痛,暗暗運氣,“這話可是你說的。”揚起擀面杖跑過去,“我打斷你的腿,讓你一輩子站不起來,跟畜生一樣。”

錢綠柳抓着姚大姐的胳膊躲到林師長身後。

林師長一個刀手下去,錢綠柳痛的“哎呦”一聲,下意識松手。

林晶連忙拉過姚大姐,“媽媽,沒事吧?”

“沒事。”姚大姐反手拽着閨女後退。

衆人四下散開,以防錢綠柳抓她們,順便給沈如意讓出路。

沈如意不敢真把她打死,接近錢綠柳就朝她屁股上砸。

錢綠柳尖叫一聲,往前一趔趄,雙膝跪地。

顧絨花竄出來使勁推一把沈如意。

猝不及防的沈如意往後踉跄,楊紅梅連忙扶着她。

顧絨花抓起她娘就往北跑。沈如意撿起擀面杖去追。

姚大姐急的跺腳:“老林,不能這麽打,不能這麽打,這麽打遲早出人命,你快想想辦法……”

“是呀,是呀,林師長,你得想想辦法。”楊紅梅本想去追沈如意,聞言猛然停下。

沈如意剛才那一擀面杖把人砸趴下,林師長看得是心驚肉跳,不愧是個膽大的。

随着錢綠柳爬起來還能跑,林師長看出來了,沈如意砸的很有技巧,不是致命的地方。

林師長望着遠處飛奔的三人:“那個女人蠻不講理,厚顏無恥,油鹽不進,我能有什麽辦法?除非給她錢。你們說這個錢能給嗎?”

“不能!”楊紅梅搖頭,“她那種人給她一座金山銀山,她都覺得少。”

林師長轉向他妻子。

“可是,可我的意思不是便宜她,是沈醫生。”姚大姐道:“為了那種女人蹲大牢不值得。”

林師長:“小沈有分寸,你看,這不就停下了。”

“什麽停——”姚大姐順着她的視線看去,沈如意把擀面杖扔到一旁,伸手抓住錢綠柳的頭發。

楊紅梅吓得目瞪口呆:“她,這是要拽着她的頭發往牆上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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