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在修行上,高長的資質實在很一般,但是貴在他有一顆無限向往長壽的心,真可謂是百折不撓愈挫愈勇,終于在第六天晚上開始入定了,雖然時間不是很長,半個小時就醒了,但高長依舊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漸漸步入正軌之後,高長每天晚上都會靜坐入定,長則兩三個鐘頭,短則半個鐘頭四五十分鐘,修煉了一陣子之後,高長發現自己的精神狀态出乎尋常的好,體內好像有一股氣,總是能給自己的身體帶來勃勃生機。

這心法這麽好用,不知道高奶奶如果也一起修行的話,是不是就能多活幾年了。記憶中高奶奶在高長十七歲就死了,也就是這一年的秋天。

但是大黃說,雖然高長和大黃兩個人已經拜堂成親了,高長就可以算是犬族的人,但是高長的親人,也就是高奶奶,卻并不能算是犬族人,也不可以修行犬族的心法。而且高奶奶年事已高,現在開始修行的話也确實是晚了,根本延長不了多少生命,反而還可能會對給老人的身體帶來負擔。

這讓高長挺難受的,在城市中孤單活了許多年之後,他更加知道親人的可貴,高長其他親人早就死光了,現在就只剩下奶奶,眼看着她的生命也快要走到盡頭了,高長卻根本無力改變。

“奶。”高長搬了張長凳坐在門口,看着高奶奶幹活。

“咋了?”

高奶奶坐在水渠邊洗衣服,一會兒一只老母雞咯咯咯地跑過來邀功,她就知道這只母雞肯定是下蛋了,起身去雞窩把雞蛋收起來。高長進屋從米缸裏抓了一下把米出來撒在地上,算是獎勵,別的公雞母雞要過來搶,被他揮着杆子都給趕走了,這是他們家的慣例,不下蛋的雞沒有白米吃。

“奶,我不想讀大學了。”在那幾年,讓自家孩子到城裏去讀大學,是他們村所有大人共同的願望,高奶奶也不例外,雖然說過陣子高奶奶可能就死了,高長讀不讀大學她都管不着,但是他還是覺得應該跟奶奶說說。

“為啥啊?”高奶奶不洗衣服了,把手裏的泡沫放在圍裙上抹了抹,轉身看着高長。

“奶,我昨天晚上做了個夢。”

“啥夢啊,你這孩子,做個夢就不去讀大學了?”高奶奶聽高長這麽說,眯着眼就笑了,老人年紀雖然已經很大了,但是眼睛卻依舊清亮。

“真不是個好夢,奶,我夢到自己去了城裏,結果鬧災荒了,到處都找不到吃的,就只能啃樹皮。”浮生一夢,上輩子的事,可不就跟個夢似的。

“好好的怎麽會做這種夢呢。”奶奶又開始繼續洗衣服了,一邊洗一邊念叨:“該不是祖宗顯靈了,得,不讀大學就不讀了吧,還是守着土地心安……”

“我現在就不想讀書了,高中也不讀了成麽?”在經歷過生死之後,那些高中課本在他眼裏一點用處都沒有,每天坐在教室裏耗時間,高長也煩躁得很,今天見奶奶這麽開明,他就忍不住說了。

“那不行,高中得讀,你沒聽人家說嗎,現在沒個高中畢業,出去做工都沒人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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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吧。”知道再說下去也不會有結果,高長只好乖乖閉嘴了。

每個周末高長都會去老年人活動中心打麻将,風雨無阻。高長原本就會算牌,最近修行了大黃給的那個心法以後,記性就更好了,腦子轉得比以前還快,基本上打麻将是穩輸不贏,但是為了避免招人嫉恨,高長偶爾也會往外放點血,竭澤而漁實在不是明智之舉。

剛開始的時候有些人見他面孔生,又是個乳臭未幹的小毛孩,多少有點欺生的意思。但高長是什麽人啊,打小學開始就跟村裏的潑婦毛孩鬥智鬥勇,別人找他麻煩,他就尋個機會找回去,別人報他的牌,他往後只要一有空就盯着對方,哼,有種你別打麻将。什麽?生氣?不是吧,出來玩的怎麽這麽大氣性,你看我打牌的時候也不是沒有。

不出兩個月,常去鎮上老年人活動中心的人就都認識高長了,本來就是個小地方,家家都連着親呢,随便一打聽,就曉得高長是怎麽樣一號人物了。從此,還真的就沒人敢找他麻煩,寧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幾千年的至理名言啊,深刻反映了國人欺軟怕硬的天性,所以高長就活得相當逍遙。

本來麽,大家來這裏也就是打麻将消遣的,高長又不出老千,輸了錢也不賴賬,他們還想怎麽樣?

至于大黃,它被高長強灌了幾次退燒藥以後,身體漸漸就好了,加上他們家夥食得以改善,常常有肉有排骨,原本瘦骨伶仃的小狗,身上也漸漸長出肉來了。

大黃康複了之後,也不再整天窩在高長懷裏睡覺了,而是趴在他肩膀上看他打麻将,看着看着就上瘾了。有一天晚上它死活纏着高長給它買一副麻将回來過瘾,可高長這會兒又沒多少閑錢,買一副麻将要好幾十上百塊呢,他打麻将賺來的錢大半都買肉吃掉了,吃飽了撐的才會買副麻将回來收藏。

要是有那個閑錢,高長寧願先買些生活用品囤起來,雖然說離末世還有十年,現在囤積糧食的話到那個時候肯定也都過期變質了,可生活用品還是可以早一點開始準備的。

他上輩子生活在城市裏,當時一亂起來,很多人都往農村去了,也有一些物資沒來得及帶走,生活用品什麽的也不算十分匮乏了。工廠停工市場癱瘓,對于當時的人們來說,簡直就像是一下子從現代社會回到原始社會一樣,沒有電,沒有自來水,也沒有随處可以買到的生活用品。就連一瓶洗發水,都要到陰暗的購物大樓裏去尋找,那裏面沒有光,他們不确定是不是有危險的動物蟄伏其中,麻痹大意的話很容易會送命。

這輩子不一樣了,他既然打算生活在村子裏,那有得必有失,糧食是不怎麽需要擔心了,但是工業産品肯定會稀缺,到時候他就算像從前在城市裏一樣冒着生命危險,也不一定能找得到一些生活必需品了。

不過高長上輩子畢竟還只是在末世中生存了幾個月而已,除了他們城市的那一小片地區,他們并沒有和其他地方的人取得聯系,也許在一些政治經濟要地,生産力正在逐漸恢複也很難說。

但是也有可能,随着時間的推移,人類的生活會變得越來越艱難,畢竟那些動物狂躁而又兇猛,攻擊力極強,赤手空拳的話,普通人根本不是它們的對手。如果有武器,勝算會稍微提高一些,但是那些東西神出鬼沒,想徹底消滅它們并不容易。

而且藍色陽光普照大地,你身邊的同伴,地洞裏的老鼠,或者是天上的飛鳥,它們随時都有可能發生異化,有些會在異化的過程中死去,有些則會存活下來變成怪物。只要藍色陽光不滅,地球上的人類就不可能得到真正的安寧,也就是說,未來的日子不可能太容易。

他們的未來如此艱辛,大黃卻讓他買麻将,別開玩笑了,買幾包洗衣粉存着都比麻将實用。你能想象沒有洗衣粉沒有肥皂也沒有洗發水的日子嗎?當然這些事他還是不能跟別人說的,因為他實在不好解釋自己的經歷,萬一人家把他當神經病就麻煩了。

而且,你跟一只小狗說未來的日子将會多麽多麽艱辛,所以你現在要多多為以後着想,不能買麻将,它能聽得進去嗎?不是高長低估大黃的智商,而是那家夥看起來着實不太靠譜。于是高長對大黃說:“你拿錢出來,我就幫你買。”

大黃哪裏有錢呢?它抓耳撓腮,也沒想出一個來錢的門路。雖然它現在身體好了,身手十分敏捷,翻起牆來比貓還利索,但是盜竊這回事犬族從來都是不屑的。尤其大黃作為犬神後裔,他的記憶很可能會被傳承下去,無論如何它都不能給犬族抹黑。

錢的問題真的把大黃難住了,它也确實消停了幾天,就在高長認為它已經放棄買麻将的想法的時候,大黃表示它有錢了。

“有錢?你哪兒來的錢?”這家夥不會真去翻牆了吧?

“那也不算是我的錢,那個……古代的錢能用嗎?”大黃小心翼翼地問,它微微匍匐着身體,兩只眼睛緊緊鎖着高長,生怕他會搖頭。

“那得看看才知道,古代的貨幣留到現在,通常也就只有收藏價值了,出手不太容易。”

高長皺了眉頭,古代的錢?這小子該不會想去挖墳吧?結果這個錢果然是要從地底下挖的,但是挖的不是墳,而是他們竹林裏的一個地方,大黃說那是古時候的人埋在自家地裏的錢財,不是陪葬品。

将信将疑之下,高長還是扛着鋤頭跟它進了竹林,這一片毛竹林是他們村的共有財産,也是祖上傳下來的,村裏人都在這裏挖過筍。早前也有人來這裏尋寶的,到處亂挖,但是除了破碗破陶罐之外,他們什麽也沒挖到,于是村裏人都說他們祖上就窮,留不下來什麽好東西,挖了也是白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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