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5月3日,12:05

十二點過五分的時候, 錢甯終于出現。

看見完好無損的兩人, 她贊許地點頭:“不錯, 竟然能看得懂地圖。”

吳笑慈扯扯嘴角:“你知道這地圖我們看不懂還給我們?”

“我也是走到半路才想起來的。”錢甯找了塊大石頭坐下, 擰開随身水壺的蓋子喝了口水。

“萬溪村現在情況怎麽樣?”白朗問。

“路通了,但警察還沒來。”她歪頭看向兩人, “你們到底怎麽得罪宋春生了?她好像已經發現你們跑了, 說要組織全村的男人都上山找你們呢。”

吳笑慈張了張嘴:“不會吧......”她下意識地朝錢甯的身後望過去。

“放心吧。”錢甯挑眉, “沒人跟着我。”

吳笑慈暗松了口氣, 靠在石頭上, 眉眼中露出幾分疲态:“其實連我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麽得罪的她。”她看着天,嘆了口氣,“那天我們還幫她救火來着,結果轉眼就把我們倆都打暈,然後關進了那個小黑屋, 您要是不來,說不定就囚禁我們十年八載的了。”

“哪兒着火了嗎?”錢甯問。

“範依依家。”吳笑慈說完,擺擺手,“算了,你也用不知道範依依是誰, 反正就是村裏一個女孩的家裏着火了。”

“範依依——”錢甯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 “是不是一個打扮挺時髦的小女孩?”

“您見過她?”吳笑慈直起身子瞪大眼睛。

“進村的時候見過,就在村口, 她站在家門口等人來着。”她回憶道, “我記得她當時穿了件白色的外套, 上面還帶着絨球的,那衣服挺好看,我當時還想有機會再見她的時候問問她衣服是哪裏買的,我也想給我女兒買一件。”

說到這,她回頭問,“對了,你剛才說她家着火了,那她沒事吧?”

“她沒事。”吳笑慈眼裏閃過一絲悲涼,“她當時不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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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

錢甯點頭。

一陣微風吹過,樹葉“嘩嘩”作響,錢甯的視線盯着他們旁邊的一片樹林,眉頭緊緊皺起。

“誰在那兒?”

原本低着頭的吳笑慈和白朗也立刻起身,看向那片樹林。

“您不是說沒人跟蹤您嗎?”吳笑慈壓低聲音,一邊盯着前方,一邊蹲下身抓了一把,把幾塊石頭塞進口袋裏。

錢甯盯着那個方向,目光銳利:“我不是走正常路線過來的,如果有人跟着我我應該會發現,除非——”

她頓了一下,似乎也有點猶豫。

“天陽,是你嗎?”

朱天陽?

吳笑慈和白朗對視一眼。

下一秒,在樹林裏最粗的那棵樹後面,探出一個腦袋。

男孩帶着個藍色的棒球帽,身上穿着的衛衣上全是土。他走出來,有點不好意思地摸摸後腦勺:“老師,是我。”

他上前兩步,“我一直在這兒等着老師來着,但您昨天也沒出現,所以我——”

朱天陽話還沒說完,只見錢甯突然快步走到他面前,張開手臂緊緊抱住了他。

“你這個臭小子,這幾天去哪了?”錢甯的聲音哽咽着,“我在附近找了你好幾天都沒找到,知不知道我多着急啊!”

男孩則是一愣,随後眼眶也有些發紅。

他伸手摸摸錢甯的頭發,也收緊了手臂。

“對不起,老師。”

兩人旁若無人地抱在一起,盡情地抒發着幾天不見的思念之情。尤其是錢甯,她雖然在白朗和吳笑慈面前沒展現出什麽,事實上她為了找他可是急瘋了。

平靜下來之後,四個人坐在帳篷前。

“我原本是按照老師的安排測量探方的深度,沒想到發現有個盜洞打在那兒。”朱天陽講述着他失蹤的原因,“我順着盜洞進去,發現從中間就開始分岔,我選了右邊的方向——”

“可是我為什麽在左邊方向找到了你的學生證?”錢甯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紅色的小本。

朱天陽一愣:“可能是我不小心甩過去的吧。”他繼續說道,“我在右邊發現了一個單獨的墓室,但當時身上的裝備不足,所以想先回去,結果不小心腳底下一滑就摔了下去。墓室裏面一氧化碳濃度太高,我找了半天才發現了另一個盜洞,費勁爬出來之後就暈在了洞口,醒了之後就回到剛才那個樹林裏想等老師,結果老師您一直沒出現。”

“那你剛才應該也看見我們了。”吳笑慈指指自己,問,“為什麽不出來呢?”

朱天陽扯扯嘴角:“我和你們又不熟,不知道你們為什麽會到這裏來。萬一你們也是來盜墓的,以我現在的狀态,肯定打不過你們兩個。”他指指白朗,“所以我就一直在森林裏躲着,知道看見老師出現,才決定出來。”

吳笑慈打量了一下朱天陽——三天沒見,他的頭發已經完全糾結在一起,臉上也都是泥土,身上散發着發黴一樣的氣味。不僅如此,他的褲子和外套上都有大大小小的劃痕,看上去狀态确實不怎麽樣。

但錢甯卻一直不嫌棄,一直抱着他的手臂就沒有松手。

明明是四十多歲的女人,在他們面前翻山越嶺伸手矯健,此刻在男孩面前卻矜持地像個小女生一樣依偎在朱天陽的身邊。

看見他滿身的傷,眼裏滿滿的都是心疼。

“身上有受傷嗎?”

錢甯小心地觀察着。

朱天陽卷起袖子,露出傷痕累累的雙臂——上面有擦傷,也有劃傷。

“啊!”

錢甯驚呼一聲,心疼地握住他的手,眼睛盯着傷口,“早就說讓你下去的時候記得把袖子放下來,又忘了是不是?”

半是教育半是心疼。

朱天陽則是微微一笑:“沒事,都是皮外傷。”他抱着錢甯,下巴抵在她的頭頂,“說實話,那時候我真以為自己要死在那兒了,多虧了你,是因為我一直想着老師你,才會有勇氣堅持下來。”他的眼裏有光在閃爍,“從前我一直不願意在同學面前承認自己的感情,害怕別人嘲笑我,害怕其他人孤立我。可是,我現在什麽都不怕了。老師,只要你還在我身邊,我就什麽都不怕了。”

“天陽......”

錢甯感動地抱着他的肩膀,“放心,老師會保護你的......其實在來之前我就已經聯系了另一所大學,他們已經考慮聘我過去,等出去之後我就答應他們,離開蕪大,到時候我們就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

“是嗎?”朱天陽眼中閃過一絲欣喜,“那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兩個人就這麽一直抱在一起,直到錢甯想起朱天陽手臂上的傷口還沒包紮,這才輕輕推開他。

轉頭,看見吳笑慈和白朗正并排坐着盯着兩人看。

錢甯也有些不好意思。

“抱歉。”她擦擦自己的眼淚,“讓你們兩個看笑話了。”她看看旁邊的男孩,再看看自己,“我們兩個年齡差距有點大,看上去很奇怪吧?”

“呃,這倒不是什麽問題。”吳笑慈擺擺手,試探性地問,“只是我剛才聽您說您還有女兒?敢問您現在的婚姻狀況是——”

“我離婚已經五年了。”錢甯把散落下來的長發重新紮起,“女兒跟着我,她今年15歲。”

“噢。”吳笑慈點點頭,“那就沒什麽了,你們兩個都是成年人,兩情相悅,又都是單身,在一起也挺不容易的。”

錢甯嘆了口氣:“其實我是不太在乎別人的看法的,但天陽他還是在校生,又比我小二十歲,走在一起确實有很多流言蜚語。不過我早就習慣了,我們又不是出軌,是光明正大的在一起,所以也沒什麽可怕的。”

錢甯找到醫藥箱和礦泉水,給朱天陽清洗了手臂上的傷口,包紮的時候白朗也上前幫忙。

“不奇怪我們為什麽會在這兒嗎?”

包紮的時候,白朗突然開口問。

朱天陽愣了一下,回答道:“剛才你們和老師說話的時候我聽到了一些,所以才敢出來的。”他說,“你們剛才再說範依依?她就是之前那邊那個記者姐姐提到過的,我的同校同學是吧?”

白朗“嗯”了一聲,“她死了,你知道嗎?”

話音剛落,就感覺到隔着一層紗布,男孩的肌肉突然緊繃。

白朗擡頭,看見男孩一臉驚恐。

“吓到你了?”他低下頭繼續包紮,一圈圈白紗布穩穩地纏在他手上。

“死了?”一邊的錢甯有些困惑,“剛才你們不是說她不在家裏所以沒事嗎?”

“是她的屍體不在自己家裏。”男人淡淡地回答道,“她在家裏着火之前就死了,屍體被宋春生安置在自己家,所以沒被燒着。”

“天吶......”

錢甯停下手裏的工作,忍不住感嘆一聲,“之前見她的時候還好好的,這才幾天,怎麽會?”

她問白朗,“她是怎麽死的?”

“被人奸殺。”白朗依舊在包紮,仿佛在說的不是一樁可怕的命案,而是在讨論天氣一樣。

朱天陽回過神來,依然是一臉的不可置信。

“那,那兇手是......”

“是同村的一個老頭。”白朗把最後一個結打好,擡頭看着他,“已經被抓住了。”

“那就好。”朱天陽舒了一口氣。

“不過——”

白朗微微垂眸,“我懷疑真兇不是那個老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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