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靜默釋放計劃(18)
吳笑慈瞥他:“你覺得這兩件事有關?”
“同一個監獄認識的兩個人, 幾天之內一個身亡一個越獄, 說無關你也不信。”白朗蹲下身, 從工具箱裏拿出棉線手套給自己戴上, 掏出手電筒,翻了翻地上的土。
“給我一副手套吧。”吳笑慈走過去, 在他旁邊蹲下,“我幫你一塊兒找。”
白朗手肘撐在膝蓋上,沖她笑了笑:“你先在旁邊歇會兒,儲存點兒體力,等會兒往下搬的時候再幫忙。”
白朗起身環視一圈——這山上種的全是黃栌,紅黃色的樹葉一片一片, 從山下看算是美景, 但和他們今天上山的目的一聯想, 這葉子的紅顏色就填了幾分妖冶。
“我知道他們辦事兒的規律, 犯人在監獄裏死了的, 先聯系殡儀館火化, 有家屬的家屬聯系家屬付錢,沒家屬的就用上面撥下來的款。”他轉頭對吳笑慈說, “如果黃佳珍不是自然死亡,他們害怕惹人懷疑可能不會第一時間聯系殡儀館,埋屍是種處理辦法但不是長久之計,我想他們一定計劃先把屍體埋在這兒, 等過幾天有人死了再一塊兒拉去燒。”
說完, 他想了想, 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您好,三院院長辦公室嗎,梁副監獄長想和您再确定一下交接下一次屍體的時間。”
電話那邊傳來敲打鍵盤的聲音,一個年輕的女人在那邊說道:“稍等我幫您查一下——是7月2日14:00,對嗎?”
“嗯是的,謝謝。”
挂了電話,白朗回頭看到吳笑慈一臉崇拜地看着自己。
“卧槽這也行?”在旁邊圍觀全程的黃少晝嘆為觀止,“那我是不是可以用這個方法詐監獄一下,問他們黃佳珍的事。”
白朗看了他一眼:“舉一反三不錯,但你這樣就是送死。”他毫不猶豫地一盆冷水潑在少年頭上。
黃少晝也不甘示弱:“那你在這兒耍了半天花招有什麽用?現在能找到屍體才是真的。”
“今天是28號,距離2號還有四天,他們如果要在7月2號送黃佳珍的屍體去三院和別的屍體同藏,就必須找一個方便挖掘的地方。屍體應該埋得不會很深,而且可能在周圍會做以後能認出埋屍位置的标記。”
“可是做标記不怕被別人不小心發現嗎?而且天氣不可預測,如果遇上下雨或者刮大風,無論什麽标記都有可能消失吧。”雖然帶着疑問,但吳笑慈已經開始不自覺地搜尋附近可能是标記的物件。
“單獨的标記确實可能消失,可如果标記已經紮根在這兒就不一樣。”
吳笑慈眼睛一亮:“你是說樹?”
白朗點頭:“可能是樹上的劃痕,也可能是樹本身。”他看了眼時間,現在已經是下午五點,“距離天黑還有兩個小時,我們需要在兩小時之內找到那個标記。”
“好。”吳笑慈撐着大腿起身,松了松筋骨,“開始吧,咱們三個人兩個小時,我覺得絕對沒問題。”
“不。”白朗轉頭看向黃少晝,“你,你來找标記。”
“我?”黃少晝指指自己,愣了一下,“那你們幹什麽?”
白朗從工具箱裏取出一根黑色“魔杖”,拽住尖頭将這個三十公分的棍子縮起來的部分抽開,變成一根一米長的細棍。
他将棍子的尖端插進土裏,棍子沒入一半即抽出。
“找屍體,用這個就夠了。”
黃少晝有點崩潰:“有這麽好的東西你怎麽不早拿出來?”
白朗又取出一根相同的細棍遞給吳笑慈:”因為我只有兩根,之所以前面說這麽多是為了讓你後面不問東問西。”
“好了好了。”吳笑慈接過細棍,覺得它有點像上學時候老師用的教鞭,“不是說時間緊迫嗎,那快開始吧。”
白朗粗略劃分了三個區域,三個人立刻投入尋找屍體的工作中。
吳笑慈按照白朗剛才教她的方法,每走三步就講手中的細棍插進土中,如果一路暢通,就抽出來繼續往前走。一時間空氣中只剩風吹動樹葉的聲音,以及鞋底踩過泥土發出的悶響。
她的腦子裏閃過剛才白朗說過的那句話。
宋春生四天前越獄,而黃佳珍則是死在她越獄的前一天,她越獄和這件事的關系究竟是怎麽樣的?
黃佳珍的死是宋春生越獄的催化劑,還是......宋春生越獄這件事是黃佳珍的催命符?
吳笑慈的腦袋裏一團亂麻,手底下的動作已經機械化,細棍插進土裏再抽出來,插進去再......
等等,她好像戳到什麽東西?
為了确認,吳笑慈又沿着周圍插下細棍,腦中關于地下這個物體的輪廓也越來越清晰。
“白朗,黃少晝,我好像找到了!”
吳笑慈擡頭喊了一聲。
不遠處的兩人立刻快步走到她身邊。
吳笑慈把棍子遞給白朗,白朗戳了兩下,就肯定地點頭:“應該就是這兒了。”
他朝四周看了看,目光鎖定在旁邊一棵黃栌上,他伸出手在樹幹表面順着摸上去,在肩膀高度的位置,摸到一處人工劃痕。
“是這裏嗎?”吳笑慈蹲在地上擡頭問。
“嗯。”白朗用手機将樹上痕跡的照片拍下來,又拿出紙筆寫着什麽。
吳笑慈把工具箱搬過來,從裏面找到折疊鏟,頭也不擡朝黃少晝的方向遞過去。
可手在半空中舉了半天也沒人理她。
吳笑慈扭頭,發現黃少晝正靠着樹站着,眼睛直直盯着她們腳邊的泥土,眼神有些複雜。
“黃少晝?”
她又叫了一聲,少年才回過神來。
“啊?”
吳笑慈又把鏟子往前送了送:“接鏟子啊。”
“......哦。”黃少晝接過鏟子,蹲在地上,一鏟一鏟把上面的松土全部鏟到一邊。
白朗帶着棉線手套,皺着眉頭将土扒開,三人大概只用了五分鐘不到的時間,就挖到了那個紅藍色的編織袋。
白朗拉開袋口,一陣惡臭飄散出來。他擡頭看向黃少晝:“過來确認一下,這是不是黃佳珍。”
黃少晝盯着那個敞開的袋口,手腳并用地爬過去看了一眼。
人死了不到一星期,又一直封在編織袋中,因此溫度比夏天空氣中略低。但屍體已經呈巨人觀,黃少晝從沒見過這樣的屍體,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轉過頭去扶着樹幹嘔。
白朗把編織袋的拉鏈重新拉好,皺着眉頭看向吳笑慈:“工具箱裏有塑料袋,拿一個給他,別讓他吐在地上。”
說完,白朗彎下腰,兩只手抓住編織袋的兩個角,手上一用力,将整個編織袋從土裏拉了出來。
吳笑慈沒空照顧黃少晝,于是把他的鏟子拿過來,幫白朗把剩下的土重新填回坑裏。
黃少晝扶着樹吐了半天,最後整個人虛脫地坐在地上,紅着眼眶看着白朗和吳笑慈兩人忙得汗如雨下。
終于在太陽即将落山之前,三個人下了山,白朗把屍體放進後備箱,繞到駕駛座打開車門上車。
“黃少晝,你去哪?”
吳笑慈轉頭問。
少年不知怎的一言不發,只是呆呆地望着窗外,整個人像是進入了自己的世界。
“去早上那個超市吧。”吳笑慈無奈地搖了搖頭。
白朗将黃少晝放在了超市門口。吳笑慈不放心,還特地囑咐,讓收銀臺前站着的那個早上見過的男人好好照顧他。
“有什麽事給我打電話,還有,這具屍體一旦确認是黃佳珍,警察那邊會和你聯系,到時候白朗會照顧你,我——”
“不用照顧我。”黃少晝終于開口。
少年一臉淡漠地看着她,“我會自己管好自己,屍體是誰和我根本無關。”他別開眼,看向一邊,“反正自從我從那個‘家’出來之後,和那個女人也再也沒有關系,就算是她,你們随便處理就行了,別叫上我。”
說完他就頭也不回地朝倉庫的方向走去。
吳笑慈回到車上,重重嘆了口氣。
白朗看了她一眼:“怎麽,替年輕人發愁啊?”
吳笑慈癟癟嘴:“說實話,我覺得黃少晝也蠻慘的,明明那麽聰明,學習成績又好,卻從小在那樣的家庭長大,現在還要親眼看着母親的屍體變成那副慘不忍睹的樣子,将心比心,還是有點可憐他。”
“那就幫他找出黃佳珍的死因。”白朗重新發動汽車。
白朗聯系了蕪大醫學院的一位教授,把黃佳珍的屍體送到了他的實驗室。
吳笑慈則是拒絕了白朗先送她回家的安排,自己從蕪大門口打車回了家。
一開門,就聽見有腳步聲“啪嗒啪嗒”地靠近。
“我還以為你忘了家裏還有個人了呢。”宋春生靠在牆邊看着她。
吳笑慈累了一天,此刻只想洗個澡睡一覺,一聽到宋春生的聲音腦仁更犯疼:“我今天很累,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她換了拖鞋,晃悠悠地往裏走,路過宋春生的時候,宋春生吸了吸鼻子,皺着眉頭:“你身上這是什麽味兒啊,臭烘烘的,掏下水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