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我要上一下星網。”送走了顧凱兩人, 顧老爺子仿佛瞬間蒼老了許多，他頹喪地靠在床頭，淡淡地對自己的心腹律師說道。
“顧老, 你現在的身體不适合上星網。”律師擔憂地規勸, 顯然不贊成對方的行為，要鏈接星網是一件非常耗費精力的事情, 以顧老爺子目前的狀态, 萬一......。
顧老爺子擺了擺手，“我自己的身體我最清楚，按照我說的去做。”
律師無奈, 只能将登陸星網的設備拿來給他，并坐到了顧老爺子的床邊, 要是顧老爺子出事，他也好第一時間呼叫醫生過來。
顧老爺子在星網上有一個獨屬于自己的秘密基地, 安全性很高，除非得到主人允許, 要不然誰也沒辦法進來，那是顧老爺子用來懷念亡妻以及大兒子夫婦的地方，每隔一段時間，他都必須要來這裏待一會兒。
顧老爺子一走進去, 裏面正在循環播放着的視頻統統停了下來, 只剩下大廳中間的全息影像, 一個溫婉的女人摟着一個三四歲大的孩子，正坐在大廳的沙發上, 笑盈盈地看着向自己走過來的腳步蹒跚的老人。
“你回來啦。”
“爸爸。”溫柔的聲音和奶聲奶氣的聲音同時響起，但除此之外這一大一小便沒有其他的動作了。
顧家大少成年後的影響留下來的并不多，大部分都是模糊不清晰的, 顧老爺子也不想用虛拟的影像來代替自己的妻兒，現在在這裏播放的視頻，都是曾經錄制下來的。顧老爺子走過去，坐到兩人的身邊，靜靜地看了一會兒，即使是虛拟影像，他也沒辦法觸碰到這兩個人，所以顧老爺子也并沒有做其他的動作。
大概坐了五分鐘左右，顧老爺子站起來，去了二樓的書房，從進門到書房之間，還有好幾道安全鎖，顧老爺子推開沉重的木門，裏面有一個站在窗邊的人似乎已經在這裏等了很長時間。
聽到身後的動靜，那人回過頭來，要是顧凱在這裏一定能認出眼前的人，正是厲蘅的爺爺，厲老爺子。
即使是在星網上，只這麽一點運動量，顧老爺子已經感覺都非常疲憊了，他拖了一張椅子過來，等坐下來歇了一口氣後，才擡頭看向眼前的人，語氣裏帶着幾分調侃，“看來這次我要比你早走一步了。”
“胡說什麽呢？你這種禍害，只會活着禍害萬年。”厲老爺子皺着眉頭，坐到顧老爺子的對面。
“我現在可沒力氣和你争辯，剛才小凱帶着你家那小子來看我了。”
“你将東西給他了？”
“嗯，畢竟是他媽媽留下來的東西，我總不能帶到下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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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老爺子似乎對他這認命一般的态度非常不滿，不過最後還是沒有反駁對方，“那東西我們研究了十幾年，也沒看出有什麽特異的地方，還給小凱也好，好歹也是個念想。你沒告訴他們原因吧？”
“他父母被星盜虐殺的事情？”顧老爺子疲憊地搖了搖頭，“這對那孩子太過殘忍了，反正當年的資料都被銷毀掉了，就讓他以為只是普通的意外吧。”
厲老爺子嘆了一口氣。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還是厲老爺子先開口，“你決定了嗎？舟彥好歹也是你的兒子。”
“就因為是我的兒子，我才一直護到了現在，但以後我就護不動了，還不如交給你們。”顧老爺子的雙手有點顫抖，“至少不會造成更大的損失。”
“厲老，對不起，現在才将舟彥的事情告訴你們。”
厲老爺子原本就不太懂安慰人，在顧舟彥這件事情上，厲老爺子雖然明白顧老一副身為父親的心情，但對于他們星際的每一個人來說，這卻是一個災難，這不是一天兩天，而是足足十幾年，說不定這個災難早就不知道滲透到什麽程度了。
一旦這些資料曝光出去，原本在主星還算有點實力的顧家，只怕頃刻之間就會大夏倒塌，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
厲老爺子頭疼地看着這個以前屬于自己的得意部下，不管是顧老爺子的病也好，顧家大少夫婦也好，在私，他欠了他們良多，即使知道顧老爺子做得不對，他也說不出怪責的話。
“但我并不後悔，我就只剩下這麽一個兒子了，就算再重來一次，我也會做這樣的選擇。”顧老爺子的語氣有點缥缈，像是在自言自語一樣，“畢竟我顧家，就死剩這麽一個了。”
“那你有沒有想過，舟彥可能早就已經不在了，現在頂着你兒子皮囊的，可能只是一只醜陋的蟲子。”
顧老爺子緊緊閉了閉眼睛，握着的拳頭明明沒什麽力氣，也想讓指甲刺進皮肉的疼痛感讓自己的情緒清醒一些。
他的聲音有點顫抖，嘴唇哆嗦了幾下，才滿臉苦澀地開口，“反正，到時候我也看不見了。”有點自暴自棄。
“唉。”厲老爺子有點無奈地看着這個年紀比自己小得多，但此刻卻比自己蒼老得多的老友，“你将小凱趕出顧家，你想過他會怎麽想你嗎？說不定他會一直恨你。”
“沒所謂，反正我也沒管過他，他恨我很正常。而且有厲蘅那小子在，能将他給護好的。”顧老爺子勾了勾唇角，斂起眼皮看向厲老爺子，“要知道那可是你們厲家好不容易培養出來的繼承人，其實配小凱，倒是有點浪費了。”
“哼，你們顧家不要的人，我們厲家可寶貝得很，他搗鼓出來的那些菜譜，可讓付小子的餐飲集團短短幾個月就擴大了一倍呢。”
“那你們可要将這寶貝疙瘩給看好了，別讓其他人給搶走。”
“那是自然。”
顧老爺子畢竟還在病中，不能在星網上久留，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顧老爺子就下線了，這時候顧岚正好将食盒裏面的食物一一擺放到桌子上，看到顧老爺子從星網上下來，便将桌子移到病床上，方便顧老爺子進食。
食物都是一些湯粥之類清淡的東西，顧岚特意咨詢過醫生說顧老爺子可以食用才拿過來的，其他一些重油重鹽的食物則被他仍在自己的空間鈕裏。空間鈕有一定的保鮮功能，即使放上一段時間，也不用擔心會壞掉，當然，對于顧凱弄出來的菜譜做出來的食物，顧岚并不屑于下口。
溫度正合适，顧老爺子攪拌了兩下，這才吃了一口，顧岚偷偷打量了一下顧老爺子的面色，顧老爺子對于食物并沒有發表什麽評價，只将桌子上的食物都嘗了幾口就讓顧岚給撤掉了。
顧岚看着那幾乎沒怎麽動過的食物，心裏暗暗松了一口氣，他還不知道顧老爺子已經雷厲風行地将顧凱趕出了顧家，只以為顧老爺子真的不喜歡顧凱才會連這些評價不錯的食物也吃不下去。
讓機器人将這些食物全部倒掉，顧岚也沒将這件事情放在心上，機甲大賽快開始了，他的目标是冠軍的雙人機甲獎品，關于顧凱的事情可以先放一放，反正自然有人會咬上對方。
被人惦記着的顧凱，這會兒正和厲蘅坐在返回學校的飛船上。
就在快要擦槍走火的時候，厲蘅終于想起兩人現在身處的地方，用了平生最大的毅力才堪堪停了下來，兩人都正直精力旺盛的年紀，顯然都有幾分狼狽。
顧凱一張小臉早就熟透，都不敢和厲蘅對視了，不覺意間眼神碰上，雖然有幾分羞澀，但又忍不住樂得咧開了嘴巴，露出一個傻兮兮的笑容，整一個情窦初開的模樣。
等兩人都從這暧昧的氣氛中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終于發現了不對勁，“我們是不是沒有交換過？”
厲蘅也詫異地回望着眼前的人，看到對方紅豔豔的唇瓣，只覺得渾身上下都熱得慌，不自覺地扯了扯穿戴整齊的領子，點點頭道：“嗯，剛才我們親吻的時間可要比平時長得多，但并沒有交換的跡象。”
“難道我們不會再交換了？”
厲蘅想了想，搖搖頭，“不清楚，我們今天有做什麽特別的事情嗎？”
“除了去了一趟醫院外也沒有什麽特殊的吧？”顧凱頓了頓，突然擡起手，看向無名指上的雙生石戒指，要說有哪裏不一樣的話，那就是他們戴上了這戒指。但是，他們的交換會受這樣一枚小小的戒指的影響嗎？
“雙生石是能源石，就算是碎石，也是蘊含着一點微小的能量的。”厲蘅說道，停頓了一下，又補充了一句，“聽說研究院那些人打算用雙生石來做機甲的內核，但雙生石具體還有什麽作用，關于這一塊的研究并沒有對外公開。”
厲蘅要不是厲家的人，只怕也接觸不到雙生石的信息。
“難道真的是這戒指的原因？要不我們脫下來再試驗一下看看？”顧凱建議道。
剛剛被顧凱親手套上的戒指，厲蘅一點都不想還沒戴熱乎又要解下來，不過不試驗一下，也沒辦法确定他們突然不能交換的原因到底是什麽。
還不等厲蘅下定決心将戒指脫下，顧凱的光腦突然響起了一陣來電鈴聲，看着上面付淩之的名字，顧凱和厲蘅對視了一眼，決定先将電話接起來。
然後付淩之帶來了一個讓兩人震驚的消息。
“你說什麽？我剛沒聽清。”顧凱腦海一片空白，喃喃地重複問了一句。
厲蘅擔憂地看向他，伸手握着顧凱的手心，發現上面有一層淡淡的汗跡，觸感冰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