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太白 畢竟是事實
下午的集訓通知取消, 所有的教官都不在，他們自由活動，只有機器人監管。
機器人也只是控制他們不要去一些不能去的地方, 學生們活動範圍就那麽大, 這幾天下來也熟悉了，因此感覺跟平時沒什麽區別。
只有葉茯, 回到宿舍後不知道為什麽總是有點擔心，拆了包牛奶喝完，靠在椅子上，連游戲也不想玩了, 實在是閑得慌，幹脆打開個人終端看起了星際史。
她是按照時間順序從古代往星際時代看的，已經看完了，忽然心血來潮, 找了另一個版本, 從星際時代倒推到古代，重新開始看起來。
歷史其實是很有意思的, 粗看只是覺得是一些小故事而已，細細品味卻會發現, 在漫長的時光長河中，仿佛有一個人手持重置鍵，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摁下, 歷史就會産生許多相似之處。
葉家尚古, 小時候她跟着家庭教師讀過許多古籍，家裏也有不少珍藏，葉茯也算是半個歷史通，正好老師發郵件通知他們要開始準備論文了, 葉茯翻看星際史，選了一個感興趣的題目，——使命。
古代文學專業每年都要寫論文，從上學期結束開始，下學期期末之前要交，準備時間不長，但是要求很嚴格。
葉茯會選這個題目，也只是恰好想起了小時候看過的一本書。
講的是一個人的使命，這是星際時代極度缺乏的東西，人工智能代替了大部分的工作，人與人之間的感情越來越淡薄，也就逐漸缺失了傳承，而使命這種東西，就是需要人的傳承的。
看了會兒星際史，标注了重點，簡單做了個大綱，沉迷學習無法自拔，葉茯反應過來的時候肚子都餓了，一看外邊依舊陽光燦爛，但時間已經是下午五點。
正想發消息問問宋寅什麽時候回來，還能不能一起吃晚飯，就收到了他發過來的消息。
宋寅：【定位】
宋寅：【晚飯只有包子，沒時間做飯了，可以嗎？】
葉茯回了個好的，然後爬下床，換好衣服穿好鞋出門，心情一瞬間就跟天氣一樣晴朗。
去溫室的路線她都已經很熟悉了，基本可以不看定位，而且也很近，她下樓的時候還碰到回來的韓燈她們，韓燈看見她表情就知道要去見宋寅，囑咐她帶草莓回來。
葉茯擺擺手表示知道了，就往溫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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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寅給了她一張門禁卡，現在她自己也可以刷卡進去了。
“滴”的一聲，門開了，葉茯收好卡，進了溫室。
夏季植物生長格外迅速，一片郁郁蔥蔥，因為是恒溫，但宿舍裏是有空調的，所以對葉茯來說還是有點熱，等她找到熟悉的工作臺，看見宋寅已經坐在那了，桌上放着一袋包子，和洗好了一盆草莓。
“你已經吃過了？”葉茯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拆開袋子，一股迷人的香氣撲面而來，勾得她肚子咕咕叫。
“嗯。”
葉茯抓着包子啃了一口，差點被噎到，宋寅給她遞了杯水，她喝了口緩了緩，“今天是有什麽事嗎？教官都不在。”
“嗯，可能集訓要提前結束了。”
“啊？提前結束，發生什麽了？”葉茯解決完一個肉包子，一臉驚訝的看着他。
“情況有點複雜，軍隊這邊要進入戒嚴了。”宋寅說。
葉茯看着他，忽然有點不想吃了。
宋寅平時臉上也沒什麽情緒，但是現在卻不一樣，葉茯能明顯感受到，他好像不太開心。
“你怎麽了？”葉茯探身靠近他，仔細分辨他臉上的情緒，到底是失落還是其他，也想着自己應該要怎麽安慰人家。
宋寅輕嘆口氣，擡眼看着她，“我今天，看見太白了。”
在基地大山深處，重甲太白足足有半座山那麽大，通身漆黑，一道長長的傷痕從腹部到右肩，右手整齊脫落，各種零件散落，身上像是挂了一張破布，全身布滿了灰塵，巨大的腦袋微微低垂着，像是在無聲的嘆息，幾乎跟中心廣場上的雕像一樣。
宋寅小時候，經常看見父親駕駛太白，也曾被他抱上太白一同駕駛，那時候十七格外照顧他，大概是因為他是小孩子，父親提前囑咐過了。
但是自從太白受傷，十七機甲核受損失去一部分原始數據後，他就再也沒見過太白了，聽說被封存到了某個基地，不準任何人探視，更不準研究人員進入，理由是太白受損情況已經由專家檢測完，資料已經完整上交星盟，沒有修複的必要，所以對于太白殘骸采取了封存措施。
直到五年前，第十七軍團以回收機甲的名義，從星盟那裏拿回了這架重甲，将他放進了基地後山內，但是封存措施并沒有取消，依舊不允許任何人探視。
這些信息葉茯都不知道，普通人若是能知道“太白”這個名字已是少有，軍方對于民衆來說是神秘的存在，而葉茯會知道這個名字，也是因為葉家跟軍方有合作，參與投資機甲設計。
葉茯也很清楚，太白對于宋寅來說意味着什麽，也明白了他的情緒從何而來。
這種時候，她變得不善言辭起來，只能起身上前抱抱他。
宋寅臉靠在她胸前，雙手環着人後腰将她拉近，熟悉的香味環繞，像是投入一個柔軟的抱枕，讓人很快就能放松下來，末了，沉沉松了口氣。
葉茯手搭在他後頸，像是安撫某種小動物。
抱了好一會兒，宋寅想起她還沒吃完，擡起腦袋看向她，“不餓嗎？”
“還好吧，你現在感覺怎麽樣，還難受嗎？”
宋寅笑笑，“沒那麽難受了，你先吃吧，待會兒再帶你出去逛一逛。”
“嗯。”
宋寅拉着她在旁邊坐下，工作臺兩邊是長椅，兩個人坐也不算擁擠，葉茯靠着他，吃完了剩下的包子，又開始慢慢吃草莓。
“太白是什麽樣子的？”她有點好奇。
“CZ2000型號，其實看起來跟CZ1970很像，但是因為是重甲，體型更大，操作難度更高，也需要獨特的機甲核。”
“它好像很神秘，我從來沒見過太白的照片。”
“軍方管控比較嚴格，關于重甲的消息他們捂得很嚴實，不會随意透露給民衆。”
“那相對來說，星盟就是專門應對民衆的？”
“嗯，差不多是吧。”宋寅給她掐掉草莓葉，喂到人口中，“你想去看看太白嗎？”
“不好吧，這都是機密。”葉茯是個遵紀守法的好公民。
“家屬有知情權。”宋學長張口就來。
葉茯默然，看着他，那表情很明顯在說：你可別拿知情權忽悠我了，再親近的家屬知情權也沒這麽大吧。
“好吧，等修複好了，再帶你去看。”宋寅捏捏她臉頰，“好像長了點肉？”
“胡說，我只胖了兩斤，總不可能都長臉上了。”
“是嗎？”
他伸手搭上人腰，簡單測了下腰圍，吓得葉茯立馬吸氣，生怕小肚子被人發現。
宋寅失笑，“又不胖，這麽害怕做什麽？”
“這要是在葉家，我會被逼着節食的。”葉茯幽怨道。
宋寅又給她喂了顆草莓，“但是這裏不是，在我這，你可以随便吃。”
葉茯咬下一口草莓尖尖，冷哼一聲，“呵，男人。”
“嗯？”宋寅不解。
“男人都是看臉看身材的，”葉茯又咬了一口，一顆草莓就被吃完了，“那天在生日宴會，我腰都被你掐青了，你敢說你不喜歡？”
宋寅：“......”
他無可反駁。
畢竟是事實。
吃完飯，宋寅帶着她四處走走，消食。
葉茯被他牽着手，反正她也不認識路，全靠宋寅帶路，走到哪是哪，但很奇怪，這一路都沒碰到什麽同學，周圍也格外安靜，這時候，葉茯才意識到什麽。
“你不會把我帶出監管區域了吧？”
宋寅：“監管區域？”
“是啊，教官不在，學生能自由活動，但是不能出那塊地方。”
“哦，可能我的權限大一點，巡查機器人沒攔。”
“.......”
不愧是後花園。
“之後幾個月我不在學校，可能有點忙。”宋寅說。
葉茯點點頭，“我也有點忙，如果面試通過就要開始實習了，到時候可能得去學校外邊住，因為星大在五區，但是skyray公司在一區......離得有點遠。”
“打算在一區找房子？”
“嗯。”
“想好找什麽樣的房子了嗎？”
“就公寓吧。”
首都星政府每個區都有為年輕人提供的單人公寓，房租比較低，但是位置很好，非常方便，沒有房東，公寓都是政府的，退房也十分簡單。
“一個人住也安全。”宋寅點點頭。
“我看了幾個，基本上确定了，只等二輪面試。”
第二輪面試在集訓結束之後，還有一段時間，她這段時間打算用來搬家。
“如果到時候我在學校，可以幫忙搬家，”宋寅說，“這次應該不會跟你們一起回五區了。”
“啊，這樣啊。”葉茯有些失落。
但是也能理解，他在這邊還有工作，學校的事情自然是次要的。
散完步，宋寅看她也累了，牽着人往宿舍方向走，這裏有一條小路，周圍樹多，平時走的人比較少，再加上路燈也不亮，乍一看還有點陰森。
葉茯覺得周圍涼飕飕的，忍不住往他的方向靠了靠。
“嗯？怎麽了？”宋寅問她。
“你不覺得有點恐怖嗎？”
“恐怖？”
“是啊，一個人都沒有，黑漆漆的。”
“我們兩個不是人？”
葉茯：“.......”
宋寅笑笑，牽着她的手更緊了一點，“要不要我讓十七出來陪你？”
“十七在嗎？”
“他過來很快的。”
“對诶，你平時不都是帶着十七的嗎？好像最近都沒看見他。”
聽她這麽問，宋寅挑了挑眉，“出來約會還需要帶一個人工智能嗎？”
葉茯：好像有點道理。
但這次情況特殊，這條小路實在有點可怕，葉茯怕的不行，所以宋寅還是叫來了十七。
十七來的果然迅速，這次是人形，剛到就朝葉茯笑了笑，禮貌打了招呼，走到她身側，問她需不需要聽音樂。
“不用了，我們聊聊天就行。”葉茯說。
“聊天？”十七一板一眼聊起天來，“葉小姐，我最近送水果去你們寝室，好像發現了一件事。”
“嗯，什麽事？”葉茯來了興致。
“我第一次去的時候，韓小姐和夏小姐似乎格外熱情，但是最近去的時候，她們好像變得冷漠了，難道是我出了什麽問題嗎？”
葉茯：“這個......。”
“可能是我無意中冒犯了兩位吧，那今天我去送草莓的時候，給她們道個歉怎麽樣？”十七冷靜的機械音都生出一股擔憂的情緒來。
葉茯想說大可不必，但是又不好解釋這件事，只能安慰他幾句：“應該不是你的問題，她們可能是訓練有點累，或者吃水果吃的有點膩了？因為基地這裏食物比較少......”
“有道理。”十七點點頭，顯然是被說服了。
宋寅看出她在糊弄十七，于是讓十七給人送草莓去了。
等十七走遠，才問她怎麽回事。
葉茯不擅長說話，現在終于能說實話，“就是韓燈和夏青檸，第一次見十七的時候，好像對他.......嗯，一見鐘情了。”
“然後發現他只是人工智能？”
“是的。”
“你們女人的一見鐘情就這麽不保險嗎？”宋寅問道。
葉茯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的問他：“你質疑我？”
“合理質疑。”
葉茯：“......”
“你難道不是更喜歡這張臉嗎？”
葉茯無話可說。
畢竟是事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