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也就,一百……多斤啊。”大黃看着癟了半邊的鍋底,面有愧色,塊頭太大了,似乎真的不大好。

“一百多斤?你還真好意思說。”高長在心裏鄙視了一下這個有膽量長沒膽量承認的家夥,好容易弄了口鍋回來,就這麽被壓垮了,他們一行三個人一條狼,這鍋壓扁了之後容量大大減小,以後每頓煮一鍋怕是不夠吃了。高長端着鍋研究,企圖用手把它變形的地方掰回來。

“就是一百多斤,不行嗎?”大黃一屁股坐到高長對面,看着他鼓搗。

“行。”這種沒營養的話題,高長覺得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

大黃覺着沒趣,哼哼兩聲沒回話,過了一會兒,他又按捺不住了:“剛剛送你出來那個女的是誰?”

“哪個女的?”高長随便應了一句,關于自己跟何韻的關系,他還真不知道怎麽跟大黃說,對于自己曾經重生這件事,高長還沒有對大黃提起過,何韻的事又應該從何說起呢?要是對別人,高長随随便便就糊弄過去了,偏偏他又不太想對大黃撒謊。

“哼,我都看到了,這口鍋也是她給的吧?”

大黃這些年都沒怎麽跟高長分開過,平時高長在哪兒它就在哪兒,有時候高長坐在馬桶上解手,他都要蹲在不遠不近的地方陪着說說話,如今在這種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高長一個人進那個村落,大黃就只好守在村外,兩眼瞪着村子的圍牆,就光等着,除了等着,他真不知道自己還能幹點啥。然後他就看到高長跟一個女的一前一後上了牆頭,那女人的笑聲清脆,他隔老遠都聽到了,覺着真是刺耳,一點都不好聽。

“我剛剛用鹽跟她換了床被子,來,摸摸,軟吧?”高長把鍋放在一邊,打開那床蠶絲被讓大黃看。

“不就是條破被子,有什麽了不起的。”大黃的注意力成功被轉移。

“看不上啊?那你別蓋啊,林帛,來,睡覺。”高長選了塊幹燥地方,把衣服往地上一鋪,兩手一抖,軟乎乎的大被子就攤開了。他向林帛招招手,這時候的林帛還很好糊弄,只要高長肯搭理他,他就很高興,咧着小嘴颠颠就過去了,在高長的指導下躺在被窩裏,像模像樣地擺出睡覺的架勢,兩只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高長看。

“誰說我不蓋?不蓋白不蓋。”大黃三兩下扒了外套,用爪子掀開被子的一個角,一拱一拱地鑽進被窩。

“這被子還真挺大的哈,三個人蓋還有富餘。”對這床蠶絲被,高長真是越看越滿意。

“嗚……”被遺忘的頭狼心情不太好。

“你丫那麽厚的皮毛,還要蓋什麽被子?”大黃視乎已經不記得自己犬形的時候,睡在高長被窩裏的情景了。

“皮毛再厚老子也要蓋被子,你管得着嗎?”頭狼圍着被子繞了幾圈,最後把林帛身邊的幹草刨開了一點,刨出一個坑來,倒退着鑽進坑裏,勉強也算是睡在了被窩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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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媳婦的被子也就是我的被子,你說我管不管得?”大黃一邊掰着高長的手指玩,一邊跟頭狼拌嘴,相當惬意。

“呲,媳婦?還不知道誰是誰媳婦呢。”相處這麽幾天下來,頭狼也算是看明白了,這只叫大黃的笨狗根本就不當家。

“你丫光棍一條,懂什麽?”對于這頭狼的話,大黃根本不以為意,連老婆都沒讨上的家夥,有什麽資格說三道四的。

“別吵了,快點睡,天亮了繼續趕路。”這都已經是下半夜了,這一狼一犬偏偏還精神十足,林帛倒是睡得快,剛剛還精神奕奕的,剛沾上被子沒一會兒就睡着了。“你們晚上都吃了吧?”

“吃了。”頭狼逮住一只雞,跟林帛一人一半生啃了,大黃給自己烤了兩條蛇,技術不太熟練,一條焦了一條沒熟。

“那就快睡吧,明晚給你們煮湯喝……”高長的睡意也上來了,他真是好長時間沒睡過這麽軟的被子了。

迷迷糊糊中感覺到有一條舌頭在自己身上亂舔,那兩只手也不老實,到處瞎摸,高長自然知道肯定是大黃這家夥又有點憋不住了,年輕人需求旺盛點,這也是可以理解的,高長也不老,也不是沒有需求,只是對于他跟大黃的那點事,他心裏還是沒拿定主意。

兩個男人要做那事,總得有一個在上邊有一個在下邊的,高長當然是想在上邊,可問題是,他第一次見到大黃的時候,對方才是一只比巴掌大點的小狗,這些年看着他一點一點地長起來,又看着他化形,真要對他下手的話,高長覺得自己好像有點不太像話。

那要不他自己在下邊?高長覺得大黃要是聽自己的話,這化形後的形象能矮點瘦點,起碼比他自己矮點瘦點,再加上一副好皮相,他搞不好暈乎暈乎心裏一軟,就依了。可這家夥竟然背着自己整了這麽大一個塊頭出來,高長每每想到這個,心裏都覺得很是膈應,讓這傻大個騎到自己身上?哼,想都別想。

第二天早上高長起床的時候,大黃和頭狼早都已經起床了,林帛還摘了不少桑葚放在他床頭。高長一邊打哈欠一邊收拾行裝,不想承認自己年紀大了體力不濟,便安慰自己說那三只都不是人,跟他不具有可比性。

他們沿着大江的方向一直往西走,偶爾遇見一兩個小鎮城市,也都繞着走,如今每一座城鎮都顯得綠玉盎然,但是高長卻能輕易嗅到那其中陰謀和陰暗的味道。在災難面前,人類并不像想象中的那樣,美好的,齊心協力共度難關,相反,同類之間相互傾軋的情況比比皆是。

如果說,藍色陽光給人類帶來的是生存的挑戰,那麽人類本身,卻給自己帶來了死亡和恐懼。

大江兩岸的地勢并不總是平坦,高長他們常常要翻山越嶺,這一天他們就來到了一片深山之中。因為這條江在這個位置,修建着一個巨大的水壩,高長猜測這個水壩應該還有人駐守,擔心那裏有什麽先進的設備,到時候他們一行人大白天裏大喇喇走在陽光下的情景要是被發現了,那事情就大條了,于是高長選擇繞道。

照理說這附近區域的原住民都已經遷走了才對,當初修大壩的時候,曾經發起了一次大規模的移民,基本上這水壩周圍的人都走光了。但是後來随着政策的漸漸放松,有些人在外頭找不到活路,就又漸漸回去了,一些房子被淹了的人,就在附近修建新的村子。

高長一踏入這片大山,就覺得渾身都不得勁,大黃更是前所未有的凝重,頭狼很焦躁,從喉嚨底發出成串成串的低吼,林帛似乎也感覺到了什麽,一路上十分安靜。

傍晚十分,高長在一個朝陽的山坡上點起了篝火,這片大山透着詭異,眼下這情景,草木都長得十分茂盛,山上卻嫌少見有什麽野物,就連蟲子都比別處少很多,這根本不合情理。高長估摸着他們起碼還要花兩三天時間才能走出這片大山,大晚上的趕路也不安全,這地方鬼氣森森的,誰知道能遇上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就索性停下來休息了。

大黃和頭狼各自出去轉了一圈,就抓了兩條瘦不拉幾的毒蛇回來,根本不夠他們塞牙縫。

不一會兒,高長就感覺到山坡西面有個人正朝他們這邊走過來,擡頭看看山頭上的落日,這時候太陽還沒有完全下山,平常人根本不會出來活動。不過人家既然來了,而且還是直直地朝着他們這個方向走過來的,高長想想還是決定讓他來吧,反正該來的早晚都得來,這片大山這麽大,輕易走不出去,要是被人盯上,早晚都是要打照面的。

“客人遠道而來,到我們村裏去住一晚可好?”來人是個四十多歲的男人,看着沒什麽稀奇的,衣着也十分樸素,文質彬彬的樣子,倒像是個教書先生。

“不用了,我們在這兒睡一個晚上就走。”高長按住蠢蠢欲動的大黃,回答道。他對這個人也很沒好感,但是他們畢竟不認識,沒理由第一次見面就要動手,而且他并不知道對方的底細,所謂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高長從來沒覺得自己傍上個犬神後裔,從此就天下無敵了。

“村裏有米有菜,泉水清澈,總好過在這裏忍饑挨餓。”那人又說。

“不用,我們很快就出山了。”畢竟是人家的地頭,高長說這話,就表示自己沒有敵意。

“要是沒有巫師的允許,你們是不可能走得出去的。”那男人揚起嘴角,神态中帶着赤裸裸的蔑視,和擁有着強大靠山的優越感,仿佛高長他們幾個,已經被他輕易拿捏在了手裏一般。

“那你能不能跟他說說,讓他放我們出山?”高長皺着眉頭,一臉為難地問,他們一踏進這片大山,那家夥就派人過來請,果然是有兩下子,說不定這片大山真被他動了什麽手腳,輕易走不出去。

“巫師請你們到村裏去住兩晚。”那人不快的神色已經表現得十分明顯了,大概是覺得高長太不識擡舉。

“那行吧,你在前面帶路。”既然已經躲不過去了,高長決定還是去會會那個傳說中的巫師,他踏入修行這條路之後,也知道了道法的存在,只不過他一直只專心修行自己的那一套心法,旁枝末節的東西,就沒有花許多精力去研究。大黃就更別說了,他那腦袋根本就是一根經,道法這東西彎彎繞繞的不消耗點腦細胞都鬧不明白,跟大黃完全是氣場不合。

巫師這玩意兒,就是讨厭,玩道法他們倆肯定玩不過那個傳說中的巫師,那家夥随便使點五行之術,就能把他們困在大山裏。既然玩不過,高長就想直搗黃龍,到時候跟那個巫師幹上一架,打贏了就讓他放他們出去,實在不行就滅了他,沒這麽個禍害到處攪和,他們多花點功夫好好翻一翻大黃腦子裏的那些記憶,早晚有一天能找出破解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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