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靜默釋放計劃(14)

說到這裏,副監獄長忍不住搖頭嘆氣:“可誰知道, 原來女一監和男二監一樣, 都是政治鬥争的前線。”

白朗和吳笑慈對視一眼。

“那這裏的其他領導呢?”他問。

“其他人?”梁副監獄長苦笑,“這裏只有兩種人——像我們這種從外面調來的, 被稱作‘外來戶’, 剩下的則是‘原住民’。‘外來戶’最高也就像我這樣,做個副監獄長, 負責服刑人員的飲食起居, 而且‘外來戶’一般在這兒最多呆三年,三年之後就調任。”

吳笑慈納悶:“調任之後呢?沒有任何人向上面反映情況嗎?”

梁副監獄長搖頭:“說是調任,實際上是升官。沒有人會去放着眼前亨通的官路不要,回頭去搞一個不知道水有多深的監獄系統。”

他看向吳笑慈,眼中帶着無奈與悲涼:“吳記者,我看過你寫的關于宋春生的那本《烏雲蔽日》,其中有很多觀點都能看出,你是個很有想法, 很有正義感的人。但我還是勸你,這次越獄的事, 不要再深究下去。”

吳笑慈沉默半晌。

白朗看着女孩的側臉, 突然伸過手去握住她的手, 微微用力攥了一下。

“您剛才和我們說了那麽多, 就是為了讓我知難而退?”吳笑慈擡頭問。

下一秒梁副監獄長剛想回答, 就看見對面女人的臉上突然浮上一層迷茫。

她眼中帶着水汽, 迷蒙着讓人辨不清焦點:“我們只是想找到宋春生, 您說這麽多做什麽?”

梁副監獄長一愣。

“您說的這些,和我們又有什麽關系呢?”茫然褪去,吳笑慈露出标準的微笑。

梁副監獄長反應過來,後退一步,臉上表情漸漸扭曲,幾乎是暴跳如雷:“你們!”他指着吳笑慈的鼻尖,對兩個人怒目而視,“我就知道!你們是一丘之貉!”

他一個人雙拳緊握,喃喃自語:“這麽多年都沒人曝光他們,肯定和媒體也早就狼狽為奸!我怎麽沒想到……”

他的樣子看上去有點瘋狂,吳笑慈後退一步,同時白朗上前,那她擋在身後。

梁副監獄長的目光落在桌面上那本《烏雲蔽日》上,突然三兩步沖過去,拿起那本書,狠狠地從中間把它撕開,“啪”地一聲排在地上。

脫落書頁飛得到處都是。

“都是假話!虛僞!”

撕了還不夠,又上去補了兩腳。

吳笑次和白朗站在他對面,靜靜地看着他發洩。

“哈哈……”梁副監獄長發洩得差不多,終于停了下來,擡頭看着灰色的天花板,忍不住苦笑兩聲。

他低頭重新看向對面兩人,眼眶通紅。

“這次算我倒黴,你們走吧。”

吳笑慈看他這樣有幾分于心不忍,想上前解釋,卻被白朗拉住手腕。

她回頭,男人沖她搖了搖頭。

于是吳笑慈邁出去的腳又收了回來。

白朗拉着吳笑次轉身往外走,感覺梁副監獄長的視線像是要把兩人地後背燙出兩個大洞那般兇狠。

從沙發走到門口三步路,白朗走了兩步,突然腳下一頓,開口說道:“我們來之前,梁副監獄長調查過我們嗎?”

聽到他的問題,梁副檢察長咬了咬牙:“是我大意了。”

“你在沒有對我們做任何調查的情況下,就把你的信任這麽輕易地交了出去。恕我直言——”白朗微微側臉,眼角挂着冰霜,“你在男監三個月,在這裏兩年,加起來這兩年三個月,真是白白浪費了。”

說完他不管身後人的表情如何變幻,和吳笑慈兩人走出辦公室。

“我們想參觀一下監區,能麻煩你帶我們去嗎?”

門口就站着個獄警,白朗在她面前站定,開口問。

獄警有些猶豫:“這……”

“帶他們去。”

梁副監獄長走出來,臉色已經恢複正常,不過眼神依舊陰霾,“這兩位是時報的記者,想給我們監獄寫個新聞稿,你帶他們去監區轉一圈。”

白朗見狀翹了翹嘴角,毫不避諱的和他對視。

“呵,賭徒。”

= V =

監區和辦公區是兩座樓,獄警經常帶領導參觀,所以也有點經驗,一路像是帶着兩人旅游一般,先是重點參觀了圖書館和微機房,勞動區和教室也轉了一圈。

吳笑慈前幾年剛畢業的時候也跟着帶她的老師來過一次監獄參觀,感覺确實比那時候又有了明顯的改善。

看她一臉新奇的樣子,獄警也介紹得更帶勁。

路過一個小門的時候,吳笑慈突然停下來,擡頭看着門上的牌子。

“反思室?”

她看着鏽跡斑斑的鐵門問,“這兒看上去有兒年頭了啊。”

整座監獄沒有料想中的陰暗,反而修葺得幹淨整潔,像個低配的養老院,唯獨這扇鐵門有些格格不入。

“這是以前孫三陽專用的談話室。”獄警解釋道,“她伏法以後這個房間被上頭授意保存下來,不再使用,就這麽放着,用來提醒監獄的工作人員,每個罪犯都是狡猾的,不要輕易相信他們。”

“孫三陽啊……”吳笑慈走上前,摸了摸那生鏽的鐵門。

三十多年前轟動全國的那個女連環殺手,她的經歷曾經被改編成電視劇電影,是家喻戶曉的人物。

吳笑慈在上學的時候也讀過關于她的報道,那篇報道給予了她很大的震撼,也促使了她在進入時報之後選擇了政法口作為自己的工作領域。

“前面就是監區了。”

獄警直指不遠處的鐵門,“最近監獄正在整頓,不能進去,你們想看的話就在外面看看吧。”

吳笑慈探頭過去:“為什麽整頓啊?”

獄警臉色一變,沒正面接她的話,而是抿了抿唇,有些猶豫。

“沒事,別緊張。”吳笑慈拍拍獄警的肩膀,想了想,說,“我知道,是宋春生越獄的事,對不對?”

下一秒,她注意到獄警在聽到她說出“宋春生越獄”之後,竟然沒有第一時間表示驚訝,而是悄悄松了口氣。

吳笑慈和白朗對視一眼,兩人交換了一下眼神。

“既然你們監區管制,那我就不看了,也沒什麽好看的。”吳笑慈背着手,笑眯眯地看向白朗,“剛才好像路過食堂,不如我們去食堂再看一圈吧。”

獄警的表情更輕松:“好,我帶你們過去。”

三人走進吃飯的食堂。

一進門就是個鐵架子,上面擺着每個服刑人員的飯缸,缸子外面貼着編號和名字。

為了方便取用,飯缸是按照所在監室的房間號擺放。

她一邊假裝不經意路過鐵架,一邊在心裏暗暗數着監室的號碼——上次來看宋春生的時候,吳笑慈曾經看到過她被關押的監室號碼。

15號,找到了。

裏面沒有宋春生的。

她數了數,其他監室的飯缸都是八個,但15號監室的飯缸卻只有六個。

而且少的那兩個位置明顯空出來,應該是剛拿走不久。

“宋春生在監獄裏有什麽朋友嗎?”白朗問獄警。

獄警想了想,說:“她比較沉默寡言,但和同監室的犯人關系都還不錯。”說完她指指外面,“要不要再去教室看看?我們平時為了豐富犯人生活,開設了很多課程供他們學習。”

很顯然,她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吳笑慈笑着搖搖頭:“今天不早了,我們也準備回去了,麻煩您和梁副監獄長說一聲。”

“好。”獄警點頭。

吳笑慈和白朗走出監獄,時間已經是傍晚。

背後灰色調的辦公樓和旁邊的監區和背後夕陽西下的美景顯得格格不入。

一陣風吹過揚起沙土,吳笑慈眯了眯眼。

“這裏一定還發生了別的事。”吳笑慈篤定地說。

白朗擡手替她遮住眼睛的同時,回頭看向梁副監獄長的辦公室——窗口有一道人影,正在注視着準備離開的他們。

“那個副監獄長的話,你信幾分?”吳笑慈問。

“三分。”兩人走出監獄大門,門口的武警向兩人點頭致意。

白朗說,“他的感情來的太快太充沛,如果用情懷解釋有些牽強。”

“會不會是真的壓抑太久,把我們當救命稻草了呢?”

“如果真是這樣那他不可能在這裏呆兩年時間。”

“他在詐我們?”

“那倒也不一定。”風沙過去,白朗收回手,掏出車鑰匙,按下解鎖。

他先走到副駕駛那一側,準備替吳笑慈拉開車門,卻在手伸出去的那瞬間,突然頓了一下。

吳笑慈看他動作停頓,不解地望了他一眼。

白朗回頭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表情嚴肅。

吳笑慈不明覺厲,按照他的指示後退兩步,眼睜睜地看着他飛快拉開後座車門,然後彎腰進去,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後座拉出一個人甩在地上。

那人摔下車揚起一陣塵土,而白朗則是幹淨利落地一步跨過去,将地上人的手反剪在背後。

“啊!”那人痛苦哀嚎一聲。

而吳笑慈則是在塵土散去之後看到地上那人的樣貌,忍不住一陣錯愕。

“黃少晝,你怎麽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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