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經過這麽一番整治之後,高長他們這個院子的防禦指數直線上升,有些人就想要住到這個院子裏面來。這事鄭國宏和鄭國邦他們不管,只要那些人能說動院子裏的住戶讓他們同意住進來就成,反正誰同意就住誰家,院子裏現在還不怕人多,特別是一些年輕力壯的男人,還有家裏有屯糧的,多搬進來幾戶關系也不是很大。

院子裏的人現在也不怎麽讓人白住自己家了,多少都要收點租金,每個月給點糧食什麽的,不收租金的話,通過別的方式也要略有表示。像鄭日新他們那些住在廳裏的,算是撿大便宜了,最近又有人在大廳二樓上邊,搭了一個閣樓,空間還不小,但是考慮到承重問題,沒敢多住進去人。

這些新住進來的人家也得跟着抽簽,抽到了就得出院子幹活,這麽一來,男人們每天抽到短簽的機會就更小了。

這一天傍晚高長有點睡過頭,上午的時候他花在修行上的時間有點過長,因為他遲遲無法突破第三層,所以心裏也有些着急。大黃說一到三層的修行屬于基礎,等到了第四層,修行者就會獲得一些實質的力量,而第三層這個關卡,往往需要很長時間來突破,高長已經在這一關停留了将近五年,卻遲遲沒有進展。

一邊摳着眼屎一邊出了自家屋子,剛一跨過門檻,高長就感覺到這一天的三合院和往常很是不同,似乎整個院子的人都把目光放到了自己身上。

“高長你怎麽才起床,來,快到廳裏來,國忠和五叔公都等你老久了。”一見到高長,鄭國邦就馬上招呼他過去,高長曉得這兩個人八成是沖着自家那幾頭野豬來的,他自然是不想把野豬往外送,可看院子裏這些人的态度……

“高長啊,來來,哎呦國宏你看啊,當初搬把凳子就賴在你家門口的小崽子,一晃眼就長這麽大了,嘿,還能抓野豬了。”說話的是五叔公,老頭子年紀不小了,牙齒也掉了大半,但那腦殼子還好使得很,上坎那個院子,沒人不聽他的。

“可不是嗎。”鄭國宏笑眯眯地接了句,沒多說。

“歲月催人老啊,那一年我身體還好着,一擔子挑兩百斤氣都不帶喘的,現在就只剩下這把子老骨頭咯。”

“五叔公你說啥呢,咱村長裏的老人,就數你精神最好。”鄭國邦說道。

“前陣子精神是還挺好的,這兩天睡不着覺咯,這老天爺啊,看來是不肯讓我好好死,一想到我們那一整院子人,唉……”

“一把年紀了還瞎擔心什麽,兒孫自有兒孫福。”坐在一旁的老九叔這會兒也搭了一句。

“福什麽啊福,你看看這會兒外頭都什麽樣了,聽說前兒國喜他被松根蛇咬了一口就暈了?嗨,我年輕的時候也被松根蛇咬過,就是腫了一塊,當時旁邊也沒別的人,自己跑回家去了,沒啥事,包點草藥幾天就好了。如今你看,我能不擔心嗎?”

五叔公歇了歇又繼續說:“他們都跟我說你們院弄得好,挖了條深溝,裏頭還養了一群野豬,這不,我這老不死的舔着臉就來了。高長啊!”

“诶。”高長聽了半天,大概也有些明白了。

“我在這兒坐了半天了,大夥兒說這野豬是你的,得讓你來拿主意。”五叔公說這話的時候口氣略微比前邊硬一點,像是對高長說的,又像是在表達他對這一院子晚輩的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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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我能拿什麽主意啊,我們院子周圍溝都挖了,這會兒我把野豬送人,他們不都白忙活了?這還得問問大夥兒的意思。”高長一腳就把皮球踢走了。

“那大夥兒說說,你們都是啥意思?”五叔公又把目光投到鄭國邦和鄭國宏倆人身上。“咱這幾個院子,可是根連着根呢,一個祖宗傳下來的種,如今日子是不容易,大夥兒看在同祖同宗的份上,也應該相互扶持着不是?”

這會兒鄭國邦和鄭國宏都不吭聲了,不說是也不說不是,鄭國邦笑眯眯地只管聽着,鄭國宏低頭也不知道在想些啥。

可五叔公不能就這麽放過他倆:“國邦啊,高長要把野豬送給我,你有啥意見?”

這老不死的,高長心裏暗罵,他什麽時候說要把野豬送給他了?他這麽一問,就鄭國邦這老好人,還能說什麽?

“五叔公你這話說得,我能有什麽意見啊?”果然,鄭國邦這軟蛋馬上就頂不住了。

“哦,那你是沒意見,國宏啊,你說說,你有沒有什麽意見?”

“五叔公你也別問我了,我說有意見沒意見的,能有什麽用,你還是先問問高長,問他願不願意把野豬給你?”鄭國宏口氣也硬了,一句話把問題又給繞了回來,高長沒說同意送野豬給他,五叔公卻強把話擰着說。高長如果真要送,他們能有什麽意見,野豬可是人家的,自己能擋着不讓送嗎?可要說沒意見,他們都沒意見了,高長還能不送?

“高長啊,這野豬五叔公也不能真讓你送,我一把老骨頭了,能白占你便宜嗎?這樣,一頭野豬兩百斤糧食,我跟你換,怎麽樣?”五叔公在鄭國宏那裏碰了硬釘子,轉臉就跟高長說起了軟話。

“五叔公您這話說得,我家現在真不缺糧食。再說這野豬現在可是看家護院的,我就這麽把它們換成糧食吃了,咱院子裏的人也不能答應啊,是不是啊大夥兒?”

高長轉眼看了看院子裏的人,卻沒有一個接腔的,心裏不免有些發冷,都想當好人,都到這時候了,還揣着自己的那點小心思。

“高長啊,你們院子裏的人好像都沒意見。”五叔公笑眯眯地對高長說。

“那看來是我想岔了,咱這院子裏的人都心軟,念着咱一個村子的人都同祖同宗麽不是,呵呵,這看家護院的野豬,大概也想分出去幾頭。”高長這話一出,院子裏的人都有些變了臉色,但還是沒有一個人冒頭的。

“哎呦,不是送不是送,都說了咱用糧食換。”

“換什麽啊,我家真不缺這點糧食,既然大夥兒都有這心意,我也不能當壞人不是,送了!”

“那高長你是打算怎麽送?”一旁的老九叔板着臉問。

“呦,老九叔你什麽時候坐那兒的啊?我還當你不在呢。”高長勾着嘴就笑了:“這不,咱院子裏的人都覺得這豬應該送,那咱就送了,我高長不應該擋大家的路啊!您說是不是?”

“高長!”鄭國宏喊了高長一聲,明顯是不認同他的作法。

“國宏啊。”高長沒大沒小地直呼鄭國宏的名字:“我說你也不是村長也不是院長的,大夥兒都說送,你說不送有用?”

“都誰說要送了?”鄭國宏問。

“鄭展鵬,你說說,咱這野豬送還是不送?”高長這回直接就點名了,這小子一直覺得院子裏的男人們挖了這個豬壕,是高長占便宜了,心裏一直都不太平衡,今天大概是有點看好戲的意思。

“豬是你的,你愛送不送,問我做什麽?”鄭展鵬沒好氣地回答。

“大夥兒也都是這個意思?”高長又問了一句,這回沒人接話,只要沒被點到名,誰也不想出這個頭,這一開口,可就是把另外兩個院子的人都給得罪完了。但是他們還真沒想到高長就這麽把野豬往外頭送了,五叔公他們說要那糧食換他都不要。

接下來的進展就沒什麽懸念了,十二頭野豬分出去七頭,溪尾的那個院子小,就分到三頭,五叔公他們上坎那個院子,分到四頭,高長他們這個院子人最多,就留下來五頭。

這麽一分,他們院子周圍的壕溝下邊,就只剩下稀稀拉拉的五頭野豬了,高長送走了那兩撥人,除了一籮筐好話什麽也沒拿他們的,一個人在豬壕邊上站了會兒,打了個哈欠去吃飯,這麽一通折騰,飯菜早就該涼了。

“你怎麽能這麽做?”經過廳裏的時候,老九叔這麽問高長。

“我為什麽不能這麽做?”高長撓了撓脖子剛被蚊子叮出來的一個包,腳下沒停,直接從老九叔跟前走了過去。

這一整個院子裏的人都想當好人,誰也不出這個頭,憑什麽自己要替他們出頭,他也想當好人,也不想眼睜睜看着別的院子死人。這會兒自己要是不給野豬,就是他一個人的意思,跟院子裏的其他人都沒關系,那到時候另外兩個院子裏死了人,對方怨恨的也只會是高長這個人。

要怪就怪老九叔的這個主意出得太早了,要是等到蛇蟲多起來之後,他們院子裏先死幾個人,再提這個主意,再挖這個豬壕,到時候再有人過來要分野豬,院子裏的人肯定不能是今天這個态度。

陳玉珍給高長留了飯,兩份飯菜裝在大海碗裏,上面還用碟子蓋着,摸着還有些微微的溫熱,高長道了謝,端着飯菜回屋吃去了,還大方地從地窖裏拿出一個魚罐頭和一個肉罐頭。

“大黃,好好吃哈,以後咱家可就靠你了。”

“哼,七頭野豬呢,都長那麽大了,烤着都能吃一個月。”大黃不爽地嚼着午餐肉。

高長嘆了口氣,摸了摸它的脖子:“人類社會很複雜,你不懂。”

大黃三兩口把一個肉罐頭吞幹淨了,擡起頭來舔了舔嘴角,然後輕輕哼了一聲:“有什麽不懂的,你不就想讓他們死幾個人嗎?”

“你這話說得不對,想法也很有問題,死活那都是他們自己的事,咱沒有義務給人看家護院。”高長循循善誘諄諄教誨。

“那咱家怎麽辦?”想到以後睡覺都只能睡一半,大黃心裏相當苦悶。

“別擔心,這不是還好有喵仔嗎?”喵仔是高長給這只小野貓取的名字。

“它?”大黃看了那只叫喵仔的小野貓一眼,養了好一陣子了,還是沒怎麽長大,還是瘦,這會兒正把整個腦袋鑽到罐子裏頭舔湯汁。

“這兩天你看着點,我要專心突破第三層。”高長說着就要到床上去打坐。

“心緒不穩,小心走火入魔。”大黃伸腿把魚罐頭的罐子往旁邊踢了踢,喵仔馬上就跟着撲了過去,無奈電線太短,就差一點點,怎麽都夠不到那只罐子。

“你不是說這些都是小說裏編出來騙人的嗎?”高長對他的警告不以為然。

“反正對修行不好。”它不希望高長因為一時急功近利埋下隐患。

“放心吧,我心緒很穩。”

高長盤好腿坐在床上,笑着看了大黃一眼就把眼睛閉上了,從他的眼神裏,除了平靜還是平靜。是啊,魚與熊掌不可兼得,這他一早就知道,住在村子裏,有許多便利和好處,相應的也會有些麻煩。他既然已經有了取舍,又何必憤憤不滿?

大黃盯着坐在床上的高長看了好一會兒,然後伸了伸綁着電線的那條腿,喵仔終于如願抱住了那只還沒怎麽舔幹淨的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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