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從此之後,高長每天都要盯着檢查大黃化形的進展,也更加清楚地看到了犬族的審美觀有多麽不靠譜,為了不讓大黃化成一個兩米五的醜八怪,高長可謂是煞費苦心。

而圍繞他們村子周圍的那條壕溝,進展得也還算順利,為了能在壕溝周圍鋪上石頭,白寶帶着他的人到離他們村子不遠的一個采石點去炸石頭,他們有車,來去還算方便,如果換成是高長他們村的村民,恐怕就難了。

白寶帶來的那些孩子挺不錯的,男孩女孩都下壕溝去幫忙了,村裏的小孩也想去,但是他們家人都不同意,這大晚上的外頭烏漆抹黑一片,大人又都管自己埋頭幹活,萬一又來條毒蛇什麽的,小孩被咬上一口可就沒的活路了。

高長他們村子附近的野豬已經不多了,現在要抓野豬的話,就得去比較遠的深山之中。每天來來回回的,就算高長和大黃體力再好,時間也是浪費不起了,最近這山中的野物好像越來越多,從前在村長周圍并不常常見到的蛇也老鼠也頻繁出現,村子裏人心惶惶,拼了命地挖溝。

白寶他們有柴油,高長又跟他們要了一輛三輪摩托車,他自己的那一輛,從前被他放在竹林裏的小道邊,現在早就該爛得差不多了,好在鎮上不缺這些東西,白寶也還算是大方。

每次高長出門前,陳玉珍都會捏幾個飯團讓他帶上,裏頭有鹹菜有臘肉,有時候還會有荷包蛋,因為高長這一出去,當天不一定能回來,這山高路遠的,有時候找到野豬的蹤跡,高長他們就在山上找個山洞之類的地方貓一天,等太陽下山了再出來繼續活動。

抓野豬并不是容易的事,高長除了在一些野豬常常出沒的地方挖坑設陷阱之外,還要積極追蹤野豬群。這天高長他們挖的許多陷阱裏都沒有見到野豬的身影,如果野豬沒有落入陷阱,想活捉是幾乎不可能的事,因為它們的脾氣都十分暴躁。高長身上帶着的食物又都吃得差不多了,今晚必須回村裏,但是他又不甘心空手而歸,就和大黃一起潛入野豬的領地,偷了三只豬崽出來。

“跑啊!大黃你在前面開路。”高長一手拎着一只豬崽子,和大黃在荒山上狂奔。

“呼……呼……”大黃嘴裏叼着頭小豬,沒辦法開口,只能使勁埋開四條腿,跑到高長前邊去了。

身後那一群野豬緊緊咬着他們不放,豬蹄踩得大地轟隆隆作響,所到之處,植物動物無一不被踩得稀爛,那些長了翅膀的揮揮翅膀就飛走了,沒翅膀的能躲開的就算命大,躲不開的就都被踩進土裏,過陣子就該化成肥料了。

高長和大黃仗着自己有修行在身,漸漸還是把野豬群甩在了後頭,跑到馬路上,開着三輪車呼嘯而去。好容易回到村子裏,大夥兒還在熱火朝天地挖着溝壕,高長他們院子裏還有幾個輪流過來吃飯的,陳玉珍見他們回來,連忙去把熱在鍋裏的飯菜端了過來。

那三只好容易才偷回來的豬崽,兩頭還活着,大黃叼回來的那頭死了,這家夥一個不小心用力過度,生生把那頭豬崽給咬死了。高長把那兩頭活着的豬崽讓人幫忙放到豬壕裏,那頭死了的,就留給陳玉珍收拾了,豬崽再小也是肉,現在大夥兒勞動強度大,吃點肉才有力氣幹活。

“嘿,高長回來了。”白寶抹了抹嘴巴,和他的一個兄弟一起往高長他們這邊走了過來。眼下大夥兒雖然一起幹活,但是各個院子的夥食還是自己院子負責,并沒有摻和在一起,高長有時候不小心把野豬打死了,也會分些肉給另外兩個院子,但也僅僅是這樣而已。白寶這家夥見高長他們這個院子的夥食好,前陣子往他們院子裏扛了包鹽,然後就常常過來蹭飯,大夥兒也都認了。

“是啊。”高長從旁邊的水桶裏舀了些水出來洗了手臉,就坐到飯桌邊吃飯。

“今天收成不好?”

“你也看到了,就三只豬崽,還死了一只。”豬崽并不是高長的最佳捕捉目标,因為它們現在還太小,戰鬥力弱,但是好歹也算是聊勝于無吧,畢竟他們院子裏産出來的豬崽因為難以避免的近親繁殖,身體都不怎麽壯。“村子裏怎麽樣?最近外頭好像有不少東西都進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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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嘛,剛剛我們還打了兩條野狗,正在咱院子裏炖着呢,要不要去喝點湯,補補?”

“算了,你們吃吧。”這種事,高長大多會考慮一下大黃的感受,他當着大黃的面吃狗肉,跟大黃當着他的面吃人肉是一樣的道理,看了心裏肯定不痛快。

“對了,這是我兄弟羅森。”白寶突然向高長挨了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悄聲說:“就是我前陣子跟你說的那個。”

“前陣子?”高長把臉從飯碗裏擡了起來,努力回想白寶說的前陣子是哪陣子。

“嗨,就是上次你買海報的時候,不記得了?”白寶順手從高長飯碗裏抓了塊肉,他怎麽看都覺得高長這碗飯的肉比人家的都多,不過想想這些肉大多都是他打回來的,心裏也就平衡了。

“記得。”高長想起來了,上回因為到鎮上去給大黃買參考資料,結果被白寶碰個正着,認定他是特殊人群。

“咋樣?我兄弟還不錯吧,看上他的姑娘老多了,要不是這小子不喜歡女人,這會兒兒子都能打醬油了。”白寶嘿嘿笑了兩聲,原本他也把這件事忘得差不多了,只不過最近豬肉吃着,才終于又被他想了起來,這門親他得攀,攀上有肉吃。

“你好。”白寶的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高長也轉頭向羅森打了個招呼,表示尊重。

“你好。”羅森板着臉回了一句,顯然心情并不好。

“高長你看啊,你現在一個人扛着野豬在山上走,也實在是辛苦,不如這樣吧,以後羅森跟着你一塊兒上山,抓到野豬了也能搭把手,倆人擡着總比一人扛着輕松吧,而且羅森還能幫你開車,多好啊……”

白寶每多說一句,羅森的臉上就更沉幾分,GAY也是有尊嚴的,被白寶這麽推銷,跟古時候因為家裏窮,就窩囊地推着女兒到地主家當小妾的無良爹媽有什麽區別?總不能因為那群弟兄饞肉都快饞瘋了,就把自己這麽賤賣給這個能逮到野豬的家夥吧?

“不用了,我和大黃就能應付得過來。”雖然這羅森看着不錯,但是高長并沒有發展婚外情的打算。

“可大黃再好,他也不能幫你扛野豬啊,對不對?”白寶繼續勸道:“你再考慮考慮,這羅森真挺好的。”

“嗯,是挺好。”這時候,旁邊桌子上的鄭國喜笑嘻嘻地搭話了,他和恭儉正來回回在羅森身上打量着。

“你們覺得好有毛用,能打野豬嗎?邊兒去。”白寶也聽說了恭儉和鄭國喜的事,覺得自己應該防着他們點,自己這兄弟必須得找個好人家,被這倆東西勾搭了算怎麽回事。“就這麽說定了,高長啊,往後羅森就跟着你上山了,你們倆多熟悉熟悉,往後要是成了,別往了我這牽線搭橋的媒人就成。”

高長沉默了,既然拒絕不了,那就算了吧,頂多他以後出門的時候躲着點,不讓羅森碰到就是了。其實他是真不想帶人上山,他和大黃都有修為在身,弄個旁人在場,手腳不好施展,而且現在山上毒蛇那麽多,光是過山風他都碰到過七八回了,要是這人跟自己上山,不小心把命給留山上了,他心裏也不舒坦。

高長能忍得住,大黃卻忍不住了,開玩笑,帶着這個人上山,那它豈不是連開口說句話都不行了。還說什麽牽線搭橋,白寶這家夥分明就是來挖它牆角的,不對,應該說是來破壞他和高長的婚姻幸福的。大黃看白寶不順眼不是一兩天了,第一次見面就說要吃自己的肉,現在又給高長介紹男人,這分明是對他這個犬神後裔的挑釁!

大黃伏低身子,一步一步向白寶逼近,今天必須好好教訓他,叫他往後還敢在太歲爺頭上動土!

“它,它怎麽了?”白寶忍不住往後退了幾步。

“它想跟你單挑。”高長直白地說出了大黃的打算。

“好好的,幹嘛要單挑?”從前被大黃扇進水溝裏的畫面現在還記憶猶新,白寶對這條大狗十分忌憚。

“你剛剛說它幫不上忙。”至于理由,高長只能這麽說。

“那啥,大黃啊,誤會,真的是誤會,其實我介紹羅森給高長認識,主要就是想讓他們倆相好,不會搶你的活的,真的……”

這分明是挑釁!挑釁!大黃憤怒了!

“那個,你們還是先回去吧。”高長伸手把大黃抱了起來,這家夥現在少說也有一百好幾十斤了,不過最近高長扛野豬扛多了,倒也不覺得十分沉重,他一手緊緊揪住大黃的兩只耳朵,另一手在他背上一下一下梳着毛:“大黃不喜歡跟別人一塊兒上山,正使性子呢,呵呵。”

“那好吧,改天你要是有需要,再找我。”白寶看了看高長懷裏那只暴躁的大狗,帶着羅森離開了。

經過巷子的時候,白寶對羅森說:“沒事,別洩氣,就是那狗有戀主情結。”

“我沒洩氣。”羅森不滿地反駁道,誰要為這種事洩氣?

“那就最好了,你也聽說了吧,那條狗都活了差不多十二年了,你聽說過有狗能活到十五歲的嗎?它撐不了多久的,兄弟,咱跟它耗得起。”

“可是……我看他好像壯得很,一點都不顯老啊。”羅森将信将疑。

“那都是假象,等時候一到,它自然就得乖乖到地府去報到了……”

原本被高長順毛順得十分舒服的大黃聽到這段話,頓時又炸毛了,誰說它老了?誰很快就要到地府裏報到了?大黃用力掙紮起來,它絕對好好好教訓一下這個出言不遜的家夥,讓他看看誰才是要到地府去報到的那一個。

“乖,以後都是鄰居了,別惹事。”高長拍了拍大黃的腦袋,讓他安靜。

可是……“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他娘的太憋屈了!大黃洩憤地狂吠起來。

“大黃這是怎麽了?”一旁的恭儉疑惑地看了過來,院子裏許多人也都被驚到了。

“沒事,練嗓子呢。”高長一邊摸大黃的頭,一邊給它喂肉,大黃哼哼唧唧好久,才終于不清不願地把肉叼進嘴裏。

“可惜了啊,剛剛那個人,就這麽讓人家走了。”鄭國喜好死不死又說起了這個話題。

“可惜什麽,都在一個村裏待着呢,以後有的是機會。”恭儉笑着搭話。

“也是啊,不然這麽好的一個人,錯過了當真可惜,你看他那身板兒修長的。”

“差不多有一米八吧,挺結實的,白寶不是還說他有六塊腹肌嗎。”

“有料啊!五官長得也不錯。”

“是單眼皮吧,看着挺順眼的,那聲音也好聽,喔喔……”

“……”

高長趕緊把碗裏剩下的幾口飯扒拉完了,抱着漸漸又煩躁起來的大黃遠離這一唱一和的兩個男人。

鄭國喜和恭儉的關系不單純,這事他們村許多人都知道,只不過這世道吧,說現實點,鄭國喜要是帶個女人回來,幹活幫不上忙不說,平白還多張吃飯的嘴,鄭國喜現在帶個男人回來,就是一個勞動力。所以大夥兒背地裏雖然也說道過,但是對這事并沒有多麽排斥,反正斷子絕孫的又不是他們家,多個勞動力也是不錯的。

回到屋裏,高長一把将大黃丢到床上,剛剛那一通鬧騰,這家夥在自己身上抓了好幾下,衣服都被它抓破了,這年頭弄件衣服容易嗎他,囤貨再多,那也是穿一件少一件了。

“少給我折騰,有力氣就早點化形。”高長說着就端着臉盆出去打了一盆熱水進來,給自己擦了個澡,大黃的視力好,在黑暗中也看得清楚,高長就這麽脫得光溜溜地站在自己跟前,然後又幫它擦了臉和爪子,原本高漲的怒氣,漸漸就消了。

高長忙完了就盤腿坐在床上打坐,大黃盤身躺了一會兒,就睜開了眼睛,今天的事讓它很不爽,大黃伸出爪子在床沿上撓了幾下,又咬着被子在床上滾了幾圈,平時這個時候,高長肯定會跳起來教訓他,這會兒沒動靜,就說明他入定了。

哼,他倒是心态平和,想想上午的事,大黃還是憤憤不平。什麽單眼皮好看,那種眯眯眼哪裏好看了,眼珠子才那麽小一點,根本就是賊眉鼠眼,那也叫好看?什麽六塊腹肌,它們犬族從來不以腹肌來衡量力量,要腹肌還不容易,它随随便便就給自己捏八塊腹肌出來。呲,還身高一米八,它長到兩米都跟玩兒似地——不過,大黃看了看高長劃在柱子上的兩根線,他要是發現自己沒按他的要求長,會不會狠狠教訓它?

大黃蹲在柱子下面,眼珠子轉了幾圈,頓時計上心頭。他先跳上桌子打開抽屜,從一堆亂七八糟的雜物裏翻出高長從前讀書的時候用剩下的半瓶黑色墨水,然後又叼了只碗打了半碗面粉,加點水加點墨水和一和,看着和柱子的顏色差不多了,就用抹布蘸上一些,叼在嘴裏,爬到柱子上把高長劃的那兩條線都給抹了。

因為面粉的顏色和木頭柱子上的顏色十分相近,并不怎麽看得出來有塗抹過的痕跡。大黃從柱子上跳下來,吐出嘴裏的抹布,忍着滿嘴抹布味,繞着柱子轉了幾圈,對自己的勞動成果頗為滿意。高長劃的線已經被他抹了,接下來就是要重新劃兩條線上去,可是劃多高呢?

大黃先是在兩米的地方化了一根線,但是想想覺得太容易露餡,就叼着抹布上去再用面粉塗了,畫矮一點,再看看,還是覺得顯眼……反複幾次之後,大黃終于确定了自己想要的身高,把那根線加濃,再在它上邊大約五厘米的地方劃了淡淡的一條線,大功告成。

收尾工作也必須得做好,墨水瓶要擰緊放回到抽屜裏,大黃的爪子不給力,就只能用嘴巴擰,沒化形果然是不太方便。那只裝着面粉的碗,就不太好洗了,他們屋子裏沒水,院子外邊現在藍色光線太濃,不太好出去,只好先藏在柴火堆裏,反正高長也不會注意到家裏少了只碗。

一通忙活之後,大黃搖着尾巴跳到床上,盤身在高長身邊開始修行。哼,好看?等大爺化形了,讓你們看看什麽才叫好看。

這個上午高長因為正在入定之中,自然是不知道大黃做了些什麽,喵仔倒是醒過來一次,它掀開眼皮,就看到大黃正圍着柱子繞圈,爬上爬下N次,最終還是沒能爬上那根柱子。

哼,傻狗!想學它爬柱子?喵仔得意地打了個呵欠,繼續睡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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